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哥哥最好。”她高兴起来,在我脸颊上亲了一下。
我的心突突突地跳着,把她搂紧了些,她得意地笑着:“我就知道哥哥不会不答应的。”
我无奈地看着她低喝一声:“还不快去睡觉,这么晚了。”她娇笑着跑出去。看着她的笑颜,我总忍不住想竭尽全力让她快乐。
我是飞鸟他是鱼
方琢之同意我去滑翔后我再也没有偷跑出去。他给我换了个教练,说是专门指导我,其实我这样的菜鸟哪里需要那么好的教练,但是他总是这样,什么都要安排最好的。我练了很久,他才同意我第一次真正飞翔。
那天他也去了,我们去了一个小小的山头。春光正好,风不大也不小,我一路上都很兴奋,一点也不紧张。方琢之派了个人跟着我和教练上山,他自己,助手以及其他人一起在下面等着。他还特意为我配了个小巧的对讲机。
我和教练准备好伞具,带好头盔,做好一切准备。教练示意后,我轻跑几步,人就腾空而起。教练也飞了出去,他不断指挥着我左右手的操纵。我感受着迎面而来的风,感受着气流中我的升起,滑动和下降。只是这样的过程太过短暂,才两分多钟我就降落了。
方琢之向我跑来,后面跟着一大群人。他忙着问:“怎么样?”
我高兴地扑上去,搂着他的脖子:“哥哥,我好高兴,好高兴。”他轻轻拍着我。
我放开他:“就是太短了。我还要来一次。”
他无奈地摇摇头,递过来一瓶水:“先歇会儿。”我稍作休息,就又向山头出发了。
这次我飞的时间稍长些,由于山头太小,空中停留时间不可能很长。我此时才重新体会到飘荡在阳光下的感觉。老鬼,我,以及已经被接走的小鬼夏采薇在一起的日子又重回脑海中,此时我才明白皮囊的局限和重要。有了它,我不能自由自在地飞翔;没有它,我不能保有自己的记忆。
我缓缓地降到地面,若有所思。方琢之见我这样,紧张地问:“有没有怎样?”
我摇摇头,拉着他的手:“我今天玩够了,下次再来。”
回去的车上,方琢之搂着我,低哑着嗓音说:“小薇,你刚才在空中飞,样子真像个天使。我真怕你哪天又飞回天上了。”
我心里一酸,安慰他:“不会的,哥哥。我再也不会让你担惊受怕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照顾你。等我们都老得不能动了,再一起回到天上好不好,就怕到时候老得都飞不动了。”方琢之哭笑不得地看着我,双手紧紧地抱住我,好一会儿才松开。
天气好的时候,我又去飞了几次。方琢之不忙的时候总是和我一起,我告诉他不用担心我,他摇摇头不说话。我飞行的山头越来越高,在空中停留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我没有刻意练习其他的技巧诸如定点,折返之类的。我只享受在空中长时间的停留和长距离的飞行。飞翔的感觉如此美妙,我沉湎于其中,甚至怀疑自己前世是一只鸟。我恍惚记起,当我还是一只鬼的时候也曾怀疑过自己生前是只鸟。
这段时间我稍稍冷落了顾凡,每个星期只去他那里一到两次,有时还只是抽空去看看他。他有时眼中略带些忧伤,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有机会就抱着我缠绵,仿佛世界末日一般。
我躺在他怀中,仰起脸,轻轻描绘着他的眉头,鼻子,勾画着他的嘴唇。他平常冷静的脸上仍残留着未退去的欲望,我轻声唤他:“顾凡。”他深深地看着我,懒懒地答了一声。
“对不起,这段时间我太贪玩,很少到你这里来。”我有点愧疚。他摇摇头,吻了吻我的额头,把我搂得更紧。
“要不,我们一起去玩吧!”我兴奋起来:“这样我既可以玩又可以和你在一起。”
“你最近在玩什么?这么高兴。”他微笑着问。
“滑翔伞。”我滔滔不绝地说起来:“顾凡,你不知道在天上飞的感觉多么美妙。仿佛可以够得到白云,鸟儿在我身边,好像我是他们中的一员。我总是想,人类应该是地球上最高等的种群,可为什么人既不能像鸟儿一样飞,又不能像鱼儿一样游。是不是人太聪明,所以造物主为人类增加了许多束缚和枷锁。不过没有关系,我们的思想是自由的,创造是无限的。你说对不对,顾凡。”顾凡点点头,温柔地笑着。
“顾凡,我们一起去好不好?”我朝他撒娇。
他为难地说:“采薇,我很想和你一起。可是,我有点恐高。”
我愕然,随即安慰他:“没有关系。你看,你游泳很棒,我到现在还没学会。所以说造物主是公平的,我不会游水,你不会飞翔,每个人都不是十全十美的。
说到这里,我心猛地一跳。我是飞鸟他是鱼,这是不是预示了什么。我不敢想下去,和他谈论些其他的事情。
某个周末,顾凡陪我去飞翔。看着我飞下来,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脸色苍白地抱紧我。我安慰他:“我没有事的,安全措施都做得很好。哥哥第一次看我的时候也是这样,后来就好了。怎么,你不羡慕我吗?”他朝我笑笑,不顾旁人在场,猛地吻住我。良久,他才放开我。我不解,以前他不是最害羞的吗,我问道:“顾凡,你今天怎么了?”他什么也没说。
那次以后,他再也没有来看过我飞。我也尽量减少出去飞的次数,好多一些时间和他在一起。只是方琢之也总是嚷着说我只知道和顾凡在一起,都不陪他。真是麻烦。
与顾凡在一起,我并没有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只有偶尔有几句温柔的话语会回荡在耳边。我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怕他不是他。可是我又很矛盾,我爱顾凡,他是不是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但是不弄清楚这件事我一辈子心中都会有这个阴影。
