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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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刹-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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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经说过他不缺女人、也曾经说过待他得到她便将她[送人],他对待她的态度不像是爱,即使他眼底经常出现一种奇异的光采 !

他究竟想怎样?当他接近她、碰触她,甚至可以说是侵犯她的时候,他心里盘算的到底是什么?

是对她有所渴求,抑或只是霸道的、本能的掠夺?

想起来,她就觉得罪过。如今大仇未报,她竟已经因为儿女私情而心神不宁,这样的她如何对得起俞家二十余口的性命?

不该想的、不该想的!现在她唯一该惦记的是杀了江均,至于其他的事都已经不重要。

她还是应该走回原点,回到遇上梵刚之前的[俞翠河],那个一心想诛杀仇人、复仇雪恨的俞翠河。

她在心里如此坚定地忖着————

#  #  #

经过了那晚之后、梵刚对她不再是冷眼相对。虽说也不到热情对待的地步,但总算是有问有答,态度软化。

她不敢对他这种改变有所期待,因为她已经打定将复仇之事搁在前头,而其他的……日后再想。

几天的奔波,他们终于到了安阳的近郊。

自从两年前她自那场灾难中劫后余生后,便逃离了安阳,过者极度不安稳的飘泊生活。之所以远远地离开安阳,是怕遭江均毒手,也是为了留得一条残命报仇雪恨。

两年来,这是她第一次[靠近]她出生的地方……

为免入城后被熟识的人认出而计画告吹,她早早便换穿上男装避人耳目。

远远地望着城门,翠河竟有点却步。

[你怕?]他发现了她脸上那犹豫挣扎的神色。

翠河怔愣一下,幽幽恻恻地说:[不是,只是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就像作了一场梦?]他睇着她。

[如果只是一场恶梦还好……]她眉心深锁,眼底竟满浓浓的哀伤。

[悲哀的是一切都是发生过的事实,就像是昨天才发生似的熟悉深刻。]

梵刚凝睇着她略略悲情的侧脸,没有说话。

久久,他陪着她远远望着安阳,像是要等她做好心理准备才进城似的。

突然,翠河深沉地一叹,[我们走吧!]她说。

梵刚望着她,淡淡地问:[你可以了?]

[嗯。]她点头,[可以了。]

他没啰嗦,迈开大步地朝安阳前进。

翠河望着他挺拔、值得信赖依靠的高大背影,快步地跟上了他。

#  #   #

睽违两年的安阳城并没有多大的改变,只是百姓黎民脸上那忧悒的神色越来越深了。

文帝的德政贤明到了炀帝时,已经全然不复见。炀帝荒淫无道、耽溺声色,简直就是将百姓苍生推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人民苦不堪言,却无力改变一切,那种无奈及忧愤的心情完完全全地写在他们的脸上及眼底。

翠河原本还担心被熟人认出而压低着脸、战战兢兢,但后来她发现,根本就没人认得出她。

也许是因为人人忧心自危,已无余心余力再去观察他人,也或者俞家两年的发生的惨事,早已被人们所淡忘。

也是,在这种人人自顾不暇的时代里,死个二十几口人又算得了什么?

[梵刚,]翠河低声地,[我想回家看看。]

梵刚睇着她,没有犹豫考虑地,[你带路便是。]

翠河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旋即迈开步伐往前走去。

踏上熟悉的道路,她一步一步地接近了因为历经烧杀,而破损不堪的俞家宅院。

俞家位于城西一处幽静处,当年就已经是人车罕至之处,而今在发生过惨案后,更是阒静如鬼域般。

虽说天色未暗,但因为附近未有人至,所以更显得昏暗沉寂;宅子的外观还隐隐可见,深锁而破旧的大门摇摇晃晃地,像是风一吹就会掉落似的。

见到自己出生并成长的地方如今人事全非,翠河不禁悲从中来,两年前的惨痛回忆一瞬间又袭上了她强自坚毅的心头……

蓦地,她发现自己的眼眶湿了 !

