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方才那一抓的手劲,别说一般女子,就算是个大男人也免不了痛叫求饶,她却只是眉头微皱而已,这可疑的小姑娘绝对不是简单人物!
确定她绝非寻常人,徐展元戒心更甚,对皇甫少凡的下落更加担忧,当下杀机立现,厉声大喝;「昨夜是我亲自服侍我家主子上床休息,如今床上不见我主子身影,反倒是你这可疑生客睡在上头,不问你能问谁?
「你既有胆大剌剌的睡在这房内等人发现,肯定是有恃无恐想和我谈条件吧?我警告你,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但你最好祈祷我家主子无任何损伤,否则我保证你将会后悔出生在这世上!」
听他疾言厉色一大串,古叮当却毫无惊惧之色,只是慵懒地又打了个大呵欠,随即凝着他的水亮眼眸在转瞬间显得妖魅异常,原本清亮慧黠的眸光奇异地透出丝丝媚态,似要将人勾魂摄魄而去……
「展元?」
忽地,一道轻唤乍响,惊醒了神志在短暂间恍惚了下的徐展元,直觉回头,就见一身白衫的皇甫少凡缓步进房,让他下意识放开了古叮当,飞快迎上前去,丝毫没察觉到自己曾有瞬间的失神。
「主子,您还好吗?我进房没见到您,正担心着呢!」急切检视他全身上下一遍,确定没事才暗暗松了口气。
「没事,我很好!」安抚下属的忧虑,皇甫少凡视线移到床榻上的纤细身影,唇畔噙着淡笑打招呼。「叮当姑娘,你早。昨夜睡得好吗?」
「若没被吵醒,我想大致上还不错吧!」耸耸肩,古叮当意有所指地瞄了眼扰人清梦的人,眸底的妖魅光彩已不复见,仿佛方才那瞬间的异状只是一场错觉。
「不好意思!」抱歉一笑,皇甫少凡解释道:「展元他每天清早都会来看我,我本想在他进房前拦他,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这才扰了你清眠,请见谅。」
「算了!反正醒都醒了,就早点起床吧!」跳下床,她俏皮地冲到他身前,叽叽喳喳好奇笑问:「大叔,你昨晚没睡这儿吗?一大早不见你人,究竟是上哪儿去了?」
「叮当姑娘,男女授受不亲,在下岂可与你同睡一房?我昨夜到隔壁书房休憩去了。」约略知道这小姑娘并无一些世俗的礼教观念,皇甫少凡不由得正经告诫,怕她日后遇上心怀不轨之人而吃大亏。
「大叔,你规矩还真多哪!」自小到大从没被教过「礼教」这玩意是啥东西,古叮当笑嘻嘻调侃,丝毫不把他的告诫放在心上。
「话不是这样说!」殷殷劝导,斯文俊脸正色道:「姑娘家的名节何其重要,在下虽不才,也不敢坏了叮当姑娘你的闺誉。」
古叮当不由得噗哧笑了出来,淘气反问:「大叔,若我们同睡一房,你会对我胡来吗?」
「当然不会!」义正辞严否认。
「既然不会,那就代表我们是清清白白的,那又怎会坏我的名节闺誉?」笑盈盈反驳,无视礼教的她根本不觉这有什么好避嫌的。
被驳得一窒,皇甫少凡摇头不已,实在不知该怎么跟她说「人言可畏」这四个字绝对比字面上的还可怕。
一旁,见皇甫少凡似乎与这面生小姑娘熟识,徐展元微讶询问:「主子,您认识这姑娘?」
注意力总算回到下属身上,皇甫少凡颔首微笑,帮两人互相介绍过后,又大略叙述了他和古叮当一个月前在野店内相识的经过。
「一个月前既已在野店分开,为何古姑娘今晨又在绿波山庄出现?」徐展元不是糊涂蛋,当下马上点出关键之处。
