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芳偶然踩中的。竟然有这样的家臣。
而且红秀丽一直面向前方,一点也没有注意到。
“哎呀,你怎么拿着竹笋呢,静兰。
“我想拿来做今天晚饭的菜也挺好的。”
“说的也是呢,也好,现在这个季节也正合适,顶端的软皮
也能吃呀。加点米糠来煮,然后再放点萝卜和梅肉,那个是静
兰最喜欢的吧。
“是的,狸狸也说到晚上为止都会陪我们一起呢。对吧?”
狸狸虽然没有作出肯定回答,但却不由分说地被静兰拖
着走了。
* * * * * * * * *
—但是,苏芳却马上为自己没有作出否定回答而感到
后悔了。
“……为什么是赌场啊!?”
相貌凶恶的男人们都一个个盯着跟这个地方格格不人的
苏芳。由于金狸猫太引人注目,所以他已经把它收进了袋子
里提在手上,但现在他却感觉到自己好像变成了金狸猫一
样。虽然现在还是中午时分,也没有多少人在,但他还是觉得
很害怕。而且这个女人为什么可以若无其事地走进这样的地
方啊。
“因为胡蝶姐姐说过要我到罗干首领这里来嘛。
苏芳的脑海顿时一片空白。—首领!?
正好在这时候,从里面走出来一个把一头白发梳得很整
齐的老人。看上去虽然有一种类似贵族的风貌,但被他的视
线一扫,苏芳却不由得反射性地缩起了身子。
(好可怕!)
可是秀丽和静兰却一脸笑容地向他低头行礼。
“好久不见了,罗干大人。突然来打搅你,真的很抱歉。”
“不,来得正好啊,小姐。嘿,是不是终于要舍弃朝廷,来
我这里打工做记账呀?”
“啊,那个……”
“呵呵,没关系,看来是让你为难了。胡蝶已经派人来说
明了情况,你跟我来吧。……那个小子是谁?是个生面孔啊。”
“……嗯,他跟我一样是官吏。”
霎时间,从四周射来无数带刺的可怕视线,苏芳感觉自己
好像成了一只刺渭。基本上来说,取缔破落户的官差和黑道
的男人们都不会有友好的一天。
秀丽慌忙打圆场道:
“那、那个,我现在因为什么权限都没有,所以才拜托这个
人跟我一起来的。并不是说要来查些什么……”
“哇哇!你在说什么嘛!这不是更让人怀疑吗!?”
名叫罗干的首领瞥了苏芳一眼。
“……唔,跟小姐在一起的话就算了吧。虽然看他的打扮
就让人想把他浑身剥光再拿去卖掉,大家都别动手好了。”
“……啊,那么,我在外面等你们,你们先去吧。”
苏芳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这么一说,秀丽就毫不怀疑地
点了点头。
“知道了,那么我们很快就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连那个可怕的家臣也没作声。等秀丽
走进了里面之后,苏芳不由得暗自窃笑。嘿……我真是聪明
呀,就这样逃掉好了,谁会整天呆在这样危险的地方。
正当苏芳得意洋洋地回过头来的瞬间,他又马上僵住了。
那些脸相可怕的男人们都闪耀着灿烂的眼神,就好像在
说“喂,你这小子要是敢逃的话,我们就把你吃掉”一样。
从后面伸出一只粗壮的臂膀,搭在苏芳的肩上。
“……嘿,小哥,在小姐出来之前,我们玩玩怎么样?”
苏芳看到对方脸上的阴森笑容,不由得毛骨惊然。
* * * * * * * * *
—过了一会儿,办完事之后从里面走出来的秀丽和静
兰所看到的,是在赌博中彻彻底底被剥光了全身,连男人最
后的一道防线—兜挡布都几乎要被那些手下们扯下来的苏
芳。就连静兰也觉得把苏芳一个人留在这里的确有点残酷。
“……我可吃了很大的苦头啊,可恶……”
一切的元凶,都只能认为是去向某个女人求婚这件事。
苏芳一边把交还回来的东西一件一件穿上身,一边抱怨
道。看到他把狸猫军团也重新穿戴在身上,秀丽说道:
“……喂,把那些东西全部包好收起来不是更好吗?
