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网络][微笑的猫] 考古手记+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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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网络][微笑的猫] 考古手记+番外-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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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明若指着大叔咬牙切齿,无声地骂:编,给我编,哪能看得这么清楚?你帮谁呢?你在给海洋台阶下呢。 

  大叔甩着乱糟糟的头发望天:「哼!」 

  楚海洋拍打着衣服上的沙粒,谁知刚拍干净,又是一阵狂风挟裹着沙子兜头浇下来,他苦笑两声:「走,回营地。」 

  「那可不行,」大叔说:「回营地可是逆风,力气稍微小一点就顶不住。咱们向导说这风暴里还藏着黑龙,万一被它卷跑了那可就找不回来了。」 

  「有龙卷风也没办法,刚才向导说了,」楚海洋蹲在他身边,仍然不甘心又徒劳地拍着:「这场风至少要刮四个小时,四个小时后天就黑了,如果不回营地就全都要被冻死在外头。这也是我为什么着急出来找你们的缘故,谁晓得你们躲在这儿看聊斋呢。」 

  大叔说:「你不信阴兵呐?」 

  楚海洋懒洋洋说:「信……,我哪儿还有一大叠资料呢,说是什么抗战时期的东北,某庄老百姓天天晚上听见关羽领军大战鬼子兵,可热闹了……别信!又去哪儿?」 

  夏明若体力透支,又流了点血,早就不成威胁,他一瘸一拐走了几步,强忍着嗓子里火辣辣的痛感说:「你们两个,这回一定得相信我作为科学工作者的直觉。」 

  楚海洋说:「我看这阵风快过去了,明若,咱们得趁此间隙快走。」 

  大叔也觉得天色比刚才亮堂上许多,不由心中一喜:「好极了太好了!快走。」 

  夏明若摆手说等等,随后竟然朝着雅丹深处走去。他在刚刚阴兵经过的豁口停下张望,又走了十几米,狂风把他的军大衣吹得猎猎直响,终于他微笑着回头,张开双臂:「同志们,我立功了。」 

  楚海洋跑过去想把他拉离风口,却也诧异于眼前的景象:「这是……」 

  「红柳!」紧随而来的大叔欢呼:「是红柳!这下面有水!我们的骆驼有救了!」 

  稀疏的红柳丛林蔓延到视线所能及的范围之外,沙暴的无情肆虐让其倒伏,但灌木们仍然艰难而生机勃勃地活着。 

  「回营地!带骆驼!」楚海洋的喜悦溢于言表,毕竟无论是对骆驼还是对人,此时的水源都弥足珍贵。 

  夏明若跟在他身后,不断小人得志地强调:「我立功了,我立功了。」 

  楚海洋掰过他的脑袋来狠狠亲一口:「没错!你立功了!今天晚上的一顿揍免了!」 

  夏明若觉得奖励力度太弱,刚想表示不满,楚海洋却拉起他发足狂奔,大叔紧随其后,三人刚刚跳进科考队用盐壳突击筑起的防风堤,新一阵黑风暴便卷土重来。 

  缩在帐篷里的队员们差点把这两人掐死,钱大胡子红着眼眶对夏明若说,你要是有事了我怎么对你爸爸交待,夏修白非把我削平了不可,他又不是没这个胆…… 

  夏明若气喘未定,一手搂着老黄,一手搂着钱大胡子不停安慰,最后才想起来红柳丛这件事。向导茫然无知地摇头表示从来没有到那片雅丹群里去过,因为科考队正在经过雅丹群的最边缘,通常是选择绕道而不是横穿迷宫。但沙漠植物的发现还是让众人高兴不已,事实上骆驼的情况很令人担心,有一两头几乎是虚弱极了,他们丰富的脂肪在漫长的旅途中被消耗殆尽,正变得骨瘦如柴。 

