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像个禽兽一般那样伤她,完全忘了她是唯一让他动心的女子啊!
若妍不在了,后悔是必然的,可在沉痛的后悔之后,却油然而生一种莫名的庆幸,他明白这都是因为她的出现,以若妍的面貌如春雨润物细无声般的在不知不觉化解了他心中的恨,在朝夕相处中让他越来越在意她,越来越离不开她,他以为那全是因为她是若妍的缘故,但在知晓她并非若妍的那一刻,他才明白自己心里在乎的人一直都是她,与她是否是若妍无关……
她的名字叫做冰吗?为什么澈会知晓她真正的名字?澈的计划又是什么?他们之间有何必须履行的承诺?她要和澈一起离开他?那夜他未惊动任何人的回到清阳宫,本是不想扰醒她,却意外的听到那段令他不敢置信的对话,那一连串的问题就开始在他心里盘桓着,却无法得到真实的答案。
中秋之夜她消失的离奇,出现的更加可疑,是否也是澈所为?
他不敢问她,不敢问澈,更不敢相信他最信任的澈与最爱的她会一起背叛他……
此事让他认清了宫里已是遍布澈的人马,也明了连暗卫也是不能再被信任的了,他却不动声色,暗中布置,静观其变,她举荐澈前往赈灾,明知不妥,他还是应允了,他在等,他不信她会背叛他,不信!
那夜的梦坚定了他的信念,他并没告诉她实话,他看见的不是她现在的容颜,而是另一个陌生的女子,没有若妍的绝色倾城,却是别样的娇美可人,让他一见难忘,更没告诉她,他在涟心湖看见了自己两鬓染了白霜的倒影,此梦是否预示着多年以后她会以真实的样貌伴在他身边?若真是如此,那她此时身负的若妍躯体又去了哪里?
“冰……”他轻念着她的名字,呓语般的缓缓说道:“你不会背叛我的对吗?”
睡梦中的冰对这一切还一无所知,发出一声无意识的甜腻呢喃作了回应。
五月十六是一个让曹瀚与冰刻骨铭心的日子,也是一个喜与悲,痛与泪交织纠缠的日子。
这一日,与玥国的战事再次拉开了序幕。
这一日,是曹瀚的诞生之日。
这一日,是冰的产子之日。
这一日,这也他们分离之日。
五月十五日夜。
曹瀚在御书房与各部大臣商讨军情彻夜未回,冰觉得浑身不对劲,算算分娩的日子也快到了,心里又是害怕又是期待,看着自己大的出奇的肚子,想着御医说可能会是双生子,她忍不住又对着肚子里的宝宝念叨来:“大宝二宝啊!你们要乖乖的排队从妈咪的肚子里出来知道吗?到时候绝对不可以慢吞吞的赖在里面不肯出来哦!最快出来的人可以得到妈咪的礼物,慢的人就要被打屁屁……”
忽然,冰神色一凛,一眼看见越窗而入之人,强忍住到口的尖叫,戒备的瞪着一步步趋近自己的瑾王。
他又来做什么?自从赈灾回京之后,他便没再在她的面前出现过,此时到来莫非是……
“多日不见,皇嫂的气色更好了。”曹澈貌似有礼的寒暄,眼中似乎掠过一道可疑的笑意来。
“王爷深夜到来,可是有话要说?”冰强自镇定,却是心如擂鼓。
“不错,本王是来告诉你,一切都已准备妥当,等你生下皇嗣之后,立即便随本王离开。”
“都准备好了?”冰错愕的重复着他的话。
“皇嫂的表情是要反悔吗?”
