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带着她悠然朝上飞去,身姿如白鹤一般轻灵韵调,行若流云,跳如翩蝶。
鸟儿在他们耳畔哼唱,雾气于他们周围酽氲,不过须臾,二人已重新跃于悬崖之上。
侧身转腰,委委落地。
“你可高兴?”
来人朝她兴致勃勃摊开手,媚眼如丝,浅浅缝隙下漏了一点光,兜转出千百种味道。
好玩,有趣,刺激。
这样无尽的噬人深渊,在他看阑过一场儿戏。
“吓傻了?”
眼见人面部空白毫无反应,他皱眉,忍不住伸手戳她。
清乔被他这么一碰,总算有了知觉。揉揉眼,终于发觉自己站是在坚实的泥土之上,不由得涕泪横流谢天谢地谢神灵——
大地啊我的母亲,孩儿如今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爱你!
“回过神了?”
来人盈盈望她,绯染双颊,眼神明媚,似笑非笑一抹促狭。
清乔负气扭头,不愿正眼瞧他,心中有说不出的悲愤。
“呀,生气了?”来人探手抓她,边蹭她的身子边撒娇,“怎么这么小气?你不觉得很好玩吗?”
“好玩?!”清乔再也忍不住,尖叫一声跳起来,“好玩回家玩你老母吧!”
她边骂边踹,劈头盖脸朝来人一通暴打,最后忍不住失声哭起来。
“——陆子筝,你这个哈姆特雷!哈姆特雷!非要雷死我才甘心是不是?你知不知道,刚才我以为自己真的会死,都快绝望了!”
泪水源曰断自眼框里涌出,染湿了面颊,浸湿了衣襟。
为了找四灵,为了回家,这样的苦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熬呀熬,熬呀熬,莫非真要熬成个阿婆才能算数?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声音也渐渐嘶哑。
陆子筝这次破天荒的没有还手。
他卓绝立于原地,承受着清乔胡打乱揪的一通出气,头不偏,发丝纹风未动。
好半响,清乔的哭泣声终于低下去,由呜咽改为抽气。
陆子筝长长叹一口气,摸着她的脑袋,将她深深按进自己怀里。
“我好怕,真的好怕……”清乔抽搭着鼻子啜泣,“你不知道,这个晚上我经历了多少血腥的事情?现在一闭眼,就有颗人头在我跟前飞来飞去……”
“我知道,我知道。”陆子筝宽慰拍拍她的肩,“是廖掌柜?客栈昨晚就发现了他的无头尸,现在已经闹翻了天,我收到消息,第一时间便赶来寻你。”
“——那你还要装神弄鬼!”
清乔尖叫一声,开始使劲捶打他的胸膛:“有话好好说你会死吗?!装什么老头子,还学黑社会把我拖到悬崖边上套话,你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东西啊?完全不正常!”
陆子筝吃痛,却只是笑,饶有兴致。他将她进一步搂紧,下巴磕着颈窝,贴住她的耳廓低声问:“若说我满脑子都是你,你信不信?”
轰隆隆!一股电流刹那间从脚底板直通到脑袋瓜,清乔只觉得后脑勺发麻,毛孔悉数张开——雷霆万钧啊!
“……大哥,您能不能别玩了?”
她有气无力的瘫软身子:“屡次受惊,小恐患心疾,实在是玩不起啊!”
