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就连身体也葬送在了蝴蝶谷,怎么会又出现了?她彻底混乱了,只知道不停的尖叫着:“不是的,不是的!她不是,我才是冰啊!瀚!我才是冰啊!”
??????
“冰,你感觉如何?你为何哭泣?冰,你这是怎么了,快说话啊!”澈担忧的望着她眼神空洞,却又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心急的在擦去她不断掉落的眼泪时亦轻轻拍打着她苍白的脸颊。
“澈!”冰猛地抓紧了他的手,仿佛抓着一根救命稻草,凄然的哭泣道:“澈,我才是冰对不对?”
“你当然是冰??????”澈很是惊异。她怎会问出这么奇怪的问题,难道是毒性攻入了脑子,造成她脑子受了损伤吗?
“你快去告诉瀚我才是冰!犯下欺君之罪的人不是我,是那个女人才对!”她抓紧他的手,面目焦急,像是要从他手中汲取温暖的力量来支撑她又要溃散的精神。
他挣脱她的手,重新为她把脉,脉象十分正常,并没有疯癫之象,可为何她却在语无伦次?
“冰,你在说什么?你什么时候犯下欺君之罪了!这里是中军大营,除了你之外也再没有别的女人了。”他皱眉捉住她的肩,怕她一时激动之下会将伤口挣裂,不解她到底说的什么胡话。
“你说这里是中军大营?”冰瞪大了含泪的双眼,水光盈转,渐渐透出一丝自嘲的神光。她竟然会将梦境与现实混淆起来,还差点将自己弄到崩溃,她这是怎么了?只是个梦而已,为什么醒来之后那股梦中的哀伤绝望依然如此清晰的霸占着她的心不肯离开?
“你以为这里是哪里?”澈反问,已看出她方才神情有异是做梦做的迷糊了。
“不知道??????不管是哪里都不重要,只要是有他在的地方就好。”她甜甜的笑,却突然想起梦中的一幕幕,目光顿时黯淡,甜笑僵硬在脸上,像一支即将凋零的芙蓉花。如果他眼中看的人不再是她,如果他心中的位置不再有她,那么有他在只会让她心碎致死??????
“他就在离这不远的皇帐内,不过现在夜已经很深了,你若想见他也要等到明日再说。”澈面不改色的口吐谎言。反正以后皇兄和她会有长长的一辈子时间在一起,今夜就让他自私一回吧!
现在她的心情正乱的很,明天再见他也好。
冰软软的倒下,慢慢阖上了眼帘,幽幽叹道:“澈,我刚才做了一个好可怕的梦??????”
“你中了魅心之毒,昏睡了快有十日,会做梦并不奇怪,再可怕也只是个梦而已,不要往心里去。”澈轻轻为她覆上薄毯,柔声安慰道。细细想来她方才所说的那些胡话,不问也知她的梦一定是关于皇兄的,她那样急切的声明自己是冰,难道梦中的她向皇兄表明身份,皇兄竟不信她么?
“可是那梦太真实了??????你不知道当他说那个与若研一模一样的女人才是我的时候,我有多难过??????无论我怎么辩驳,他都不肯相信我才是冰??????他不信我啊!”她对自己的伤势一点也不关心,她的全副心神依旧纠结在那个让她痛到骨血里的梦境之中,那样冰冷的眼神,无情的言语,每回想一次,都要再尝遍体鳞伤的滋味,都是锥心刺骨的深刻痛楚。
“冰,你会做那样的梦,可是因为心里害怕,害怕皇兄不会接受现在的你?”他以为她很有自信,她也一直表现的很有自信,可如今看来事实却并非如此,她心中的彷徨竟隐藏的这么深,深的连她自己可能都未曾意识到,却通过梦境显示了出来。
“我不知道??????他会接受我吗?会接受吗?”她痛苦的捂着脸,泪水从指缝中渗出来,在莹白的胜雪肌肤上蜿蜒出一道凄艳的光泽。
澈叹息着挨着她躺下,伸臂将她揽入怀中,感受她从未表现过的脆弱,像是个一碰就碎的细瓷娃娃,只是一个梦而已,就让她慌成了这副模样??????那个敢与瑾王斗,敢与太妃都,敢与皇兄耍手段耍心机,最终俘获皇兄心神的女子原来内心竟是这么脆弱的不堪一击??????
