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王孜一见李昱回府,立即起身拱手为礼。
“王大人。”李昱微笑地回礼,“不知今日来见本王是有何事?”
他说着,在上位坐下,示意王孜也坐。
“是这样的,”王孜说道,“三日后是下官小女儿及笄,特邀王
爷过府参加小女的生辰宴,不知王爷可否赏光?”
李昱打开金扇,“这……”
老狐狸,还不肯死心?
正当他欲开口回绝时,万俟乙回来了。他靠在李星耳旁说了几句
话,只见李昱脸色不变,微带歉意地起身说道:“啊,王大人,本王
临时有急事待办。三天后令媛生辰,本王定会遗人送礼祝贺。失陪了。”
李昱笑着离开正厅,留下王孜一人扼腕。
走在回廊上,李昱敛去笑容,“你说荷瓦姬拉带了一个北疆人进
府?”
好一朵小荷花,他才以为她心情低落,放她出去散心,没想到这
会儿竟将族人带进府中了。要是他这里王府变成北疆人在京师的联络
站,这才叫做讽刺。
“……嫁给我!只要我们成了亲……”
李昱只听到该儿,心中顿时一股连自己都感到莫名其妙的怒气倏
地窜上。
“看样子本王来得不是时候。”
笑意未达眼底,李昱一双墨沉的眼望向祚荣握着荷瓦姬拉的手,
荷瓦姬拉发现他目光所在,忙抽回自己的手。明明没什么的,怎么被
他一看就心虚?
“你……”
“荷儿,他是谁?”祚荣乍见来人,心底警钟要然敲得层天价响。
直觉告诉他,这男人非泛泛之辈。
李昱闻言,眸中流光一闪,快速得令人捕捉不及他的情绪。竟然
直呼她荷儿,他们的感值已好到这种地步?
荷瓦姬拉镇了镇神,答道:“他是……”
“这位兄台,”李昱扬起一抹笑容走进引竹轩内,“坐在主人家
里却反问主人是谁,似乎本末倒置了吧?”
“主人?”祚荣转头问道:“荷儿,这位就是府邸的主人?”
“呃,是……”
“敢问尊姓大名?”李昱和善地笑问,在荷瓦姬拉身边落坐,无
视她忐忑的神情。
祚荣豪爽地扯开笑容,“荷儿多亏你照顾了。我叫安车骨祚荣,
你可叫我祚荣。”
一听他是照顾公主的人,祚荣立刻把脑子里的警告丢到九天云外,
毫不设防地说出自己的名字。
“祚荣……”荷瓦姬拉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若李昱巿心要查,一个名字己经太多。“本王姓李,单名一个昱
字。”李昱心里欣赏祚荣直爽的个性,尤其当他是一个敌人时,这种
个性很方便。“打扰到你们了吗?”他故意问道。荷瓦姬拉闻言看了
他一眼,不知他说这话用意何在却不由自主地在意起他的想法;奇怪,
她管他怎样想?
“没有,没有。”祚荣哈哈笑道:“对了,李兄适才自称‘本王
’……这是中原人新的称呼法吗?”
莫怪他如此想﹐因为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北疆的荷姬拉公主会住在
敌国皇族府里啊!
“呵呵,冒充皇亲国戚可是杀头之罪,相信没人敢门目张胆宣扬。”
李昱温和地摇了手中金扇。
祚荣瞪着他手中金扇。依稀记得崔纥说过,天朝的四王爷金扇不
离手……
“祚荣,你快走!”一见李昱身后的万俟兄弟身影微动,荷瓦姬
拉立即出声示警,并同时一把掀了桌子。
祚荣为这突来的变化愣住了,直到荷瓦姬拉扯过他手臂,这才倏
然回神。“拿下他!”李昱脸上的笑容不见了,金扇本收,下令道。
祚荣跃至窗前,瞪着窗外粼粼水色踌躇;他,不会泅水!
“祚荣﹐跃上假山离开!”荷瓦姬拉出声提点,奋力挡在万俟甲
身前。“李昱,叫他们收手!”
