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邵义又被灌了半碗汤。
终于太子不干了,将脸硬生生别开:“……不吃了。”
“就吃这么点怎么够?”清乔担心地看着他,“要不给您来碗粥?”
唉,正太,姑奶奶现在手酸,也就能喂你吃点流质了,你忍忍啊。
邵义红着脸支吾半天,最后一指那胖小二嫁道:“主要是他太丑,站在那里看的我吃不下。”
“啊?”
小二犹如被当头棒喝,一下子瘫倒在地:“小的、小的站在这里也犯错了?”
望望小二那张无比亲切的脸,清乔于心不忍温和安抚道:“没有没有,你很帅的。你要是去我们那儿唱戏,怎么都能混个名角儿。”
小二难掩伤心,抬起一张脸幽怨地看她:“真的吗?”
啊~~~
清乔忍不住白眼一翻,太像了太像了,太像聪聪少爷的标志图片了!要不是此时有陆子筝在旁边,她真恨不得冲上去拉住他的手问:“聪聪少爷,您的小矮马呢?您的黑眼线呢?还有小刚哥和娇娇姑娘都到哪里去啦?!”
(作者插:为了让大家深刻理解小乔的shock,本人可是挣扎许久才决定贴上原图的啊!
注:聪聪少爷是八十年代国产武侠巨著《江湖恩仇录》的男2号,代表人物,很牛很娱乐的!
大家做好心里建设再往下拉哦~~~当当,热烈欢迎聪聪少爷“真的吗”本尊上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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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喂邵义吃完,清乔已经没有力气挑三拣四,索用碗汤泡饭将自己打发了。脚尖飘浮晃晃悠悠回到房里,她一下子扑倒在松软的被褥上,再也不想爬起来。
痕,手酸头晕,全身骨架都要散了……唉,这年头照顾小孩真不容易……
她感觉自己正在深刻体会单身母亲的精髓与痛苦,不住双眉紧蹙开始哽咽:“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一边哼,一边为自己的悲惨命运而落泪,哼着哼着,也就稀里糊涂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忽然察觉被子在挪动,撑开眼皮一看,只见一抹黑影自她前幽幽飘过。
“——哪里来的妖怪!”她大喝一声,翻身一掌将那黑影推开,“恶灵退散!大力金刚掌!嘛咪嘛咪哄!”
黑影冷不防被打,倒退半步至头,身子开始不停抖动,似乎在努力憋着什么。
清乔埋头一个地滚龙,迅速躲到的最里边,又将被子扯出牢牢裹紧缩做一团,只剩一双滴溜溜的眼睛在外乱转。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毫无犹豫,速度之快,衔接之流畅,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你、你是人是鬼?警、警告你不要杀我哦!”清乔死死瞪住眼前的黑影,边哆嗦边以权力相要胁,“——不瞒你说,咱上头有人!”
那黑影又抖老半天,最后终于不动了,静静站在原地,月光下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
“——我说小乔啊,你是何时学会这大力金刚掌的?”
清乔的脸一垮,几乎快哭出来:“大侠,您饶了我吧!小的还要睡觉呢!”
黑影不急不躁点了灯,自桌边悠悠而坐,微笑着开始打量她。
“来,跟哥哥说说,你上头都有谁?”
“陆子筝!”清乔牙一咬,嘴一抿,准备翻脸了,“老娘晚饭都没吃够,现在你连觉也不让我睡踏实了?!”
来者眯起眼,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桌子:“就知道你馋,出来瞧瞧,哥哥都给你带什么来了?”
好奇探头一望,清乔不住兴奋尖叫:“哎呀!元宵!”
“——还是肉的。”陆子筝瞄她一眼,面颇为得意,“刚出锅正热乎着,你要不要?”
“要要!”清乔忙不迭点头,随即用无限深情无比肉麻的眼神痴痴凝望他,“子筝啊,你真是我的好兄弟呀!”
“兄弟?”横她一眼,陆子筝脸上挂起似是而非的笑,“若真当我是兄弟,你对我的话能信多少?”
