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在这个时候才端出父亲的架子!」房门霍然开启,丢了这句气话后,又砰然关上。
段淳毅立刻回身拍门,想办法要开解段采岫的心结。「欸,女儿,妳听爸说,爸真的不是不重视妳……」
逃过一劫的单昊白回来客厅整理行李。
「喂!」段采玥蹲在他面前,仍是一脸天真,「你一定要好好对待我姊喔!」
单昊白点点头。
「我姊……嗯……我也知道她很可怜啦,爸都很少疼她,可是……可是我以为她不在意的啊!」委屈没说出口,她怎么会知道呢!
「再坚强的人也需要爱的。」
「喔……」她好象懂又不太懂。
「不足的我会给她。」
只是要让她接受,铁定会是长期抗战。
唉……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可若未经过这段时间的沉淀,他恐怕也察觉不出她在他心里到底有多重要吧!
*********
段采岫原以为单昊白搬入段家会做出什么出人意表之举,但出乎她意料的是,他表现得像他原来就住在段家多年似的,每天早上八点出门上班,傍晚准时下班,若需加班也会拨电话回家通知一声,还会告诉她,随时欢迎去查勤。》他就是要让她知道他真的已经「洗心革面」,不再跟一堆女朋友厮混了?
她就不信他能撑多久。
然而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他就像个循规蹈矩的好丈夫,守护她、爱护她,协助她的功课,并努力冲刺事业,再也找寻不到昔日任何玩乐的痕迹。
初夏的周日早晨,固定与段采岫联络的单母欣喜的打电话来说,因为这段时间单昊白的表现太过优异,已被升职为行销部经理,这让以为儿子可能打混到四十岁才会定下心准备接班工作的单母开心得不得了。
「采岫,妳真是我家两名儿女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妳,萃萃今年恐怕考不上什么好学校,昊白仍是个纨袴子弟。妳这媳妇我订了喔,千万别给我移情别恋!」
话说完,不等她响应,就擅自挂掉了。
什么媳妇,八字都没一撇呢!
搁下电话,见单昊白自段采玥的房间走出来,她面无表情道:「听说你升经理了?」
「妈说的?」
他不是讲「我妈」,而是单提「妈」这个字,可见得早就把她当成自己的老婆看待,但段采岫仍是置若罔闻,不想自作多情,徒惹心伤。
「刚刚你妈告诉我的。」她刻意强调「你」这个字。
算算时间,他搬进段家也三、四个月了,段采岫强硬的态度丝毫不见软化,她甚至刻意跟他保持着距离,不让他太接近她。
这是一项长期抗战,他心底很清楚,只是有时难免会觉得气馁。
在采岫情绪爆发的那天晚上,大姊采筠告诉他,采岫因为从小就不得父亲重视,故一直致力在功课上表现,想获得父亲的注意,没想到她过分的求表现,最后竟被父亲说她只会读书,是个死书呆。
「她一直在寻求属于她的爱。」段采筠意味深长的端凝着单昊白。「如果你曾经辜负过她,那可预料得到你得花上数十倍、甚至百千倍的力气,才能再唤回她的信任。」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大姊说破后,让他的心头更是沉甸甸。
只因为他太晚了解她的好、她在他心中的重要,他现在只好费更多的心思,来挽回她的心。
「是吗?」他觉得喉头有点擭,轻咳了两声。「她真是多嘴。」
不过是升经理而已,也要来报告,好象他多积极邀功似的。
不过他升职,她是否有替他高兴呢?
抬眼,见段采岫彷佛屋内没他存在似的翻开报纸,他无奈的摇头。
看样子,这场战争还有得打。
**********
这两天,对房的那个人似乎咳得越来越严重了。
咳嗽的声音透过房门而来,教她很难不去注意。
他咳嗽的声音让她觉得心烦,想关心又不想让他误以为她又重新对他燃起了爱意,只好强压下胸口的不安,做考前最后冲刺。
明天就是博士班笔试的日子了,她没有空去想他的事。
没一会儿,她听到有人过去敲门。
「你还好吧?我听你咳得很厉害。」段采筠担忧的问。
「还好……咳咳……」听得出来单昊白像怕打扰了谁似的,刻意将咳嗽声压低。「抱歉,吵到妳了。」
「你有没有看过医生?」
「还没。」他以为只是喉咙不舒服造成的咳嗽,谁知会越来越严重。
「我看你明天早上最好去找医生看一下。」
「嗯。」
对话就此告一段落。
他真的不要紧吗?段采岫臀下的椅子旋向门口,一会儿,又旋回书桌。
段采岫,他跟妳无关
**********
不晓得是因为考试来临之际太紧张,还是对面咳嗽声太扰人,这一晚,段采岫一夜无眠。
七点半,她撑着疲累的身体起床准备梳洗,一出房间,就与同样准备梳洗上班的单昊白打了照面。
「今天要考试了。」他暗吸一口气,隐忍咳嗽的冲动与身体的不适。
「嗯。」他看起来精神很差,可是面色又红润到不可思议,不会是病情加重了吧?