“会的,你难道感觉不到他对你的与众不同?你想想五年前他几乎是逼着你进宫,名义上是做熠儿的侍读,实际上是他自己想天天见着你才是,你失踪,最着急的人也是他,前些日子,苏绽的战报上提到你俘虏了陶傲世,他简直高兴的眉飞色舞,我看得出来,那不是因为你立此大功,而是因你的平安归来,十日前,你被送到中军,他看你伤的如此之重,龙颜震怒,若不是被人拦下,苏绽恐怕已被一百军棍打的皮开肉绽??????你好好想想,倘若他对你一点不在乎,又怎么表现的这样?”澈在她耳边轻言细语,想要化解她心中的焦虑不安,想要让她重拾信心,不想却惹出了她更多的泪,那一声声压抑的抽泣,让他的心也随之阵阵抽疼起来。
不管他如何安慰,她却依然哭的难以收拾,仿佛是要将几辈子受的委屈与对未来的不确定,一次性排遣干净,他无法可想,只得在她气息不稳的抽噎之时轻怕她的背,静待着她哭完。
冰趴在他身上,任满溢的泪水沾湿他锦丝攒绣暗纹的名贵衣料,直到哭的累了,揪起他的前襟抹干了泪,吸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抬头看他,“澈,谢谢你。”真的要谢谢他无私将自己的胸膛借给她宣泄难以控制的情绪,现在她心里感觉舒服多了。
澈低头望一眼湿透了的上衣前襟,嘴角弯起暖暖的弧度,“姐弟之间何须言谢。”曾经他恨极了上天对他的捉弄,前生与她无缘也就罢了,今世竟让他们成了姐弟,彻底断绝他与她的可能,但现在他却觉得这是上天对他的厚爱才作出了如此安排,让他能以另一种身份正大光明的守护在她身边,以另一种方式参与她的生命,毫无疑问,这世上除却爱情,最无法割舍的便只有血缘亲情了,自打想明白这一层,他对上天的安排已是心存感激。
轻浅愉悦的笑展露在她略略回复了红润的唇畔,目光中满是欣然,亲昵的揉揉他乌黑的发,“有你这个弟弟,真好??????”
帐外风停雨住,雨后清朗的夜风中卷带着草木清新恬淡的香气,沁人心脾,浓黑厚重的云层渐次晕开散去,一轮满月高悬夜空,辉映出星子黯淡,看来明日会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清晨醒来,澈已不在身边,冰撑起身子,虽然还稍稍有些虚软无力,但精神却是非常的好,回想起昨夜自己的失态,也觉得莫名其妙,为什么一个梦就差点摧毁掉她全部的自信,连带的也让她怀疑起瀚对她的情意?
怔怔的发了一会愣,冰摇摇头,自嘲的笑笑,为一个梦哭泣已经很傻了,现在仍纠结其中岂不是更傻!只是个梦,绝不会有成为现实的一天??????
澈掀帘而入,一眼便望见她脸上尚未来得及褪去的凄婉浅笑,蹙眉道:“别胡思乱想了,我已派人禀报皇上说你晨间刚醒,想必一会功夫他就要过来,你可想好要怎么面对他?”彷徨一夜,她是否有了决断?是立即表明身份还是继续完成她先前所定下的计划,直到皇兄再次爱上她才会言明过往?
微微颤动的长睫泄漏了她茫然无措的内心,“我不知道??????”那个无稽的梦对她造成的影响竟然如此巨大,忘不了,放不下,让她失去了勇气,失去了信心,也失去了方向??????
