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兰也深深点了点头。
“对一般庶民来说这是理所当然的……虽然也有人说是
因为没有钱的关系……”
刘辉马上环视了一下街道。视线所及之处,全部都是只有
一个妻子的人~一说起来,来到下街之后也没有听说过有娶
了许多个妻子的人。
“静兰,那个……如果、如果你是国王的话……”
看到哥哥向自己投以责备的视线,刘辉不由得慌了起来。
“只是说如果!那样、你会不会、迎娶、许多个、妻子、呢?”
“……这个,只有到了那个时候才会知道吧。”
无论是自己的母亲还是刘辉的母亲。或者是其他的妃缤
们,静兰也记得一清二楚。
……说真的,要是没有跟秀丽和蔷君夫人相遇的话,真不
知道现在会对女性采取什么样的态度,至少也不会无条件地
对她们怀有敬意吧。
父王的“宠爱”只是持续到孩子出生为止,所以六个公子
的母亲都各不相同。在静兰看来,父王只不过是为了让妃殡
们产下男孩而给予她们宠爱。就像要证明这一点似的,父王
到最后也没有选出后妃。正因为如此,每个妃殡都会感到不
安—能够依靠的明明就只有父王的爱,但直到最后也不知
道父王的心究竟落户何处。
作为一个国王,为了留下子孙而迎娶多个妃殡仅仅是一
个义务,爱什么的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如果是以前的静
兰,就可以这样子看破一切,而现在也能理解这一点。但
是—跟秀丽、邵可和夫人她们一起度过了温暖时光的静兰,
已经不会再认为“爱什么的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因为迎娶了大量妃殡,最后也没有什么好结果的例
子,已经要多少有多少了啊。”
“……唔……”
刘辉静静地垂下了肩膀。不管怎么想,自己的母亲也不能
说是幸福,而且自己的童年时代也过得不怎么快乐。虽然没
有打算把这一切都归罪于父亲和母亲……但是母亲发狂的原
因,还有父王的宠爱日渐淡薄的话语,至今还回响在自己的
耳边。
刘辉之所以如此慎重,也都是因为过去的记忆依然深印
在脑海中的缘故。
“……而且,就连红尚书都只有一个夫人,为什么孤就要
被欺负……”
刘辉突然像醒悟过来似的停住了脚步。
“……陛下?”
“……对了,只要那样的话……”
他在嘴边嘀嘀咕咕地说了几句—过了一会儿,又露出
了会心的微笑。
“嘿、嘿嘿嘿,好,可恶的羽大人,这回就让你吃点苦头
……!”
* * * * * * * * *
“欢迎你哦,秀丽。我一直在等你来呢。”
来到了垣娥楼的秀丽,受到了贵阳第一妓女的满面笑容
和拥抱的欢迎。
“你回来啦。”
面对仅仅是跟自己说出这句话的胡蝶,秀丽仿佛松了口
气般抱住了她。
“……是的。”
“哎呀,三太也一起来了么。……嘿嘿,原来如此呀。”
胡蝶不知为什么露出了别有深意的笑容看着庆张。
“话说回来,你们俩怎么都一副无精打采的表情啊?”
秀丽和庆张互相看了看对方的“无精打采的表情,’……果然如此。
“……嗯,不知怎的,来这里之前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事
……”
“奇怪的事?”
“不,那个已经不要紧了,虽然今晚可能会做狸猫的梦。
说起来,胡蝶姐姐,你的信里写着有个想让我见的人吧……”
“嗯,怎么说呢,该说是想让你见,还是该说对方想见你
……唔……”
胡蝶罕见地以吞吐的口吻嘀咕了一会儿,又面带困惑地
看了看庆张。
“……或者应该让三太的事先解决掉更好呢。既然连三太
也一起来了,就是说找我有事吧?”
