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五年来,除了魑魅之外再无一人知晓她是个女儿身,两道浓粗的剑眉就轻易的改变了她的面貌,整整五年从来没有人对她的男子身份起过疑心,有时候她甚至怀疑可能就连魑魅都忘了她是个女人呢!
自从第一次用特制的油彩画浓了眉毛之后,她便没再让任何人看过她卸妆后的模样,为了以防万一,她甚至很少洗去浓眉,一年前有一次洗去眉色之后,就着烛光向水盆中的倒影望去,水面上浮现的面容连她自己都为之感到惊艳,她这才知道自己的美丽远远超出了预料,也认为到了该为自己的重新出现做些准备的时候了……
于是,她设计制造了火炮,杜撰了水水山庄的名号,而失踪了五年之久的吴为冰也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一切都大致按照她事先写好的剧本发展下来,只有皇帝突然一手为太子和公主包办了婚事不在她的意料之中,让她气愤难平,而皇帝的突然起兵让则更让她措手不及,好在她还有补救的措施!
屏退了侍女们,想到很快就能见到辉儿和浓情,心情很是期待,五年未见,不知他们现在是什么样子,见到她会不会大吃一惊呢?
“他们兄弟看人的眼光还挺准的……”冰喃喃自语道。前段日子,不放心熠儿,她还曾在夜里潜入兵部尚书家里,在熠儿的新房外偷听了半晌,正听到顾霄在对熠儿说他的远大抱负,言辞极为文雅却又不乏犀利,且条理分明铿锵有力,绝不是不学无术、胸无大志的人能说的出来的,又偷看他温柔有礼的对待熠儿,眼中还闪动着诚挚的爱意,这才信了澈没有看错人,顾霄果然不是外间传言的那种人……
还有一次,烟雨楼的掌柜说了个八卦给她听,说是有个书生模样的人喝醉了口吐醉言,直斥太子殿下非君子,夺他所爱,让有情人不成眷属什么的,听的她一阵头昏脑胀。
派人查了下那书生的身份,原来是丞相夫人的远亲,因父母双亡,从小便被寄住在丞相府中,与小姐也算是青梅竹马,丞相爱其才学人品,还真有过要将女儿许配给他的意思,要不是皇上突然横插一杠子棒打鸳鸯,说不定这两人倒真会成就一段良缘,可惜世事难料,一道圣旨便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
勉强是没有幸福的。丞相小姐心有所属,不情不愿的嫁给辉儿心里肯定难过,只是不知辉儿对瀚给他选的太子妃又是抱着什么态度,成亲已经不少天了,他和丞相小姐相处的如何?瀚也真是糊涂,当年他与若妍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眼前,他这样乱点鸳鸯谱岂不是要让曾经的悲剧又在下一代身上重现?
可是如今她根本没有立场去管这件事,只能希望事情并不是她想的那么糟糕。
曹瀚出征在外,一概政事都交给了年方十五的太子曹辉,好在这两年风调雨顺,国内并无大事,太子当政倒也游刃有余,将各项事宜处理的井井有条,众臣一致称其贤明。
曹辉正在御书房埋头观阅呈上的奏折,小房子走到近前小声说道:“太子殿下,悯蝶郡主来了。”
曹辉搁下朱笔,抬头向殿门张望,果见浓情窈窕的身影立在门外,正对他含笑而望。
“浓情来了!怎么不进来?”
“太子哥哥辛苦了,浓情带来了银耳莲子羹给你,快喝了解解乏!”浓情接过身后宫女手中的银盘,亲自端到了曹辉面前,浅笑盈盈的说道。
“多谢!我正感到口渴,你就来了,真好!”曹辉感激的望了浓情一眼,揭开瓷盅,清甜沁人的香气扑鼻而来,拿起勺子连喝了好几口,甜而不腻的味道正合了他的口味,不由赞叹道:“这可是你亲手做的?味道真不错!”
