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之速,朝背对着他的古叮当袭击而去。
瞧她孩儿心性发作,竟然在对战得正激烈之时径自退出,毫无戒备地背对敌人嚷嚷着不玩了,皇甫少凡正想出声提醒之际,却见马维安不顾偷袭之恶名,竟以着雷霆万钧之势攻向她,摆明想置人于死地,登时心下大骇——
「小心!」惊吼声方起,他像似有移形换位之能,本还在五丈之外的身影,眨眼间却骤然出现在她身边,长臂拦腰一抱,将纤细娇躯密密实实护在怀里,而另一手却正面接下那不太光明的凌厉一掌。
霎时,「砰」地一声,就见马维安受掌力反噬,如断线风筝般往后摔飞出去,而皇甫少凡足下却动也未动,稳稳护住怀中人儿。
「主子!」与白慕南打得正激烈的徐展元也目睹了这凶险的一幕,不由得大骇惊吼,无心再纠缠下去,当下运劲十成,掌影翻飞,以着狠戾招式硬生生逼退白慕南,飞快掠至皇甫少凡身旁,急切询问:「您没事吧?」
「大叔……」诧异轻呼,古叮当简直不敢置信。
怎么会这样?大叔应该很清楚以他如今的身子,只要稍动真气,肯定会有性命之危,可他却为了她而出手接下马维安那一掌,这……这……他是不要命了吗?怎会有人肯为了别人而不惜损伤自己?他到底在想什么啊?
楞楞的瞅着他,古叮当心底起了丝异样波动。
恍若未闻两人轻呼,皇甫少凡脸色虽苍白,可神情依然波澜不兴,目光如电定定凝觑对方一群人——
「你们要我大开杀戒吗?」他缓缓开口,然而极为轻柔的嗓音却蕴藏着任谁也不敢怀疑的酷寒杀机。
被那精湛眸光一盯,白慕南心下一凛,浑身寒毛不由自主窜起,无形中似被一股庞大压力镇住,一时间竟窒言不敢接腔;而方才被震的摔飞出去的马维安则伤势不轻,连吐好几口鲜血后,终于被下属们给扶了起来。
「我……我们先……先撤……」又呕了口血,马维安断断续续说道。他虽不聪明,但也不是笨蛋,深知何时该退才不会让自己枉送性命。
「可是……」白慕南心有不甘。
「先撤!」马维安使了个眼色,心底已有腹案。
哼!只要过了今天,改日,他自然能让众多江湖人士随他们一起来绿波山庄,给那妖女与皇甫狗贼难看。
心知马维安若坚持要退,自己就算留下也是孤掌难鸣,毕竟所有的人马都是马家堡的人,白慕南也只能心底暗咒,莫可奈何。
「皇甫狗贼,我不会就这么算了,改日定要你交出我白家产业!」装腔作态撂下话,他搀着马维安,领着一干大汉飞快撤退。
眨眼间,挤满了人的大厅顿时一空,就在此时,原本站得直挺的皇甫少凡却突然张口喷出一道血箭,漫天血雾染红了自己一身白衫,也溅上紧紧守护在怀中的人儿的粉紫衣裙。
「大叔!」
「主子!」
惊慌大叫,古叮当与徐展元急忙撑住他骤然昏迷软倒的身躯。
「来人啊!快去请大夫……」徐展元失控大吼,连声叫唤下人。
「请什么大夫?我就是大叔的大夫!」怒声斥责,古叮当急急道:「快!把大叔抱回房去,迟了就来不及了!」
徐展元心中大骇,当下不敢稍作迟疑,抱起皇甫少凡就往内直冲而去,而古叮当亦飞快紧随在后,焦急中,隐隐有股奇异情绪在心底发酵……
讨厌!大叔为什么要护着她?讨厌!讨厌!讨厌!她讨厌这种人,讨厌这样的大叔……
呜……大叔,你千万不能翘辫子,不然要一辈子讨厌你了!
