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龙崎老奶奶问我即将开战的关东的半决赛有想过要如何去应对,我并没有给她答案。因为自己也一直在思考,我该怎么做?我能怎么做?
看着西边摇摇欲坠的落日,心中陡然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小纱~”
一回头,不二的笑脸清晰的出现在眼前。他走到我身边,笑眯眯的说:“还没回家啊?”
“嗯。”我点点头,“不二学长不也是吗?”
“哦~我是刚刚和大石一起去了龙崎老师的办公室。”他笑得越发明媚,“学校为了奖励我们这次的胜利,准备了一次集体的德国旅行呢!可以去看看手冢了~~”
“那很好啊!”话说我怎么觉得他这笑脸看起来这么诡异呢?
“唉~~”又是一声完全听不出叹息的叹息,“要是女子组的比赛也结束就好了,小纱就能和我们一起去了~~做部长的就是辛苦啊~~~”
我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的,手冢学长的话还有一个月就能回来了。”
“咦?”不二蓝眸微睁了下,随即又恢复了笑容,“看来小纱比我们还要了解手冢呢。小纱一会回家要注意安全哦!再见了!”说着他冲我摆了摆手,离开了。
扬头看着西边红橙的霞光。德国,好遥远的地方啊……
如果手冢在那场比赛中没有舍弃他的胳膊,那现在他就会和大家一起站在关东的优胜领奖台上,不必孤身到那么遥远的地方治疗复健。
不二说做部长辛苦,其实大家看到的都是表面的辛苦。更多时候,是处在这个位置上你要自己做出选择,做出割舍,无论那是不是你所愿意的。
手冢曾经面对的选择是他自己还是比赛的胜利,如今的我也正面对着一个选择。
我握着手机的手慢慢攥紧,一步步走回教学楼。推开龙崎奶奶办公室的房门。
“龙崎老师,和立海大的比赛,我……决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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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头上的帽子摘掉,扔进书包里。推着单车,空旷的校园里回荡的尽是自己的脚步声。
寂寞、沉重、阴郁。
方才在办公室里,那几句话几乎用掉了我全身的力气。我从不知道,做出一个决定回这么困难和痛苦。
“迹部里纱。”
刚走出校门就被一个冰冷的声音叫住。抬头看过去,真田叶站在树下面容一如既往的冷漠。
“真田部长?”在我们的校门前见到她实在是很奇怪。
她轻点头,朝我走了过来。站定之后并不说话,而是紧抿着嘴,定定的看着我。
“有什么事吗?”既然她不开口我就问了过去。这位冰美人可不像那对虎氏姐弟,闲的没事就跑到青学门口来瞅我。
真田叶的目光由寒冷渐渐变得黯淡,垂在身侧双手一点点收紧,似乎每一字都是无比艰难的说出口,“我来……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轻敲了两下房门,我拧动把手走了进去。窗子紧闭着,晚照的辉光透过窗帘铺散开,把整个屋子映得幽黄。
倚着枕头坐在床上的幸村木然的看着手中的黄色小球,手指无意识的把它转来转去,头也不抬起,冷冷的说:“让我一个人待着。”
手术成功后,紧接着听到自己的团队关东败北的消息,原本应该重获新生的喜悦就这样被毫不留情的浇灭,生活还真是一个爱开玩笑的坏孩子。
我走到床边静静坐下,“我只是来看看你而已。”
听到是我的声音,幸村倏地抬起头来,惊讶闪过后,脸上露出很是忧伤的笑,“没想到竟是里纱。我没什么的,你快回家去吧,一会天黑了路上会不好走的。”
我扯了扯嘴角,双手向后拄着床,抬头看着雪白的,原本宁谧的白色今天看起来却是如此的刺眼。
“幸村,抱歉,我现在也不知道该和你说些什么。因为我刚刚做了一个决定,一个比杀了我自己还要难过的决定。”
“关东大赛的半决赛,我弃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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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声的走出房间,轻轻闭合房门。
一直倚墙而立的真田叶脚微动,却没有走过来。嘴也微动,同样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有那一双平时波澜不起的黑眸似蕴含着一丝丝担忧和焦急。
我朝她淡淡的笑了笑,“药已经喝下了,应该没事了,再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就好。”
周围站着的一群人全都松了口气。
“嗯,小纱都来了,幸村一定会没事了!”仁王冲我暧昧的眨了眨眼。
真田叶表情也放松了不少,却又有若有若无的惆怅一晃而过。她走到我面前,稍稍低着头,“谢谢。”
“没什么,怎么说幸村也是我的好朋友嘛。”我望了一眼窗外,天色的确暗了不少,该回家了。伸手刚想提起放在走廊座椅上的书包,却被人抢先拿了去。
“我送你。”切原瞟了我一眼,闷声说。
“不用了。”就现在的心情而言,我更希望自己一个人待着。然而要去拿回书包的手却被切原躲过。他并不理睬我,把我的包往肩上一扛,自顾自的抬脚走了。
我看着自己落空的手,一时无语。
嘿!这海带今天脾气还挺硬!