80 相逢对面
淡金色的阳光从帐门射入,不燥不热,只让人感觉到蓬勃的朝气,曹瀚的到来如同一阵卷帘而入的清风,带来了早晨清冽的空气,他眉角飞扬,眼中含了一丝欣快之意,嗓音温厚的喊着她的名字,“冰儿,你醒了。”
一口苦药正含在嘴里,竟忘了要咽下去,视线被澈挡着,让她只能闻其声不得见其人,但只这一声较之五年前更为浑厚的呼唤,就已让她因梦境而波澜不止的内心安定下来。
澈放下手中已空了的药碗,刚要如常行礼,曹瀚已摆摆手,说说道:“不必多礼。”说罢,几步便来到了冰的卧榻前。
“谢皇上。”澈默默退至一旁,目光始终未离开冰的脸庞,可是她的眼中再没有他,心头慢慢堆积出一层薄薄的无奈,现如今这世上除了皇兄之外,恐怕再难有他人能入的了她的眼,那样的深情的眼神亦是只属于皇兄一人的,而从她此刻专注的眼神中,皇兄是否能悟出些什么?
冰仰首,痴痴的望着近在眼前的他,淡淡的金光环绕着他,在他周身镀了一层金,云纹九龙袍一如记忆中的光彩夺目,他的眼神复杂中带着些她看不透的精光,恍惚间仿佛又回到那些宫中的岁月,那时的他看着她时,便通常是这样复杂难懂的目光……
只是岁月匆匆流逝,已在他的鬓角染了几缕白丝,却也更增添了成熟的魅力,让她移不开视线,忽而又忆起多年前的那个梦,梦中有个向她撒娇的可爱小女孩,那个迎风走向她的俊朗男子,亦是鬓角扬了白丝的他,一如他此刻的模样。
高悬的心堪堪落下,同样都是梦,她宁愿相信多年前的那个美梦会有成真的一天而不是昨夜的噩梦……
“澈儿,你退下。”曹收回落在冰身上的复杂目光,平静的命澈退下。
冰感觉口中苦涩难当,这才意识到最后一口药意含到现在还没咽下,急急咽下,却不慎呛出一叠声的轻咳。
“冰儿,你没事吧?”
温情的话语,轻拍在后背的温暖手掌,俱是他对她的关心,就连满嘴的苦涩也被心底涌上的甜意所覆盖,微微一笑,几乎落下泪水,“我没事……”
她真的好傻,自以为见惯了死亡的自己能够承受的住战场的残酷,却忘了自己早已不再是那个对生死淡漠到极点的杀手,一时沉不住气的口出狂言让她处境尴尬,面对敌军时的心慈手软又差点让她再度与他天人永隔,虽杀了陶潜但也让自己中毒,幸好及时服下了解药,否则哪里还有机会再见到深受的他?
曹瀚俯身就在厚厚的地毡上坐下,与她面对面的平视着,眸光愈加复杂,与她痴痴的目光交错缠绕,渐渐的溢出一股温柔至极的神色。
再见到被送至中军大营的她时,她面上中毒导致的淡青色尚未全部褪去,他一心担忧她的安危便也没有细看她的容貌,但不久之后,她的肌肤便恢复成原有的莹白如雪,他也这才看清她的模样,当时心头的震惊如同滔天巨浪向他袭来,她与小时差别甚大,细细看去,竟是多年前梦中所见的那个女子,容貌虽还稍显稚嫩,但也可看得出再过几年她必会与那梦中女子一模一样,而他现在的模样亦是与梦中在水面上看到的倒影如出一辙,使得他不能不疑惑万分,冰儿难道就是冰?
她睡了十日,他亦等了十日,为的就是要向她问个明白。可若她真是冰,为何一直不曾向他表明,难道是顾忌着什么?记得五年前他要她入宫为熠儿侍读,她百般借口措辞,最后还是在他逼迫之下才勉为其难,其后对他就一直不冷不热的没一点好脸色,这样的她真会是冰吗?
“冰儿,五年不见,你与小时候可大不相同了,难怪人人都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曹瀚刻意说着轻松的话,想要缓解自己心中的紧张之情,目光却始终柔柔的定在她娇颜之上。
“皇上这是在夸我?”冰嫣然一笑,犹如一株初绽的水莲,益发的清雅而娇柔。看他的样子,似乎对她的模样是很喜欢的吧!
