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槿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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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槿如画-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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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间,除去周围秋虫的鸣叫声,御花园内再无别的声音。

    “訾槿之作的确非凡,如此年龄却有如此见解……只可惜却是个哑儿。”宣隆帝低沉地声音中,透露出不可察觉的无力:“你要朕应你何事?”

    訾槿拿起笔墨书写起来,喜宝念道:“臣来宫中孤独恐惧,昨日与三皇子一见甚是投缘,恳请皇上让三皇子常住太平轩,与臣为伴。”

    宣隆帝本颓废不已的眼神,瞬间凌厉万分,注视着訾槿良久,悠然开口:“准了。”

    喜宝慌忙帮訾槿谢恩,君赤站出来,想开口对宣隆帝谢恩。訾槿却丝毫不顾及任何人的目光,拖着君赤就朝人群外走去。

    訾槿动作虽粗暴,但看得出她并没让君赤受伤的脚着地。

    宣隆帝似回忆往事一般,望着訾槿拖着君赤的背影,他机械般地摆了摆手示意让众人退下。

    满园的花灯,未映出宣隆帝此时微红的眼……

    宣隆帝失魂落魄地回到寝宫之中,手中紧紧地攥着,一个如拇指般大小的琉璃色的珠子,出神地坐于龙塌之上。

    执事太监托着宫牌跪于宣隆帝的身边道:“皇上您已有半年未临幸各宫了,今日中秋佳节不知皇上想哪位娘娘的伴驾?”

    宣隆帝木纳地将头转了过来,盯着托盘上的碧绿色宫牌良久,突然发疯般地将托盘打翻嘶喊道:“滚!给朕滚!全都滚出去!滚……滚出去!……呵呵……哈哈哈……想谁伴驾……想谁伴驾?……讽刺朕吗?……讽刺朕吗?”

    执事太监面露难色,恐慌不已地退了出去。

    宣隆帝跌坐在冰冷的地上,紧紧地握着手中的东西,将它护到心口,目光毫无焦距地呐呐低语:“我定要帮你将失去的夺回来……他们个个狼子野心你明是知道,却为何还要选择如此的结局?为何这样?为何独留我一个……看着你的东西四分五裂……訾吟风!……”

    宣隆帝念着訾吟风三字之时,原有的痛苦与绝望之色,被那滔天的恨意淹没。

    宣隆帝将那琉璃珠子摊在自己面前,微微地笑了起来,中秋的夜冷得凄凉冷得彻骨。

    

神女转世 原为苍生 数世问情 应劫而生 前尘往昔一场梦(一)

    前尘往昔一场梦(一)耀辰年间延载四年女帝七岁

    “君赢!你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让为父怎能容你?”君氏族长面露痛苦之色,眼中却有精光闪过。

    “父帅……你……”君赢满身伤痕,衣服早已破败不堪,显然是经过一场大战。

    “闭嘴!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君氏族长哪容得君赢在年幼的延载女帝面前狡辩,杀机顿显。

    稚气未脱的延载女帝此时却是表现得冷静万分,她淡淡瞟了一眼君氏族长:“君赢偷盗军符滋事重大……”

    “臣全当没生过这个逆子!”说完手掌就要劈了下来。

    君赢眼眸之中浮现出绝望悲痛之色,他万想不到自己会死在从小最崇敬之人的手下。

    在这千钧一发之刻,延载女帝突然将手中把玩着的翡翠珠子扔了出去,阻挡了君家族长的杀手。

    “既然君将军已不想要他,便将他送于朕如何?”延载女帝淡淡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怜惜。

    “皇上……偷盗军符罪无可恕……这怕不妥吧?”君氏族长眼中闪过一丝情绪,面露难色。

    “偷盗军符罪诛全族,若是你将他送于朕,朕便不再追究。君将军以为如何?”

    “臣谢皇上不究之恩。”

    “下去吧。”

    君氏族长复杂地望了一眼呆跪于地上的君赢,略带不甘地退了下去。

    延载女帝见君氏族长已退下,蹦跳地来到君赢身边,活泼之色尽露。她,狡猾地一笑:“君家小三,如今,你做朕的影卫可好?”