“这、这个嘛……五句里怎么说也得信上三句……”清乔抹把汗,眼神有些莫名的飘忽。
“三句?”陆子筝一挑眉,冷笑,“你懂兄弟’倒真是好。”
清乔赶紧埋头,做害羞扭捏状:“您要愿意听假话,人家也不介意把三改为五……”
屋子里的气温突然降至负摄氏度,黑乌鸦自一片静默中缓缓飞过——
嘎,嘎,嘎。
“……张大嘴。”陆子筝看了她半响,静静出声。
清乔怯怯抬头,咬着下唇可怜巴巴回望他。
“——我叫你张大嘴!”他有些不耐烦了。
“别!别!我把三改为六还不行吗?要不改成八?”清乔吓一跳,小脸皱巴巴急得都快哭了,“别给我喂毒药啊,我的后台虽然强大,但暂时不包括神医妙手医仙毒王……”
陆子筝充耳不闻,转过身盛了一勺东西径直递到她嘴边。
“常”他言简意赅命令道。
耶耶耶?!
清乔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白胖物体——元宵,感觉脑门上有股久违的小溪流潺潺往外直冒。
“……您,您是不是发烧了?”她期期艾艾打探一句,“有没有按时吃药?”
陆子筝懒淀她,一股脑儿将元宵塞进她嘴里。
“嚼。”他又下令道。
威之下不可不屈服,清乔默默合上嘴,开始机械咀嚼,边嚼边将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大。
一个,又一个,再一个。
妖男陆子筝就这么一直坐在她边,“喂”她吃完了整整十个元宵。
“好吃吗?”
喂完最后一个,妖男终于想起应该关心一下她的反应。
清乔摇摇头,又点点头——她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用不着这么紧张。”陆子筝温和一笑,拍拍她肩膀安抚道,“我只是突然间很想尝试一下伺候别人的感觉。”
啊,原来是这样?
“那、那您目前感觉如何?”
清乔含着一腮帮子糯米,开始史上最口齿不清的采访。
“我觉得……人生有些事,若能偶尔为之,倒也算不得太差。”
陆子筝抬起下巴,遥遥望着窗外明月,若有所思道。
帝灵篇 肉太子
天高水青,草飘。
有辆四轮马车在山道上慢吞吞走着,吱呀吱呀。
“——我说,您好歹也要告诉我一声,咱这是去哪儿?”
问话的是位低眉顺眼,面容愁苦的小姑娘——顾清乔。
“哼,只要是跟着我,去哪儿又什么分别?”
睥睨的眼神,目空一切,答话的是传说中的妖孽——不骂不舒服斯基陆子筝桑。
唉。
清乔叹口气,哀怨环顾起四周。
在这摇摇晃晃的马车里,还坐着另外两个人:陆子筝是一脸享受,轻松愉悦,邵义则浑身散发出浓浓怨气,连正眼也不肯瞧她一眼。
奇怪,我什么也没干呀?一直对这小太子好吃好喝伺候着,生怕他受了半点委屈。只不过是前些天无意说了句半吃了元宵没胃口吃饭,那小正太的脸就一直臭到现在。
唉,男孩的心思你别猜,你猜缆去也猜不明白。
“丁丁最想去哪儿?”
陆子筝忽然转头,明明灭灭的光影投射于脸中央,令人心头一跳。
“我?”清乔一愣,下意识开口,“我想回家……不,想去上清寺!”
近来邵义已经开始饮食规律,气也好了不少,她估摸着帝灵下落有望,打算先去和空空大师开个通气会,搞不好还要再来个头脑风暴。
“——为何想去寺庙?”陆子筝一挑眉,面上愉渐消,“难道是因为那里有和尚?”
“哈哈哈……”清乔脸上挂起黑线三条,吞吞吐吐道,“可不就是因为那里有个和尚……”
“好,你中意头发短的,也不是这么个中意法!”陆子筝忽然硬生生打断她,脸上有着山雨来风满楼的前兆,“——再说了,也不是每个僧人都剃光头的!”
