颜水柔身躯一震,感觉泪水似乎又要夺眶而出,她强自镇定的开口:「你不觉得我们似乎还没有熟到可以问这么私密的问题吗?」
江文梧闻言狼狈的涨红脸,「对不起,只不过现在流言四起,大家都说妳是自己送上门的女人,为什么妳不替自己辩解一下?」他忍不住问了心中最想知道的问题。
颜水柔默默的承受江文梧所说的流言内容,觉得这连番的打击袭来,她的心似乎己不觉痛楚的麻木了。
「也许因为这些都是真的……」她嘴中喃喃低语。
「水柔?!」
颜水柔抬眼看着江文梧开心的表情。「谢谢你的关心,我心领了。这件事我会好好的想一想,你就不要再问我了。」她微微领首,举步想绕过他的身躯。
江文梧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低喊:「我只是关心妳,妳为什么总是不领情?」
颜水柔垂眼看着他那抓住自己的大掌,「你的关心我真的很感激,只是……」她放软声调,不忍再说下去,因为她知道此生她都不可能接受他的,那又何必给他希望呢?
「只是什么?」江文梧急问道。
颜水柔举起手轻轻的拨开他关心的手,「我真的谈走了,你不觉得以目前的情形看来,你实在不应该再接近我吗?」说完,她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去。
江文梧双拳紧握地看着她走远。
明知她始终对自己无意,为什么自己就是无法跳脱,仍执迷不悟的想接近她、关心她?
从未对其他女人动过心的清亮黑眸,终也蒙上一层哀伤的阴影……
第八章
时光之河缓缓的流动,颜水柔忍受着在学校上课时学生奇异的目光,以及下课后同事嗳昧的眼光,甚至是走在校园中,每逢有人认出她时那种隐含轻蔑与不屑的眼光。
时间对她而言更为缓慢难提了,她仍住在洛克的寓所里,苦苦的期盼他能捎来一些讯息……可是他甚至连一通电话也没有;而他出国至今
己将近一个半月了。
颜水柔日益沉澜于自怜自卑的牢笼中无法自拔,她愈来愈沉默,连在学校里一贯保持的恬淡笑容也渐渐失去了,她沉静而苍白的陷入自我鞭笞的思绪中……
这天,她接到疗养院打来的告急电话,当她赶到疗养院时,听到的即是母亲已濒临死亡的噩耗。
「医生……」她不敢相信自己几天前才来探望的母亲竟然在短短时间内,情况就恶化至此。她记得前几日看到母亲时,她虽骨瘦如柴,精神倒也还好……
「颜小姐,我记得不久前才告诉过妳,妳母亲的心脏已经出现了问题。这些日子以来,妳母亲一直都没有什么进展,反倒日渐虚弱消瘦,以她目前的身体状况看来,似乎已经到了心脏负荷的饱和点,颜小姐,妳要有心理准备。」虽不忍心,医生仍是坦白的告知,而且病患似乎早己没有求生意志,医学再发达也治不了一心求死的人。
「那还有……还有多久?」颜水柔泪流满腮,咬牙再问。
「不超过十天。」医生同情的看着病床上己陷入半昏迷状态的病患,拍拍颜水柔的肩,「我还有病人要看,有什么情况就立刻来找我。」说完,医生脚步沉重的离开。他的心中十分同情眼前脸色惨白的娇小人儿,连常常面对生老病死的他对于这种事都还是无法坦然释怀,更何况她呢?