72入宫送礼
浓情笑而不答,一眼瞥见他眼眶下的淡青色,轻声道:“政务繁杂,太子哥哥也该多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瞧你的黑眼圈……”听说他大婚之后就很少回疏阳宫,经常夜宿在御书房里,时间长了身子怎么受得了呢?宫里已经开始谣传太子是因为不喜太子妃所以才不回疏阳宫的,更甚者还有说太子没有与太子妃圆房,不回疏阳宫就是为了彻底冷落太子妃,也不知是真是假,方才在疏阳宫的时候,她也没敢问醉墨……
“昨夜读书读的忘了时辰,没事,今晚早点睡就好。”曹辉放下银勺,笑道:“多谢你的银耳莲子羹了,我吃了真觉精神百倍!”
浓情神秘的笑望着他说道:“太子哥哥可知这银耳莲子羹是何人所做?”他一定是想都想不到的!
“怎么?不是你做的么?那是谁?”曹辉诧异道。不过是一盅味道不错的银耳莲子羹罢了,是谁做的又有什么关系?为何浓情要笑的这般神秘?
“当然不是我,太子哥哥不妨猜猜看嘛!”
“猜不到,你宫里的宫女不少,我哪里知道是谁人巧手做了这盅银耳莲子羹呢!”曹辉摇摇头,兴致缺缺的样子,又低头看起了奏折。
浓情轻叹了一声,“太子哥哥,今晚可是还要歇在御书房?我刚从疏阳宫过来,醉墨姐姐看上去脸色不大好,我说要宣御医为她看看,她却不让,你……”
“醉墨怎么了?”曹辉惊声问道。醉墨脸色不好,可是病了?病了怎能不宣御医诊断,万一小病不治酿成大病如何是好?
“太子哥哥若真是关心醉墨姐姐何不亲自去看看她……”
浓情眨眨眼,曹辉已奔到了门口,她唇角上扬。好快!她话还没说完,就跑走了!原来太子哥哥并非不喜欢醉墨姐姐,可见传言不可信,天底下的男子不管是谁,若能娶到醉墨姐姐那样的女子为妻恐怕宠爱都来不及,又怎舍得冷落她?
曹辉直奔进了疏阳宫前殿,挥挥手,奴才们无声退下。
“醉墨……”茜纱窗下醉墨纤弱的倩影让他顿住了脚步,迟疑的唤了一声。他怕,怕再看到她疏离的眼神,怕她拒绝他的关心……
醉墨慢慢转过身来,阳光透过犹如轻烟的纱窗柔柔的罩了她一身,朦胧的宛若画中走出的仕女,美好中却又带着一丝不食人间烟火的不真实之感,澄澈的眸光凝注在曹辉脸上。
他瘦了,可是光顾着处理政事耽误了休息……
曹辉看的痴了,好不容易才平定下紊乱的心跳,关切道:“听浓情说你脸色不好,可是身子不适?”
一片红霞浮上醉墨略显苍白的脸颊,她移开视线,“我很好,谢太子关心。”他来的如此之快,只因浓情跟他说她脸色不好……大婚之夜,她莽撞的举动让他离去,她以为她会不在乎,可当时他受伤的眼神成了连日来笼罩在她心头挥之不去的阴影,她一直在等着他回来,想要向他道歉,可他却再也没回疏阳宫……
他是尊贵的太子,她却狠狠的刺伤了他的自尊,也许他心里厌恶透了她,再也不会多看她一眼了吧!可是当她这样想的时候,他却来了,带着浓浓的关心,那双深邃黑眸中的柔情几可将她融化……
曹辉一眨不眨的凝视着醉墨。她一点也不好,脸色苍白,比之大婚时又清减了许多,这些天那些奴才是怎么伺候的!
沉默了半晌,“我……”两人异口同声,却又同时住口,醉墨低了头,粉颊呈现淡淡的嫣红。
“你先说。”曹辉走近醉墨,俊朗的脸庞上浮现一丝欣然的笑意。她的细微转变他看在眼里,虽并不明显,但起码不再用疏离的眼神对他,大婚之夜她对他的排斥让他伤心至极,其中的原因他不愿深究,他很想知道现在又是什么令她改变?