“自然是,朕原还好奇你是如何从千余赤焰军手中劫持陶傲世在手的,现下算是明白了……”据说陶潜极其宠溺独子,养成陶傲世自大狂妄的性子,又极好女色,如她这般美丽脱俗的女子必是不会放过,不用问也可知陶傲世当时定是见色起意,一时冲昏了头脑,结果不仅葬送了自己,葬送了生父,也葬送了澜国数万赤焰军。
“皇上明白什么了?”心神全部停留在他身上,只是下意识的接了他的话。他离的她那么近,近的可以看到岁月在他眼角留下的细纹,他的目光虽是温柔,却与五年前看向她时迥然不同,那时明显是看孩子的柔和,现在却有了将她当成女人的尊重。
“冰,为何这般看着我?”刻意省却人皇帝的自称,如同多年前与她独处时的私语,他温柔中透着复杂的眼神中此时又含了期盼的光,嗓音 都带着轻颤。自打进帐便被她以那样专注的眼神所注目,越想便越觉得自己猜测的不错,她只是因为顾忌着什么才不能对他言明,可如果她真是冰,即便是有所顾忌,现在四下无人,她也该有所表露了。
“我是在仰慕帝王威仪……请问皇上又何那样看我呢?”总觉得他是在试探什么,她谨慎的轻声反问,不敢去猜度他眼中的深意。高度紧张的她竟忽略了他的改口。
仰慕帝王威仪人?这种搪塞的话冰是绝不会说出口的,倒像是冰儿童言无忌时的戏语,辨不清自己听到她说出这句话心里是酸是涩,失望之余,眼神也冷了下来,“哦?说说朕是如何看你的?”
冰沉吟着,亦是试探,“像是在看心爱的女子一般,目光深情但是却很复杂……”握紧的手心有汗的粘腻,心情实在已紧张到了极点,战果她现在对说实话,他会信吗?
她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那声任何叫出口都是对帝王大不敬的“瀚”还没说出口,便被他冷然的话语所打断。
“你看错了,朕只会用这样的眼光看一个人——朕的皇后,而你——不是她!”充其量也只是与那年梦中的所见的女子相似罢了,即使名字中凑巧亦有个冰字,但她绝非冰!
这是在警告她的逾矩?指甲刺进掌心生疼,却敌不过她心底冒出的寒气,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瞬间被击的粉碎,盈盈水眸泛起一层氤氲湿气。
“冰儿,怎么哭了?”曹瀚眉心微起了个结,声音不自觉的柔和了许多,更多的则是哄孩子似的无奈。虽然从满怀希望到失望的滋味绝不好受,虽然她不是冰,但看她不明所以的伤心落泪,心里竟再次涌上难解的心疼与怜惜。
又哭了吗?要知道眼泪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啊!昨夜流的泪已经够多了,她现在需要的不是眼泪,虽然他心疼的眼神让她眷恋,但她想要的并不是这些啊!
他又用看小孩子的眼光来看她了,让她再也没有信心去实现最初的预想。说吧!不要再犹豫了,不要在执着于让他爱上现在的自己了,就现在,将一切都告诉他吧!他会相信的,他们有那么多共同的回忆,那些午夜梦回时的亲密私语只要她随便说出几句,就足以证明她的身份了!
到头来她还是输了,输的好惨……那所谓的爱完全是源于若妍的,如果不是因为最初附在若妍身上,他根本就不会爱上她,甚至都不会多看她一眼吧!现在的她失去了那样得天独厚的条件,再想要获得他的爱恐怕比她原先所想的要难上千倍万倍,虽然他的确表现的对她与众不同,但又能说明什么,他对澈还不是同样重视有加?就连御驾亲征也不忘将其亲自带在身边加以历练,细想之上,他们的名字,苏绽的关系可能才是使得他对待他们有所不同的主因。
换言之,如果她不说出自己就是冰,是根本不可能让他重新爱上现在的自己,在他的心里留有的只是以若妍面貌存在的冰,那他到底是爱若妍还是爱她?没有了若妍之身的她即使说出一切,会不会得到的只是他的冷漠以待,如果真是这样,让她情何以堪……
一时间她又改变了主意,脸上露出倔强之色,她还没有努力过,怎能现在就轻易认输?不到最后一刻她绝不能认输!
她变幻莫测的表情让曹瀚越发的不解,急道:“冰儿,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