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8 对对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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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8 对对糊-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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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筱光喘半天,脑筋才转过来,口齿不清地说,“你真缺钱到这地步?开那样的价格,还做这样的活儿?”
  潘以伦抿紧了唇,微微低下头,从裤袋里拿出了烟盒,老练地抽出一支烟,还未衔在嘴里,便被杨筱光一把给摘了下来丢在地上,猛踩几脚。
  “你一个未成年正太抽的什么烟哪!”
  方竹拽拽她袖子:“别激动,看场合。”
  潘以伦瓮声瓮气说:“你醉了。”
  杨筱光还要犟嘴:“我——”舌头都大了,想不出词儿,就只能死命瞪着他。
  方竹说:“走,我送你回家。”
  潘以伦拿过她手里的包,一路先下了楼,已是在门口替她们招出租车。
  大堂里的晚香玉的香气愈晚愈浓,人也渐渐多了,气氛逐渐暧昧。
  这里一楼做的是夜总会生意,这时正是待客的最佳营业时段,多有衣冠楚楚的男士出入。方竹挽着踉跄的杨筱光下楼,时不时还招来些男人们揶揄的目光。
  他们抬头看看host吧门前的海报架,再看看眼前的女人,一个性感暴露,一个醉态可掬,颇引人遐想。
  杨筱光意识还是清醒的,只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对着投来目光的男人们嚷:“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喝酒?”方竹拦都没办法拦,深深后悔一时不察让她喝了那么多。
  忽然,杨筱光见到熟人,还没想到羞愧,就先不由自主尖叫一声:“领导!”
  大堂中央的水晶吊灯宛若太阳,不,比太阳光更刺眼。方竹的心笼里起了微小的挣扎,暴露在光天化日,滑稽、可笑、无力。她苍凉地甚至是衣冠并不齐整地站在此端,看着彼端的那个衣冠楚楚的人。
  两人从来都会表情很一致,比赛一样的蹙眉、放开、再互相点头。
  方竹的手松了一下,杨筱光就用直觉指挥行动,“蹬蹬蹬”三步并两步凑到何之轩的跟前说:“我们做采访——”话还没有说完,又被方竹狠狠拉了出去。
  何之轩低低地问:“怎么穿成这样?”
  方竹回头,看他一眼,再看他要走的方向,反问:“你呢?你去哪里?”
  何之轩又蹙眉,他也许在生气。可是她怎么样又关他什么事?但方竹就是微微一笑:“记者跑新闻还不得这样?”
  她想,他该明白的,跑新闻的三教九流的地方都得去,还要乔装,还要掩饰。这不但是个智力活儿,也是个体力活儿。他应当都明白,她来这里的理由也许都会比他高尚。
  所以何之轩的眉头皱的更紧。
  他的朋友出来了,见他正同两个女孩搭讪,说:“吆!小何,原来你有旧识,来来来,一起一起。”
  杨筱光认得那人,又要叫出来,被方竹掐了一下,只能呼痛了。方竹一扭头,把胸背挺一挺,万不好示弱,架着杨筱光往外走。
  但走出来下台阶时,膝盖一阵发软,差点就栽倒在地上,反倒幸亏有潘以伦及时的搀扶。
  之后在车上,杨筱光头脑清醒了些,摇摇头,说:“他们是不是去夜总会啊?”又说,“后来出来那男的好像是电视台里的领导?”转一个身,“咚”一下又睡过去了。
  方竹望着车窗外无尽的黑夜,真的是无尽的。这条路本是林荫小道,两边都是梧桐,如今在冬季,梧桐萧索得只剩孤单只影。远处的影子比这处的影子高,影子和影子也在比着谁高谁低。
  她撑着额,头又沉了。
  她也曾想过,如果再见他,该用怎样一种姿态。想过很多,可没有想到最后在他面前,还要这样恃强。
  万事皆变,本性难移。种种执念都在黑夜里烟消云散,只留下心底的一点难堪。
  她扭头看睡得香的杨筱光,也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用多想,简单才是福。

  人生正道是正经

  杨筱光在第二天起床时,头还阵阵作痛。
  杨妈的面色比较难看,直唠叨:“整天不干正事,也不见和个男人喝醉回来。”
  杨筱光赶紧收拾提包,道一声:“我上班了。”用三秒钟时间消失在杨妈面前。
  这真是烦恼一天的开始。
  杨筱光对于昨夜还是意识相当清晰的,她知道遇见了在那里打工的正太潘以伦,又遇见了去夜总会的领导何之轩,最后在车里,方竹开了着窗,吹了一路的夜风。
  这真是一个令人郁闷的冬夜,杨筱光也被感染,心情烦躁。
  到了公司,苏比见她就问:“动漫新品发布会是不是你手里跟的项目?”
