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知道眼下李世民喜欢这剑,更多的是因为它的锋刃与凌厉。
李适呵呵的笑了起来:“谊儿喜欢便好,收起来吧,算是朕赏赐你这次立下的护驾大功。这剑是前日一名小吏献上来的,朕不识剑,也不知真假。照谊儿说来,这剑应该是真品了?那个小吏也可以打赏一下了么。”
李世民收起剑来,谢过了皇恩然后问道:“敢问陛下,是哪个小吏进献上来的宝剑?如此传奇至宝,一个小吏居然能够拥有,真是奇事呀!”
“此人虽是小吏,祖上却是有些来头呀。”李适微笑道:“此人姓武,名元衡,字苍伯,是关中缑氏人。他祖上,曾是前大周皇帝则天圣后的族亲。此人算起来,便是则天圣后的曾侄孙。武元衡是今年新科的进士,刚刚被任命为雍州华原县令,却不料正遇上了泾师之变没能上任,只得滞留在了奉天县中。两日前,他来献上了此剑,说是家中祖传的,让朕这个穷皇帝拿来打赏有功的将军。这不,正巧赏给你了,呵呵。朕估计呀,这承影剑是当时则天圣后当朝之时赏赐下来的宝物。”
“陛下所说的,就是那个献计擒了野诗良辅等一帮山贼的武元衡?”李世民有些惊喜的说道:“此人还在奉天县中?”
“是啊,就是他。”李适有些疑惑的看着李世民:“怎么,你认识他?”
“哦,不,不认识。”李世民说道:“只是听闻过他的名字而已。”他心中暗自盘算:武元衡,一定是个有意思的人。先是定计捉住了野诗良辅这样的顽匪,又献剑给皇帝让他打赏功臣收拢人心……抽个空儿,一定要找到他认识一下才好。
李世民正在沉思间,李适轻叹了一声说道:“谊儿啊,朕要感谢你的,不仅仅是你击退了叛军。正重要的是,你献上的这些马肉,也大有用处。倒不是朕嘴馋了要吃肉,而是你那皇姐,眼下正在病中。不仅没有药材治病,这粗劣的饮食也实在无法下咽,病得一日比一日重了。眼下若能给她喝进一口肉汤,说不定能有些奇效才是。”
“皇姐?”李世民心里暗自嘀咕:哪个皇姐啊,俱文珍又不在这里,我哪里认识?
“是啊,就是朕的长女,唐安公主了。”李适满腹惆怅的喃喃道:“先前在长安时,她就患病了,却又跟着朕一路巅簸逃到了这个小县城里。她若是有什么闪失,朕真的是要伤心欲绝了。你皇姐为人最是聪明、孝顺又仁义,一直是你们这辈儿亲王公主的典范么。谊儿,要不你去看看你那皇姐吧。这说不定,以后就难得见着了,哎!……”
“哦……是。”李世民拱手拜了一拜:“臣这就去看望皇姐。”
“她就在西厢的卧房里,太子等人也在那儿守着呢。”李适满面忧伤的朝西边指了一指:“你过去就是。你皇姐平日里跟你也最是要好,说不定你去看看她,她也能好一些呢。”
“是,陛下。”李世民双手托着皇帝赐的宝剑退了出来,心中暗自琢磨道:当今太子李诵,皇帝的长子,李谊这个收养过来的伪长子的二弟,会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
值得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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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浴火 第21章 公主与太子
李世民辞了皇帝出来,最先找到了俱文珍。要去见那些皇族的兄弟姐妹,可不能少了他这个小跟班。李世民旁敲侧击的找他问了一些太子和皇姐唐安公主的事儿,俱文珍心里暗自发笑,细细的跟李世民说了个清楚。
唐安公主,是这一辈皇子公主中年纪最大的,二十二三岁,驸马和子女刚刚在长安罹难,为人最是仁慈谦和;太子李诵,平常话最少,总是沉默寡言,而且似乎还有那么一点软弱。
李世民心里暗自琢磨:李适的长子李诵,大唐的国储太子,我一定要多加注意才是……
二人走到西厢房边,守在门口的两个小丫鬟连忙拜倒在地:“见过舒王殿下。”
李世民摆了摆手让她们站起来,说道:“唐安公主殿下就住这里么?”