关心的言语在舌尖打转,终究是吞了回去。
「妳是不是没睡好?脸色不太好看。」一看就是精神不济。
或许昨晚失眠。他猜测。
「紧张吧!」他脸色才差咧。
「没什么好紧张的。」
他抬手欲拍拍她的肩,段采岫立刻肩膀一侧,大手尴尬的悬在半空中。
面对他时,她永远在四周画立起重重的屏障,都经过这么长的时间了,他连一面墙都打不掉,让他不由得耻笑自己昔日在女孩面前游刃有余,现在面对真心爱着的人,却跟个白痴没两样。
不过,再重大的打击也击不倒他的!
他虽然平日看起来吊儿郎当,可是一旦下定了决心,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要不要我载妳去考试?」
「不用。」冷声拒绝。
「嗯,好吧。」早猜到她会拒绝,只是难免怅然。「妳先用浴室。」
「嗯。」
单昊白走来玄关,穿鞋准备下楼去拿报纸时,眼前突然一阵天旋地转,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洗完脸出来的段采岫没看到单昊白在外头等待,纳闷的喊着,「轮到你了。」
等了一会,没人响应。
没听到吗?段采岫歪了歪头,来到他虚掩的房门口前探了探──房里面没人。她再走来客厅寻找,这才发现倒在玄关的他。
她大惊失色,快步冲了过去将他扶起。
第十章
「喂,你怎么了?」
段采岫着急的拍他的脸颊,摇晃了他数下。
「唔……」他呻吟了声,沉重的眼皮睁不开。
「你哪里不舒服?」小手一探额头,烫得让她马上缩回手来。
天!他额头怎么这么烫?难怪她一直觉得他的脸很红,却不像精神亢奋的样子,反而是随时都会倒下去。
「你得去看医生,你发高烧了!」她抬头往屋内着急大喊,「爸!姊!快出来啊!」
「发生什么事了?」
两父女匆匆忙忙循声跑来玄关,就见单昊白倒在地上,段采岫勉强撑起他的上半身,面容焦急。
「他怎么了?」段采筠蹲到另一侧去。
「他发高烧了。」
「真的?」段采筠手一探,同样吓了一跳。「好烫!搞不好有四十度。」
四十度?那不就会烧坏脑袋吗?段采岫大惊失色。
「快叫救护车!」段采岫着急的大喊。
「我去叫。」段淳毅立刻回客厅去打电话。
「采岫……」虚弱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我在这。」看平时健朗的他此刻虚弱得连讲话都这么费力,她不禁难过得热泪在眼眶打转。
「妳等等……咳……还要忙考试的事……别管我,快去准备……」
「我等救护车来……」她现下没心思管考试的事。
「不用管我了,考试要紧……咳咳咳……」
单昊白突然激烈的咳嗽起来,段采岫更是吓得不知所措。
「你要不要紧?」她害怕得泪水都快掉出来了。
他会不会病到死掉?如果他真的死掉了,那她怎么办?
「不要紧……咳……妳快去换衣服,好出门……」
「对啊,妳先去准备出门的事,这里我来就好。」段采筠加入劝解。
「不,我等救护车来……」她摇摇头。「姊,妳帮他弄条冷毛巾来好吗?」
「嗯。」
段采筠看劝解无效,只得起身去浴室弄了条湿毛巾,置于单昊白额头上。
滚烫的手握住她的,这次她没有推开。
「我以为妳不会再关心我了……」这叫因祸得福吗?
她是不想关心,是想假装视而不见,可是她办不到,害怕失去他的心情,远胜过强烈的自尊。
她还是爱他,很爱很爱,可是曾受过的伤害不允许她原谅,强烈的自尊心不准她再接纳他。
「就算是陌生人倒在路边我也会关心啊!」她嘴上强硬的说。
「是吗?」他眼眸透着落寞。「那妳把这个陌生人交给大姊来处理就好,去准备考试的事吧……咳……」
段采岫轻咬着下唇,动也不动。
「妳犯不着为了个陌生人……咳……连……连考试都耽误吧?」
他怎么会看不出她的心软,只是她的嘴还是这么倔,个性仍是这么执拗,仍是不肯原谅他。
他不是存心故意把自己弄得这么糟的,他只是耍一点小心机,想试试她是不是真的这么冷硬,才在昨晚睡觉吹冷气不盖被,让原本就没起色的小咳嗽变本加厉,没想到做得太过头,连他都觉得自己随时会挂掉。
她将他的病体摆在博士班的考试之前,他已经很开心了,但他可不想妨碍她考试。她准备了这么久,且今天是她报名的三所学校里头最想考取的,若因他而延误,他会无法原谅自己的。
「妳去忙吧!」段采筠再推了推她。
「不差这一点时间。」她将变得温热的毛巾交给大姊。「麻烦妳。」
段采筠轻叹口气,拿着毛巾走向浴室。
「采岫……」单昊白略微迷蒙的眼端凝着她,「告诉我,怎么做妳才会原谅我?」
她偏过头去,拒绝回答。
「如果我死了,妳会不会原谅我?」
「不要胡说八道!」干嘛乱扯什么死不死的?