“不行不行。人家说要不是随时贴身穿戴的话就会遭遇恶
运的。
秀丽和静兰不由得心想,那已经不是护符,而是诅咒之物
了吧。
(……这、这个人……真的没问题吗……)
至今为止遇到的年长者大多都是正常人的秀丽不由得担
心起来。刘辉虽然很容易被骗,但不管怎样,最后还是没有遭
到什么实质性损害。
正当苏芳整理着衣物穿着的时候,秀丽的脑海中突然闪
过了“伪币”的事。如果说画商跟这件事有关的话,那么就应
该跟这赝品一起流通才对——秀丽犹豫着该不该把这件事说
出来。
先不说赝品画,伪币对国家来说可是一件大事。制作伪币
的话不管理由为何都必须一律处以死刑,更重要的是会让市
场陷人混乱。这根本不是秀丽一个人能解决的事,但也不可
能到处大肆张扬。而且秀丽现在是什么权限都没有的无官之
身,虽然刚才也先跟胡蝶说了不要传出去—
秀丽最后还是没有说出“伪币”的事,只是这么说了一句:
“对了,罗干大人,如果对五金方面有什么意见申诉的话,
请告诉我吧。”
这时候,罗干以一种包含深意的表情注视着秀丽。……秀
丽不由得大吃一惊,同时也感觉到就算自己什么都不说,对
方也已经洞悉了一切。不过现在后悔已经迟了,在人生经验
方面实在有着太大的差距。
“知道了。”
可是罗干却什么都没问,就爽快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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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刘辉等人为了掌握碧幽谷的情报,在离开垣娥
楼之后就决定去找那个名叫歌梨的女人。—但是,却对她
的奇怪行动百思不得其解。
“看来那个叫做歌梨的女性,不知为什么正逐家书画店跑
呢。
揪瑛一边在路上走一边看着手下的人交来的文书,用手
摸着下巴说道。
“据说在店里找到了赝品之后就指出那是‘赝品!’,然后
又跑到别的店去了。”
“你的手下也没法把她拦下来吗?
“……嗯—似乎是多次尝试过跟她打招呼……不知为什
么,这里没有详细说明,不过似乎都失败了……”
总感觉那个部分是包含着某种血泪的成分在内,这该不
是错觉吧?
就在这时候,一个女人从前方踢起大量的烟尘,以迅猛的
速度向这边冲来。
“快给我让路,贱种们!别挡我的路!
听到这一喝声,三人不禁转过身来。可是在那一瞬间,那
女人就已经跟她们擦身而过,冲到后面去了。
面对那可怕的冲刺,周围的所有人都发出了尖叫声慌忙
跳开让路。扎成一束的长发一直在背后飘起,丝毫没有要垂
下来的迹象。
“……怎、怎么回事,刚才那像野猪一样的女人到底……”
“这么说就太失礼了,绛攸。那可是相当程度的美女,富
有好胜心的眼睛,还有稍微挑起的眉毛,像杨柳般纤细的腰,
还有圆润的嘴唇,年纪大约二十多岁吧。”
“为什么单单是一瞬间你就能看到那么多啊!?
“……贱种……孤可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称呼……”
三人茫然地目送着她的背影。这时候,有个脸相不太友善
的男人看到那猛冲过来的女人后马上面露奸笑,半开玩笑地
想要挡她的路。正当刘辉等人心想还是该去帮帮她的时
候——
那个女人根本没有停步,直接冲过去对准拦路男人的跨
下就是一记飞踢。
就好像看纸片木偶戏似的.那男人发出痛苦的哀号,慢慢
向后倒下,女人轻轻松松地落地,然后像是给他最后一击似
的,不由分说地用脚后跟踩在那男人的脸上。
“真是的,男人这种东西根本就是害虫的别名!你快去死
了重新投胎吧!”