算了,今天也没什么心情和他分辩。我双手插入衣兜,随后走向电梯。
“咦?怎么赤也又这么主动?”文太歪着头看着渐渐走远的两人。
柳跨过来一步,蹙了蹙他那柳条眉,“文太,切原是不是有很久都没有提起过伊藤由纪子了?”
文太手托着下巴,思考着说:“诶?你不说我都没发现,好像是有很久没听他由纪子由纪子的念叨了。”
柳生用食指推了推眼镜,目光从走廊转向紧闭着的病房门,表情莫辨。
在小小的四方空间里,两人都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最上一排的指示灯由一个数字跳向另一个。直到在“2”亮起的时候,身后的人忽然开了口。
“那个……嗯……对不起。”
“嗯?”虽然你海带君是有挺多事都对不起我的,不过忽然这样没头没脑的道歉我怎么知道你为的是哪一件啊!
“叮——”电梯到达了一层,门开了。
切原低着头提着包走出电梯,一边慢慢迈着步子,一边低声说:“上次在神奈川公园,我差点打中你的脸。对不起。”
“哦~~那么遥远的事,你还记着哪!”我感叹了一句。这个时候才想起来道歉,估计也是被决赛不二教训了,又重新反思了一下。
这一句感叹倒让切原顿时立住了脚步,海带眼瞪得大大的,还带着喜悦,“你没有因为那个而一直生我的气?”
我瞪了他一眼,“本小姐是那么小气的人嘛!真是的!”
“太好了!”切原脸上的阴沉刹那间一扫而空。
真是无语了。虽然那件事海带是做的挺过分的,不过我也不至于那么不华丽的斤斤计较到现在啊!
我一把扯过自己的书包,扔到单车前的车筐里,“好了,谢谢你送我出来。对了,记得要好好督促幸村吃药,手术顺利了,可是事后调养也是很重要的。”
原本兴奋着的海带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你……真的是很关心我们部长。”
“废话!我们是朋友嘛!”
“朋友……”切原脚提着地上的碎石子,嘴里嘟嘟囔囔的,“要是我的话你也会这么关心嘛?”
“啥?你说什么?”这蚊子一样的小声你是说给谁听呢?
切原忙连连摇头,“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好奇你和我们部长说了什么,整整一天什么都没吃,你一进一出就好好的喝药了。”
握着单车把手的双手骤然一紧,脸上却仍旧挂着浅浅的笑,“其实也没说什么。天真的快黑了,我走了。再见!”
用力蹬着脚蹬,我在黄昏车如流水的马路上飞驰而过。
天边的落日摇摇欲坠,一如那胸口坠落沉没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呼~~~松口气~~~很好,在外面跑了一天,终于赶回来更了一章,虽说是气氛有点压抑的一章
迈向全国
“下课了。马上就要到期末了,同学们注意回家认真复习。好了,同学们再见。”
“老师再见。”
这一天的课又这么结束了。我歪过脸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玻璃上自己的轮廓被星点的水滴弄得不太分明。
“喂,今天不是我们值日吧?你怎么还不收拾东西啊?”身后的越前背着书包站起来,对拄着下巴发呆的我说。
“哦,再等一会的。”
自那天从龙崎奶奶的办公室里出来,我就变得寡言了不少。原本是部内事务繁多而一个人忙绿,最近则是因为喜欢独处而时常一个人。
越前看了我一眼,“可是教室外好像有人在等你。”
“嗯?”我转头看去。门外正站了一个女生,背靠着墙壁,身体两侧的双手收握成拳,低垂着头目光直直的盯着墙角。
心里猛的抽痛了一下。
是蓝堂。
“为什么?部长!为什么要下那样的决定?”一贯冷静的蓝堂此时的声音中透着慌乱,注视着我的双眼清晰的写着“不可置信”。
我看着教学楼玻璃门外沿着屋檐滴答滴答下落的雨水,淡淡的问:“部里其她人都知道了吗?”
蓝堂摇了摇头,“小松和平光昨天来上学的时候还问我训练的时间有没有变化,要不要再增加。”她向我跨了一步,“小纱,弃权的事只是龙崎老师建议的对不对?你有反驳的对不对?”
“不是龙崎老师的建议,”面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我语气平平的说:“你应该知道,我们部里的事一向是由我自己决定。所以这一次也是我自己提出的。”
外面的雨渐渐大了起来,敲打在门窗上的雨声慢慢充斥了整个耳膜。然而这个只有我和蓝堂的一楼大厅却在这雨声中显得万般沉寂,连呼吸声仿佛都消匿了。
“对……不……起……”身后响起了蓝堂的啜泣,“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们太弱了……才会逼得你做出这么痛苦的决定……小纱你明明那么骄傲,明明那么渴望着去和真田叶打上一场……”
“哪有!大家都很强的!”我转过身轻轻抱住蓝堂,把下巴抵在她肩膀上,“别自责了。真田叶的话,全国大赛不是还有机会嘛……”
“是……这样吗?”蓝堂细碎的声音落到我耳中却是比刀剑还要锋利。
我没有回答,只是抱着她。这样拥抱她的姿势,能让她无法见到我的表情,那拼命遏制不去发抖的表情,拼命咬着嘴唇以致出血的表情。
我暗自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被碾碎的痛感,一手拍着她的后背,一手从包中取出雨伞塞在她手里,“伞你拿着,小心被淋到。”
“小纱你呢?”
