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她气嘟着嘴的神态娇憨可人,似嗔如怨的出尘容貌更显清丽,粉配的小脸散发出动人的姿色。
不以家世而言,光是他的外貌就足以吸引无数的姑娘倾心,即使偏装成不近人情的冷傲样,不死心的官家千金、大臣小姐仍如黄河之水涌来,滔滔不绝的倾诉爱慕之心。
尤其是和坤大学士之女和滟更是作风如父,贪婪的几次欲求皇上赐婚,若非他苦求皇后姨娘挡驾,这会儿可就潇洒不起来了。
唯独她不见任何倾慕之色,晶亮的莹眸写满对追求真相的好奇心,对事物探索的热切仿佛是另一个他似的,让人难以忘怀。
不过她的内在真如外表一般单纯、好学吗?
真叫人期待。
“别侮辱了君子一词成不成,你到底要不要带我查明身世之谜?”当务之急的事先摆前头,小小恩怨容后再算。
瞧这丫头急的,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帮呀!本公子岂是言而无信之徒。”
“谁晓得,我看你不像重信守诺之人,也许你只是顺口敷衍。”她有点质疑他的能力。
该不会以茗急于脱身,随便塞个人作数吧!
轻狂上了眼,他自负的斜睨敢蔑视他的小丫头。“是或不是日后自分晓,你总要赌一赌。”
“夫子说赌是不好的事,轻则劳民伤财,重则倾家荡产、典妻卖子,我才不赌呢!”先生的话总有他的道理在,宜听从。
“此赌非彼赌,难道你不想解开困扰于心的疑惑。”游说着,起了兴头的他可不许她临了打退堂鼓。
“这……”犹豫的邵铭心天人挣扎着,她太想知道娘亲为何泪流不止的原因。
“人生能有几回错过,遗憾往往是自己造成的,若你无心就别勉强,我不见得有空管人家的闲事。”他以退为进地激她下决定,做势起身,招呼伙计结账。
“等等,你别走呀!”这人怎么一点耐心都没有?好歹她是个姑娘家,多少得矜持些。
心中一喜的靖羿故做茫然的挑眉回视。“还有事?”
“你……你走你的干嘛带走我的毛裘?你想害我回不了家冻死街头呀!”她总不能赖在茶楼等雪停,烧红的炭火迟早会熄灭。
一想到雪花拍打在脸上的冰冷感,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即使身子暖得快着火仍嫌凉意沁骨,担心与雪同化红尘之间。
“你的毛裘……”
一股气郁结在心,靖羿有被人摆了一道的气闷,很想把她丢下楼。
小手轻轻一覆,笑脸娇憨的邵铭心取回他手中的毛裘。“黄狗洒尿,猜一字。”
“嗄?!”黄狗洒尿?
谜底是……呃!是什么呢?
百思不得其解的靖羿陷入忘我的境界,一遇上和谜题有关的话题他便狂热不已,忘了刚刚还恼她的天真和轻待,绞尽脑汁地要逼出答案。
一旁的佳人杏眼圆睁,恼他挡了路不侧让,让她下不了楼,真后悔出了一道不是谜题的谜题考验他的才智。
唉!他真能让人信赖吗?
黄狗洒尿不就是臭嘛!难道还会香味四溢?
聪明人也会有糊涂之时,看不清其中玄机。
自作聪明,嘻!
一抹甜漾上嘴角,邵铭心不担心靖羿会拒绝她的请求,因为他笨笨的颇好欺的模样,她随口胡诌的一句话居然若有其事的当了真,眉宇一敛的想解出个分明。
比较麻烦的是该从何处查出真相才不会伤了娘的心,她可不想见到娘亲郁郁寡欢地为之黯然。
真相,遥远又陌生……
第四章
“你又想去哪里了?”