看着眼前残破的景象,再兜上她先前告诉他的事情经过,虽未历其境的梵刚还是可以想见当时的惨绝人寰。他的心倏地一紧。

他转头睇着身边已经湿了眼眶的她,不禁沉吟了一下。

突然,他轻揽住她的腰,轻松地一跃便跳过墙去。

翠河都还来不及惊呼,人就已经进入了墙内 !

她知道梵刚是想让她再重温一下旧梦,只是人事全非,哪还有旧梦可言?。

她踩着悲伤而迟疑的脚步,步步地进入残破的厅中。

焦黑的梁柱、浓浓的霉腐味、横纵交织的蜘蛛网、毁损殆尽的家俬……

这里曾是她每天出入的地方,而今却变了模样。

凭着深刻的记忆,她在破损颓圯的宅子里寻找往日的痕迹!

到了她从前住的房间,她才发现她的房间虽然脏污,却还完好如初。

看她望着这个房间的神情,梵刚感觉她对这是熟悉的、有感情的。[你的闺房?]

她微怔,[嗯。]她发现他其实是个挺细腻的人,也许是杀手的敏锐让他更能洞察一些细微之事吧?

[没怎么破坏,]他掠过她走了进去,[整理整理还是可以住人的。]他说。

翠河还没明白他话中含义之际,他已经转过头来望着她,[不如我们就在这儿落脚吧!]

[在这里?]她一愣。

他点头,一脸严谨地,[这儿荒废已久,附近又少有人走动,如果住在这儿一定不会引起注意。]

[你是说真的?]她难以相信他居然愿意住在这种发生过惨案,又已经破旧不堪的废墟里。

他微微蹙起浓眉地啾着她,[你把房间整理一下,我出去打些贩菜,顺便打听一下江均的事情。]说完,他即背身离去。

凝望着他高大的背影消失在房门口,翠河心里空空地、脑袋也空空地——-

#  #  #

不久,梵刚带着饭菜回来,而翠河也已经整理好房间。

一进门,他就将饭菜张罗在桌上,[先吃了吧!]说着,他迳自坐了下来。

[你……]她挨着桌边坐下,试探地问:[有打听到什么吗?]

梵刚睇了她一记,[你急?]才刚到,她就迫不及待地想对江均下手?

[不是……]她摇头,讷讷地。

[先祭了五脏庙再说吧!]他出去打菜时当然也顺便打听了江均的事,只是现在不急着谈这件事。

吃饭就是吃饭,他义父在饭桌上是绝对不谈买卖的。跟了他义父这么多年,他当然也学到了这一点。

看他一副不想讲的模样,翠河也只有乖乖地坐下把饭吃完。

填饱肚子,梵刚这才闲闲地提起他刚才打听来的事情。

[这儿的百姓似乎都非常痛恨江均,不过大家提起他时还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依我看……他在这儿的势力还是有的。]他说。

初时,江均是倚仗着自己乃越国公之远亲而恃势欺人、鱼肉百姓;杨素当上宰相后,他就更是变本加厉、无恶不作。

不过如今杨素已死,他嚣张的行径似有收敛。

[听店小二说江均喜欢上船寻欢,几乎天天都往船楼上跑。]他续道。

[狗改不了吃屎!]翠河闻言,不屑地一啐。

江均性好渔色,甚至只要看上寻常人家的妻女,也会无所不用其极地强抢豪夺,简直到了无耻可恨的地步。

两年前是这样,两年后,他还是一样。在她流落在外的这两年里,不知道又有多少无辜的女子及原本幸福和乐的家庭受害……

[杨素死后,江均雇用了一些打手随行保护,如果要杀他,尤其是你还想亲手杀他的话,我们必须从长计议。]

翠河蹙着秀眉,[还要多久?]

