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祈闻言点头,不过女儿的话也引起了他的杀机。看了一眼陶醉
于母仪天下远景的女儿,崔祈暗下决定,事情一成便需除去她;崔家
焉能有这样不知羞耻的女儿?
离开崔诗茵的宫殿,崔祈在出宫的路上沉思。
李昱若这么死了也好,他实在令人无法信任。虽说二王爷李灏远
在南疆,亦不知其为人如何,但李灏长年在外,对朝中万事必不清楚,
也好操控,况且等到李灏从南疆赶回,朝中早巳全是他崔家的人了,
焉有何惧?
如此一想,反倒觉得李昱死了反是好事一桩。
捻着胡子,崔祈得意大笑。
“崔国丈何事如此开怀?”
清淡温雅的问候令崔祈笑声陡止,“昱王爷?”
“你……不是伤重濒死?”他大惊。
“呵呵,”李昱闲适地摇了摇金扇,“崔国丈似乎不乐意见本王
安好无事?”
老狐狸,巴不得他死吗?
“呵呵,是我失言了。”崔祈忙打着哈哈。
“无妨。想来是国丈听了什么流言以致误解,流言总是夸大,本
王不过是皮肉伤罢了。”
见李昱举止之间与往常无异,崔祈奇怪之余也只能归咎于流言的
夸大了。
两人又客套几句,崔祈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宫。
其实只要细心一点,不难发现李昱唇色偏白,额际冒着微微冷汗。
为让皇上安心,李昱抱伤应召进宫,途中先绕来仙居殿安抚崔诗茵,
以让她彻底卸下心防!
“王爷!”万俟甲担忧一唤,欲扶住他不稳的身躯。
李昱拒绝地格开他的手,“让人看到便不好了。”
他就是要让所有人以为他受的不过是皮肉伤,免得有人蠢蠢欲动,
坏了大事。
走进仙居殿,崔诗茵一见是他,愕然地惊呼,“你怎么来了?我
听说你伤得颇重。”
李昱抱住她主动靠近的身子,低头便是一吻。
“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他笑道。
“人家好担心呢!”她妖娆地磨蹭着他的身体,青葱般的玉指勾
扯着他的衣襟,挑逗之意很明显。“我们到里面去?”
他已经许多天没来,皇上正迷恋着年筱芊那贱民,不可能来临幸
她,叫她一个正值大好年华的女人独守空闺,她早就已经无法忍受。
李昱技巧地拨开她挑逗的手,“我是奉皇兄之命入宫,只因想念
你才先绕过来,我不离开不行了,皇兄会起疑的。”
“不管,你就让皇上等嘛……反正……呃!”
“本王真的该走了,你也不想让皇上发现吧?”他微笑着拍拍她
的颊,“过些天本王再来。”
好不容易从崔诗茵的痴缠中抽身,李昱走出仙居殿。
淫荡的女人,真不知皇兄怎么受得住。
“王爷!”见王爷一个踉跄,万俟甲连忙上前扶住。
“本王没事。”该死,看来身体比他所想的糟,他得趁着还没倒
下之前快快结束与皇兄的谈话,否则难保不会倒在皇兄面前,届时皇
兄绝不会让他再插手这件事,
“快去御书房见皇上吧!”
7 “停止这个计划!”李曜蹙眉下令。
“不行!”李昱皮对,“事情已经成功一半,不能半途而废。”
“但是你已经受伤——”李曜担忧的眼神巡回在他的肩部。
“一点小伤。”李昱轻描淡写地说道。
“是吗?朕派去的太医可不是这么说。”李曜故意在他伤处拍了
一下,见他眉头轻皱,更是坚定要他撤出计划的决心。
“皇上,现在半途而废会打草惊蛇,以后要抓住他们的罪证更加
困难,请皇上三思。”李昱恳切说道。
无论如何,他不能让已经投注的心血白费。
“皇上,请以万民为重。”李昱倏地跪下。
李曜一见,伸手去扶,李昱却不愿起来,两人正僵持不下的当儿,
一名宫装女子莽莽撞撞地跑进书房。
“曜……咦?王爷,你怎么跪在地上?”女子直呼着皇上的名,
好奇地看了眼李昱。
“芊芊,你怎么来了?”