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沿着花墙慢慢移动,脚步轻盈的怕惊扰旁人,蹑足轻手的拎个小布包,活似学人私奔的姑娘家谨慎而略带不安。
可是她的小动作看在回廊下的男子眼中着实可笑,在自个府里有必要故弄玄虚吗?一副做贼似地小心翼翼,黑白分明的大眼盛装兴奋。
还记得她在襁褓中的稚嫩模样,转眼间已抽长身子蜕化成翩翩彩蝶,羽翼鲜艳地飞舞花丛问,一刻不等闲的追老岁月。
由孩童时看着她学会走路,开口甜柔的唤声娘,不知不觉中那小小的、跌跌撞撞的小人儿会问为什么,悄然地占据了他狭隘的心窝,灿烂的笑容竟成了他的慰藉。
那一颦一笑总是牵动他不轻易开放的心房,看着她喜,看着她忧,看着她胡闹的戏耍夫子,他的心只有包容而无责备,她的喜怒哀乐只会换来他无尽的宠爱。
只是他似乎过度放纵了,让她连日来待不住府里尽往外跑,连他想见她一面都得起个大早守候,免得她又溜出府不见踪影。
以往这个时候她会吵着除旧布新,缠着厨娘黄嫂做她爱吃的年糕,一个径的问他为什么要过年,闹着要他买最大最美的烟火好过元宵,然后偷藏爆竹准备在大过年时吓吓府里胆小的家丁和丫鬟。
可是今年她却将这一切摆在一边不去理会,早出晚归的故做神秘,让人忧心她的身子是否吃得消。
“啊!大哥,你干嘛躲在人家背后吓人,人吓人会吓死人的。”拍拍胸口,邵铭心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她埋怨的语带娇态。
“不做亏心事哪需提心吊胆,看你蹑手蹑脚怕人瞧见似的,可别学人做坏事。”邵淮南宠溺的取笑着,话中没有责备,只有浓得化不开的情意。
可是对感情不开窍的邵铭心只当他是兄长看待,故做乖巧的撒着娇。
“人家哪有做亏心事?我是怕冷才缩着身子嘛!”她略微心虚的道,眼神闪烁。
年长她八岁的邵淮南轻抚她柔细的发丝。“方才我命厨房熬了盅人参鸡汤给你补补身,瞧这小脸又瘦削了几分。”
“不要吧!我喝过的补晶可以养活一镇百姓十年,我的胃都腻了。”尤其是汤面浮现的油汁,光看就让人反胃不已。
瞧出她的心思,他温和的笑笑。“谁叫你身虚体弱,一人了冬就像小雪狐蜷缩着身子,不多喝热的炖晶怎么成?大哥瞧了会心疼。”
习医多年,他怎么会看不出她压根没病,气血活络地不像一位姑娘家,一天不蹦蹦跳跳就会全身不舒服似,好动的性子正好和他相反。
偏偏她不只长相肖母,连养不壮的身子都如出一辙,胃口不小却不长肉,纤弱如柳禁不得风吹雨淋,生怕一个转身都得向云里寻人去。
他和爹用尽心血的帮她滋补,人参、雪蛤、千年灵芝一样不少,可是仍改变不了她畏寒的体质,秋风一起就得准备过冬的药材,好减轻她怕冷的症状。
正如她所言,她所喝过的补品够养活一镇百姓,但是他们依然难以安心,不把她养得白白胖胖就担心她挨寒受冻,一再的收集上好药材为她补身。
“你明知道人家身体好得很嘛!畏冷是一种习惯,好让你们更宠我一些。”
邵铭心调皮地一笑,美眸直眨地撒着娇。
“我们还不够宠你吗?放任你无法无天的为非作歹,真怕哪一天衙差上门来要人,我们倒成了祖先牌位前的不肖子孙了。”
他半是叮嘱半教训她收敛在外的言行,人言可畏,三人成虎,女子首重名节,他不希望她受到伤害。
一脸纯厚的邵铭心装笨地朝着他笑。“人家才不会惹是生非呢!老祖宗说心儿最乖了,要你别再弄些汤汤水水荼毒我的胃。”
“你哟!真不害臊,别人求都求不得的食药圣品倒让你给说成毒药了。”这丫头尽会顶嘴。
“本来就是嘛!药是用来治病的,无病无疾食多了也伤身,你和爹老当我是药罐子,什么珍贵药材全让我给糟蹋了,真正有需要的病人反而一命呜呼。”她才不当罪人引来万古臭名。