  豹子提议庆祝一下,说着便喜滋滋地从包袱里拿出了一大瓶大救星二锅头。 

  夏明若和大叔几乎是同时嗥叫,紧接着合力将豹子扔出帐篷外,让其正面接受沙暴摧残并且不许任何人搭救。 

  夏明若的鼻血终于止住了,但饱受虐待的鼻子已经毫无知觉,就像长在别人脸上似的。楚海洋把他藏在角落里用湿布轻轻地擦。夏明若闭着眼睛说:「你在违反用水规则。」 

  楚海洋嗤了一声:「那你就血迹斑斑地一直到喀什吧……来,漱漱口。」 

  夏明若没舍得把水吐掉,直接咽下去了,突然又吐出舌头问:「你到底用什么在给我擦?」 

  「大救星二锅头。」夏海洋说:「六十三度,高粱特酿,正好消毒。」 

  「咿~~~~!」夏明若说。 

  楚海洋抬眼笑:「你不是号称『夏二斤』吗?」 

  夏明若咕咚一声往后倒去:「夏二斤是我爹……『夏二滴』才是我……」 

  楚海洋满意地拍了拍夏明若的脸,然后微笑着抱紧了二锅头:「宝贝啊,以后全靠你了。」 

  傍晚时分,黑风暴终于停了,沙漠显得寂静而温柔,天空飘落下几颗零星的雪珠,气温降到了零下二十度。夏明若裹着一整张狼皮簌簌发抖,每一个经过的人都要在他头上扭两下:「小狼崽子。」 

  钱大胡子靠紧一匹虚弱的母骆驼,怜悯地轻拍着它嶙峋的脊背,决定冒着严寒拔营前进。 

  第十七章 

  寒冷就像锥子,但仰头就能得到安慰,因为那儿有西域的明月。考古学人,就是常常在这样的月光下,穿越了沙海、密林、雪山、戈壁……长路漫漫而步幅弥坚,艰难重重而不改初衷。 

  驼铃悠悠,钱大胡子骑在骆驼上左摇右晃,突然唱起吐鲁番情歌来: 

  葡萄架下的姑娘,你不要,不要再歌唱;你的心儿要跳出了胸膛,你就像夜莺带走了它,把它栓在了你的辫梢上…… 

  他唱完问夏明若:「好听吗?」 

  夏明若抽着鼻子说好听极了,您再来一个。队伍里有人接茬:「胡子!来一个——!胡子!来一个——!」 

  钱大胡子立刻来劲了,掏出手鼓砰砰砰一阵拍:「那来个通俗点的!《冰山上的来客》!」 

  「噢——!」队员们欢呼着。 

  手鼓响起来,钱大胡子那浑厚低沉的嗓音在夜色中回荡。曲终了,胡子对夏明若喊:「阿米儿!冲!」 

  夏明若哈哈大笑,两腿一夹骆驼肚子便冲到了队伍最前面,小手一挥豪迈地吆喝:「前头就是峡谷!同志们——!跟我来!」 

  队员们紧随着起哄:「噢噢噢!指导员——!快跟上跟上!」 

  「小心!」楚海洋一边笑一边喊:「明若你别摔着!小心沙崖!别把老黄举起来!危险!」 

  「哎~你说那孩子,」大叔追上来:「难不成真是妖怪变的?你都没见他中午时候流多了少血嘴唇都是白的。」 

  「这我也说不清,」楚海洋说:「我印象中他爸就带点儿妖气。」 

  「别说了,」大叔打了个冷战:「我这人胆最小了,就怕这些妖啊怪啊的,看见个把僵尸还半天呢。」 

  楚海洋说:「你见过僵尸?」 

  「见过好几个,」大叔与楚海洋并排前进:「江西一个,湖北一个……可惜舅舅我胆子小啊,又是黑灯瞎火的,所以摸完东西就逃了,都没敢好好看。」 

  楚海洋边听边笑:「说吧,僵尸什么样?」 

  大叔摸摸下巴上的胡渣:「李老爷子告诉我,其实我们所谓的僵尸就是你们口里的干尸,千年不烂的那种。我给你说个我看得最清楚的,哪一年来着?」他挠头:「记不清了,反正就是那几年,镇压反革命、三反五反你知道吧?」 

  楚海洋说:「怎么可能不知道。」 

  楚海洋说:「怎么可能不知道。」 

  「死了不少人啊,也冤死了不少,这个不谈了这个就不说了。」大叔摆手:「就谈某村斗死了一个地主就说某村斗死了一个地主。这老东西是罪有应得,曾逼死过佃户家的姑娘,姑娘才十七岁,再有两个月就嫁人了。」 