我忽然想起一事,为什么我不去B城,去博物馆看看,那个第一个唤起我回忆的地方。虽然开学后就能去,但是我现在已经等不及想知道答案。我向方琢之提出要先去B城熟悉一下环境,他有些诧异,皱眉道:“小薇,现在那边的房子还没弄好,所有准备工作都没做好。”
我不以为然:“那有什么关系,住旅馆好了,就当去玩一趟。”
他想了想道:“我现在没空,等我忙完这阵子再陪你去吧。”
“谁要你陪了,我自己去。”
“那怎么行,不行。”他摇头。
我也不气馁,只是摇着他胳膊求他。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一件事情总是不肯好好答应我,一定要我求他半天才行。我看他都是条件反射地说“不行”两个字了,估计就喜欢看我求他,真是很变态。
果然,这次也是这样的,我求了半天,他最终还是同意了:“好吧好吧,真受不了你。我去安排一下,真是个磨人精。”
我冲他做鬼脸,他笑着刮了一下我的鼻子。
在我们相遇的地方
虽然方琢之不能陪我去,却还是把我的行程安排得妥妥贴贴的。一下飞机走出海关我就见到一个清秀的华裔女子举着写有我名字的牌子,我向她走过去,她有一瞬间的愣神,很快自我介绍说她叫海伦,这几天由她陪着我。
我微笑着道:“其实没有必要,我自己一个人可以。”
“方总吩咐过。”
我点点头,想,既然方琢之这么说过,估计没有人能违抗他的命令。
“夏小姐这几天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我好早点安排。”
我想了想:“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想去B城的艺术博物馆和H大。”我看看表:“嗯,今天晚了,我先去休息吧,明天再去博物馆。”
海伦带着我去酒店,等我轻轻松松泡个澡出来她让人送上晚餐,居然都是我喜欢的菜式。我心里感动,方琢之每天那么多事情要忙,居然连这些小细节都不忘吩咐下去。我暗下决心,这次回去后一定好好听他的话,再也不和他吵。
吃过晚饭后我让海伦回去,告诉她明天博物馆开馆前来接我。她点点头,递给我一个手机,让我有事联系她。
海伦走后,我一时不想睡觉,打开电视看了会儿觉得没意思,准备到楼下走走看看酒店里的画。此时,一阵音乐铃声忽然想起,我起初没意识到是手机铃声,好半天才接起。方琢之的声音传来:“小薇,怎么半天才接电话。”
我哭笑不得,他怎么这么急:“才听到嘛。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他轻描淡写地说:“今天有事要早起。”又嘱咐我小心,陌生的地方不要乱跑,要由海伦陪着等等。
我唯唯诺诺地听完他的唠叨,笑道:“你不是有事吗,怎么有空说这么多话。”
他恼道:“你刚才到底听没听我说话。”
我赶紧道:“听的,听的。”我顿一顿,轻声道:“哥哥,我以后都听你的话。”他很受用,又叮嘱了几句就挂了。
第二天早晨我去酒店餐厅吃过早餐后上来休息了会儿海伦就来了,时间掐得真准。她载着我去博物馆,我告诉她今天不用她陪着,我想自己一个人。等我看完后再给她打电话。她迟疑了一会儿,点点头。
当我们到达博物馆门前时,我从车中走出,心中有个强烈的感觉告诉我,是这里。
我眼眶湿润,做梦般走上台阶,进入大门。我向大厅深处走去,上了二楼,楼梯左侧的大厅陈列着多个画家的作品,我想起来了,那曾是我最喜欢逗留的地方。每次来博物馆的时候,我的第一站都是这里。我随意在几个大厅中浏览,并没有刻意回忆着什么,我相信今天一定会有所收获。
不知过了多久,我深吸一口气,停下脚步。日光从大厅顶端照射下来,我下意识地抬头看着拱顶,猛地一震,我又听到了脑海中的声音。女孩压抑的一声:“啊!”男孩轻声说:“对不起。”女孩小声说:“没,没关系。”不知男孩轻声说了些什么,女孩发出一串轻微而快乐的笑声。
我微微仰着头,差点抑制不住自己的泪水,不知道现在该高兴还是感伤。那是他和我,我们的第一次相遇。我记起来了,那时我也是像今天这样,无意识地抬头,看到拱顶上的图案,于是专注地看起来。他撞上我,把我勾在手上的东西撞到地上,他帮我捡起来。我们就这样很戏剧化的相识了,但人生就是这样的,不是吗?那天我们结伴游览博物馆。
可是我为什么不记得后来发生的事情呢,记忆到此为止。我信步游览博物馆的其他地方,试图找到记忆的碎片。可是能想起的仅仅是只言片语的交谈,都是讨论自己对一些作品的观感。我看不清他的脸,也不知道他的姓名。最后我疲惫地坐在花园里,这里也是我们曾经到过的地方。我们那天走累了,就这样坐在花园中交谈。我记忆中他的声音是那样的好听,那么清朗,像清泉一般。
我突然一震,这么说,顾凡不是他,他们有着不一样的声音。我,该怎么办?我心烦意乱地坐在花园中,心里想,无论如何我要问问顾凡他有没有这样的经历。如果没有……我不敢再想。我取出电话让海伦来接我。
海伦问我要不要去酒店,我摇摇头告诉她朝H大的方向开,开慢些。快到H大时,我仿佛看见一个熟悉的地方,赶紧让她停车。我跳下车,跑到刚才的地方。不是一栋房子,是一条林荫路。我在这条路上慢慢走着,他的声音又响起,这次似乎带着些紧张“我,我上次太激动,忘了问你的电话号码”。我身体抑制不住地战抖,他喜欢我,他一定是喜欢我的。可是,他在哪里?