“啊,是的,庆张的叔叔买了一幅画,想让你鉴定一下。”
胡蝶的眼神忽然变得严峻起来。
“……拿出来看看。”
—胡蝶仔细端详了一下庆张拿出来的那幅画,然后有
点焦急似的吐了一口气。
“……这是赝品。”
听到她开口第一句就这么说,庆张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虽然做得非常好,但的确是赝品。你的叔叔一定是被骗
了。”
虽然这幅画只不过是为了来见秀丽的借口,但毕竟是花
了真金白银来买的东西。叔叔叫他来问清楚实际上的价值如
何这件事也是真的,可是在讨论价值之前—
“—赝品!?”
“很可惜……”
胡蝶稍微侧了一下脑袋,眼睛里闪出了精光。
“你的叔叔是花了多少钱买来的?”
“……好像是……三十两黄金……”
秀丽一听不由得呆住了—黄金三十两!?
“这个卷轴就值三十两黄金!?”
“不,如果是真迹的话,的确是值那个价钱……如果是真迹的话……”
胡蝶拿起那个卷轴,再次仔细地端详起来。
“做得的确很好,这样的话应该可以骗到大多数的人吧。
就连画商也不一定能分辨出来……”
胡蝶忧郁地垂下了长长的睫毛,然后好像下定决心一般抬起头来。
“……其实是这样的,秀丽。在这一两个月来,不知为什么
出现了很多这样的鹰品啊。”
“咦!?”
“这些事要是被上面知道可能会有麻烦,其实在下街也有
几个以做赝品为生的人啊。不过,无论找哪一个问都说不是
他们做的。”
受到贵阳首领众的邀请,胡蝶最近花了一整天来鉴定画
卷,其中大半部分都是赝品,而且制作还好得难以置信。而下
街的赝品师应该都没有胆量向首领众兜售赝品。
“……有人通过赝品获得了大量金钱,而且去向不明,也
没有在后街流通。那就是说流人了另外的地方。—既然是
我们无法把握的范围,那么在幕后操纵的恐伯是……”
“……贵族?”
“而且还是相当有钱的人。因为要做出制作精美的赝品,
也就必须有相当高级的材料。而且这个赝品师的技术也相当
厉害。放着有这种技术的家伙不管的话,就会发生大问题的。
毕竟他们连有相当程度鉴别能力的首领众也骗过了啊。”
胡蝶稍微蹙紧了柳眉,叹了一口气。
“如果对方是贵族的话,我们就没有办法出手了。资金回
收也只能放弃……不过,总让人感觉不是那么简单。不管怎么
说,这种事也干得有点巧妙过头了。”
“……咦?”
“这些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所以被骗的人基本上都是有
一定财力的有钱人或者贵族,普通的平民百姓很少会受到牵连,
所以我们贵阳联合也不会那么拼命去追查。但是,毕竟那
是价值连城的东西.有钱的家伙会毫不犹豫地抛出大量的金
钱”……这笔相当程度的资金肯定是流到某个地方去了,可是
现在却风平浪静……所以我总感觉有人在搞什么阴谋。而且
要是有人把这笔钱存着不用的话,到底那家伙是打算用来干
什么呢……”
秀丽看着庆张带来的那幅画。
“……三太,这幅画可以借我一用吗?”
“啊?嗯,当然可以……难道你是想……”
“调查是我的事啦。对你的叔叔来说,钱总是能要回来的
好吧?”
就在这时候,房间的门突然被大力推开了,有人大步大步地闯了进来。
“胡蝶!我就在想干嘛这么久—原来你一个人独占了啊,太狡猾了!”
听到这个陌生的声音,秀丽“咦”的一声抬起了头。
那位女子的美貌,让庆张也不由得说了一句“ 噢哇,美女”。
年纪大约二十多岁,一头波浪形的长发被高高束起,
嵌在鹅蛋形脸上的眼睛和鼻子给人一种好胜的感觉。秀丽虽
然曾经在各个妓楼打过工,但从来没有见过这位女性。而且
感觉上也不太像妓女。
“快点给我介绍一下呀。”
“啊……你还是来了么……好啦好啦。”
胡蝶以半苦笑半无奈的复杂表情笑道,
“嗯,想让你见的人其实就是她啦……她是我的老相
识—”
“咦?”