扔下这么一句话之后,那女人又以全速飞奔起来,消失在
附近的小路里。
“……孤也是……害虫吗……”
“……那个……啊,上面还写着秀丽小姐的情报呢
揪瑛重新振作精神,把目光落在书函上。刚才的事就彻底
忘掉算了。
“哦,好厉害呢。秀丽小姐连罗干首领的店子也可以进吗
“……就算是我也只能在门前说几句话而已啊。”
“罗干首领?
“嗯,是比胡蝶更高一级的大首领哦。听说她把保管在那
里的赝品都带走了呢。据说还留下了一句‘如果对五金方面
有什么意见申诉的话,请告诉我吧’的话。”
刘辉和绛攸都瞪大了眼睛。过了一会儿,绛攸捂住额头说
道:
“……秀丽正在干御史台的事,这回可真的是麻烦了啊。”
“……不,秀丽没有想过御史台正在采取行动,所以……”
听了这句话后醒悟过来的绛攸不由得沉吟道:
“对了,的确如此。……平时的话这是正确的行动,但是
要让负责监查的御史台采取行动,就必须有某个前提条
件,而秀丽还不知道这一点。
“依秀丽的性格,应该会在抄家捉拿犯人之前先向我提出
呈报书的……”
……所谓的抄家,似乎是指家宅搜查。揪瑛不禁按住了自
己的太阳穴。
“……陛下,怎么回事,到底是在哪里学到那种话的?”
“嘿嘿……在霄太师给我的书里面学的,孤其实天天都在
学习庶民的常识哦,很了不起吧?是你值得自豪的陛下吧?
快,你不必客气,尽管称赞好了。”
看到刘辉挺起胸膛的神气样,绛攸马上伸出手捏扯着他
的脸。
“比起那样的词语,我更希望陛下先学会谦虚这个词
呢。”
“……那个……你知道‘尊敬’这个词怎么写吗?”
“嗯,当然了。我正心焦如焚地等待着能使用这个词的那
一天呢。”
刘辉一边搓揉着被捏扯过的脸,一边回想起揪瑛的报告。
就连揪瑛也只能够在门前站着说几句话,可是秀丽却被
允许把赝品带出去。
秀丽跟其他公子少爷的官吏最大的不同,就是生长的环
境。因为到处打工而认识了很多人,在道寺里一边教孩子们
学习一边拼命工作,跟相处的人培养起信赖关系。
“……孤听闻现在的御史台不仅不择手段,自尊心还持别
高……”
绛攸理解了刘辉想说的话,不由得叹了口气。
“……嗯。秀丽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掌握了相当程度的线索
……要是御史台知道了的话,的确是会有麻烦呢……”
“或许因为秀丽的行动,这件事很快就会水落石出。我们
也不能那么悠哉游哉了……今天我们认真去找幽谷吧。必须
尽快找到那叫歌梨的女人,掌握幽谷先生的所在……”
揪瑛不禁露出了开心的表情。
“听说那个叫歌梨的女性是个大美女哦,真让人期待
呢。
绛攸一脸讽刺地回头瞥了一眼依然倒在地上的那个男
人。
“嘿,要是跟刚才那个女人差不多的话你怎么办?
“怎么会呢……有着歌梨这个优雅名字的女性怎么会那
样嘛。……虽然,刚才那个也的确是个大美女……应该不会
吧。
虽然这是绛攸先提出来的,但他自己也不希望自己的搜
索对象是那样的女人,所以就像自己说给自己听似的点头
道:
“……不会吧。”
“……应、应该不会的。”
三人互相点头,向着跟刚才那个女人相反的方向走去。
“说起来,陛下您没有说要去邵可邸,真少见哦?
“嗯?啊,不必了。……因为有事等着孤。
“有事等着?