“正是。”其中一个小丫鬟低着头轻声应道:“公主殿下正病得紧,刚刚咳嗽了一阵睡下了。”
李世民微皱了一下眉头:这还要不要进去呢?
正犹豫着,门反倒被打开了一道缝儿。一个小脑袋从门棱高的地方探了出来,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李世民说道:“小漠哥哥,你是来看皇姐的么?”
小漠哥哥?李世民心下恍然醒悟:这李谊本名是叫‘李漠’的,刚刚不久前被封作舒王才改作了李谊。看这个小姑娘,年纪不到十岁,肥嫩嫩的小脸蛋儿,额间缀着一记红梅花钿,眼睛乌黑闪亮,两颗小虎牙尤为醒目。
李世民看着这个小姑娘,却不由得一下愣住了,心中喃喃的道:兕子?!
这个小女孩子,多像我前世早夭的宝贝女儿、晋阳公主李明达呀!兕子,就是她的小名儿。明达是我最小的女儿,自幼极其聪明。十二岁那年她早夭的时候,我几乎悲痛欲绝,连着好些天没能吃下饭,什么也不想做……
李世民正发着愣,旁边的俱文珍却弯下腰去长长的拜了一揖:“拜见文安公主殿下。”
文安公主?那便是李适的女儿了……李世民回过神来,蹲下了身去看着这个小女孩子。
文安公主从门里探出了身子来。她一身鹅黄的小棉袍,肩头和袖圈上缀着白色的毛边儿,头发顺溜的洒散下来,随意的挽了一个发髫用一面金梳拢起来。整个人看上去都胖嘟嘟的,说不出的娇小可人,偏偏眼神又十分的清澈,透出几分聪慧与顽皮。
李世民拿起她的小手,轻声道:“文安,皇姐睡了么?”
“睡了呢。”文安公主嘟起了小嘴儿,还满有些埋怨的凑到李世民的臂弯里,拨弄着着他头盔上的盔缨说道:“小漠哥哥,你怎么才来看皇姐呢?驸马和小皇侄们都被坏蛋害死了哟,皇姐姐可伤心了,这就一病不起了。我和太子哥哥整天都陪着她呢,皇姐姐还问起过你。”
“对不起呀,文安。”李世民仿佛从这个小公主的身上,找到了那种熟悉的做父亲的感觉,轻抚着她的头发微笑说道:“小漠哥哥很忙,在带着勇士们杀坏人,给驸马和皇侄们报仇呢。”
正在这时,门口出现了一个穿着黄色袍服的男子,他走到二人身边轻声道:“文安别失礼。皇兄忙于军事,你怎么能责怪他呢?快过来,别找皇兄淘气了。”
文安公主听话的走到了这个男子身边,牵着他的手仰起头来,眨巴着眼睛看着李世民。李世民也站起了身来,看着眼前这个身着黄袍的年轻人。看他也大概二十岁左右的样子,跟自己现在这样差不多上下。一张白净的脸,略弯的粗重眉毛,大眼阔鼻,厚唇方脸,面带几分老实忠厚,透着一股软弱与慈善,跟李适长得极像。
身后的俱文珍已经拜倒在地:“拜见太子殿下!”
李世民收敛着自己的眼神,也拱手拜了一礼:“见过太子。”
太子李诵也抱拳回了一礼:“皇兄不必多礼。皇兄是来看皇姐的吧?可惜她刚刚服了一剂安神药睡下。皇姐这几日来神色不宁,已有好些日子没有睡了。御医好不容易在这县城里找的草药,配了一剂安神药给她服下。要不我看,我们也就不在这里打扰了,稍后再来探望吧?”