早知他处事谨慎,肯定会提出这质疑,皇甫少凡苦笑了下,正想着该怎么解释她出现在绿波山庄会比较好之际,古叮当却抢先开口了——
「我本来是想来杀大叔的……」
「你想杀主子,首先就得先踏过我的尸体!」一听她想对皇甫少凡不利,徐展元瞬间脸色大变,话还没听完,人已护在主子身前,黝黑的国字脸满布杀气,凌厉的眼神紧紧盯着她,似乎只要她稍一动,他就会毫不客气出手。
「大叔,你家总管对你好忠心哪!」无视他的敌意,古叮当径自格格直笑,把眼前这紧张状态当成欣赏到一出忠诚护主的好戏。
「展元,别紧张,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平和嗓音连忙插进来,皇甫少凡不疾不徐地将古叮当夜闯山庄的原因,和后来那桩让他占尽便宜的交易娓娓道来。
霎时,就见徐展元听得又惊又疑,脸色数变,与皇甫少凡乍听到古叮当可用以毒攻毒之法化去「夜夜愁」之毒时的反应一样。
「这……怎么可能?」干涩微颤的嗓音极为粗哑,徐展元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夜夜愁」这天下奇毒让主子受尽折磨,这些年来他们一干下属替主子遍寻名医,却始终束手无策,而小姑娘才几岁,竟说她有办法?这……这若不是老天终于开眼,可怜他家主子,就是她信口开河,心怀不轨存心欺骗。
「怎么不可能?」被怀疑的眼神瞧得不太高兴,古叮当嗔怒叫道:「若黑脸大叔你不相信,那我也无所谓,随时可以走,反正中毒要死的人又不是我。」话落,转身就要走人。
「慢着!」喝声叫住人,徐展元脸色沉凝,勉强压下自己的质疑与敌意,硬声低头,「我没说不相信。」只要是关乎到主子性命的,他宁可错信一百,也不愿放过一个。
「相信就好!」有些孩儿心性,古叮当马上转嗔为喜,一把推开挡在前头的忠心总管,俏皮地冲着皇甫少凡咧嘴一笑,毫不客气地要求。「大叔,我肚子饿了,何时有早膳吃?」
「不好意思,打扰这么久还没让你用早膳,是我们待客不周了。」脸上盈满歉意,皇甫少凡温和道:「叮当姑娘,早膳等会儿下人会送过来,你慢慢梳洗,我们先离开了。」
话落,果然马上偕同徐展元退了出去,同时还不忘替她关上房门。
看着紧闭的门扉,发现什么有好玩事儿似的,古叮当不禁咧嘴一笑,有趣地喃喃自语,「哎呀!这大叔脸上总是温温和和的表情,不知他发起怒来是怎生的模样呢?真想知道啊……」
房外,迥异于古叮当的乐呵呵,徐展元神色严肃地看着皇甫少凡。
「主子,以毒攻毒太凶险了!」多年来,他们在绝望之下,不是没有动过这念头,但是与看过主子状况的众名医商讨后,几乎每个都摇头,表示「夜夜愁」毒性之诡异实属生平仅见,若随意以毒攻毒的话,恐怕会对身体造成莫大伤害,让患者性命更加垂危。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心意未曾动摇,皇甫少凡波澜不兴道:「再说,能一下就诊出我身中何毒的人,世间有几人?光凭此点,我确定叮当姑娘是有本事的。」
「可这姑娘来历不明,可信吗?」江湖上,想对主子不利的人太多了,他难免忧虑犹疑。
「展元,信与不信,你觉得如今的我还有选择吗?」微笑反问,皇甫少凡淡然的嗓音隐隐有丝涩意。
剎那间,徐展元沉默了,只因心中清楚,主子的身体状况真的……没有选择了!