  老地主死了也没办法,村里人就随便找个地方要把他埋了。但当时是夏天,怕尸体发臭,村民们便在葬坑里撒了好些石灰,要知道石灰是吸水的,所以没过多久,老地主便成了一具干尸。 

  但村民不知道,过了几年,阳春天气,公社开河。当时可没条件用炸弹,开河全靠人力,流落此地的宇文骥大叔也被拉进了挖土方的队伍,与他同组的社员有三个,其中有个壮汉叫老雷。 

  老雷矮墩墩,全身腱子肉,是个干活的好手。 

  有一天放工,人们各自散了,大叔和老雷也准备上生产队长家吃晚饭去,老雷却说要到河里洗洗脚。大叔说:「行,我等你。」 

  老雷便弯腰卷裤管,顺便把手里的洋镐往地下一插,结果老地主就从地里直挺挺地站了起来,与老雷脸对着脸。 

  「挺好的汉子,就这么被吓死了,可惜啦!」大叔长叹:「那洋锹正好插在了僵尸脚上。」 

  楚海洋问:「后来呢?」 

  大叔说后来不知道,后来我就走了。 

  陈年旧事让两人都静默了一会儿,眼见夏明若他们已经进入的雅丹深处,连忙扬鞭追赶。 

  「到了!红柳!」大伙儿争先跳下骆驼,扎好营地,然后贴着植物的根部开挖,掀开了两米多深的沙子就看见了冻土层,再往下掘,不到一米,沙土中便渗出了水。众人欢呼起来,钱大胡子迫不及待地舔了一口,到嘴里便吐了:「呸!盐卤水似的!」 

  「也就是骆驼能喝点儿,人就忍着吧。」 

  「要不拿试剂中和一下?」 

  正七嘴八舌地说着,楚海洋回头望了骆驼一眼,这一眼发现了蹊跷:「哎?我们有多少只骆驼?」 

  炊事员古力姆说:「二斯六啊!」 

  楚海洋又细细数一遍,连比带划说:「额上有白色瘢痂的那头呢?古力姆!就是替你背炊具的、你叫它肉孜的老骆驼!去哪儿了?」 

  古力姆愣头愣脑:「啊?」 

  「你还『啊?』」楚海洋好气又好笑,提高嗓音问:「肉孜是谁骑的?」 

  「没人骑,那老家伙都快累死了,这几天一直栓在队伍的最后面,连器材都没给背。」有队员回答。 

  轮值到照顾牲口的豹子第一个急起来,翻身就上了自己的坐骑;「我、我去找。」 

  还是夏明若眼睛尖,指着地面说;「有蹄印,往这条沟的更深处去了。」 

  「一起去,」楚海洋也跳上骆驼,弯腰再拉夏明若上来:「抱紧了,不许挠我痒痒。」 

  夏明若把老黄交给古力姆,笑嘻嘻说:「切,谁稀罕。」 

  钱大胡子颇为担忧,吩咐他们;「骆驼没了就算了.人得尽快回来啊,水带了吗?罗盘呢?带支猎枪。」 

  「您放心吧,两个小时之内找不着我们就原路返回。」楚海洋一扯缰绳,对豹子点点头:「走!」 

  骆驼一路小跑,很快就将营地甩在后头。沙面上的蹄印在月光下分外清晰,三人循迹而走,不知不觉竟出了雅丹群,开阔地并没有延展多久,另一片雅丹又出现在眼前,豹子十分泄气:「回去吗?今天是上弦,再过一阵子月亮就下去了。」 

  「蹄印也不大看得见了,」楚海洋有些犹豫,转身他又呵夏明若痒痒:「叫你别挠你还挠,哪天剁了你的手。」 

  夏明若被他弄得前后仰:「丧心病狂……」他笑着,突然愣了愣,指着骆驼脚下问:「那是什么?」 

  楚海洋顺着他的手指看,也愣了。「……芦苇?」他极不确认地说。 

  「没错,是芦苇,枯死的芦苇。」夏明若从骆驼上滚下来,急匆匆四处张望,大喊说:「我们这几个笨蛋!这是条河!红铆、芦苇、还有刚才看见的撑柳,我们一直在沿着干涸的河床走!海洋,你看那边!」 