红颜非祸水,她也有一颗仁义之心造福万民,就由她养气健身的药材做起。
好笑又好气的邵淮南轻敲她玉额。“你这小脑袋里到底装了多少惊世骇俗的满口胡言。
“我和爹的医术再不济也不会拿你的身子骨开玩笑,治病和补身的药材分得清清楚,决计伤不到娇贵如兰的你。”
“好嘛、好嘛!算我说错话,大哥是仁心仁术的好大夫,心儿在此为天下苍生感念你的大恩泽。”只要别让她再闻到补品的味道。
再补下去她真成了药人。
“少淘气了,大哥还没问你这些时日在忙什么呢!一天到晚见不到人。”他板起脸一训,眼底有着柔腻的笑意。
枝上积雪层层,停雪后的薄阳乍暖还寒,几只徘徊不去的雀鸟栖息巢中,等着傍晚时分啄食下人丢弃的残食糠渣。
腊八刚过不久,年关的脚步逐渐逼近,下人们趁着天候还不错赶忙打扫,除旧物,将旧衣、棉被搬至太阳底下曝晒,以免生霉。
园子里的花木大多凋谢,唯有松柏傲立雪中,一树苍绿的陪着过冬,共迎年节的喜气。
她故做神秘的压低嗓音说:“我正在忙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你要掩护我。”
“什么事情?”他配合地放低声音,唇角的笑意不曾卸下。
“当然是不可告人之事,攸关我的身世之谜……”哎呀!她怎么说出来了。
人不可流于三姑六婆舌,否则秘密将不保。
“咳!丫头……”邵淮南以轻咳声掩饰脱口而出的笑声。“你尽管宽心,你的身世绝无任何疑问,你的的确是爹娘的亲生子。”
他才是外人。
讨厌,大哥的说法好像是她自寻麻烦似。“为什么你敢肯定?说不定我是抱来的。”
“咳、咳!”他咳得更厉害了,表示他快忍不住笑,“娘生你的时候我已经八岁,娘可是足足痛了一天一夜才把你生下,不可能……呵……是抱来的……”
想当年他是既喜且忧地迎接她的到来,一方面担心娘生了儿子会把他送回三餐不济的亲娘身边,顿失宠爱的打回原形;一方面又高兴有个手足做伴,不致孤零零的一个人。
当裹着小布巾的粉娃出现眼前时,他的一颗心全落在她身上,忘却了忧虑只想逗她笑,咯咯咯地化去他过重的防心。
小时候兄弟众多却无姐妹,排行第三的他因此过继远房堂亲家中,他一直想要个妹妹好生疼宠着,新爹娘让他得偿所愿,他自是一刻也不想离的守护她。
但是小娃儿也有长大的一天,他心中日积月累的情意却始终说不出口,因为最了解她的人是他,他知道她永远不会有同他一般的情意,他只是她的兄长,另一个宠她的亲人罢了。
烟柳无心,任人攀折,流水无意,载走扁舟无数,唯有相思抹不去。
即使她还在身边,可是他却有一种越离越远的感觉,有朝一日他得学着放开手,让她飞向属于她的天空,从此心空。
“也许嘛!不然腊八那日娘干嘛伤心,欲语还泣地直瞅着我。”看得她心慌意乱。
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隐藏着,她不找出来会对不起自己;
他顿了一下,表情转为沉思,“或许娘有什么难言之隐的心事吧!一时情绪失控才悲从中来。”
隐约感觉一丝不对劲,不过这是上一辈的秘密,身为晚辈的他不该,也不能追问。
“什么心事会与‘身世之谜’有关,而且算命先生指的是我喔!”她特意加重语气的指着自己。
腊八过后她又去庙口想找蔺半仙解谜,可是找来找去就是找不到人。
她问了好些人都不知他的去向,恍若神仙下凡来指点迷津,泄漏了句天机便回转蓬莱仙山,留下个禅机让人参不透。
人人都说她是爹娘的亲生女,她自己也这么认为,可是娘的眼泪又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的爹另有其人?