“你就是红秀丽吗?”
神秘的美女还没等胡蝶介绍完就走了过来,用发光的双
眼从头到脚打量着秀丽—然后笑了起来。
“哎呀呀!实在是太可爱了!果然跟我想象中的一样!”
秀丽不禁当场呆住了,但神秘的美女没管那么多,马上就
用她那丰满的胸部紧紧地抱住了秀丽。在旁看着的庆张不由
得嘀咕了一句“好羡慕”,胡蝶则无奈地按着自己的额头。
“歌梨……你适可而止吧。真是的,你隔了一个月才从上
面下来……到底是在哪里听到秀丽的传闻呀……”
“咦!?上面!?”
秀丽和庆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开店前的中午
时分,“上面”就只有连夜游玩的“客人”才对。可她竟然是桓
娥楼的客人—
胡蝶罕见地露出了不知说什么才好的表情。
“……歌梨她每隔几年就会来一次,把垣娥楼当作客栈来
住上一段时间.是个奇怪的女人啦……这样子长期占据着人
家的房间.真是让人头疼……”
“你说什么来着?胡蝶?”
“不.我什么都没说。”
就在这时候.歌梨的视线落在了庆张带来的那幅“赝品
画”之上。
—沉默了一会儿后,她突然大惊失色地叫道:
“……怎,怎么会这样!”
“嗯?你怎么了啊,歌梨。’,
“我躲在房里太久了!胡蝶,我要出去一会儿,回头我一
定会给你付住宿费的,你可要给我留着那个房间哦!”
说完,还没等胡蝶回答,歌梨就一溜烟地从房间里奔了出
去。
秀丽和庆张都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胡蝶姐姐.刚才那个女人……到、到底怎么了呢?”
“……不.就连我也有莫名其妙的时候。不过歌梨的鉴别
能力就连我也只能甘拜下风,在那方面可是个有名人呢……
也不知道那幅赝品画有什么让她那么惊讶。”
胡蝶侧起了脑袋。是这幅赝品画有问题,还是说—
“ ……虽然认识歌梨很久了,但我从来没有见过她慌张成那样,嗯?”
发现手下的人走了进来,胡蝶抬起了头。
“发生了了什么事?”
“那个……听说刚才松涛河放水的时候有个被冲走了的傻瓜……”
正好身在现场的秀丽和庆张不由得面面相觑。
“我们的人正好在那里参加了救助工作,据说那家伙手里
拿着秀丽小姐家的地图……大姐,刚才您不是听说秀丽小姐
要来而高兴得不得了吗?有个手下记住了您说的话,就干脆
把那个人抬到垣娥楼来了啊。”
“咦!?被冲走的人,难、难道是我们家的客人!?”
秀丽不由得大吃一惊。自己不但没有去救人,连理都没理
就走了。
可是那个手下却依然皱着眉头,凑近秀丽说道:
“……秀丽小姐……您对手里拿着个金狸猫的家伙有没有
印象?如果您跟红老师都因为被那人缠着脱不了身的话,我
们就干脆把他扔回河里去算了。因为现在那个人也还没有醒
过来,您就尽管吩咐吧。”
秀丽根本说不出话来.庆张也吞了一下口水……金狸猫……
“……嗯……印象……也不能算是没有……那个,请你还
是把他救起来吧……”
秀丽勉强说出了这句话。
谜团又多了一个。
—为什么他会在桥堰上被冲走了呢。
(这好像是什么故事里拿来当笑料的内容吧……)
秀丽在鸽子乱飞的脑袋里朦朦胧胧地想着这些事。
那个一脸呆气地晕了过去的男人,果然不出所料,就是在
秀丽刚要出门的时候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的那个男人。虽然
晕了过去,但还是紧紧抱着那个金狸猫。
“……他是来向秀丽你求婚的?