[我会继续观察的。]像是担心她因为心急而坏了大事似的,他一脸严肃地盯着她,[别轻举妄动。]

她皱皱眉心,没吭声。

#  #  #

翠河躺在床上,两只眼睛睁得大大地,望着窗外皎洁却带着淡淡悲哀的

一轮明月。

她不知道自己已经这样躺着多久了,身体精神虽然已经疲惫,但却始终无法真正地睡去。她想……也许是因为她又回到这里的缘故吧?

翻了个身,她可以看见睡在长椅上的梵刚。

虽然椅子并不宽敞舒适,但他随遇而安、泰然自若地平躺着、因为椅子不够长,他那两只修长的脚只好打弯地靠在椅臂上。

夜里天凉,加上临时找不到被子,他们都是和衣而睡。

因为冷,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翻了个身,她蜷缩起身躯。

[睡不着?]突然,他低沉的声音从椅子那儿传来。

翠河将身子再次转向了他,[嗯……]她发现他还是躺着的,只是已经把脸转向了她。

[因为冷?]他问。

[呃……有点……]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而睡不着,不过觉得冷倒是不假。

梵刚沉吟了一下,忽地翻身坐起,[今天出去时我没想到这点,明天再去买两条被子。]说着,他朝她走了过来。

翠河一怔、本能地想要翻身起来。

还未来得及坐起,他已经来到床边。[今晚你就委屈一点吧…]说着的同时,他已经躺上了床,并将她微微发抖的身躯揽进臂弯中。

[梵刚……]对于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她是惊讶的。

原本因为冷而微颤的身躯,却因为他的靠近及拥抱而越加地颤抖起来。

[放心,]他淡淡地说,[我不会对你做出什么事。]

[呃……我……]他这么一说,好像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似的。

他闭上眼睛,若无其事地,[反正我该看、该摸的都试过了,你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梵刚,你……]她脸上羞红,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其实他也没说错,从她遇上他之后,嘴也给亲了、胸也给摸了,就差没真正攻城掠地罢了。若真是这样抱着什么都不做,未尝不好,至少她是真的不冷了。

[睡吧!]他依旧阖着双眼,[明天我去买两床被子。]

[……]翠河没有搭腔,只是沉默、戒慎、矛盾地依偎着他。

她喜欢被他这么拥抱着的感觉,因为他的怀抱总是能为她带来温暖及安心,再也不用提心吊胆、战战兢兢。

可是另一方面,她又徘徊在该不该对他放真情的挣扎上……

他浓沉的呼吸徐徐地吹拂在她额上,让她根本无法忽视他的存在;刚才已经是难以入眠,现在她更是清醒了……

她挪挪身子,硬是想转过身背着他。

[你又做什么?]他低沉的声音自她耳后响起。

[我……我不习惯和人面对面睡着……]她嗫嚅地说。

[唔。]梵刚没多说,任由她背过身子去。

他那两条强劲有力的胳臂还是紧紧地圈抱着她纤细的身躯,像是怕她跑掉,也像是怕她着凉。

说了什么都不做,他也真的非常守信的就只是阖眼睡着;但被紧紧环抱着的翠河,可不是这么想。

当他这么拥着她、当他的双臂越过她的身体两侧往前环着她的身躯、当他们如此紧紧相依……她就忍不住想起他先前是如何地亲吻她、抚摸她。

她记得他的唇、他大手的触感、他身上的味道、他的呼吸、他的温度……她记得自己是如何陶醉在他的怀抱里。

好恐怖的感觉,她甚至不敢想自己若没了他会如何?

失去家人,她为了复仇而活了下来,但失去他呢?待她报了仇、他要了她的身子,然后断然离去后,她还活得下去吗?

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是如此依恋着他!

他温暖的呼吸在她耳际轻拂,她可以听见他呼息时的微弱声音,她的心……又是悸动。

她多么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但她是真的对他放了感情。

天啊!她不该胡思乱想的,目前当务之急就是手刃仇人,而不是想这些儿女情长。

想着,她抬起双手捂住耳朵及双颊,试图躲开他的浓沉气息

梵刚微微张开眼睛,一眼就睇见她这个奇怪的动作。

[你干嘛?]