陆子筝轻轻一勾嘴角,不置可否。
“好了,送我回去吧。”清乔摇摇晃晃扶住陆子筝的肩膀,她的腿现在就是两条面团,根本无法动弹。
“回去?回哪里去?”陆子筝仰头,露出侧面骄傲的线条,“跟我走,当当哥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话音落地,他看也不看她,宽袖一挥,揽住她纵身便朝崖下跃去,气势如虹。
云散开,晨光温柔吻上山顶,他的眼瞳仿佛秋尽的湖水,波光潋滟。
清乔辨不清他此刻的神,是凉是烫,更不敢揣测他的心思,是起是平。
风儿将他身上的气味缓缓送来,如冬日午后晒久了的棉被,温暖含着太阳的留恋。
片刻后,二人徐徐落于柔软的谷底。
“若想觅得人间至,只能以身犯险。”
陆子筝微笑放手,缓缓侧身,带出身后一片令人窒息的斑斓。
漫无边际的草地,夹岸有蔷薇铺排,青碧翠绿,粉白嫣红,浓酽得仿佛马上就要滴下来。
蜿蜒的溪面涂了釉子,闪着琉璃光泽,水中颗颗彩石,与波间的阳光相映生辉,变幻出墨蓝、明紫、粉红……种种光彩。
蝴蝶在原野上舞蹈,流云的倒影锦一般铺满地面,柔糯的味于空中流荡。
似梦,非幻。
这一场盛大的事,朝幽深的谷里无限延伸,仿佛永无尽头。
“如何?”陆子筝朝她摊开手掌,“用这个做压惊礼,你可满意?”
清乔呆呆立在原地,踌躇着不敢往前一步。
横斜斑驳的疏影下,她忽然觉得自己好似光中一粒尘埃,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真、真漂亮……”好半响,她终于开口,已是结结巴巴,“能见到这样的景,跳崖也值了……”
陆子筝上扬嘴角,面上有说不出的欢快得意。
“莫怕,这是人间,不是仙境,我带你走进一些。”说着牵起她的手,轻盈朝蔷薇扑去。
风摇过,漫天雨,粉似雪。如此,一切的俗世喧嚣都可暂时抛却。
清乔躺在这铺天盖地的瓣中,深吸一口气,陶醉不已。
这才是典心穿越生活吧!景,人,一切都得不可思议,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乐不思蜀的穿越。
“……喜欢吗?是不是很喜欢?”陆子筝紧挨着她躺下,“我第一次来这里,也着实吃了一惊。”
“嗯,如果将来我死了,会坚决要求组织将我的遗体埋在这里。”
清乔举起一只手,庄严宣誓。
陆子筝嗄一笑,忽然又想起什么,翻身欺上她:“景与我,哪个更好看?”
——又来了!这个该死的孔雀男!
清乔翻个白眼,闭上眼捂住双耳,装作没听见。
陆子筝也不恼,下巴磨蹭着她的额头,越发亲昵:“那你说,你是喜欢这景多一点,还是喜欢我多一点?”
咕噜噜,清乔只觉得胃部有酸水翻腾,忍无可忍下,刷的睁开双眼指天大喊:“看,有灰机!积去了也~~~~”
陆子筝被她冷不丁吓一跳,忍不住啼笑皆非:“什么灰机?”
“就是灰的鸡。”清乔没好气的嘟哝一声,趁机翻了个身子。
然而陆子筝却越发大胆,手臂悄悄缠上她的腰,脸也紧紧贴住她的背。
“小乔。”
他低唤她,声音有一丝暗哑。
“干什么?!”清乔本想打掉他的手,转念一想,自己还要靠他上山,只得忍气吞声。
“……放弃吧。”他的语气出奇的温柔。
“放弃什么?”清乔心头一紧,整个身子都绷作一根弦。
“……放弃你的梦,安心觅一个住处……或者与我一起浪迹天涯,好不好?”
温润的嘴唇几乎触到她冰凉的耳垂,凌乱而狂热。
芬的景,情深意切的允诺,一切都比仲夏的梦还要魅惑。
然而清乔只是垂着眼皮,莞尔一笑:“子筝,倘若没有了梦,我也不再是我了。”
身后的热度顿时消失,手与唇都撤去了。
“——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
陆子筝扳过清乔的脸,眼神锐利噬人,直入她的魂魄深处。
“你该高兴。”清乔回望他,一脸淡漠镇定,“当初你特意找了王天山和满满为我铺路,如今我怎能轻言放弃?事到如今,无路可退,只有咬牙走下去。”
陆子筝再看她片刻,摇摇头,怜惜揽她入怀。
“……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再度放开她,他已满脸是孩童的喜悦兴奋:“小乔,你要记得今天自己你说过的话——无路可退,只有咬牙走下去。”他拍拍她娇嫩的面颊,“我真喜欢这样的你。”
知道了,拜托你下次换一个方式喜欢吧!