「回答我……」
「闭嘴好好休息!」可恶的家伙,想害她哭吗?
「采岫……」
「救护车来了。」一直在窗边探望的段淳毅冲过来道。
「救护车来了吗?」段采筠连忙将湿冷毛巾交给段采岫,「我下去接他们。」
「采岫,他交给我,妳赶快准备出门,免得来不及。」
「我……」没亲眼见到他送上救护车,她不安心。
她甚至有股冲动不想去考试了,她要陪在他身边,直到亲眼见到他好转。
「采岫!」见她犹豫不决,单昊白只得用尽所有力气低吼,「快去!」
吼叫让他的气管受到强烈冲击,剧烈的咳嗽彷佛要将肺给咳出来了。
「妳快去!」段淳毅推开女儿。
段采岫犹豫了一会儿,咬着唇点头。
「我考完再去看你。」
「嗯。」
「别担心,他有我们照顾。」段淳毅道。
带着不安、不舍的心情,段采岫匆匆回房准备出门。
**********
考试科目有两科,分别考管理文献阅读测验与统计,笔试时间一直到下午四点半,段采岫却觉得长得好象一整个世纪。
她心不在焉的看着考卷上的题目,一半的心在考试上,一半的心在生死未卜的单昊白身上。
镇定镇定,他不会有事的!
虽然如此告诉自己,她这是好几次一个不小心心思飞走,测验卷上的内容阅读数次仍难解其意。
终于,上午的考试结束,段采岫交卷之后立刻冲到外头去打电话。
也许是因为医院禁止讲行动电话,或者是他们忘了开机,每次都进入语音信箱,让她更是心情紧张,冲动得想丢下考试,直接冲去医院看人。
「采岫,一起去吃饭吧!」与她一起参加考试的同学走过来道。
「我不吃了。我离开一下。」
下午的考试一点半才开始,去探望一下应该来得及。
「要去哪?」
「去看一个朋友。」
挥别同学,跳上门口的一台出租车,她往医院急奔而去。
**********
在医院柜台询问到单昊白的病房号码,段采岫来到病房内,并没有看到大姊与父亲的身影。
也许是去吃饭了吧,她想。
走来病床边,仰躺在床上的他看起来似乎比早上好多了,面色不再是令人心惊的红润,只是他的唇好干好干,像是被热风吹过的沙漠一般干裂。
拿出口袋内的护唇膏,她小心翼翼的、以不惊醒他的轻柔为他干涩的唇抹上滋润的唇油。
她的动作轻缓,可他还是醒了,在她刚抹完上唇时,唇瓣动了下。
「采岫……」她来看他了?
「你醒了?」吓了一跳的她连忙直起身。「好多了吗?」
「嗯。」他虚弱地点点头。「考试如何?」
「还……还可以。」
事实上要她回忆早上考试的情景,她的脑袋是一片空白,连写了哪些题目都忘了。
「下午还有一科?」
「嗯,统计。」
「那妳怎么跑来了,还不快回去考试?」该趁这时间再复习一下才是。
「我……我来看看你怎么样……」
看他好多了,她也宽心了,下午的考试应该可以以最好的状态去应试。
「妳对陌生人真热心。」他勉强牵动笑意。
听到他略带嘲讽的玩笑,脸皮薄的她有些微不悦,却又不知该如何反唇相讥。
他笑得出来,还会开玩笑,可见他的病况已经大大好转,危险已经离他远去。
一想到他早上快挂掉的模样,她还是忍不住轻颤了下。
如果当真失去他,她会如何?
这是他强住入段家这一阵子,她从没想过的问题「我们还不能回到从前吗?」单昊白端凝着她,因病而失去光彩的瞳眸漾着祈求。
「我现在不想谈这个。」她的心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回到从前了。
第一次陷入恋爱的她,心整个甜甜蜜蜜,原本硬邦邦的个性也因此柔软了许多,展现了小女人的一面。
她的世界因他而多彩,因他而注入了生命力,如黑白般的单调世界逐渐染上鲜妍的颜色。
但一手毁坏的,也是他。
崩毁的世界怎么再回复?就像破镜不可能再重圆。
「既然你死不了,那我要回去考试了。」她装做毫无感情道。
她趁中午休息时间来看他,就表示两人之间已经有所进步,单昊白心里十分宽慰,昨晚强忍冷意不盖被睡觉果然是值得的。
「好好加油喔。」
强迫自己将关心的视线收回,她转身毅然决然的离开。
小手才放上门把,身后突然传来刺耳的哔哔声。
她纳闷回头,惊见一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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