耶?清乔一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吃不准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只得唯唯诺诺附和:“是是,大侠说的极是。”
心里然住想,我靠,难道这世界还有长发飘飘的和尚?
陆子筝叹口气,宽宏大量拍拍她的肩膀,眼中掠过一丝若有似无的阴影:“做人嘛,目光要长远一点,视野要开阔一点!”
清乔忙不迭点头,生怕忤逆了这位变态大侠。
“来,告诉当当哥,你现在心里还在想着谁?”陆子筝又开始循循善。
“这个嘛,我……我很想冬喜。”清乔哭丧着一张脸,突然想起了什么,瞳孔一亮,“对了,还有喵喵,你把我的喵喵搞到哪里去啦?!”
陆子筝噗的一下笑出来:“你还记得?我还以为你早忘记这小肉球了。”
清乔横他一眼:“你还不搞出来让我瞧瞧?难不成……”她忽然想起什么,脸苍白,紧紧捏住陆子筝的手腕:“难不成喵喵被石头砸死了?”
陆子筝摸摸她手上的九转清音铃,斜了一眼邵义,转头低声安抚道:“乖,只要你带着这镯子,喵喵就一定会再出现。”
清乔听的云里雾里,又接收到邵义时不时飘来的打探目光,只得悻悻闭上嘴。
行至正午,陆子筝将他们安顿在一个山坡上,说自己要去准备一些食物,嘱咐他们千万不要离开马车。
“……你喜欢他?”望着陆子筝离去的身影,邵义忽然开口,面平静,不见丝毫波澜。
“我?”清乔又惊又喜掉转头——这么多天来,太子殿下总算肯开尊口跟她说话了。
她摆摆手,认真解释:“没有没有,他只是我的一个朋友,或者算……一个恩人吧!”
无论如何,九转清音铃是从他那里得到的,如果真的能回家,他没有三分功劳也有一分苦劳。
“……如果不喜欢他,你又为何愿意抛下一切,与他浪迹天涯?”邵义又问,脸上流转着一种诡异的光。
耶耶耶?
清乔听得下巴都要掉了:“我没呀……我跟他走也只是因为打不过他,再加上你不也被他挟持了嘛……”
“如果他死了,你会伤心吗?”邵义垂下眼睑,瞳孔中有锐光稍纵即逝。
啊?
清乔呆呆望着眼前的少年。
妖男会死?这是她从来没有想到的事情,虽然她并未对他产生特殊的感情,但是怎么说他也算的上她四分之一的而恩人,如果将来有天他死了,这……
“——你舍不得他。”邵义瞧她半响,静静下了结语,语气淡的不得了。
“……人、人命不可草菅,殿下还是少开这种玩笑为好。”清乔笑得颇有几分艰涩。
今天的正太实在太古怪,她想。
邵义微微一抿嘴,转头望向马车外,目光遥遥:“你不必对他抱有幻想,刚刚也算是你们见的最后一面了。”
“殿下在说什么?莫不是发烧了?”清乔走到他身边,伸手去探他的额头。
“啊!”她尖叫一声,手腕被人紧紧捏住,刺痛。
邵义望入她双眼,深深道:“……娇,我给过你机会的,莫要怪我。”
然后他牵着她的手,纵身一跃,来到外面的山坡上。
阳光蓬勃,洋洋洒洒泼向草木万物,站在坡上往下望,清乔已然目瞪口呆。
山下满是全副武装的士兵,人山人海将这座小山坡围住,密密麻麻如同烟尘,来得汹涌莫测。
乌云压城城摧,举目一片黑茫茫。
这么多人,每个人手上都持着一张弓,箭在弦上,蓄势待发。
而每只箭的目标,似乎都是……她。
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她站在这云顶上,只觉得自己仿佛是人海浪尖上的一只小舟。
轻飘飘的,微不足道。
“娇,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邵义松开她;面容严肃,长发飞扬。
说什么?我能说什么?如此宏大气势,难道要我又蹦又跳呼天喊地的问候“山那边的朋友你们好吗?请挥动你们的荧光棒!”