“也好。”李世民听他说话,语音平静,言辞谦恭,感情倒也还真挚,给人的第一印象,倒是个厚道人。
“小漠哥哥,如果有空,一定记得要来看皇姐哟!”文安小公主呢喃般的啾啾说道:“皇姐最是喜欢和小漠哥哥聊天了呢。说不定小漠哥哥一来,皇姐就能好许多!不过呀,你下次来就不要穿这种盔甲了哟,冷冰冰硬梆梆的,抱我的时候一点也不舒,我一点也不喜欢。”
“文安不可无礼,要叫皇兄。”李诵轻轻的拽了一下文安的小手儿,低声的责怪。
李世民脸上泛起了那种慈爱的笑容:“无妨,无妨。都是一家人么,其实不用这么多礼。唔……太子殿下,臣还有一些军务要料理,就先告辞了。改天再来拜访皇姐。”
“皇兄慢走。”李诵拱起手来,居然恭敬的朝李世民行了一礼。李世民回了礼,在李诵身上驻留了几眼,转身走了。他心中寻思道:我给他行礼,自称为‘臣’,是因为他是储君,我们之间君臣有别;他给我回礼,是因为敬我是兄长,是为‘孝悌’。照现在这样表面看来,这个李诵倒是个知礼节行事低调的人。只不过,隐隐感觉我和他之间很是有些生疏,全然没有亲兄弟的那种亲热。礼仪虽然周到,却是显得彼此疏远。看来,这个李谊的身份,在眼下这个皇族里甚是有些尴尬。也难怪,从叔伯那里过继来的皇长子,虽然没有当太子,却得到皇帝的信任与宠爱而且正在经营军事。这样会不会让东宫的太子感受到了威胁呢?
看来,眼下自己的处境,很是有些复杂啊!
二人离了行宫,李世民叫上了野诗良辅,自顾埋头沉思,漫无目的的朝前走。俱文珍跟在身后,轻声道:“殿下,眼下去哪里呢?”
“哦?”李世民回过神来,看了这个小太监几眼,只见他神色异样眼神飘乎,不由得说道:“你有话想跟我说么?”
俱文珍抬了一下头,迎上李世民有些凌厉的眼神,又迅速低下头去:“回殿下话,小人没有话说。”
李世民轻哼一声,一手拍上他的肩头,重重的拧了几下:“怎么,在我面前还藏着掖着了?说!”
野诗良辅咧牙瞪了俱文珍一眼:“你这厮,真不爽利,也不老实!”
“这……”俱文珍肩头传来一阵酸疼,也只得强忍着不敢躲闪,喃喃的道:“有些话,小人可是不敢说,殿下还是别问了。”
“嗯?大胆!”李世民加了几份暗力,拧得他疼得直咧牙。
“啊!我说,我说!”俱文珍几乎疼得跳了起来,李世民才松开手。他怯怯的靠近了李世民的身边,压低嗓门儿说道:“平素里,殿下与太子说话从来不超过三句的,今日却……寒暄了多句,所以,小人只是感觉有些怪异罢了。”
李世民不禁感觉有些愕然:看来,在这之前,李谊与太子的确有些不和睦啊!就算要和李诵争东宫,也不能将矛盾挑得太明白,眼下却是连一个小太监都这么清楚。这可不是好事。一个旁系的亲王和太子这样摆明了争斗,不是引火烧身么?再如何在皇帝那里得宠,也不能风光气势盖过了东宫才是,不然就是招惹麻烦的祸根。唉,看来,我要做的事情还真是多。修补与东宫的关系,就是必须要做的事情之一……
李世民正沉思着,冷不防听到旁边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一群百姓挤在一团,正议论纷纷指手划脚。
“怎么回事?”李世民历来关心百姓,不由得疑惑的皱起了眉头,朝俱文珍和野诗良辅一挥手:“走,我们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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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浴火 第22章 千里寻枯骨
野诗良辅在前扒开人群,大咧咧的喊着‘闪开、闪开’,硬是在人群里挤出了一条道儿,让李世民走了进来。众百姓见一个牛高马大跨着刀的巨汉,领着一个身着铠甲一身贵气的人进来了,心中各自明白,肯定是当官儿的来了,纷纷朝旁边让了道儿。
李世民走到人堆中间,看到地上正侧身躺着一个人,四肢都快要缩成了一团。而且看她的身形,瘦骨嶙峋腰臀胸腹间却仍有一些曲线,应该是一名女子。只见她的头发零乱,染了许多的黄泥水,而且好像还剪乱过。浑身脏乱不堪,穿着一件划破了几处洞口的粗布衣服,露出了冻得乌黑发紫的皮肤,好些地方还有搓伤的痕迹。左边的小腿上,还有乌黑的伤口血迹,看来还是弓箭留下的,整条腿都肿得好大。看那情形,这人已是奄奄一息。
李世民皱起了眉头,朝旁边一名老汉问道:“老人家,这是怎么回事?”