  “是。”杨筱光预感不妙。
  “展台搭建现场的木桩子倒了,砸伤了一个工人。”
  杨筱光立刻抓起手机,与现场跟单的项目员通电话。项目员是跟着杨筱光实习的毕业生,头一次碰到这样情况,惊慌失措,带着哭腔:“小杨姐姐,对方公司骂我们,说是我们催工才让他们的工人加班加点,体力透支。他们咬定向我们索赔,怎么办?”
  “工人伤的怎样?有没送医院。”
  “木桩砸到小腿,他们说可能骨折。”
  杨筱光安抚:“好,你先别着急,在现场待着,我马上就过来。”
  挂好电话,她不耽误,准备向菲利普汇报,却被邓凯丝挡在门外。
  “老总飞香港了。”
  杨筱光转个圈,老陈又出去跟项目了,现场无人做主。她跺跺脚,最后进了何之轩的办公室。
  何之轩把事情听个大概,就先一把抓起椅背上的西装,说:“先去现场看。”
  这倒让杨筱光一呆,直到何之轩催她,她才赶紧跟上,一路还介绍项目细节:“我们和办展览的多媒体行业协会是老关系,这回活动时间紧,规模又大,现在是年末,大家手里项目都多,工程部人手抽调不够,就请了一直合作的搭建公司做。”
  “我们和对方公司签订的合同里是否有工伤负责条款?”何之轩问。
  “没有,合作多了,又这么熟,大家都大意,想减少手续。合同都是简单的代理合约。”
  何之轩边听边点头,说:“看了再说。”
  杨筱光无来由就有了些心安。
  展台搭建现场很混乱,十几人围住实习生发难。实习生见到杨筱光像见到从天而降的救星。
  对方领头的项目员正在吵嚷,杨筱光客客气气说:“我们先来了解状况,请大家心平气和。”
  项目员说:“还了解什么?有人受了伤你们又不肯负责任。”
  杨筱光狐疑,扭头看实习生。
  实习生嗫嚅道:“刚才邓经理来电话,说法务看过合同,没有工伤责任条款,不好算我们公司责任。”
  杨筱光沉下气,磨磨牙,后勤哪里知道前锋的苦?她只好先说:“实际情况我们看过再商量,但是工期紧张,请各位帮帮忙,先赶掉这部分工再讲。”
  项目员一昧不让:“和你们这种公司合作最怕出事情不负责任,先讲清楚比较好。”
  后头的工人跟着起哄,一人一句“先讲责任”,让杨筱光非常窝火,她就干脆直接问:“你想怎么样吧?”
  “我们工人伤在你们搭建现场,因为你们催工,医药费误工费应该你们出。”
  杨筱光一想,这要求不算离谱,只要受伤工人不算伤太重,应该可以向公司申请工伤费用。
  但实习生低声同她咬耳朵:“我问邓经理申请过工伤费用了,她骂我公私不分,公司不是做慈善事业的,她说合同没有列明,而且操作失误没有经过鉴定,我们应该拒付医药费。”
  杨筱光听得冒火,还来不及发作,就被人一拍肩膀。
  何之轩从她身后走上来,说:“木桩从接线处横倒下来砸到人字梯,摔伤的应该是电工吧?”
  对方说一声:“是”。
  何之轩继续说:“人字梯是不是我们公司的?”