“嗯,在那之后,大家一起去吧。一定可以吃上美味的茶
州蔬菜料理的。
“怎么了,还这么具体呀。为什么要限定蔬菜料理嘛……”
故意忘记了胡蝶说的那句“对男人有点严厉”的三人,一
边努力地尽量说一些不相干的话,一边向着书画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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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时候,
城里的碧珀明则为了尽快把工作做完而拼命东奔西走。
(糟糕了糟糕了糟糕了!既然幽谷来了,那两个人也应该
会来—)
幽谷虽然总是行踪飘忽不定,但一定是三人一起共同行
动的……要是没有特殊情况的话。可是,珀明也很清楚,没有
特殊情况的可能性很低。
要是三人一起来到这贵阳城里的话,就绝对会给珀明送
来“即将来访”的联络。既然现在没有联络,那么他们三人就
一定是因为什么事情而分散了。
(要是平日还好,现在他们中的某一个可能会来访我家的
啊—)
他们恐怕做梦也没想到在公休日里自己也要工作吧。
正当他抱着脑袋苦恼着的时候,突然飞过来一个茶碗,撞
在拍明的脑门上。
“喂喂,珀明!别心不在焉地干活!那不是害我们回去得更
晚吗!快点,泡茶之后你就把这东西还回府库去!我啊!我今
天本来是要到女友家拜见她父母的啊!混蛋尚书,快给我工
作啊—!上次莫名其妙地一下子就干完了工作,害得我以为
这次也一样,就马上跟人家约好了啊—!”
那个前辈官吏一边怒吼一边哭丧着脸伏在桌上。这种事
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了,所以珀明事到如今也不会觉得惊
奇。
休息天出勤,自然是会从人身上夺去许多东西的。比如理
性……又或者是女友的爱。
没有女朋友的珀明一直以来也没觉得休息天出勤有什么
问题,但今天却不一样。
为了尽快完成工作去找幽谷,他以迅捷无比的速度泡了
没什么味道的茶,抱着一大堆资料向府库冲去。在焦躁感的
推动下,他感觉到自己干活的速度已经提高了三倍之多。
(要快点回家收集情报才行!)
珀明以绝对不辜负“恶鬼巢窟”吏部之名的、像鬼一样的
神情向府库奔去。
在来回奔走的途中,他不止一次地碰到了一边大叫“娶
妻—”“陛下—!”一边全力疾奔的毛绒绒的羽令尹。
在第五次相遇的时候,他们感觉到彼此之间有一种亲近
感,不由得交换了一下视线。
仿佛以心传心似的,在那一瞬间,两人同时握紧了拳头。
那是跟年龄毫无关系的、男人之间心意相通的瞬间。
要努力!拍明心里重新燃起了斗志,又飞奔了起来。
……因为考虑了太多自己和幽谷的事,连现在国王和绛攸
一起到了城下去这件事,拍明也忘记了告诉“羽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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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侯,在珀明府邸的门前,正如他自己所担心的那
样,有一个来拜访他的男人。
他就是在垣娥楼前被揪瑛说了谎话(虽然不是故意)打发
走了的那个男人。
“……咦?拍明他公休日也要工作吗?
听到门卫说珀明不在家之后,反而露出了松了口气似的
神情。
“那么我就不打扰他了。我来访过的事,就请你不要告诉
他吧。
如果歌梨和那孩子来访过珀明府邸的话,拍明是一定会
让门卫向他转达留言的。看到门卫一脸狐疑的样子,他就猜
到还没有人来过。
(啊—……可是究竟到哪里去了呢……虽然我总是这样
呆愣愣的是我不好……但真的没想到找到现在还没找到
……)
男人开始有点焦急了。平时的话,就算大家四散分开,也
总是会在容易互相找到的地方。即使互相分离也不会这么久
都找不到对方的啊—
(不过,歌梨她一定会跟那孩子在一起的—)
男人想到这里就松了一口气,考虑着接下来要到哪儿去
找。然后,他偶然看到附近贴着一张“寻猫启示”,不禁拍了一
下手心。
“唔,只要画一张肖像画来找就行了吧。……不过以前也
说过不要随便画的啊……”
他一边苦恼着该怎么办,一边决定了今天和明天的住宿
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