    君赢茫然的眸子有了焦距,他望着延载女帝纯真无暇的笑容,顿时觉得纵是百花齐放也比不上这样一个笑容。他对着那似是有了魔力的微笑,轻轻地点了点头。

    君赢露在外面的肌肤之上,满是各样的伤痕。

    延载女帝清澈的眼中透露出许多的怜惜:“既已是朕的影卫,生是朕的人,死是朕的鬼,以后朕也绝不会让君家的人欺凌于你!”

    君赢脑中一直回荡着:生是朕的人,死是朕的鬼……

    延载四年秋,那个如初春般温暖的秋天,十一岁的君氏族长三子君赢失踪,从此下落不明。

    七岁的延载女帝从此多了个从不离身半步的影卫。

    延载十年,君氏一族兵权被收回。君氏族长其长子与二子,死于非命,死因不明。

    延载十一年,风光数年的君氏一族开始没落……

    

神女转世 原为苍生 数世问情 应劫而生 正是两小无猜时(六)

    正是两小无猜时(六)月国宣隆十三年冬

    訾吟风所带领的二十五万月国军,大胜耀国四十万军队,收复城池一座,逼耀国军退后五百里。

    宣隆帝大喜,赐上将军夫人为二品夫人,赏黄金万两。

    雪后的御花园,银妆素裹,少了百花斗艳的热闹,多了一分凄美薄凉之色。

    御花园的一大片空地上,积雪已被宫人打扫干净。九张琴台端正地排在空地上,每张琴台上都放置了一台香炉与一架瑶琴,十几个炭盆将那片空地围得暖如春日。

    最角落的一张桌子,訾槿正端着瑶琴仔细研究。

    “槿哥……哥,你这是……做甚?”訾槿将古琴当吉他拿着的古怪姿势,让君赤不禁问道。

    君赤话落音,周围的人都注意到了訾槿奇怪的动作。

    訾槿尴尬地“嘿嘿”笑了两声,小心地将瑶琴放好。

    君凛鄙夷地瞟了一眼訾槿,轻“哼”了一声,心中的厌恶不言而喻。

    君安无奈地摇了摇头,眼中分明有笑意滑过,周围的众人更是窃笑不已。

    月国皇子的教育中,声乐只占很小的一部分,只为了培养皇子们的兴趣和皇家气质。一个月只有一天在御花园内上课。

    现今教授声乐的人,是皇室御用第一乐师萧阑。萧阑有趣地看了訾槿一眼,微微一笑,信手拨琴。

    訾槿被萧阑那善意的一眼,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她似鸵鸟一般趴在琴台上,闭眼听着那柔美到让人心醉的曲子。

    乐声潺潺如流水,时高时低流入在园内的每个人心里。

    萧阑并不是绝美,訾槿却是从来偏爱儒雅书生味比较重的男子,在现代来说就是带眼镜的斯文败类。

    萧阑三十有二的成熟年纪,刚好符合訾槿前世的择偶条件。訾槿想着若是自己不死,是否也与此种男子成家生子呢?

    听着如此华美的乐声,訾槿想象着一家三口外出郊游的幸福生活,顿时迷醉万分,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突然一阵魔音穿过,惊得訾槿随手将桌上的瑶琴一把推了出去,掉在了地上。一时间整个课堂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訾槿迟钝地抬起眼眸,上座的帅哥萧阑,不知何时换成了太子那猪头脑,而那刺耳的魔音恰恰还是那猪头发出的。

    君凛铁青着脸狠声问道:“訾卿家对本宫的琴声有何见解?”

    訾槿面色异常严肃,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君凛一个手势,喜宝立即为訾槿奉上笔墨。

    訾槿呼了一口气,面色凝重思,考良久方才下了笔,写完收工。

    喜宝面如土色地犹豫了片刻,为难地望着訾槿,又看了看君凛铁青的脸色,不敢作声。

    君凛青着脸,咬着牙发出一个字:“念!”

    喜宝一副从容就义的赴死状,大声读道:“撕心裂肺!”

    一时间,整个课堂发出“嗤嗤”笑声,有些人肩膀抖动。

    君凛额头上的青筋抖动,脸色忽白忽青:“来人……”

    “太子殿下,訾槿年纪尚小,又不懂音律,殿下不必为此动怒。”君安拱手急道。

    君凛看也不看君安一眼大喝一声:“来人!”