  对方说:“不是。”
  “人字梯有点问题,好像缺了螺丝帽,由倒下的方向看,是人字梯先倒了,再带倒了木桩。”
  对方几个工人面面相觑,无语了。
  项目员强声说:“不就为赶工,我们加班加点,哪有时间管别的?”
  何之轩微笑:“谢谢你们的配合,如果你们的设备有问题,可以先和我们沟通,我们公司工程部是有工具的。”
  杨筱光暗惊,又懊恼,她一进门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去管眼前的燃眉之急,并没有仔细观察细节。听何之轩这样一讲,看来事实也并非像对方说的。领导毕竟是领导。
  对方气焰果然消了几分。”
  何之轩又说:“这样,工期按照合同执行,不能拖延。工伤的问题,我们公司研究后会给大家一个说法。不过因为这个误了工期,我们要按照合同要求赔偿的。”
  他说完以后,就手指挥对方散开继续开工。对方倒是被他的气势给震住,当下乖乖去干活了。
  杨筱光却及时反应过来,抢在所有人牵头,把现场的人字梯和登高设备在最短的时间里全部检查一遍,又从写了一张便签递给项目员:“这是我们工程部经理电话,有什么需要欢迎电他。”
  对方脸色青白不接,“哼”一声:“你跟我们费总交代吧!”
  杨筱光决定要活宝态度打败他:“放心放心,我会向你们费馨汇报的。”
  何之轩问:“受伤的工人送去哪家医院?”
  “就近的区中心医院。”有人说。
  杨筱光问:“领导,你现在去探病?”
  何之轩没答,看看现场,说:“回头写份报告,简单处理一下好。改天替我约一下对方的费总。”
  杨筱光大喜过望,看来此事有领导表示负责了,她放下一半的心,再望望展馆内忙碌的情景,说:“今晚我跟进搭建工作,刚出意外,不想再有什么岔子。”
  何之轩却有些意外,瞧了她一会,笑:“挺认真的。”
  杨筱光想,经过昨晚,更怕尴尬,唯有努力化尴尬为无形。便一摞袖子,笑道:“咱做广告这行,就是要有把‘女人当男人使,把男人当畜牲使’的心理准备。”
  说完差点咬舌头,她这不是在说“领导是畜牲”嘛!领导的俊脸果真扭曲了一下下,最后交待:“注意安全,完工以后早点回家。”
  杨筱光送走领导,回到展馆,工人们又开始开工。她与实习生一起研究项目进展。忙至将要下班时分,实习生开始不安分了,扭捏好几次,终于开口:“小杨姐姐,我今天和男朋友约好了看电影。”
  杨筱光用眼角瞅她,想要让她惭愧让她自卑:“什么电影?”
  “《哈利波特》。”
  真幼稚!可无从选择,她向来不为难人。只好在眼里装满关爱和理解:“去吧去吧!私人生活还是需要的嘛!”
  实习生没有景仰崇拜的表情,只有如遇大赦的侥幸,瞬间跑了个没影。
  杨筱光无比胸闷,她的领导才能真差!叹口气,继续孤身奋斗。
  这回她做了长期奋战的准备,又把工具等查了一遍,项目员被她检查得面红耳赤,挠挠头,说:“杨小姐,你放心。”
  杨筱光冷哼:“我能放心吗?”
  项目员莫可奈何,来交心说些大白话:“我们也没办法,老李伤了腿,看样子多半会骨折。上头费总是不会肯出医药费的,你们是大公司,这点医药费不是大问题,但是对老李来说,可是大问题啊!”
  情有可原,与理不容。
  杨筱光没好声气:“如果不是我们副总仔细,是不是用这个讹定我们?”
  项目员恍然大悟:“是你们副总啊?难怪眼睛那么尖。我们不是存心的,因为要赶你们的工就来不及换,谁知道今天就出事了,你看你们副总一来就看出破绽,不也说明我们没有存心伪造现场嘛!”又陪笑,“没办法,吃这口饭的都是苦哈哈的,就拼命为了挣那么点钱。”
  杨筱光听这项目员说了这番话,便渐渐平心静气,想到伤员,就问:“你们费馨真不管这事?”