“有事告诉你啊。”她跑到李昱旁边蹲下,“王爷这么大个人跪
在这里不好着唷,你做了什么坏事被罚跪啊?”她淘气地问。
见皇嫂出现,一抹笑意浮出李昱唇边。
“臣只是要求皇上一件利国利民的事,皇上不允,故臣跪求皇上。”
“利国利民?那是好事呀。”年筱芊不解地眨眨眼,“皇上一定
会答应嘛,你起来吧!”
“芊芊!”李曜头痛地来不及阻止。
“谢皇后娘娘!”李昱计谋得逞,眉一扬站起身。
“昱,这不算。”他蹙眉说。
李昱只是浅笑着转向莫名其妙的年筱芊,“皇嫂,皇兄似乎不太
赞同呢,想必是对于皇嫂的判断有微词,怀疑皇嫂的……”
“李昱!”李曜气极地打断他的挑拨。他好不容易建立起芊芊的
自信心,李昱竟来捣蛋!等一下他不知又要花多少时间安抚了。
“你讨厌我了?我就知道……反正我本来就不聪明嘛……”搞不
清楚状况的年筱芊就这么被利用了,嘤嘤啜泣起来。
面对摆明挑拨离间的李昱,他也只有投降了,谁叫万人之上的他
就怕亲亲皇后的眼泪呢?一阵安抚之后,李曜才有余力面对他这差点
造成夫妻失和的弟弟,“你自己小心些,别让朕为你收尸。”等于是
同意了。
不仅仅因为李昱的小手段,而是他自己也清楚这件事牵连甚大。
知道皇兄是担心他,李昱笑了笑。
一旁莫名其妙的年筱芊开了口,“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李曜拉起她冰凉的手,瞪向两个随后跟来的宫女,
“怎么没替皇后带件披风?要是皇后受寒朕惟你们是问!”
看着皇嫂甜蜜地偎着皇兄,两人鹣鲽情深的模样,李昱不禁想起
了那朵水中清荷。
兄弟几乎都成了家,风扬听说也有了对象,就剩他孤家寡人一个
……
他姻缘簿上究竟牵着谁?会是那朵小荷花吗?
发觉自己竟又用了不确定的问号,李昱耸了下肩,为自己感到可
笑。
“皇兄,那么我便先告退了。”
“要小心,昱。”李曜还是不免吩咐一句。
李昱笑笑,没说什么便离开御书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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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以北约三百里的一个小县里搬来了一对兄妹,开了间“富贵
豆腐铺”,哥哥长得高大魁梧,但脸上总挂着憨厚笑容,令人提不起
戒心,即使他眼睛颜色较浅,也没人多说什么,反正当朝贸易兴盛,
随着商队来去的商人之中比他长得奇怪的多得是。
妹妹称不上娇小,喜欢俐落点的打扮,一头乌溜溜的秀发总是编
成辫子盘起,明媚无双,吸引了小县里大部分儿郎的目光,令兄妹开
的豆腐铺子生意兴隆。
两人住在县城里的大户水府旁,同水府的下人交情挺好,每当要
用豆腐便上富贵豆腐铺光顾。
“阿荣,你家妹子许人了没?没有就许我吧!”
同样的话天天听,哥哥早学会把求亲当耳边风。
“好呀,你拿什么下聘?”阿荣包着豆腐笑道,“算命的说我妹
妹有富贵命,将来吃香喝辣,连我这做哥哥的也跟着沾光。”
“在这县城里哪来真正大贵人家,像我小六子这么勤快能干的男
人不多了,阿荣,你就别挑剔,阿莲今年年纪也不小了吧?眼光太高
可找不到婆家。”拿了豆腐,城里两间客栈之一的伙计小六子,挥了
挥手走了。
铺子旁糕饼店的高婶婆招呼完客人拉着阿荣闲聊,“小六子说的
也有几分真,你家姑娘再不许人便没人要了,要等官府配婚就没得挑
了,就算阿猫阿狗也得嫁啊!万一县太爷色心起,阿莲就只好嫁过去
当四姨太了。”
女十五婚配,但阿荣兄妹才从别的地方搬过来不久,官府还没注
意到。
冬天水寒刺骨,阿荣呵了呵冻得红通通的双手,憨傻的笑着,
“多谢高婶婆,不过妹子眼光高,我这做哥哥的总不能逼她嫁啊!”