海伦轻轻地扶住我,担心地问:“你还好吧,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
我摇摇头:“别担心。我要一个人走走。”
她很识趣,没再跟着我。我把这条路走了两遍却没有记起更多的东西,只好甩甩头上车:“回去吧。”
第二天我去了H大,恍恍惚惚走过一些熟悉的角落。我又听到他的声音“薇薇,你们校园比我们校园美多了”,然后是女孩骄傲的声音“那当然”。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为什么叫我“薇薇”?难道我以前也叫“薇薇”吗?这真是一个巧合。
我大致走了一遍校园却没有更多的收获,又想起顾凡,心烦意乱,不知该如何是好。我坐回车中,疲惫地靠在椅子背上,对海伦说:“我想明天回去。”
她没有说什么,只说:“我去办。”
我看着车窗外,心里不住地问自己:我该怎么办?顾凡,我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打心底里不想相信顾凡不是他,可是潜意识里有个声音说我认错人了。
顾凡
薇薇去美国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特地去一趟,几个月以后不是就要去上学了吗。她安慰我说几天就回来了,不知为何,我特别不想她去,有种不好的预感,可是我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叮嘱她路上小心。
薇薇走后,她兄长来找过我。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给我看了一张照片,上面是他和薇薇还有一个熟悉的老人,薇薇笑得真美。方琢之告诉我这是他祖父,我明白了他的意思,却只是淡淡地说:“这张照片没有拍出薇薇的神采。”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怒色,平静地说:“我们家不会同意你们俩的事。”
我轻笑:“我不会因为这个原因离开薇薇,”我看着他的眼睛:“就像薇薇不会因为这个原因离开我。我们要在一起,你的家庭还有你不能分开我们。你做不到。”我坚定地说。
他阴沉着脸,眼中有一丝阴狠闪过,随即恢复平静。他说:“ 我不同意你就别想进我们家。”
我讥讽地看着他。他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薇薇从美国回来的第二天就来看我,她心事重重。我心里不安,问道:“薇薇,这些天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你哥哥对你说了什么?”
她一愣:“哥哥,他说过好些话,你指的什么?”
我犹豫:“他,有没有和你谈我们的事?”
“没有,他就是问我这次去玩了什么之类的。怎么?有什么事吗?”
我摇头,岔开话题:“你这次去玩了什么?”
她的表情变得严肃,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询问地看着她,她摇摇头朝我撒娇道:“呆会儿再说,我饿了。”
我见她噘着嘴的娇憨样子,忍不住吻在她唇上:“我来烧饭好吗。”
“好。”她为我系上围裙,在厨房陪着我。
“顾凡,”她突然说:“我觉得这不是第一次,我不是第一次这样看着你。”
“当然不是第一次,我为你做了很多次饭了。”
“不是的,从第一次开始我就觉得不是第一次,我总觉得我们以前就这样过。”
“以前?”我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她:“是上辈子吗?”
她黯然道:“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上辈子的事情。”
我取笑她:“傻瓜,没有上辈子的。”
“有的,”她有点急促地说:“还有下辈子。人死的时候会被别人接走,然后就会到一个地方等待投胎转世。”
“哪里?是阴曹地府吗?”
“我不知道,我没有去过那里。”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当然没去过,我们都没去过。”
她喃喃道:“我们都会去那里的。”
我准备了一瓶酒,薇薇倒了两杯。我对她说:“薇薇,你别喝。”
她乞求地看着我:“就一小口好吗?”我无奈地同意。
我吃得很少,她也是,她的神情不对,我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莎拉?克劳克兰的 “我将记得你”音乐响起,薇薇放下杯子,紧紧地咬着下唇,突然道:“这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