她苦笑,目光顺着那群弓箭手一路飘出去。
然后她看到了他。
在那群弓箭手的尽头,在左青身上,他正扬起头遥遥朝他们看来。
锦衣博带,玉树临风,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他依旧是那样的气势凌人,眉眼间不可一世,仿佛坐拥这三千天下。
“……段玉护驾来迟,奉陛下之命,捉拿叛国贼杜娇!”
她听见他淡薄的声音,只觉得喉头发紧,依稀看见眼前有蝴蝶飞扬,渐行渐消,见不得光。
“……不论死活,缉拿到手者,重重有赏!”
风一吹,那几个字恍恍惚惚全化了。
连个回声都没留下。
“慢!”
忽然有人挥手,喝住这即将决堤的千军万马:“——她不会武功,你们无需大动干戈。”
清乔茫然转头,发现说话的是邵义。
他正目光复杂看着她,千丝万缕,似怜悯,又似哀伤。
“乖乖随我下去吧!如果现在反抗少一些,将来……”他犹豫片刻,轻声道,“……将来的痛苦也会少一些。”
然后他径直牵起清乔的手,于众目睽睽下穿过山路,来到箭手阵前。
那只需要短短的几分钟。
但对于顾清乔而言,却已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
两人刚走到箭阵前,立刻有士兵一涌而上,将清乔硬生生从邵义身边拉开。
推,攘,扯,毫不怜惜玉。
邵义静静站在原地,有些发呆。
“殿下受惊了!”有将士跪在他身边请罪,战战兢兢。
然而他却什么都没听进耳朵里,他只是怔怔看着少远去的背影,看着她娇小的身躯被士兵们架着,一步步朝前方走去。
他留意到她回头望了一眼,却未曾看他。
那瞬间她的面容像雾一样,飘着叫人炕清底细的表情,淡得似层烟,一碰便散去。
他抬起自己的手掌——方才她的手停还在这里,他记得那触感,柔软,细滑,带着淡淡一缕。
她这样的娇弱,肯定不能吃苦。
他无声想着,心头忽然一阵抽紧,四面八方都涌来灰的气场,尘土飞扬。
顾清乔被押到左青面前。
段玉依旧坐在马身上,居高临下,神情冷漠,似乎已经完全不认得她。
“杜娇,你可知罪?”
这是他开口问她的第一句话,面无表情,唯有眼波里映着两盏暗火,灼灼闪着幽冷的光。
——他是彻底打算不认她了。
惊悚似碎雪,铺天盖地兜头砸来,阴寒刻肤彻骨,倏乎而至,连空气都结冰了。
顾清乔望着眼前这满身疏离的男子,只觉得很怕很怕,眼睛开始变热,热得滚烫,烫得刺痛了眼眶。
“加之罪,何患无辞?”苍白着一张脸,她轻轻咬住下唇。
“你就没有话要对我说?”段玉一挑眉,眸光逼人,直直探入她渐渐放大的瞳孔里。
沉思片刻,她终于仰起脸,冲他勉强一笑。
“……许久不见,王爷,你还是这么的呀!”
这回段玉送给清乔的见面礼,是一座冷冰冰的监牢。
绝对冷,绝对冰,且绝对的空荡荡。
阴暗幽闭的空间里,只有一张窄小的石,上铺了层薄薄的稻草,头放着乌黝黝的棉被。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寒风一个劲儿自她身边萧瑟而过,呼——呼——
僵在原地好半天,清乔愣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草、草、草垫……”她瞠目结舌瞪着前方的“家具”,“黑、黑、黑心棉……”
她仿佛可以看见,有无数的小强和小螨正在这上欢畅的打滚,自由的流窜;她甚至还可以想象,他们之间相互问候的对话——小螨谄媚道:“嘿,强哥,最近好吗?您老可是我们昆虫界的大明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