第三章
话说,自那日清晨的一番「开诚布公」后,古叮当便理直气壮地在绿波山庄住下,虽说曾在第一夜强占主人睡房,但后来还是被掌管山庄内外大小事的总管大人,给坚持请到专让宾客休憩的别院去了。
做客的这些日来,她根本没有任何帮皇甫少凡化去剧毒的作为,总是随心所欲地到处乱逛,偶尔还会溜出山庄,消失个两、三天才又突然冒出来,让人根本搞不懂她究竟在忙些什么。
而奇怪的是,身为当事人的皇甫少凡似乎也不着急,从不问她何时才要开始帮他化去体内之毒,反倒是徐展元替主子心急,就算庄务繁忙,还是会每天抽空,三不五时上别院去堵人。
堵不到,气结;堵到,更加气结,只因只要质问她何时开始帮主子化去剧毒,她总是耸耸肩,笑嘻嘻的说「快了快了」,可始终没下文,恼得总管大人脸越来越黑,却也莫可奈何。
这日,天气晴朗,白云飘飘,惠风徐徐,后院园埔百花盛放,碧绿湖水波光粼粼,美不胜收。
湖畔,雅致凉亭内,温文尔雅的男人含笑品茗,静静的听着下属隐含不满的质疑。
「主子,那古姑娘一日拖过一日也不见有所行动,若非无心帮您化去剧毒,恐怕就是空口说大话,根本没那本事。」实在苦候多日未果,徐展元沉稳的国字脸下,有着亲近之人才看得出来的心急。
「展元,别急!」轻笑安抚下属,皇甫少凡倒是不紧张。「叮当姑娘既已和我做交易,我相信她会守信诺的。」虽然与古叮当相识不深,但不知为何,他就是相信她不会失信。
「可是……」徐展元依然心存犹疑,才开口,却马上被一道娇嫩笑语给打断。
「大叔,原来你在这儿啊!」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古叮当一蹦一跳来到凉亭内,笑眼斜睨总管大人的黑脸一眼,忍不住噗哧笑出声。
呵呵呵……自住进这绿波山庄后,黑脸大叔时不时的去堵她,让她觉得实在有趣极了,禁不住与他玩起捉迷藏啊!
「叮当姑娘,这些日不知你住得可安适?若有欠缺些什么,请尽管说,展元会帮你张罗的。」由于她到处游晃,时常不见人影,自她住进庄内后,这是皇甫少凡第一次见到她,身为主人,他很自然的关切客人住得可舒服。
「挺好的啊!」自动在他身旁位置落坐,古叮当笑得好促狭。「在这儿不仅吃好、住好,还有人陪我玩捉迷藏,我都乐不思蜀了。」
闻言,徐展元黑脸更沉,倒是皇甫少凡轻笑打着圆场。「若不嫌弃,欢迎你多住些日子,这样庄里也热闹些。」
「不行!不行!」摇头晃脑的,她有着满腔的雄心壮志。「我得赶紧打败你,当上最厉害的大魔头,然后到江湖上兴风作浪,哪有时间在这儿穷耗。」
大魔头?凭她?
冷嗤一声,徐展元懒得戳破她的美梦,沉声道:「既然不想在这儿穷耗,那何不尽快帮我家主子化去『夜夜愁』之毒?只要你解了我家主子的毒,到时想上哪儿去,没人拦着你。」
早预料他开口闭口就是要她化去皇甫少凡身上的毒,古叮当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徐展元脸色越发难看,再也懒得理会她。
「主子,我还有事,先退下了。」好男不与女斗,他忙得很,没时间与她磨嘴皮。
「去吧!」知他确实庄务繁忙,皇甫少凡微笑颔首。
恭敬退出凉亭,徐展元这才转身离开。
目送他背影离去后,古叮当捧着肚子笑开怀。「大叔,你家总管真的好忠心,能不能让给我啊?」若身边有这么忠肝义胆的人可以玩,她可乐了。
知她只是玩笑,皇甫少凡轻笑摇头。「叮当姑娘,展元他只是太过担心我的身子,若有什么得罪之处,你可别见怪。」
「见怪?当然不会!」笑嘻嘻摇头,她一点都不在意。「我可觉得有趣的紧呢!」
从第一次见面就知她有着爱玩、爱闹、图新鲜的孩儿心性,皇甫少凡笑了笑,随即帮她斟了杯茶,自己则惬意地闻香品茗,也不多问些什么,小小的凉亭内霎时蔓延着一股悠然安闲的气息。
被这股令人会不自觉放松心神的沉静气氛所笼罩,古叮当也不急躁,乐呵呵地边晃着小蛮靴,边哼起曲儿来,一副自得其乐的模样,打定主意就是要与他比耐性。
然而耗着耗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直到良久过后还不见他有任何开口的意思,她终于憋不住地率先投降开口了——
「大叔,你怎么都不问我呢?」发觉自己耐性比不过他,捉弄不到人,她无趣地撅起小嘴娇嗔抱怨。
知她意指什么,皇甫少凡温雅笑睇嗔怒小脸,心平气和道:「何需多问?你想开始了,自然就会告诉我。」
其实,他早看准她顽劣心性,就像个小孩子般,越是逼她,越是不肯就范,要是不理睬了,她反倒觉得无趣,自动乖乖凑上来了。
呵……展元就是太认真、太执着,才会让她觉得有趣好玩,老想吊他胃口。
哎呀!大叔是无为而治的推崇者吗?明明是攸关他性命的要紧事,他却始终一副淡然无波的仙人样,根本一点都不好玩,真是……好讨厌啊!