胡蝶发出了又想笑又有点无奈的声音。
“嗯,要是我没有听错,没有认错人的话……他的确是那
么说的……”
秀丽不由得想起了刘辉和茶朔洵。在人生里的第三个求
婚者,似乎跟以前的大不一样。
“嗯,那么说,也没必要那么温柔地等他醒过来啦,这样就
足够了。
胡蝶别有深意地看了庆张一眼,然后毫不客气地用手指
在男人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呜……我就算转世也不想当鱼啊……那突出来的鱼
眼太可怕啦……”
他先是以不知身处何地的神情环视了一下四周,等确认
到秀丽的脸之后,就“啊”的一声叫了起来。
“你为什么不来嘛。我本来已经完成了任务,马上就可以
回家了啊。
“……什么?”
“我不是把信交给你了吗?在门前,连同那幅画一起……”
说起来自己一直拿在手上……完全忘记了这回事。她慌
忙把信拿出来读。
“……???”
越来越莫名其妙了。虽然上面的确有写着西施桥,但根本
理解不了文章里想说些什么,好像还引用了许多古典之类的
文字—
男人坐起身子来,还是以一副怠惰的表情
“嗯,虽然顺序的确是弄反了,不过这样也应该没问题吧。
情书、礼物、约会,然后求婚,这不就完了么?”
“秀丽又愣住了……什么?
“…………你说的情书,是这个?”
“什么嘛,你不是很聪明的吗?你应该明白吧!?那不是一
封很优雅别致的情书吗?”
秀丽刚想要再读一次那封信,但却被庆张和胡蝶一把抢
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读完信的胡蝶嘭嘭地敲着桌子,笑得几
乎要在地上打滚。
“……哈,啊哈、哈哈哈哈!简直是杰作……!这东西恐怕
连蓝大人也学不了,实在太新鲜了。啊哈哈哈哈,我好久没有
这样子笑过了……!”
庆张则反而认真地读起那封“情书”来。
“……可是胡蝶小姐,这里面写的东西太复杂了.好难懂
啊。”
“你真笨啊,庆张.快去多学点知识吧。那难懂的部分,全
都是从那些古典作品里引用过来的。嗯,简单来说的话,就是
……春天来了.已经到了青蛙四处乱跳的季节,我们因为两
家的命运被迫分离了多个春秋,为什么你会是你呢?在西施
桥上,你就是我的太阳.我会一直等你向着正南方走来的那
一刻。有人说生命短暂,要抓紧时间去恋爱,我则是为了爱而
存在’……不行啦.我又忍不住笑……”
信里的内容实在是乱七八糟,胡蝶耐不住再次涌起来的
笑意,笑得全身都发起抖来了。正因为她知道这些文章的出
处,更让她笑得停不下来。现在已经不在人世的文豪们.大概
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文章会被这样“引用”到“情书”上吧。
秀丽把视线转向那个男人,被胡蝶这样翻译出来,她更感
到无奈了。
“……你凭什么说这是情书?!青蛙四处乱跳什么的就是
情书!?”
“你别说‘凭什么’嘛!青蛙是例文上写着的啊,我还以为是季节用语。
人家第一次写,你就宽容点好不好!可恶;所以
我就最讨厌聪明的女人。”
“根本就不是那个问题吧!”
这时,秀丽也马上回过神来了……难道那个小心翼翼捧
着的金狸猫是……
“……咦,那、那么,那个,就是、你的礼物……?”
那青年一听.就撅起了嘴巴。
“不是啦。这个狸猫是我的东西。礼物就是那个卷轴。这
个是我出门时被露天商人劝着买下来的。”
“……啊,是、是吗……”
秀丽稍微松了口气。如今犯了缺钱病的邵可邸随时随地
都有接受任何礼物的准备……一但要是收下了那个金狸猫的
话,总感觉有点问题。
“那商人说’只要拿着这个就会受女孩子欢迎哟’什么的.
所以我就一口气买下了。”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