“呵,小水荷,笑话要笑着说。”李昱悠闲地坐在一旁看他们动
手,没有出手的打算,笃定万俟兄弟会把祚荣手到擒来。
果然,在祚荣牵挂着荷瓦姬拉的情况下,根本没有办法安心离去,
只有沦为阶下囚。
即使受制于人,祚荣却还是关心着荷瓦姬拉的安危。
“荷儿,你怎么会……”
荷瓦姬拉瞪向李昱,“放了祚荣。”
无视于她怒气勃勃的小脸,李昱命令道:“押下地牢。”
“是。”万俟甲应道,欲留下弟弟保护王爷。
“慢着!”荷瓦姬拉悍然挡在万俟甲面前,眼睛却是看向李昱,
“祚荣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我一个朋友,你们问不出什么的。”
“问不问得出什么由本王决定,小荷花,你是否忘了自己的身分?”
李昱向来温雅和善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冷的笑意挂在
唇边。“还是……你有什么条件让我放了他?”
望着她所陌生的一面,荷瓦姬拉感到被朋友背叛的难过,却又立
即惊诧自己竟已在不知不觉之中将李昱视为朋友?那种……打打闹闹
的朋友?
“我……求你放了他!”
“荷儿!”祚荣惊叫。那么骄傲的荷瓦姬拉竟低头求敌!
荷瓦姬拉咬住下唇,内疚在心中盘旋不去。是她引祚荣来此,天
真的以为这是最好的藏身之地,她的轻率害了祚荣。
“哦,看来这个男人在你心中分量不轻?”殊不知,她愈摆出低
姿态﹐李昱心中恼怒就更盛。“看来你该可以提出让本王心动的交换
条件吧,小荷瓦姬拉?”
“放了他,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祚荣激动地扭动挣扎,“荷儿,要走我们一起走。虽然
我不知道你为何会在王府,但我相信你。你不要求他!”
骄傲的荷瓦姬拉、勇敢的荷瓦姬拉,他北疆的女神不该跟汉人低
头!
“呵呵,真令人感动呀!”李昱皮笑肉不笑地讽道。“你怎么说
呢?小荷花?”
“我……”
“在你决定之前,只好先委屈安车骨祚荣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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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竟开口求他?
相处近三个月以来,李昱很清楚她性子里多么刚烈骄傲,而今她
竟为安车骨祚荣而开口求他?
望着如今身陷囹圄的北人,李昱一双眼流露出冷冷的敌意。
祚荣见是他,奋力挣扎得身上的铁链铿锵地响。
“你放了荷瓦姬拉!
“你是不是弄错什么了?”李昱说道,“本王可没绑着她,是她
自愿留下。
“我不相信!”祚荣大吼,激烈的扭动身子,吓得卫兵以为那链
子要给他挣断了,忙护卫在王爷四周。“一定是你这汉人使了什么卑
鄙手段!”
面对祚荣仇恨鄙视的表情,李县只是回以清冷的微笑。
“看来本王在北疆的评价井不好哪!”他真怀疑北疆人究竟从哪
里得来这么多对他的负面评价,不过话又说回来,在北疆人眼中,汉
人朝廷里会有好人吗?
“哼!”祚荣讥讽道:“算你还有几分自知之明。”
李昱闻言反而轻轻笑了起来,令祚荣大感惊诧,也更加觉得他的
深不可测。
“你笑什么?”他用大声来掩饰心里突然涌起的怪异不安感。
一旁的卫兵让李昱的轻笑声吓得心里发毛,纷纷对关在牢里的北
疆人投以同情目光;北疆人初来乍到不了解王爷脾气,他们可是清楚
得不能再清楚了!
“呵呵,你知道吗?本王原本还算欣赏你……”李昱微笑道,
“希望你能老老实实说出北疆究竟打什么主意,别让本王亲手折磨你。
“休想!我安车骨祚荣绝不会做卖国贼!”祚荣怒道,心底却在
庆幸;看来荷瓦姬拉虽受李昱控制,却没有说出国内一分一毫的消息,
否则李昱不会找他问。
李昱一笑,“哦?本王也知道,对你这种直性子又豪爽的人即使
刑求也没用,但若是对你最重要的人呢?”