颜水柔有如木雕般的站在病床前良久才慢慢的在床边坐下,她抖额的握起母亲那瘦得只剩皮包骨的手,试图将自身的温暖传进那异常冰冷的手中。
她将头低俯,额头靠在母亲那只冰冷的手上。
「妈,我知道您想念爸爸,想快点和他相聚在一起。我不怪您,但是您为什么不多留些日子再陪陪水柔?水柔好害怕、好孤单,如果您拋下水柔一个人,水柔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妈,您能不能再多陪我一些日子,等水柔多培养一些勇气再离开水柔……妈,我好怕……」她喃喃的诉说要求着。
颜水柔向学校请假好专心留在疗养院照顾病危的母亲,几天下来,母亲已经因为心脏病发而急救两次,所幸仍是抢救回来了。
当母亲第三次被送进急救室时,她惶然害伯的心已经忍耐到极限了,她向上天、向各路神明默祷,希望他们能帮帮她的母亲……
洛克!她需要洛克!需要他来安抚她恐惧无依的心……
颜水柔狂乱的奔向电话亭,拨下那早己熟记在心中的电话号码。
「总裁办公室,您好。」秘书甜美的问候声传来。
「洛克!我要找洛克。」
「对不起,欧尼尔先生目前人不在公司,请问您是哪位?您可以留下您的电话号码,等总裁回来后会再给您回电。」秘书用公事化的口吻说着。
「不,我知道洛克出国了,妳可以告欣我在哪里能找到他吗?我有急事找他。」颜水柔紧捏话筒,祈求道。
「对不起,总裁交代不可泄漏他的行踪与下榻地点,这点我无法帮忙。」秘书有丝抱歉的说。
「我……我是颜水柔,难道洛克没有交代过吗?」她艰涩的问。
「嗯,颜小姐,很抱歉,总裁没有特别交代。」
「小姐,拜托妳,我真的有急事找他,妳真的不能告诉我如何联络他吗?」她绝望的要求着。
「真的很抱歉,我只能将您有来电的讯息记下,再转告总裁。我真的不能随便透露总裁的行踪──」
颜水柔心如死灰的挂断电话,慢慢走回急救室门口。
终归还是得一个人承受呵……
第九天,一切的努力终是枉然,颜水柔的母亲林心眉在急救无效下,终于因心脏衰竭而过世,依照医生当初的估计,她果然没有捱过十天。
颜水柔站立病床前,看着己被白布覆盖的母亲……
她抖额的小手缓缓伸出,慢慢掀开盖住母亲头部的白布,她凝视着母亲的遗容,脑中只想着,母亲终也是拋下她了……干涩的双眼布满红丝却流不出一滴泪来,极痛的感觉侵袭她的心灵……
渐渐的,母亲的容颜开始模糊不清,黑雾蒙上她的双眸──
颜水柔往后一倒,在她知觉即将完全封闭时,却感觉有一双温暖有力的手臂接住了她……
颜水柔再次睁开眼时,她已经躺在病床上,只见江文梧坐在床还,满脸关切的看着她。
颜水柔一时有些迷惘,怔愣的看着他。
江文梧怜惜的看着正无声流泪的康水柔,况痛的悲伤闪在她那双美眸中,那种哀痛撼动了江文梧的心,他竟也不自觉地跟着酸楚起来。
他忍不住将身躯挪坐在病床上,大胆的将颜水柔拥入怀中。
「尽情的哭吧!水柔,我会陪着妳的。」他低喃。
颜水柔早己无力抵抗的依偎在他的胸膛,瞬间,江文梧的胸前已是潮湿一片,她无声的泪流不止,似乎想借着奔流的泪水,洗刷掉心中的苦痛。
江文梧沉默的听着颜水柔压抑的饮泣,好一会儿才出声。
「好一阵子没在学校看到妳,昨天才知道妳请了假,幸好妳有留下联络电话,我才查到这里的地址赶来,可惜还是没帮上忙。」他叹息道。
沉默哭泣的颜水柔良久才凝聚一些力量,她收住泪水,坚强的离开他的怀抱,看着他胸前的一片濡湿。
「对不起,我失态了,还毁了你的衣服。」她红肿着眼沙哑地说。
「没关系,妳千万别在意,我能了解失去至亲的感受。接下来妳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她喃喃低诉,一颗眼泪又滚出红肿的眼眶。
江文梧叹息一声,伸手抹去那颗泪珠,「别想太多,眼前只管先将伯母的后事办好,其它的事以后再说。」他安慰着。
「我可以自己处理,不用麻烦你了。」她低声的回拒,无法斥责他毫不避讳的行为。
「不,我帮妳。」他坚决道。
「江──」
「妳别说了。」他打断她,「我并不是乘机想博得妳的好感,只是纯粹站在同事的立场想帮忙,妳不必觉得过意不去。」