“长兄如父。”高婶婆眼看又要说上一轮教训,阿荣忙道:“有
客人来了,高婶婆你自便,我去招呼。”
“甭啦,高婶婆是好心,你们兄妹自个儿斟酌吧!”高婶婆回她
的糕饼店了。
阿荣松一口气,回头招呼客人,“今天要多少豆腐啊,阿刚?”
“六六三十六块。”
“今天怎么买这么多?”阿荣一边包着一边问。
“还不是表少爷、表小姐今天要过来?”阿刚一说完,倚着铺子
做长谈打算。他是隔壁水府的长工。“每年都回来白吃白喝,对下人
颐指气使的,什么探望老爷夫人?根本是来看老爷夫人死了没,好分
遗产。也没搞清楚他们姓什么,水吗?老爷夫人才不会将家产分给那
群外人呢!”
“喏,你的豆腐。”阿荣将包好的豆腐放进竹篮里给他,“但水
老爷不是没有儿女吗?家产总会是表少爷的吧!”
“嗤,要给也是给姑爷,哪轮得到他们!”
“姑爷?水老爷不是没儿没女?”阿荣好奇地问。
“本来有一个,十几年前出嫁时给盗匪劫去了,从此再也没消息。”
说到这儿,阿刚不禁欷吁,“亏得姑爷情深义重,至今未娶,还时常
过来探望老爷夫人,这么深情的男人可惜小姐没福气……这是豆腐钱,
我走了。”
阿刚走后,一名娉婷女子掀开豆腐铺后的帘子走了出来。
“你听到了?”他头也不回地问。
“嗯。”她漠然点头,“若让娘知道,她只会更加内疚难过。”
这对兄妹便是逃出昱王府的祚荣及荷瓦姬拉。依照娘亲的嘱咐,
她来到水氏的故乡代她探望双亲。人是探到了,再过几天他们便要启
程回北疆。
祚荣收拾卖得差不多的铺子,提早收工。
“荷儿,我看你还是继续留下,别回去。”他面对着她坐下,两
人不知为这事吵过几回。“你一回北疆便得嫁给崔纥你可清楚?”
“这是为了我北疆。”她垂下眼。
“不是!”祚荣皱紧眉,“崔纥心术不正,只会给北疆带来灾难”
她何尝不知?若父王不是那么野心勃勃,或许……或许她和李昱
……荷瓦姬拉甩甩头,命令自己别再多想。即使曾有机会,亦被她一
剑斩断,是她亲手斩断两人情丝,把那一剑刺进他肩头。
他们是敌人,这件事实不会改变。
他要保护他的国家,她何尝不是?
“除非你能改变父王的决定,否则这场战争无法避免。”荷瓦姬
拉撇过头去,不愿多谈地起身,“这几日水府需要零工,我答应了要
进去帮忙……”
“荷儿!”祚荣阻止不了她,只得叹气摇头。自从逃出昱王府之
后,淡淡的愁绪便萦绕在荷瓦姬拉眉睫,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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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特别寒冷,冻得李昱左肩的伤隐隐刺痛。
坐在回廊栏杆上,李昱望着回廊外皑皑白雪覆盖一切,不禁抬手
轻抚伤处。
她……回北疆了吗?