他的声音突然传来,翠河不觉又是一震。[呃……我……]

[你耳朵冷?]他腾出一只手,覆在她捂着耳朵的冰冷小手上。

[不……不是……]他突然覆着她的手让她心上一跳,[我只是……]她心律紊乱,吞吞吐吐地说不出话。

他蹙起浓眉,将唇挨近她耳边,[那么是……什么?]

[你的呼吸……我是说你的呼息吹得我睡不着。]她碍口地说。

梵刚沉吟了一下,忽地将她的身子扳了过来。

他沉下眼凝视着她,似笑非笑地,[面对面你睡不着,背过身去你也睡不着,你是存心不给我睡?]

他已经尽力地克制住自己乱窜的浮动心绪,而她却动来动去地不时提醒着他她的存在?

当他的理智跟欲望正在挣扎拉扯之际,这个像恶魔一样迷惑了他的女人,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地挑逗着他……

迎上他炽热的眸子,她不觉缩缩脖子,[我没有……]

[没有?]他沉眼凝睇着她。

[嗯,我只是……只是你这么抱着我,我脑子里就胡思乱想,所以……]

待她说完,她惊觉到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要命!她是不是冷得连脑子也冻僵了,不然怎么会说出这种引人遐想的话来?

梵刚会怎么想?他会不会以为她对他有着期待?会不会觉得她其实是在[勾引]他?

想着,她越是觉得不安,条地抬起脸来望着他,想对他解释。

[我不是……我是说……]当她抬起脸,她发现梵刚是盯着她的。

他那两只深如幽潭般的眸子,正一瞬也不瞬地望着她,虽然在昏暗中,她依旧可以看见他眼底那一抹跳动的渴望异系————

[梵刚,我不是……]

[你在想什么?]他微微虬起浓眉,有点疑虑、有点懊恼。

她总是断然地拒绝他,然后说一些重挫他的冷言冷语,浇熄他满腔满怀对她的欲望……可是她现在说这些话,却又像是在暗示他、挑逗他似的。

她……到底在想什么?

翠河不知道如何解释,也不想再解释什么。因为辞穷、因为心慌,她索性躲开了他炙热的目光,忙不迭地又转过身子。

梵刚像是有点故意地紧紧环住她的腰肢,并将嘴唇挨近了她的耳际,

[你到底在想什么?]她的欲言又止、欲语还休,让他的心有点浮躁。

当他那浓沉温暖的气息又吹袭着她的耳朵,她满脸羞红地抬手掠住耳朵。

他的掌心覆上她捂着耳朵的手,发现她竟微微地颤抖着。她心慌,还是心虚?她刚才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要知道,现在就要知道!

[说……]她的身子因为不知所措而轻显著,而她的不安教他更想一探究竟。

[梵刚,不……]她像是在讨饶似的,[什么都不要问,好吗?]

[是你开的头。]他抓下她的手,将唇贴着她的耳窝。

翠河一阵颤栗,声线抖得厉害,[我……我……]

[说,你刚才是什么意思?]问罢,他忽地轻轻啮含着她的耳垂。

她心头狂震,再也忍不住地想逃开。她急忙捂住双耳,像受到什么惊吓似的急欲逃离他的怀抱。

他察觉到她想逃开,双手一扣地将她搂得更紧,[别每次都只会逃开。]他意有所指。

[不要……]她在他怀里挣扎着,却阻挡不了他执意凑近的唇片。

她的抗拒勾起他强烈的征服欲望,也掀起了他一直压抑在胸口底下的情潮。

他单手扣住她的下巴,低头掳掠了她惊悸的唇瓣————

[梵刚!]翠河羞急地推开他,犹如惊雀般,[你刚才答应过我!]

他一震,浓眉不觉虬起。是,他是答应过她、不过这火是她撩起的,不是吗?

她的抗拒总是让他感到懊恼且颓丧,但他又不想对她用强,因为那会让他觉得自己是个不入流、无耻的登徒子。

眉心一拧,他毅然地松开了她。

翠河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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