“心儿,回房加件衣裳,别胡思乱想伤了爹娘的心,天底下没有比他们更疼你的父母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永埋心底。
如同他对她的情,为之黯然的邵淮南收回轻抚她发丝的手,却收不回已然付出的心。
抿了抿唇,邵铭心抬头看看天色。“我和人有约,快来不及了。”
“不急,先披件衣裳再说,你约的人不会因此恼怒而去。”他以为与她有约的人儿是御茶行的顾以茗。
“难讲,那人反反复复像腊冬的雪花,一下子飘东一下子飘西,就是想冷死人。”上次居然又抢人毛裘害她差点受风寒。
幸好银雀的竹篮里有件袄棉暖了身子,使她不致受寒,否则真让那小气的家伙更猖狂。
她的抱怨声传至邵淮南耳中只觉得好笑。“不是每个人都如你一般畏寒。”
“我知道!可是看你们一个个无所谓的神情我就很生气,为什么明明下着雪,却只有我一个人冷得齿唇打颤。”太不服气了。
“你该去问老天爷,为什么我和爹特别为你调配的补品会在丫鬟的肚子里。”他无奈的解下颈间的绒巾绕在她一缩一缩的玉颈上。
“呃!这个嘛!”她干笑的退了几步。“我先走了,有事回头再谈。”
“等等。”手一伸,他扯扯她系着银铃的发辫。
“大哥,人家真的要迟到了,你不要扯我的发啦!”别想她留下来喝光灶上那盅鸡汤。
邵铭心急切又厌恶的眼神让他忍不住笑出声。“你这丫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补品当穿肠毒药般排斥,银雀呢?”
丫鬟不跟在小姐身边服侍,那要她何用。
对于妹妹以外的女子,行医多年的尔雅男子可说是残忍的,未尽其责全是废物,他所重视的只有一个人,一个可望却不可及的水中佳人。
“大概在劈柴吧!”不然就是挑水,她忘了。
“劈柴?!”她拿得动斧头吗?
“嗯!她说最近疏于活动筋骨,所以劈劈柴好把身子练壮。”瞧她多聪慧呀!想到如此完美的借口。嘻!
她眼角那抹贼笑让邵淮南为之失笑。“心儿,别累死自己的丫鬟,勤快的下人不好找。”
胡闹的主子。
“是,大哥,我会叫她别太勤快。”免得管到主子头上。
“都十七了,还这么孩子气,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部没有。”真是被他们宠坏了。
“我要真像笑不露齿,坐不摇裙的闺阁千金,大哥可就要伤神了,担心我会不会太闷。”她把小布包仔细收好,怀抱胸前。
他无奈的一笑,端起兄长的威仪说:“银雀没跟着不许出门。”
“大哥……”哪有这种事,丫鬟比主子大。
“别想偷溜,不然你会发现自己非常憎恨‘女诫’这本书。”如果从头到尾写十遍的话。
脚一伸的邵铭心讪然的缩回原处,表情无辜地像她从来没有开溜的念头,只是脚麻了而已。
腊月天,梅花香。
一片朗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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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迟到了。”
正打算离去的英挺男子满脸不快,乍见姗姗来迟的小圆点,他的怏色转为愉快,佯凶的摆出臭脸,指责来者的不是。
贵为小王爷的他还没等过人,尤其是女人,向来只有人家巴望他的份,因此他等得有些不耐烦。
不过一想到那张娇柔小脸的主人,浮躁的心绪自动略微沉淀,缓下升起的肝火旋回亭里等候,一边看着渔家凿冰垂钓。
在经过多日的明查暗访下,他几乎找不到半丝可疑处,她确实是邵府所出的掌上明珠,无庸置疑。
可是他还是从中挑出了几处疑点,却叫人心生纳闷的不知从何着手。
“人家不是故意的啦!都是银雀走得慢拖累了我。”她回头横睨了丫鬟一眼。
腰挺不直的银雀不敢回嘴,上一回多话被小姐罚挑水、劈柴,这会儿甫尝完苦头的她安安静静地提着竹篮跟在身后三步远,不输本分的踽行。
磨破皮的双掌刚上完药,两脚酸痛的迈不开步伐,要不是怕少爷嫌她手脚不够利落辞了她,她肯定趴在床上哀哀大叫了。
“迟到还有借口,早些出门不就没事了。”靖羿故意用责备的语气好让她心生愧疚,以便予取予求。
只是他料错了她的性情。
“有呀!我天没亮就起个大早,生怕没义气的你耍大少爷脾气……”
“嗯!你说什么?”说他没义气?
事实嘛!还怕人揭穿。“你干嘛凶我,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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