“本小姐自然会有人来接的。”我用力的抱了她一下,在她耳边轻声说:“记住,能做你们的部长是我有生以来最华丽最幸福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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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奈川的天仍旧是如此湛蓝,云仍旧是如此洁白,球场也仍旧是如此鼎沸。
三个礼拜前,我们在西面的场地上漂亮击败了秋木中,甩掉“万年一轮”这羞耻的外号。那时候姑娘们的笑明媚得一如此时头顶的晴空。
一个礼拜前,我们又在东面的场地上与冰帝决一死战,夺得了全国大赛的入场券。那一场场让人热泪盈眶的比赛,那一幕幕震撼人心的画面,成为了这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的珍贵记忆。
这一切的一切犹在昨天。然而现在的我,孤身一人。
“迹部同学,请在这张纸上签字。”
我在指定的横线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第一次知道手中的笔可以这么重,自己的名字也会写得如此痛苦。
随即广播里播出了通知:“即将举行的关东大赛半决赛,由于青春学园代表队弃权,立海大附属获胜,晋级决赛。”
“什、什么?!”
“青学弃权?!!”
因为上一场我们和冰帝激烈的拼杀,这一次来观赛的人把赛场内外全都挤满了,观众差不多是上次的两倍。广播里的这则通告显然大大出乎了来者的意料,在来观赛的人中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接受着整场炙热的目光,我再一次觉得驳回了蓝堂她们要一同跟来的要求是正确的。这些,只有我一个人承受就足够了。
“真田部长,抱歉今天让你们白来了一趟。”
脸上在笑着,胸口却像被压着块巨石,难以透过气来。我想和真田叶说的,不是这样的话……
“没什么。只是很遗憾。”真田叶伸出右手到我面前,声音还是如她风格一贯的冷,“全国大赛见。”
“好。”我也伸出右手和她交握,“再见。”
转身把帽子向下压了几分,不理会耳边嘈杂的议论还有身后不知是谁叫的“里纱里纱”,躲开上前想来采访的记者,回到自家的轿车上。
原本以为自己早已做好了准备,然而现实的场面仍是让我心里压抑得几近崩溃。这里太吵了,我想跑开,无论哪里都好,跑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自己安安静静的呆上一会。
虽然是周末,从神奈川去东京的路却并不见几辆车往来,透出一丝丝冷清的味道。
从车窗外吹入的风有些潮湿,渐渐得带了些腥咸。又向前行了不远,道路一边出现了大片湛蓝的海域,放眼望去好像和青空粘连在一起,没有分割和缝隙。
有人说,海之所以是咸的是因为它是天空流下的泪。
“停车。”
我打开车门,对司机说了句“先回家,不必等我。”便一个人越过路边的围栏,沿着一阶阶并不平整的石级走到海岸边上坐下。
海浪,一排接一排翻涌着拍打在沙石上。
海风,一阵接一阵迎面吹来,把我的头发吹得散乱。
海声,一响接一响从四面八方袭来,像是能把人紧紧裹缚。
而我,就这样坐在,看着海浪,吹着海风,听着海声,耳边却一直回响着方才广播里宣布的话:“即将举行的关东大赛半决赛,由于青春学园代表队弃权,立海大附属获胜,晋级决赛。”
“……由于青春学园代表队弃权,立海大附属获胜……”
“……青春学园代表队弃权……”
“……弃权……”
反复不停播放,耳膜像是被撕裂了一样。
“呵……呵呵……”喉咙里发出一连串低沉却刺耳的冷笑。
想不到我迹部里纱在成为青学的女网部部长以来,所经历的第一场败仗居然是因为自己的弃权!这算什么?!
说什么目标全国,说什么华丽究极,而今败得如此难看,我实在……太差劲了!
面前的海浪越加汹涌起来,浪花飞溅着如狂舞之雪,世界被这些狂乱的浪潮全都袭卷而走了也说不定。或许那样对我来说,更好一些。
坐了不知道有多久,只晓得天边的云由皎白一点点被染成了血红,灼得人眼睛痛痛的。
“叮铃铃——”
衣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以此来提醒我它的存在。原本想挂掉的我却因为屏幕上出现的一排数字而停顿了一下,最后犹豫着按下了接听键。
“喂?里纱。”
在手冢的声音无预兆的在耳边响起的时候,我忽然有种内心坍塌的感觉,鼻子酸涩得难以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