祥荣一听怒不可遏,这卑鄙的汉人!
“你要是敢对荷瓦姬拉乱来,我绝对会叫你后悔终身!听到没有!
李昱!”他使劲咆哮,铁链铿锵的悲嚎,似乎就要忍受不了而断裂。
李昱毫不胆怯,“就看你合不合作了。”
“休想!”祚荣老话一句。
“那么……”他故意顿了顿,看他一眼,如愿见到祚荣眼神里流
露出慌乱,“水荷真是一个美丽的女人,不是吗?”
“你——”听到他所暗示的,祚荣的胸口如要爆炸一般,双目欲
裂,“你敢!李昱,你要敢动荷瓦姬拉一下,北疆上下绝对会追杀你
至天涯海角,至死方休!”
李昱闻言轻皱了一下眉头,倒不是为了祚荣的恐吓,而是——
“还是水荷这名字好听,本王真不懂你们北方人命名的艺术。”
“你……”祚荣瞪大眼,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男人啊?从头到尾
他所展露出的自信及从容万万非一般人所及,如果汉人朝廷里都是这
样的人才,他北疆还能有胜算吗?
望他一眼,李昱低声道:“若是不想本王对你亲爱的小荷花做什
么,就好好考虑本王的话。
这次,祚荣清楚见到了对方眼中的……敌意?不,那不是基于交
战双方的敌意,而是……会吗?这个汉人王爷会吗?如果他所解读的
是正确的,那么不管他说与不说,李昱会不会放了荷瓦姬拉还很难说,
但……李昱给他的感觉不像是会出尔反尔的卑鄙小人,或许他会耍手
段,但是却又奇异地予人一种值得信任之感……
不,他真胡涂了!汉人最擅长的不就是这种手段?装出一副和善
的模样,然后猝不及防地在背后咬你一口!
汉人无法信任!
总之不管他怎么想,重要的是时间,时间一拖长,难保这人面兽
心的汉人会对荷瓦姬拉做出什么来。
见祚荣迟迟不语,李昱知道他已经有所动摇,这时候给他一点时
间酝酿心理的不安感是必要的,于是他说:“呵,本王也不是这么不
通情理之人,就给你一点时间考虑吧!
语毕,李昱转身欲走。
“等一下!”祚荣叫道,“我要先见荷儿一面。”
李昱脚步顿了顿,头也不回地道:“等你下了决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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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
一抹黑影无声无息地接近昱王府最僻静的后院,熟悉地避开巡逻
的卫兵。从月光下玲珑有致的身影判断,这黑衣客是个女子。
躲在树丛后,荷瓦姬拉静静等待着。
她别无选择。打从一开始,她的选择就少得可怜。
她不可能出卖自己国家,让李昱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出兵攻打北疆,
即使这场战争一定要打,她也绝不会让李昱打着正义之师的旗帜,把
北疆贬成不知礼义的蛮邦!
他们是敌人,对付敌人,她有不同做法。
光要把这个地牢附近地形摸清就花了她好些时间,更别说搞清楚
守卫巡逻的时间及模式了。
算准守卫交接时刻,趁着火把光影晃动的一刻,荷瓦姬拉潜进地
牢。
黑暗但还算于净没有异味的牢房里只有一抹蜷曲的身影,拿着从
李昱书房盗来的削铁如泥的宝剑,她毫不迟疑一剑挥下,斩断锁住牢
门的铁链,快速地打开牢门进去。
听到声响,本就睡得不熟的祚荣惊吓而起。
“谁?”他警戒地朝黑暗中问。
“祚荣!”荷瓦姬拉扑过丢,这些天来的担忧及内疚几乎要将她
击垮,即使她是人人钦慕的荷瓦姬拉公主,却也只是一个身处异乡的
少女呀!她没有坚强到能冷静地面对这一连串事情的发生。
“荷瓦姬拉?”祚荣讶异地抱住扑进自己怀里的柔软身躯。
“祚荣,你没事吧?”她叹咽地问,抬头就着高窗外射进的月光
检视他,生怕见到他遍体鳞伤的模样。“他们没有对你用刑吧?”