  楚海洋眯起眼睛远眺:「冲积河岸。」 

  「豹子,我们继续前进我们继续往前走。」他将夏明若抱在胸前,一手拉缰绳,一手扣住那人的腰。夏明若说:「你可不许挠我啊。」 

  楚海洋催促着胯下骆驼前进,哼哼冷笑说挠不死你。 

  豹子问:「那牲口还在前面?」 

  「嗯,」楚海洋说:「骆驼是有灵性的东西,尤其是上了年纪的,前方必定有比刚才更丰富的水源。」 

  大约只走了一公里,沟壑愈加密集,地面蜿蜒崎岖,甚至出现了干涸的小水湾。三人纵鞭急行,掠过碎礁、盐块和大片的芦苇,看见了月光下晶莹剔透的冰湖。 

  楚海洋猛然想起了什么,猛然勒紧缰绳:「豹子!下骆驼!」 

  豹子正疾驰得高兴:「什么——?你说什么——?」 

  楚海洋拉着夏明若滚下地,两人都摔得不轻,却立刻跳起来奋力喊道:「下骆驼——!」 

  豹子问:「到底说啥——?」 

  话音未落,天旋地转,豹子突然一个倒栽葱砸在了冰面上,头顶心着地,差点就见了阎王。摔他的不是别人,就是他身下的那头骆驼。 

  另外两人飞奔而来,夏明若拉起豹子,发觉鼻子里就剩一丝凉气了,着实吓得不轻:楚海洋想也不想,抡起巴掌劈头盖脸打下去.豹子一个激灵,醒了。 

  「我为什么脸疼?」他趴在地下问。 

  楚海洋咳嗽一声就去牵骆驼。 

  豹子问:「我摔啦?」 

  「嗯,」夏明若说:「刚才让你下来你不听。骆驼渴了快半个月了,见到水还不跟疯了似的,它往前一冲一跪,不摔死你就算好的了。」 

  「可这水也喝不成啊。」 

  「芦苇上有冰碴子,你当它不会舔?」夏明若笑道:「行了起来吧,我们回营地去.明天带人来凿冰。」 

  豹子晃晃悠悠站起来:「哎哟……跟了你们真是十条命都不够送!喏喏喏!」他指着冰湖对岸的远方:「夏少爷,你别告诉我那土墩是一个城啊。」 

  夏明若看都不看:「我说它是城它就是城。」 

  豹子气呼呼举拳吓唬他。 

  夏明若嘻嘻笑着躲闪,打闹之间真看见了那只土墩,立刻隐去了笑容:「豹子,你刚才说那是什么?」 

  豹子仍在玩笑中:「不是我,是你说的,你说那是一座城。」 

  夏明若静静地站着,楚海洋喊他:「明若!走了!」 

  他点头爬上骆驼,一路若有所思,连豹子胡乱吹牛都不理。到了营地,别人都睡下了,他却抱着一本古代地域地图集拼命地翻,楚海洋逼觉三次都未果。 

  最后一次,楚海洋生气了,夏明若却突然扑到他身上:「海洋……」他睁大了晶亮的眼睛:「我可能看见赤奢城了。」 

  就像一把散落的珍珠,西域大漠中藏有不同年代的数量惊人的古城,有的已经被发现,有的仍在无垠沙海间沉睡。 

  夏明若钻进大帐篷,将地图摊开给钱胡子看。 

  「这一幅是宋代绘制的西域全图,依照的是《汉书?西域志》,」他取来一直铅笔,用笔尖指着:「这一片是蒲昌海,就是罗布泊,当时还是好大一片水面;这里是塔里木河,河往西南,经过流沙和白龙堆,就是危须,危须向西南是山国,山国向西南是鄯善,也就是楼兰。」 

  钱大胡子举高煤油灯,靠得很近,烟气腾起很是熏眼睛。 

  「这图比例尺完全不对,位置也很含糊,」夏明若说:「如今水域消失了,塔里木河也早改了道,唯有白龙堆——就是雅丹——还在,但总之我们就在这一片不会有错吧?」 

  钱大胡子点头:「不会有错,继续。」 

  夏明若说:「说完了。」 

  「啥?」 

  夏明若强调:「我可能看见赤奢城了。」 

  「等等等等,让我理一下思绪,」钱大胡子敲着脑瓜子:「也就是说刚刚那条红柳沟有可能就是……」 

  「曾经的赤奢水,」楚海洋接口:「如今早已干涸成几个小水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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