爱捉弄人的心思被看穿,古叮当一脸讪讪然,可又不甘率先提及解毒之事而白白认输,当下哼哼两声,眼珠子一溜就转移话题了。
「大叔,那个叫剑儿的呢?怎么没见他守在你身边?」突然想到自住进绿波山庄来,好像一直都没见到他。
轻浅含笑,皇甫少凡淡淡道:「他有更重要的人得守护。」
更重要的人?这山庄内,不是他这个当家作主的最重要吗?难道还有什么人比他更尊贵?
好奇心被挑起,古叮当可不管什么探不探人隐私的忌讳,正想再问个详细之时,却被一道由远至近急奔而来的身影给岔开注意力。
「主子,不好了……不好了……」就见被讨论的主角——剑儿一路急喊地飞快来到凉亭前,俊秀的年轻脸庞满布焦急之色。
剑儿怎么会离开他该守护的人,出现在这儿?莫非……
想到什么似的,向来淡定的皇甫少凡霍地起身,眉宇间竟隐隐有丝忧急。「剑儿,发生什么事了?」
一奔近凉亭,乍见古叮当,剑儿心底虽然诧异,但如今还有更紧急的事让他挂心,根本无法去多想,当下只能急促地把要紧事禀告给主子知晓。「主子,夫人她……她又发作了!」
果然!
预感成真,皇甫少凡难掩忧色,偕同剑儿飞快而去,转眼间就忘了古叮当的存在。
「哎呀!好像有什么好玩的事儿发生了呢!」被人抛忘在脑后的古叮当可不是什么会自动回避的有礼之人,当下尾随着两人步伐,跟上前去凑热闹了。
※※ ※※ ※※
「啊——走开!走开……你这淫贼……走开……滚……滚……」
才踏进守卫重重、戒备森严的雅致院落内,就听一道凄厉嗓音疯狂哭骂,期间还不时夹杂着物品丢掷而出,摔落在地的脆裂声。
「夫人,我不是淫贼,请你冷静点……」在阵阵疯狂叫骂声中,徐展元刻意放轻音调,小心翼翼安抚的话语紧跟着传出。
「走开……走……慕风,你在哪儿?慕风?慕风……」
不断哭找着逝去夫婿的阵阵凄厉声,让甫才赶至的皇甫少凡心口一紧,二话不说连忙进入屋内,一旁的剑儿也紧跟着进去。
见状,纯粹是来看热闹的古叮当当然不甘寂寞,马上一蹦一跳的尾随而入,然而一进屋内,除了被丢得满地的散乱物品外,就见徐展元护在一名年约七岁的男童身前;至于另一端,则有一抹身影畏怯地蹲缩在角落处,而凄厉哭号声就是由那儿传出的。
「主子,夫人她……」见皇甫少凡来到,徐展元连忙抱着男童迎上前,黝黑的国字脸上有着深深的无奈。
「我明白!」暗叹口气,不用下属说明,皇甫少凡也知道怎么一回事。
「徐总管,小少爷还是我来抱吧!」迅速接过男童,剑儿马上退出屋外,不让男童继续目睹娘亲的疯狂。
咦?那男童似乎……不太对劲!
就在剑儿抱着孩子自古叮当身旁经过时,她好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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