“醉墨做了银耳莲子羹请浓情呈给殿下,不知是否合殿下的口味?”心底有些小小的不安,银耳莲子羹被浓情带走之后,她才听说他素来不喜甜食,再想要追回浓情已是来不及了。
“啊!原来那羹是你做的!”曹辉几乎快要压抑不住心头的狂喜,赞不绝口道:“那真是我喝过的最好喝的银耳莲子羹了,但愿今后天天都能喝到!不不不,那样一来,你就太辛苦了,一月能喝上两三次也就好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感将他层层包围,让他难以自拔的想要沉溺其中……难怪方才浓情会笑的那般神秘,原来那羹竟是醉墨亲手所做!
“殿下……”只是一盅很普通的羹汤而已,为何他却会激动成这样?醉墨抬起水眸,曹辉洋溢着狂喜的目光在她的心湖中投下了一颗石子,激起了圈圈涟漪。
“不要叫我殿下,叫我的名字!醉墨,我们是夫妻,不要那么生分。”曹辉试着更接近些,近的能够闻到她身上的幽香……
醉墨迟疑着,他让她叫他的名字?“殿下,你不怪醉墨吗?”那夜她的举动恐怕任何一个男子也无法容忍,更何况他还是太子,可是他不仅没有怪罪,还为了一盅羹汤而感动,为了她脸色不好就急急的赶回疏阳宫……
她该全然忘记过去,彻底放下曾经的爱恋,命运既然安排她嫁给了太子,便注定了她与他的有缘无份,从今往后,她再也不是他的墨儿了……
“你做了何事,我要怪罪于你?”曹辉淡然一笑,顿了顿又道,“不过你若再称呼我为殿下,我可真要怪罪了!”
“殿……”
“嗯?”曹辉轻哼一声,俊脸威胁的凑近醉墨,近的能够感受到彼此的气息,含笑的嘴角却吐出胁迫的话语,仿佛不听到从她口中吐出他的名字就绝不会善罢甘休,“醉墨,快喊我的名字,不然……我可要惩罚你了!”
被他困住,身后是冰凉的墙壁,面对的却是他略带炽热的眼神,微热的气息环绕,醉墨紧张的僵直了身躯,垂下眼帘不敢看他。
他为何突然贴的这么近,他想要做什么?
“不喊吗?那我就真要惩罚你了哦!”曹辉用邪气的笑容来掩饰心底的骚动,越是靠的近,那股淡雅的香气便越是让他心神荡漾,想要去触碰那吹弹可破的雪白肌肤,想要去感受她的甜美,想要让她彻底属于他……
他顺应心底的渴求,伸出手去轻抚上她粉嫩的脸颊,触手的细滑让他打自心底发出一声喟叹,他真的应该感激父皇,若不是父皇坚持不肯收回旨意,那么他恐怕就要错过她了,那将是他此生的遗憾,幸好他并没有错过,这是他的醉墨,是他的太子妃,也是未来将要母仪天下的皇后啊!
此刻,他甚至希望她不要立刻便喊出他的名字,这样他就可以师出有名的去亲吻她轻颤的樱唇,实行所谓的“惩罚”了……
“辉……”醉墨双眸紧闭,那轻抚在脸颊上的掌心传来的温热却更加清晰,她知道若是再不以名字称呼他,那所谓的“惩罚”绝不是现在的她能够接受的。
“很好,记得以后都要这么叫,万一叫错了可就要被惩罚的,知道吗?”曹辉略显失望的说道。依依不舍的收回了手,瞥见她依然紧闭双眼,脸色又变得苍白,看来是被他吓坏了,叹息道:“醉墨,你是在怕我吗?”
醉墨缓缓睁开眼来,望着他眸中那不可置信的柔情,神情迷茫。怕他吗?不,她怕的不是他,而是他太子的身份,在他匆匆赶回疏阳宫之后,她便看清了他根本不会伤害她,他有一颗宽容的心,也许她该将自己的过去告诉他……
“殿……辉,有一些关于我的事,我想应该让你知道……”醉墨再次迟疑了。真的要说吗?说了以后的结果会是怎样?就算他再宽容也不会容忍在新婚之夜为了另一个男子而拒绝他的妻子……她真的能说吗?
“醉墨,有些话现在你不想说可以不要说,不必勉强。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互相了解,我相信总有一天,在我面前,你能够无所顾忌说你想说的话,做你想做的事!”