※※ ※※ ※※
「这瓶不行……那瓶也不行……这个也没用……」房内,古叮当急得手忙脚乱,不停在自己的包袱中挖出一个又一个药瓶,偌大的矮几上竟被摆得满满的,而且数量还在不断增加中。
「你在干什么?」看着床榻上气息微弱的皇甫少凡,徐展元又瞪向那满桌的药瓶,急得咆哮大吼,「若你没法帮主子,赶紧说一声,我好趁早去请大夫,免得让你给耽误!」
「以大叔的状况,就算你请百来个大夫也没用啦!」心中正急,又听他吼啊吼的,古叮当抬头怒声回击,随即又赶忙埋首在包袱中「挖宝」。
「可恶!到底在哪儿……在哪儿……啊!有了,找到了!」欣喜大叫,她抓起青绿色瓷瓶冲到床榻边,一把推开占位置的黑脸总管,扶起昏迷的皇甫少凡,小嘴才咬掉瓶塞,一阵异香霎时盈满室内。
「那是什么?」虽被推到后头去,徐展元还是极力往前挤,不放心地直瞪着她手中的药瓶。
没时间回答他,古叮当将瓶口凑近皇甫少凡唇边喂药,然而当瞧见那异香扑鼻的透明液体自嘴角流下时,她懊恼地低咒了声,无暇多想,仰首一口灌下瓶内液体,在黑脸总管的瞠目结舌下,粉嫩小嘴紧贴上苍白紧闭的薄唇。
她……她竟然无视男女有别,毫不犹豫地对主子以口哺药?这……到底应该说是主子坏了她名节,还是她玷污了主子的清白?
徐展元完全傻眼呆住,心想着这事儿若传出去,碍于礼教,主子不就非得娶她不可了吗?
思及此,他摇了摇头,不敢再想下去。
古叮当可不管别人怎么想,专注地哺完药后,粉嫩小嘴这才缓缓离开薄唇,动作轻柔地将皇甫少凡放躺回床上,原本焦急的俏丽脸蛋终于有了抹放松之色。
「咳……」轻咳一声,莫名的,徐展元黝黑的脸皮浮上一层赧红。「你刚刚给主子喂了些什么?」纵然有些尴尬,该问的,他还是要问清楚。
「龙涎香!」有问有答,她将青绿瓷瓶收回包袱。
「龙涎香?」喃喃重复,徐展元不解。「那是做什么用的?」
以着看白痴的眼神斜睨一眼,古叮当笑嘻嘻道:「救命用的,不然还能做什么用?」嘿嘿,这「龙涎香」可是救命仙丹,当初无常叔叔送她时,千交代、万交代得在有性命之危时才能使用,说什么不管受多重的伤,若还有一口气在,只要服下这瓶「龙涎香」,就算阎王老爷也带不走人。
无常叔叔说得这般厉害,就是怕她不当一回事,把这「龙涎香」当糖水喝,胡乱浪费了。而事实上,她确实有几次在野外因口渴而打这「龙涎香」的主意,但一想到那张正经八百殷殷交代的鬼脸,只好又放弃了。
如今想来,幸好当时没有拿来解渴,不然大叔可就惨了。
闻言,没心思去计较她的笑讽言词,徐展元凝目审视床上陷入昏迷的主子,发现他在服下那瓶「龙涎香」后,虽然脸色依然苍白,但原本泛紫的唇色却已好转,不再如先前那般隐带死气。
看来她所言果然不假!
「别瞧了!再瞧,大叔也不会马上醒来啊!」一屁股往床沿边坐下,古叮当不再如先前那般紧张,以着惯有的俏皮口吻调侃,一双小蛮靴又晃了起来。
偏首凝觑她淘气神色一眼,徐展元第一次对她展开真心微笑,语气诚恳万分。「谢谢你!」经过这回,他终于可以确定,眼前这小姑娘对主子真的没有恶意。
见他这般真诚道谢,古叮当反倒不习惯,直揉着鼻子转移话题。「黑脸大叔,你去忙你的,大叔交给我就成了。」
至此,徐展元对她已是百分之百信任,当下点头道:「那就麻烦你了,有任何需要,请尽管吩咐无妨。」他,把她当上宾对待了。
回以灿烂一笑,古叮当挥了挥手表示没问题,直到目送他微笑转身出房去后,她的视线才又缓缓回到床上昏迷男人的脸上。
瞅着那双目紧闭的苍白脸庞,她不发一语地凝望了许久,原本挂满俏皮笑意的小脸此刻却消失无踪,神情显得有些怪异,脑中思绪翻涌不已……
讨厌!大叔为何要不顾自己的性命来保护她?她真讨厌像他这样的人,可是……可是为何心底却又有股莫名的感动?