    “太……太子……殿下,臣弟愿……愿弹奏……弹奏一曲,为……为訾槿……赔罪。”

    太子君凛绷着脸“哼”了一声。

    君赤用还在发抖的手拨弄着琴弦。

    清脆琴声略带顾忌地起音,其中跌跌荡荡,直至中间顾忌之色方见少了许多,一时春暖花开水光山色。

    君赤精致的小脸因认真而闪闪发光,嘴角因自信而轻轻上扬,眼角闪过微微的喜色。

    曲终,众人沉醉。

    訾槿猛地站起身来,大力地拍着手掌,挑衅地斜了太子一眼。

    君凛的面色忽红忽绿忽青忽白,他恼怒地瞟了君赤一眼,愤然转身疾步离去。

    身后传来訾槿嚣张的笑声……

    金銮殿御书房内。

    “他怎么写的?”宣隆帝嘴角含笑,笑意直达眼底。

    “回皇上,他写,撕心裂肺。”

    “哈哈哈……哈哈……”宣隆帝终是压抑不住笑出了声音。

    “太子殿下异常生气,二殿下求了情,太子殿下却未松口。后来三殿下给其求情亲自弹奏了一曲,太子殿下才肯罢休。”

    “噢?那君赤弹得如何?”

    “回皇上,萧阑对他赞不绝口。”

    “君赤这些日子住在太平轩,可有习惯?”

    “三殿下在太平轩内与訾槿同吃同睡,訾槿对他宛若亲兄弟般,二殿下也经常造访太平轩。”

    “是吗?”宣隆帝眉头微微挑起,若有所思地问道。

    “訾家双胞胎对二殿下,亦是死心塌地。”

    “知道了,下去吧……”

    訾槿与君赤一起回到太平轩,心情一直处于高亢兴奋状。

    进了书房,訾槿立即从自己的秘密小仓库,把所有中秋那日从内膳间偷来的,没有吃过的所有的点心通通地拿了出来,放在君赤面前。

    君赤看到訾槿从书橱中端出各式各样的点心,顿时傻眼。

    訾槿眯着一双月牙眼,将一块自己最不爱吃的芙蓉糕,放在君赤的嘴边。

    君赤呆呆地张开口咬了下去。着实不怪君赤反应迟钝,估计他怎么也不能接受在书橱之内放点心,这样的事实。

    喜宝狗腿地道:“三殿下,今日你算是给主子出了口恶气,主子将平时不舍得吃的点心拿出来与殿下同享。”

    訾槿满意地点点了头,赞许地看着喜宝,心道:你小子是越来越狗腿了,若是你看点心时,那放光的眼神,能收敛点就更完美了。

    訾槿大方地将一块绿豆糕给了喜宝。

    喜宝眉开眼笑地接了去。

    在訾槿期待的眼神之下,君赤忙接过訾槿手中的芙蓉糕,小脸闪闪发光地轻咬了一口说道:“很……很很……很好吃。”话未讲说完,眼睛已微红。

    一个不受宠的妃子与被众人故意忽视的皇子,平日里连稍微受宠的宫女和太监都不如。虽说不至于吃不饱穿不暖,但又有谁在这吃人的宫殿之内施舍过一点恩情给这样的母子?

    君赤与母妃饱受世间炎凉之苦,致使他再不愿相信这世上还有真情真心。

    訾槿放下手里吃得正香的点心,小心地拭去君赤眼角的泪水,安慰地笑笑。

    多乖巧贴心的孩子,如今的君赤让她想起自己还是鬼魂那时的訾槿,暗下决心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孩子重蹈訾槿的覆辙。她小心地搂着君赤,轻轻地拍着他瘦小的背,偷偷地给喜宝一个眼神。

    “三殿下,主子说这太平轩以后就是你的家,主子定不会让你再受人欺凌。”

    訾槿连忙配合地点着头:以后绝不让你再受人欺凌。

    君赤抬眸望着訾槿,眼中滑过一丝情绪,再次红了眼眶。

    “主子!听说你今天又去惹太子殿下了?”鱼落恼怒的声音将这一刻的温馨打破,她把一盅汤放在訾槿的面前。

    訾槿胆战心惊地瞄着面前的一盅汤,又看看鱼落铁青的面容,委曲地撇撇嘴,又不甘地看着那盅汤,心中叫苦连天。

    “风寒虽是好了,太医说你挑食又长期缺少调理,所以必须药补!”鱼落的声音没有半分的妥协。

    訾槿泄气地端起汤,抿了一汤匙,难受得伸了伸舌头:这药汤真真不是人喝的东西!