清乔瞪他一眼,充满着怨念继续躺下休息。
又一朵小白掉下来,被人拾去,纤弱身姿于指尖反复旋转。
“那个阮似穹,对你好不好?”
不远处传来略带犹豫的声音。
“一阵好一阵不好。”清乔叹口气,“我正努力学着讨他开心。”
达贵人喜欢小丑,所以这世上从阑缺小丑。
“你真会演戏。”
随手一抛,那朵小被无情丢弃到她的裙裾里。
“彼此彼此。”她捡起那朵,轻柔捻去旁边的杂草,“谁叫我是一个演员哩?”
西陵篇 番外:欢迎收看午门半小时
各位观众晚上好,欢迎收看午门半小时。我是主持人影照,首先由我为您介绍一下本节目主要内容。
网络作家照照,最近突然神智不清被送入安定医院进行治疗。主治医师钟雷山遗憾的表示,由于患者被天雷劈中次数过多,可能无法再度恢复创作。
据钟雷山医生介绍,这是晰国内首例被雷劈中全身,却只伤及神经中枢的案例,极为宝贵和罕见,医院目前已组织了专家团对此进行临研究。
接下来请看详细内容。
著名电影导演照影表示,他对照照的收山之作《今天你雷了吗?》非常感兴趣,目前已重金购买小说版权,准备引入鹤坞大投资进行制作。预计主要演员阵容有,国际著名影星成雷,青玉徐静雷,当红偶像范雷雷等。
本台最新消息,创世纪跨海洋的巨作《今天你雷了吗?》一片已确定报名参加下一节的嘎雷电影节。导演兼制片人照影信心满满的表示,《今》片一定会捧得电影界至高象征“金雷奖”载誉而归。吹风会上,当有记者询问导演过早夸下海口,是否考虑过可能败兴而归时,照导突然大发雷霆:这孩子还没出生,你们咋能这么诅咒它呢?!
本台最最新消息,《今天你雷了吗?》一片将有海外新鲜血液加盟。除了原定本土阵容,鹤坞著名动作明星史大龙通过经济人表示,自己将客串演出。在记者招待会上,史大龙先生激动的表示,难得遇到一部和他成名作《闪电侠》有亲戚关系的电影,因此在收到剧本的当天,他当即答应演出。
本台最最最新消息,备受关注的大片《今天你雷了吗?》,已正式更名为《疯狂雷公大战电母》。据照导透露,这是为以后打入国市场做准备。另有消息称,《今》片的韩国版权已经卖出,按照韩方要求,此片更名为《雷也是我们发明的啊!》;同时日本版权也正在洽谈中,预计谈妥后,该片将会改名为《一公升的雷》。
接下来是广告时间,主持人影照被雷的快喘不过气来了,要休息三十秒,大家呆会儿见……
(本节目未完待续,真的待续!不要换台!!)
西陵篇 菜六甲
“什么?廖掌柜的身上也有九处伤痕?”
“不错,廖掌柜与李青师,关牧师弟一样,身上有九处相似的伤口,刻意避开要害。依我看,多半是凶手杀人后再补上去的,有意为之。”
“哦?如此所说,莫非是凶手想通过尸体告诉我们什么?”
“很有可能,当初发现师的时候,她的尸体和关师弟的尸体不是正好呈‘人’字形?”
“话虽如此,可李师关师弟与廖掌柜素昧平生毫无瓜葛,凶手怎么会把他们联系到一起呢?”
“……”
屋里的人讨论得如火如荼,屋外的人听的津津有味。
啊,好净有这种感觉了!紧张,刺激,悬疑……和角们一起猜幕后凶手是谁,比比看谁的推理最正确……唉,我的刑事侦缉档案,我的徐飞,我的武俏君!
此刻顾清乔正躲在窗户下,一边听一边屏住呼吸。
——方才三跪九叩,好说歹说才劝陆子筝将送她回客栈,没想到路过时竟听见西陵派的精英在厨房商讨大事,不由得赶快竖起生物雷达,侧耳倾听。
“……说的也是,莫非那凶手的心思已非常人所能度料?见谁不顺眼便要砍掉他的头颅?”