以命护着她的人啊……
「大叔,你真令人讨厌……」瞅着他的斯文脸庞,古叮当嗔恼地喃喃自语,可当眸光落在优雅薄唇上,她的纤指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唇瓣,粉嫩双颊不由自主地微微赧红起来。
哎呀!大叔的唇其实……其实很温暖柔软哪!
方才急着救人,根本没有心思多想,如今好不容易终于安下心了,这才忆起刚刚自己以口哺药时,小嘴贴着他的唇的美好触感。
嗯……若再贴上去一次,不知是否会如先前一般的感受?不管!趁大叔昏迷中,再偷他嫩豆腐吃吃看,试试他的嘴儿滋味是否真如先前那般美妙?
思及此,她好奇中带着邪恶地嘿嘿一笑,娇躯一倾,红滟滟的小嘴儿再次往苍白却柔软的优雅薄唇贴上,良久良久后,她酡红着脸起身笑了……
嘻嘻,果然是绝妙好滋味!
第六章
三日后
夜阑人静,玉兔高悬,清冷月光顺着窗棂透进房内,偌大的内室一片沉静,满盈着静谧氛围。
床榻上,面貌斯文的男人已足足有三日未曾转醒,然而就在此刻,却见他眼皮微颤,随即一双俊目缓缓睁了开来……
叮当姑娘?
才睁眼,映入眼帘的竟是守在床边打盹的娇俏小脸,皇甫少凡心下一怔,想起身,然而才刚撑起的身子却又马上力不从心地摔躺回床上,发出一道轻微细响,但也因此而扰醒了打盹的人儿。
「大叔,你醒来啦!」揉了揉爱困睡眼,见他想挣扎起身,古叮当连忙将他扶坐起来,并拿着枕头垫在背后,好让他能舒服倚靠着。
「叮当姑娘,多谢你了。」礼貌致谢,皇甫少凡眸底却盈满了疑惑。奇怪!怎么她会在他房里?展元人呢?剑儿呢?
仿佛看出他的困惑,古叮当笑咪咪地往床沿一坐,习惯性地晃着小蛮靴,身上的铃铛又叮叮当当地热闹扬起。
「大叔,你昏迷三天了,这三日都是由我负责照顾,努力灌你别人求也求不来的灵丹妙药,才把你妄动真气、一脚踏进鬼门关的小命给抢回来的喔!」不等发问,她自动回答他心底的疑惑。
闻言,昏迷前的记忆终于回笼,皇甫少凡恍然大悟,诚心道谢。「原来如此!真是多谢你的救命之恩了。」
「没什么!若不是你要护着我,也不会损伤自己了。」直勾勾地瞅着苍白的沉静脸庞,古叮当没再多说什么,小手一伸,直接探进他胸前衣襟里。
有些诧异,顾及礼教想回避,却因伤重无力闪开,只能任那纤细小手在怀里掏啊掏的,斯文俊脸不由得微微窘红地提醒,「叮当姑娘,这有违礼教。」
老天!这小姑娘懂不懂男女授受不亲这句话?若传出去,他岂不坏了她名节。
「什么礼教?」嗤之以鼻笑哼,小手自他怀里收回的同时,掌心则握着之前赠他的药瓶,径自倒出一颗火红丹药塞进他嘴里。她白眼嗔道:「大叔,你甭紧张,只不过是要取药给你吃而已,又不是要非礼你。」
口中丹药顺喉而下,一股柔暖在体内化开,然而皇甫少凡却只能沉默不接腔。唉……他能说什么?说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是说他自己思想不正,连带想歪别人?