啪啪啪,一阵突兀的掌声响起。
曹辉回头,是谁敢这么大胆,竟在他和醉墨说话的时候鼓掌?
殿门口站着两人,一人是浓情,另一个正在鼓掌的女子他却不认识,她是谁?、
“太子哥哥……”浓情尴尬的笑着,轻拉了拉身旁那人的衣袖,“冰儿,咱们不该打扰太子哥哥……”
“小辉,说得好!”冰眼角眉梢俱是笑意,对于曹辉的那番言辞毫不吝惜的给予持久的热烈掌声。
“冰儿……”顷刻间曹辉眸中迸出灿亮的光,他大步走了过去,“小冰!你是小冰?”既是肯定却又是带着一丝怀疑,眼前这个身姿高挑,眉目如画的少女会是失踪了五年之久的小冰?今日上天给他的惊喜是不是太多了些……
“怎么?连你也认不出我来了?”冰笑望着他。五年不见,他的变化很大,明明还是个十五岁的半大孩子,但是少年的纯澈中却透着一股属于男人的成熟稳重,挺拔的身形现在还稍显单薄了些,不过已可预见成年后的高大伟岸,明亮的眸子流露出的是睿智与自信,瀚的疏于管教并没有使他荒废,太子的尊贵身份也没有养成他自傲自大的性格……他很好,真的很好!
“太子哥哥,她真的是冰儿哦!前几年冰儿在外面有了奇遇,练就了一身绝世武功,你刚离开御书房,她就飞了进来,连宫里的侍卫都没发现呢!”浓情侧过脸来崇拜的望着冰。
“真的吗?”曹辉惊奇的瞪大了眼,“小冰,快说说这五年你都在哪里,父皇派了那么多人去找寻你,为何一点消息都没有?”
冰无奈的摆摆手,“来疏阳宫的路上我把这几年的经历都告诉浓情了,一会你问她就是!我听说你成亲了,还带了礼物来送给你们夫妻呢!”含笑的目光望向表情怔怔的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醉墨,那略带落寂的神情让她不由得心想她该不会是误会了什么吧?不过,这应该不算是什么坏事!
曹辉不好意思的笑笑,“你们站在门口多久了?”也不知她们是什么时候来的,若是看到他想要“惩罚”醉墨的那一幕,该不会将他当成了急色鬼吧……
“也没多久,不过该看的,该听的可一点也没错过。”冰狭促的笑道,“不给我们介绍一下?”
曹辉一拍额头,几步跑回醉墨身边,不由分说的拉了她的手,紧紧握住,“醉墨,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吴为冰,曾是熠儿的侍读,也是我儿时的好友。小冰,这是我的妻子,醉墨。”
醉墨仿佛如梦初醒般,表情微变。原来她就是那个五年前突然失踪的公主侍读吴为冰,为了找她,皇上几乎下令翻遍了大景,原来她不仅是公主侍读,还是太子好友……
“吴为冰见过太子妃。”醉墨的表情越来越让冰怀疑她是误会了自己与辉儿,她明显心结未解,有些话此时还不适宜眯破,所以她干脆对她施以宫廷之礼来。
“吴小姐无须多礼!”醉墨想要去扶冰,曹辉却先她一步松开两人交握的手,一把将冰扶了起来。
掌心迅速消失的温度让醉墨又是一怔,苍白了唇色。
“小冰,你这是做什么!怎么五年不见,你倒变得多礼起来,以前都没见你这么正正经经的对父皇行过礼!”曹辉一无所觉的还在那调侃着冰。
冰瞪了他一眼,上前拉了醉墨的手说道:“醉墨,我可以叫你醉墨吗?”
“叫都叫了,还问什么?”曹辉多嘴道,又换来她不满的一瞪。
“吴小姐肯如此亲近醉墨,醉墨求之不得。”醉墨勉强笑道。
73随军出征
“醉墨姐姐,叫吴小姐太生分了,你可以叫她小冰或者冰儿。”浓情插了一句。听人叫冰儿吴小姐还真是不习惯呢!
冰连连点头表示赞同,“醉墨,小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