老汉有些惊惧的看了李世民几眼,本不想多说话,却又怕当官的怪罪,只得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位将军,草民恰好还认识这个快死了的姑娘。这可是个好姑娘啊!她从徐州千里之外而来,只为了寻找阵亡在秋哨边防的父兄的遗骸。她家里穷,没有盘缠,于是一路乞讨刚到了关内,不料却遇到了兵乱,这才躲进了奉天城内。可是她前些日子,不小心被射进城来的流矢射中了小腿,没药医治,又冻又饿,眼看着怕是要不行了。哎,可怜的孩子啊!千里行乞,只为了寻回父兄的遗骸,真是孝悌动天哪!只可惜,好人却是这般的短命……”
李世民不由得悚然动容,喃喃的回想着这个老汉的话:千里行乞,只为寻回父兄遗骸,孝悌动天……我大唐以孝治国,这样的女子,真是难能可贵!尤其是在这样的乱世里,一个这么柔弱的女子还能有这样的节操,就更加弥足珍贵了……更何况,他要寻的父兄,还是阵亡的大唐军人!
“野诗良辅!”李世民挥了一下手:“将她扶起来,背上。”
“是!”野诗良辅二话不说,俯下身去,将这个已经晕厥了的可怜姑娘背到了身上,俱文珍在一旁手忙脚乱的帮忙。
旁边的百姓顿时低声窃语的议论起来:“哎呀,遇到好人了呀!”
“这不是……之前镇守北门的舒王么?”
“就是那个,分马肉给百姓们吃的舒王?”
“对呀,就是他!”
也更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传了出来:
“依我看哪,这姑娘索性安静的死在了这里还好些,免得被人糟蹋而死。”
另一人低声的嘟嚷:“可不是么……这个舒王,可是长安城里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坏在他手上的良家女子也不知道有多少了。”
“哎,可怜这个孝悌感人的奇女子,居然落到这样的人手里了!”
……
李世民已经迈开了大步,带着野诗良辅等人朝军营走去。隐隐听着身后的百姓们议论,不由得心中长叹道:白痴李谊,你以前究竟干过些什么?!
野诗良辅和俱文珍听到了那些议论,更是个个恨得牙痒痒,就差回头找那几个百姓拼命了。李世民见眼下救人要紧,跟那些百姓们争论也是没什么意义,于是将他们拦了下来。野诗良辅如同一头水牛一般,背着这个骨瘦如柴的半死丫头,快步如飞的朝前走去。俱文珍一路小跑的跟在二人身边,低声的说道:“殿下爷,这人眼看着就要死了……”
“不试着救一下,怎么知道她要死了?”李世民回头冷冷的瞟了他一眼:“若是你这样躺在地上,会想有人救你,还是扔下你不管呢?”
俱文珍顿时羞惭的连连点头:“殿下教训得是,小人……小人无知,浅薄,该打!”
李世民进了军营,让野诗良辅将这个姑娘背进了先前为自己准备的军帐里,就让他将人放在了自己的床榻上。李世民唤来小卒:“去叫军医来!”
小卒快步奔走了,李世民这才踱到床边,细看了这个半死姑娘几眼。其实她长得还是很秀气的,俏鼻樱唇,眼睛紧闭,睫毛却是长长的,五官都比较精致。可是脸上却一丝血色也没有,嘴唇枯裂,皮肤灰涩,看来是饥饿过头,又加上流血受伤,整个人都快要崩坍了。
李世民对小太监说道:“你去,到火头军那里取一碗马肉汤来,记着,要热的,但是不能太油。”
“是!”俱文珍心中已经明白,这殿下爷今天是打算救这姑娘家了,忙不迭的朝外跑。其他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李谊的为人……要形容一下以前的李谊,‘胆小如鼠的恶棍’就再恰当不过了。可是眼下,他却越来越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是之前的那个舒王么?
一想到马肉汤,俱文珍就直咽口水。这东西,眼下没点品衔的人都是喝不到的,舒王却要来喂给这个低贱濒死的草民女子喝。啧啧,咱家殿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同情心了?以前他可是个只知道自己享乐全然不顾别人感受的人呢!嗯,之前还分过半碗野菜羹给我吃……怪了,越来越不懂他了!
片刻后,军医来了,先跟李世民见过了礼,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