“没有。你呢?”祚荣摸着她光洁的睑,“李昱没有为难你吧?”
他从李昱眼中所看到的,令他忧心她的安危。
荷瓦姬拉硬咽不能成声,泪扑簌簌地掉着,沾湿了祚荣的手,令
他大惊失色。
“你哭了?”印象中的荷瓦姬拉从不哭泣!祚荣心头一紧,“是
他,他欺负你了?李昱那个畜生!”李昱竟然真的……
荷瓦姬拉哭着摇头,她只是心一宽,眼泪便忍不住直往下掉。她
好担心,担心自己的愚蠢害了祥荣,那她这一辈子永远也不再有欢乐。
祚荣却会错意,以为她为了他而牺牲自己,激动得不能自己。
“荷瓦姬拉,你……”他的生命怎能跟荷瓦姬拉比呢?
觉得心情轻松多了,她不好意思地擦擦眼泪。她一定吓到柞荣了。
“我们走吧,祚荣。”她欲拉他起身,却反被他一把拉进怀里。
“祚荣?”
祚荣心情激荡,觉得是他害了她。“荷瓦姬拉…”
“怎么了,祚荣?你不快逃吗?”荷瓦姬拉奇怪地问,有些不安
地挣动。
祚荣忽然拉开她,直视她的眼,像是下定了决心。沉着声音道:
“记得我的求亲吗?”
“嗯?”奇怪他怎么会提起这件事,荷瓦姬拉睁大眼望着他。
她知道祚荣想保护她才会提出婚事,但她会保护自己,即使父王
也不能逼她嫁给自己不爱的人,所以她才远走中原啊!
虽然事情似乎走了样,但她会想到别的办法。
“我是说真的,我是真的想娶你。
月光让荷瓦姬拉看清祚荣脸上的神情,他是认真的。意识到这一
点的她感到慌乱。
“祚荣,现在不是说笑的时候……”
“我是认真的。”祚荣正经说道,梭巡着她的表情,“你讨厌我
吗?”
“不会呀……”
闻言,他露出笑容,“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
“对,可是……”那是兄妹之情啊!祚荣不也知道吗?
“别担心,不管你发生什么事,我这一生将会保护你,不再让你
受委屈!”祚荣不等她说完,径自说道。
他会用一生来补偿荷瓦姬拉为他所做的牺牲!
“祚荣……”今天的祚荣奇怪极了,不会是被关疯了吧?
“我们快逃吧!”他拉起犹怔愕着的荷瓦姬拉。
两人出了牢房,才要踏上石阶便赫然发现前路被挡。
“等你许久了。”冷淡的口气与内心的奔腾成反比。
“李昱?”两人一声惊叫,李昱身后倏然亮起十多支火炬,把惟
一的石阶挤得水泄不通,他们已经陷入带着肃杀之气的士兵包围之中。
刚在黑暗里,耳朵代替了眼睛,李昱神色愈来愈冰冷,将周围带
人严冬风雪之中。
祚荣,祚荣,她想叫几声祚荣?
不同于其它兄弟有气就发的个性,李昱惯于将怒意潜积在心底,
就如闷烧的绵絮一般,缓慢延烧,叫人无法察觉,等到察觉时已经酿
成无法扑灭的大火。
他知道她迟早会来劫囚,但未料她将阴湿幽暗的冰冷地牢当成花
前月下,开始与那男人互诉起情衷。
呵,是北疆现在流行用这种方法谈情说爱吗?
站在李昱身后的万俟甲乙纳闷于主子身上散发的凛冽寒意,跟随
王爷多年,也少见王爷如此动怒。只是,王爷怒的是什么?荷瓦姬拉
劫囚,或是安车骨祚荣的求亲?王爷又是用何种身分发怒?当朝四王
爷?或是一个……男人?
万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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