    訾槿目光一转,瞄上了一直安静吃着点心的君赤,将下一口的汤,放在君赤的嘴边。

    君赤微微一愣,不明所以地看向訾槿。

    喜宝说道:“主子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刚刚殿下吃了她的点心,这汤固然要两个人一起喝。”

    喜宝话刚说完,就被鱼落杀人般地剐了一眼。喜宝缩了缩头,不安地朝后退了退。

    君赤抬眸看着訾槿哀求的双眸,无意识地,缓缓地张了嘴,乖巧地把汤吞了下去后,微微皱了皱眉头,却未抱怨半分。

    一盅汤就在訾槿抿一口,喂君赤一大口的情况下搞定。

    鱼落无奈地望着訾槿诡计得呈的样子,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方才说道:“主子这里不比将军府,你又何必非要去惹太子呢?”

    訾槿摇了摇脑袋心里暗道:这一世活命本就是上天对我的恩赐,我决计不会压抑自己所想。深宫如此寂寞本来乐趣就少,挑衅上位者也算她的恶趣味之一。宣隆帝毕竟是皇帝,自己还不想早死,但太子并无杀我之实力,我为何要看他那副骄傲的嘴脸?

    “如果是在外面的话,奴婢决计不会让主子受苦。如今深宫之中奴婢……奴婢再不愿眼睁睁地看着主子受苦,只求主子忍耐些日子,万事等将军回来。”鱼落话毕早红了眼睛。

    訾槿慌忙地看着鱼落,奇怪的是鱼落从不在自己面前自称奴婢,更是不曾在自己面前红过眼睛,这是怎么了?

    “槿哥哥我定会护着……”君赤急急地站了起来,不安地看向鱼落,安慰的话竟然脱口而出。

    訾槿惊奇地看着君赤心里想到:敢情你这结巴和我这哑巴一样是装来的?

    “我……我……一着急……一着急就……说出来了,我……也也……不不知……怎……怎会这样。”君赤窘迫地望着訾槿。

    訾槿失望地叹了一口,敢情是一激动就能说完整。

    鱼落眼角滑过一丝精光,别有深意地瞟了君赤一眼,安静地立于一旁。

    随着月国战争的连连大捷,訾槿也迎来了月国冬日的第二场大雪。雪后的天气异常干净,也异常地寒冷,此时皇宫跑马场却沸腾异常。

    訾槿今日心情可谓如天气般爽朗。

    前生曾无数次想去马场上跑上两圈,沉杂的工作与快捷的生活方式,让她对此事一拖再拖,一直拖到此生才有机会完成。

    訾槿望着皇宫马厩中的风流骏马,两眼放光,暗暗将英俊大马们YY了无数遍。

    君凛这厮可谓无耻至极。

    夫子分配马匹之时,别人都是从皇宫马厩里挑选马匹,到了訾槿可就好,太子殿下亲自赐马。

    在众人幸灾乐祸与夫子同情的目光下,訾槿牵着一匹毛快掉光,口中早无一齿的老马走到夫子身边。她双目猩红地瞪着嘴角带笑的猪头太子,心中又飘过无数个恶毒的报仇计策。

    夫子一声令下所有人都上了马,訾槿万般不愿地上了马。

    众马疾驰而去,唯见訾槿的老马一步三颤抖地走了起来。

    君赤不安地看着訾槿臭到极点的面容,他本想与訾槿换马的,却被君凛阻挡了下来,如今也惟有默默地跟着訾槿。

    君凛架着高峻的雪弛,不着急地跟在訾槿左边:“哑巴!本宫恩赐你的宝驹,可还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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