“嗟!怎么说话的?李师与关师弟都是仪表堂堂,乃人中龙凤,哪是廖仁那大路货可比?”
“等等!”忽然插入包全才喘着粗气的声音,“你刚刚说什么?廖掌柜的全名叫什么?”
“廖、廖仁啊……”
“——果然如此!”只听长叹一声,包全才的声音越发沉重,“李青,关牧,廖仁,这下我总算知道,凶手是用什么方法来挑选受害者了!”
“啊~~~~”屋中静默片刻,秘传来一位师的尖叫,“‘青木人形剑’!是‘青木人形剑’!死者的名字,不就是按照它来排序的?”
清乔心头一惊,不由得紧紧捂住嘴巴。
——作者,我鄙视你!怎么能用一个如此没有创意的想法来解释那些人的离奇死亡呢?!
——唉,可怜的往生者,你们安息吧!下次轮回投胎,记得千万要找个亲妈,取个蝴啊!
——嗯,不管是甘小乔,顾清乔,杜娇,貌似我名字里都没有音同“形”和“剑”的字,总算可以安心……
正思量着,屋里忽然炸开了锅。
“包师兄,你的话虽说有道理,但是三人身上的伤口又作何解释呢?这与青木人形剑毫无关系啊!”
“——就是就是!如果那凶手只是想要青木人形剑,何必如此大费周折?直接送一封挑战书不就完了……”
叽叽喳喳,喳喳叽叽。
“好了。”一个低沉略带沙哑的嗓音响起,“你们都下去吧,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清乔身子一颤,屋内顿时鸦雀无声。
随即是厨房门开合的声音,众位师兄师都陆续走了出去。
虽说人姓阮,但这脾气真硬啊,奏是有威严……
清乔听着最后一段脚步声离去,又在心里数了三百下,估计人都走了,这才颠起脚尖弓着身子打算溜之大吉。
然而她一抬头,忽然发现身边的窗户上伫立着一道熟悉的蓝身影。
淡漠的黑眸,高深莫测的表情。
于是她重新蹲下,默默拿起身边的一个土豆,亲昵且惊喜的对它说:
“——哎呀小王,好久不见,你怎麽又长胖啦?”
“因为它怀孕了。”
阮似穹的身后冷不丁探出一张肉脸,不是别人,正是“拖把式旋转”的包全才。
噗~~~~清乔强忍着口水没有喷出来,当即抬头招呼,巧笑倩兮中略带一丝诧异:“哎呀,包师兄,阮师叔,怎么你们也在这里啊?”
“得了吧!”包全才狠狠瞪她一眼,“早就知道你在外面听了,还不快进来!”
说罢又瞟一眼她手中的土豆,满脸嫌恶:“还‘小王’呢!我问你,白菜秧子什么时候和土豆成朋友啦?!”
清乔又羞又恼,却无话可说,只好悻悻放下“小王”,绞着帕子踏进厨房内。
“都听见了?”
阮似穹静静靠在椅背上,抿口茶,望向她的黑眸中是一片深深的安宁,无悲亦无喜。
“只、只听见该听的。”清乔垂下脑袋,妄图做最后的挣扎。
“哦?那究竟哪些是该听的?哪些又是不该听的呢?”
阮似穹扬眉,对茶杯缓缓吹口气,云雾缭绕中,悄无声息勾起了嘴角。
“师叔说什么该听,什么就该听!”
清乔立定握拳,绷紧了身子。
“有趣。”阮似穹莞尔,晃晃脑袋,“你明明都听见了,也记在脑子里了,难不成还有法子消除那些不该听的?”
“报告师叔!一切皆有可能!满满大师说了……”清乔朝天抬起一只手,面严肃正经吐出六个字,“态度决定一切!”
Biu~~~的一声,她又被砸了,砰!
回头一看,是包全才朝她扔了半个白萝卜。
“——叫你忽悠,再忽悠!”
此时此刻的包全才虽未言语,但一双火红的双目已很好的泄露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