  项目员点头:“老李是劳务公司请的临时工,不算正式编制,我们费总讲明了不管。”
  杨筱光攥拳头,工人阶级依然受压迫,劳动人民依然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但又叹气,人人都有难处。看着项目员为难的样子,她理解了他。
  项目员也服气她,说留着跟单,就留足了时间,检查细节,指导工程,做得一丝不苟。等到晚上叫盒饭,还特地为她多叫了一盒。
  杨筱光正蹲下仔细检查展台地板的接缝,一边还客气说不要,其实肚子早饿得咕咕叫。于是决定不再死要面子活受罪。
  这时盒饭送到了,送货员叫:“一共一百二十八元。”
  这声音可有点熟,杨筱光抬起头,展厅里灯火通明,照得门外黯淡无光。那人从黑暗深处走向光明。
  裤子,很熟;衣服,很熟;帽子,也很熟。都是班尼路的。不过那人手里多了大包的塑胶袋,装满一次性盒子。
  杨筱光站起来,傻兮兮瞅着他。
  来人撇了一下嘴唇,问:“大姐,你转行进了施工队?”
  杨筱光望望自己,鞋上有灰尘,裤子上有灰尘,衣服上有灰尘,头发上必然也有灰尘,还不如他一身班尼路干净。
  她不甘示弱,立刻回嘴:“小正太改邪归正了?”
  潘以伦没有争辩,送好货收好钱,扬扬手里的人民币:“可不得改邪归正吗?”
  杨筱光莫名感到些许安慰,不由说:“好孩子。”
  潘以伦站在那边笑着看项目员拿出一盒饭交到她手里,说:“茭白肉丝,炸猪排,泰国香米,口味上乘。”
  香味四溢,杨筱光几乎要流口水。她垂涎欲滴的样子在潘以伦的眼里很滑稽,像幼儿园排队等吃饭的幼龄小朋友,毫不掩饰自己的需求,就差胸口再别一条长长的手帕。这样的她,一点都不像比他更年长。
  他忍不住逗她:“小心脂肪。”
  杨筱光黯然了几秒钟,在脂肪和美味之间做挣扎。美味战胜脂肪,她竖竖眉毛:“民以食为天,吃完再减。”
  麻利打开盒盖子,杨筱光向脂肪进攻,猛咬两口香酥猪排,才发现潘以伦并没有走。他的眼睛在光明之中更加黑白分明,专注看人时,有点勾人。男孩子长的好真是要人命。
  杨筱光当然不会自作多情到以为他在蓄意勾引她,只问:“有问题?”
  潘以伦坦率地笑:“什么时候可以正式开工啊?”
  杨筱光不知为何,有点不是味道,粗声粗声说:“等通知吧你!”想想,又说,“干什么都要走正道啊,走正道是正经!”
  项目员走过来,不明白状况,玩笑说:“我们杨小姐厉害着呢!把关可严了,千万别被她抓到错。”
  说得两人都笑起来,潘以伦对杨筱光说:“你说的我知道了。”
  杨筱光又不好意思了:“你条件不错,好好珍惜。”
  潘以伦还是笑嘻嘻的,倒还真没生气,收好了剩余的饭盒,道了别就先走了。
  项目员说:“那家盒饭质量不错呀!还是老李介绍的,一直都是这孩子送的。”
  原来他一直送盒饭的,打那么多份工干什么呀?

  原来我不职业化

  杨筱光忙到半夜才回家,简单洗洗就扑了床,次日精神倒也不错,还提前两小时起床。
  杨妈买菜回家,怪叫一声:“太阳朝西边出来?”
  杨筱光眯缝着眼,嘟囔:“早睡早起身体好。”
  杨妈甚感欣慰:“今年年终奖可有指望了。”
  杨筱光洗脸,用冷水消眼袋。
  “老妈,我没有拿全年终奖也会给你买太太口服液。”
  杨妈卷起晨报砸她脑袋:“毕业那年就送太太口服液,连送多少年了,你妈我早过了更年期。”
  “每年除了太太口服液还有很多其他东西呢!”杨筱光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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