“哎呀,王爷!”孙良大惊小怪的声音打散这片雪地难得的宁静,
“王爷怎么可以不多加几件衣服便坐在这儿吹风呢?万一伤口复发,
老奴万死不足以辞其疚啊!王爷这不是折腾老奴吗……”他装模作样
地揩了揩假想中的老泪,一边不忘差下人去多拿几件保暖的衣物。
“万俟甲乙护卫也真是的,怎么没有跟在王爷身边呢?万一又发
生那种事……叫老奴怎么有脸见先帝与贤妃于九泉呢?”
孙良一出现,原本冷清清的通往引竹轩的回廊便热闹了起来,李
昱再也寻不回适才的宁静。
“孙总管,本王没事。”
下人拿回了几件裘衣及披风,为李昱穿上。
“还说没事,只为了一个女人,王爷便变得颓废了,哪里像个男
人……”
“孙总管。”李昱略微不悦地沉下声。
“王爷别急着否认。”孙良当没听到声音中的警告,“老奴从宫
里便跟着王爷,王爷想些什么,老奴还不清楚吗?京城里温婉可人的
千金小姐何其多,王爷何必钟情于一名女刺客呢?”
他要知道就好了。雪不知何时又开始下了,像是要掩盖去一切烦
忧。
李昱沮丧的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拔起心中那朵小荷花,只能任思念
及恨意在心中矛盾交缠。
“……若真非那个女刺客不可,就要跟人家说清楚,哪个姑娘家
想不清不白、没名没分地跟着一个男人呢?何况是对王爷又爱又恨的
女刺客?一个不小心恨意大过爱意——瞧,王爷这就倒霉了,加上又
传出那种流言……”他坚信那只是个可笑的流言,就算真有其事,他
也相信王爷必有其原因。“就算不是刺客也想刺王爷一剑呢!”孙良
继续说,偷觑了一眼主子的神色。
很多事,他这老人家看得可比王爷清楚。王爷虽号称精明狡猾,
毕竟走过的路都还没他这老头子过的桥多呢!深宫里多的是怨妇,女
子的心情不是那些一夫多妻的男子能够了解的。
李昱闻言望向孙良,深思他的话。
“又爱又恨?她对本王?”
他只在意那么一句话——又爱又恨。荷瓦姬拉当真对他有爱意吗?
“荷瓦姬拉姑娘性情中带着北方儿女的刚烈,哪会将身子给不喜
欢的男人?”
迟钝的王爷,平时的精明全丢了吗?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那安车骨祚荣……”说到底,他还是无法不介意她护他如命的
举动。“
孙良皱了皱眉,“啊,老奴实在不该多嘴,王爷英明睿智,哪需
要老奴说话呢?王爷原谅老奴的大胆逾越,老奴也全都是为了王爷…
…”
“孙良!”他不想听这些。
不知是否太监的关系,孙良平日就是多话,有时还真令李昱想掐
死他,由此可知孙良有多厉害了。
“是,是,是,老奴不多话了,这就下去。”
孙良狡诈地下台一鞠躬,说他老嘛,动作灵活可不输给年轻人。
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半晌,李昱悻悻然缩回手。
他在做什么?
下了栏杆,李昱顺着回廊往现无人居住的引竹轩而去。
冬季的引竹轩其实不适合人居住,太过寒冷,但窗外的寒冬景致
别有一番凄冷美感,倒挺适合他现在的心境。
她是在怎样的心情里刺下那一剑?她心中可曾挣扎过?
他原该恨她,毕竟那一剑刺得可不轻,但想到她之前颤抖的声音,
他却只觉心疼。或许真如孙良所说,她也爱他,否则她大可一剑刺人
心脏;在她面前,他一向毫无防备。
在水荷睡过的床榻边缘坐下,抚着冰凉的寝具,李昱回想他们曾
有的激情。
呵呵……他真的变得婆妈了,竟为一个女人患得患失。
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不是有情无情,而是敌对的身分,只要两国
敌对的一天,他们便不可能有未来。除非……
呵,他曾向皇兄要过一个奖赏,现下知道该如何好好运用了。
李昱露出一抹笑意,虽对不起她,但他必须照原来的计划打败北
疆,如此一来他们才可能有未来!
“王爷。”万俟乙倏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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