事实上,她要他服丹药说一声便是,他会自己取的,根本不必烦劳她动手。
暗暗叹了口气,被吃豆腐还不得声张的人只能转移话题。「叮当姑娘,你没伤着吧?」三日前,他虽极力护着她,可后来人却陷入昏迷,无从得知她的状况。
闻言,古叮当摇了摇头表示没有,神色奇怪却不说话。
「没事就好。」见状,皇甫少凡松了口气。
「大叔……」若有所思地沉沉瞅凝,她嗔怒质问:「你是因为得靠我化去剧毒来活命,才不顾妄动真气的危险,拚死护着我吗?」
没想到她会这般问,皇甫少凡怔了怔,见水灵眼眸认真异常,不由得也严肃回答:「就算你不帮我化毒,我还是会护着你的。」
「为什么?」她不懂。
「因为你是个好姑娘,不该让你伤着的。」微微一笑,他柔声道。
古叮当柔嫩双颊莫名赧红,神色有丝别扭,嘴硬娇嗔道:「我……我才不是好姑娘,我将来可是要当大魔头的。」
「你当然是!」温柔噙笑,皇甫少凡知道她虽口口声声说想当大魔头,行事全凭喜好,可说到底仍旧是个天真烂漫、心思纯善的好姑娘。
「随、随你怎么说!」嗔声轻哼来掩饰心底无来由的淡淡感动与羞窘,脑海却浮现爹亲以往的说笑……
小乖,日后若遇上一个肯无条件舍身护你,就算牺牡性命也在所不惜的男子,那男人应该是不会对不住你的,你不喜欢就算了,喜欢的话就直接打昏拖回来介绍给爹爹吧!
思及此,她失神地凝着他的温文笑脸好一会儿,嫩颊竟不由自主地发热,心口如小鹿乱撞般莫名狂跳不已……
啊——怎么会这样?她应该是讨厌大叔这种人的,可为何如今却有种想把他打昏拖回去介绍给爹爹认识的冲动?
她到底是讨厌大叔,还是喜欢大叔啊?不懂!不懂!她搞不懂了!
隐隐中,少女情愫悄悄滋生,古叮当捧着腮颊猛摇头,陷入自我迷惑的烦恼中。
「叮当姑娘?叮当姑娘……」连声呼唤,皇甫少凡被她突如其来的行为给弄糊涂了。
「大叔!」猛然回神,她瞠大圆眸直瞪着他,表情严肃异常。
「嗯?」纵然有些诧异,他依然维持着淡淡浅笑,以不变应万变来应付。
「你希望我讨厌你,还是喜欢你?」问得好认真。
「若能让人喜欢,没人希望被讨厌吧!」觉得她的问题甚为有趣,皇甫少凡忍不住笑了。
「那你是希望我喜欢你啰?」大眼绽放晶亮光彩,她紧迫逼问。
发现她的神色异于平常,皇甫少凡心中虽隐隐有股怪异感,但又说不出是哪儿怪,以为她所谓的「喜欢」只是寻常对人的好感,当下没有多想,噙着淡笑点头了——
「当然!」谁喜欢被讨厌呢?
此话一出,就见古叮当蓦地绽开一抹耀眼粲笑,施恩似的点了点头。「好吧!大叔,我决定喜欢你好了。」
嘻嘻,喜欢大叔后,是不是代表以后可以常常索取大叔的嫩豆腐吃呢?大叔的嘴儿吃起来很软很舒服,她挺喜欢的哪!
决定?喜恶是能决定得了的吗?
知她本来就是孩儿心性,言谈间也时常天外飞来一笔,皇甫少凡不禁摇头,语带笑意。「那真是感恩不尽哪!」
「不客气!」毫不害臊接腔,古叮当笑眯了眼。嘻嘻,她喜欢大叔是大叔的福气,感恩不尽是应该的。
又是一阵轻笑,皇甫少凡算是服了她了,眼见夜色甚深,他柔声开口,「叮当姑娘……」
「大叔,不要再叫我啥姑娘不姑娘的了,多生疏!」摇头晃脑地打断他,古叮当撅嘴娇嗔道:「给你两个选择,看是要叫我小乖,还是直呼我名儿。」
「这……」窒言,有些不知该如何接话,见她一脸坚持,皇甫少凡终于缓缓轻笑,「既然你坚持,那我以后就直唤你叮当吧!」两人非亲非故,叫小乖太显亲昵又不合礼教,思来想去,还是直唤名儿好多了。
没注意他在称呼上隐隐透露的疏离,古叮当径自开怀地一把扑抱上去,欢喜叫笑,「大叔,我今天很开心喔!」呵……原来大叔不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