看着他诚挚的面容,颜水柔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语,只好微微领首答应。
在江文梧的帮忙下,颜水柔在一个星期内便将母亲的后事办好,并且将父母亲的骨灰合放在一个周道环境山明水秀的灵骨塔内,希望两人
的魂魄仍能相依相随。
颜水柔跟着江文梧漫步走在这个风景优美的基园里,看着这个父母亲永世居住的地方,她不禁深深的叹息……
「怎么了?」江文梧停下脚步,转头望着颜水柔,她姣好的脸庞上有着深深的夏郁。「又难过起来了?」他温柔的问。
「不是。」她摇摇头,低声道:「妈妈在最后的日子里,有丝清醒的时候总会低唤着父亲的名字,我在想,现在她应该己经和爸爸相聚,快乐的在一起了……」她低叹,「也许这只是我一个人的胡思乱想罢了!」
「如妳所言,我也希望他们此刻已快乐的相聚了,如果是这样,妳也就可以不再那么悲伤了。」
颜水柔感动得抬眸望着江文梧真诚的表情,心中不免深深的叹息,如果自己可以接受他……
「水柔?!」他疑惑的看着颜水柔正紧盯着自己的美眸,她的表情像是包含着深沉的遗憾。
不能再逃避了……于是她坚定的开口:「江……文梧,我很感激你这段日子以来对我的帮助,记得之前在学校时我总是逃避着你,因为我虽然明白你对我的心意,却很惶恐,只好选择逃避。不过,现在我了解一味的逃避只会更加伤害你,而我并不想再伤害任何人……我只能很坦白的告诉你,我是注定要辜负你的心意了。」
「为什么?」许久,他深受打击的吐出这句话。
「因为我的心早在七年前已经失去了。」她直视他。
「是……是谁?」江文梧不敢置信,原来自己来迟了。
颜水柔沉默不语。
江文梧突然灵光一现,「难道那个人就是洛克欧尼尔?」他记得洛克曾说过他们两人是旧识。
「不管这个人是谁,」她脸色微微发白,勉强开口:「我只能明白的告诉你,这辈子我不会再接受另一个男人了,很对不起……」
江文梧看着她垂下的眼睫微微颤动着,心中充满难以言喻的感受,想不到自己根本从头到尾就不曾有过希望……
「真的很对不起。」看着他难受的表情,颜水柔再次表达自己的歉意,她转头眺望着远方,心己飞向那个毫无音讯的人儿身上。
洛克,你已经不要我了吗?
入夜,颜水柔婉拒江文梧送她回来的提议,疲惫不堪的回到洛克位于三十八楼高的寓所。
她神色抑郁的踏出电梯,绕过玄关屏风,想尽快穿过大厅回到自己的卧房,到浴室去冲刷一身的灰尘疲累。
走了几步,她突然察觉自己并不是一个人在这大厅里,转头一瞧,赫然发现洛克
「你回来了。」乍见他时,她沉痛疲惫的心扬起一丝喜悦,可是他那冷冽的目光立即浇熄了喜悦火花;她疑惑的看着他,他冷然的嗓音突
兀地响起。
「怎么,我不该回来?还是回来得太早,阻碍了妳的好事?」
洛克今天一下机就立即飞奔回寓所,一心只想见到日思夜想的她。在查过她的课表后,他知道今天她只有上午的两堂课,可是他一直等到下午还是不见她的踪影,于是他打电话到她任教的学校去,才知道她请假没去上课。他立即断定,她肯定是利用自己不在台湾的时候,另外有了别的男人……他狂努的想着,为什么她就这么不安于室?
「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发怒铁青的俊脸。
「都被我抓到了,妳还敢装傻?假若我没有临时回来,还不知道要被妳瞒骗到何时?」他指责道。
「洛克,你到底在说什么?」她混沌的脑袋实在不能理解他另有所指的话。
「怎么,不敢承认妳趁我不在台湾时向学校请假,跟别的男人厮混的事吗?」他冷哼道。
颜水柔目瞪口呆的直视着洛克,没想到他竟扭曲事实到了这般田地,她颓然的垂下瘦弱的双肩,脸色黯淡。
「承认了?」他阴沉道。
「我没有承认什么。」她遇开步伐走向自己的卧室,无力再与他缠斗下去了,她好累……
回到卧室将手提包放下,颜水柔转身走进浴室并锁上门,不理会随后追进房的洛克。
洛克死瞪着开上的浴室门,听着里面传来的水声,有丝心惊于刚才她万念俱灰的眼神,难道事情并非自己所猜测一般……
突然一阵电话铃声传来,他微愣一下,发现声音是从颜水柔的提包内传出的,他随手掏出行动电话,按下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