“不是,我只是……”
曹澈嘲讽的冷嗤一声:“冰,你将我当作白痴吗?你当我没张眼睛吗?你以为你对他的情意掩饰的很好?告诉你,你们夜里说的每一句话我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是吗?那又怎样?我本来就是在骗你,否则你又怎会送我回宫?你以为你还能再威胁我吗?我也不怕你去你皇兄那说嘴,我们不妨试试看他现在是会信你还是信我,而且我也不信你的计划能轻易得逞。”她干脆承认了,心想反正瑾王也不可能再将她掳走,她如今的身形与去年中秋时已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呵呵,你将我当作白痴不打紧,可你不该将皇兄也看作了傻子,据我推测,皇兄恐怕也已知晓了你的身份,恐怕也只有你还以为瞒的天衣无缝。”那夜他明知殿外有人,却故意叫了她的本名,谁知皇兄却是毫无反应,一副对此事一无所知的模样,难道皇兄已忘了妍儿移情于她?这并不稀奇,如她这般特异的女子,不必矫揉造作,曲意奉承,便自然可以引得人倾心与她……
33一朝分娩(下)
“不可能……”冰不相信的摇头。瀚怎么可能在知晓她的身份之后还能如此的心平气和?难怪他已经很久没有再喊她若研,难怪每当她提起瑾王的时候瀚都会露出不自然的神色,当时不觉得什么,此时想来的确可疑,难道他真的知道了什么?他是怎么知道的?是之前那天夜里瑾王潜入清阳宫和她说的话隔墙有耳别人偷听了去告诉他的吗?
“你想到了?”曹澈好整以暇的等着冰的回神。
曹澈玩味的表情让冰的脑中瞬间如电光火石般划过一道明晰的光,她咬牙冷声道:“是你!那夜你故意叫我的名字,故意提起我会和你一起离开……”
“不错,我确实故意,你可知当时谁在殿外?”清朗的面容此时却是透着一股邪魅和势在必得的执念。
他眼中的执念让冰不寒百栗,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不必再猜,当时殿外的人极有可能就是瀚……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要留在他身边啊!
那些极易引起误会的话落在瀚的耳中,依他多疑的性子又怎会忍耐到今天还未曾有所表露?是不是因为她有孕在身所以他才一直隐忍不发?等她将孩子生下之后,他会如何对她?不……
“这么做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我只是想看看皇兄有何反应而已,不过……”曹澈撇撇嘴,一副可惜的表情。
“不过没想到皇上一点反应都也没有吧?”冰讽刺的睨了他一眼,“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愿闻其详。”曹澈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因为他已经爱我更胜过了若妍,就算他知晓我不是若妍,他爱我的心依然不变,你懂了吗?”明明没有自信,她却仍是说的理直气壮,自信满满。
曹澈受教的点头,又挑眉道:“即便如此,你心里难道也已彻底放下了你的旧情人?你们感情很深吧?不想和他再续前缘?不想要自由了?”
“我的事不劳你来操心,还是担心你自己的处境吧!你虽曾是他的最亲的兄弟,最信任的人,但如今你和我扯在了一起,他爱我自然不会将我怎样,你恐怕处境堪忧哪!”腹中传来阵阵抽疼,冰屏息忍耐着。
“是吗?那不妨走着瞧好了。”曹澈面色一沉。她说的是事实,皇兄表面是不动声色,却一直在暗中有所动作,多年来他安插在皇兄身边的人这几个月来已被调离撤换掉不少,只是他并不担心,只要兵权在握的两人还和他处在同一阵线,他就可高枕无忧。
“也好,那王爷就请回吧!”冰强忍着一阵强过一阵的腹痛,盼着瑾王能速速离去,她恐怕是要生了,宝宝可真会挑时候!
曹澈深深凝望了冰一眼,才如风般飘逸的离去。
冰困惑于他眼中那让她无法理解的情绪,如果不是对他知之甚深,她几乎要将那误解为深情与眷恋……
不及细想,就被一阵剧痛拉回了神志。
“快来人啊!灵儿,锦红——我要生了!”冰无力的倒在床上,被腹中一阵猛烈蹿起的翻搅疼痛逼出了一连声的哀嚎。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好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曹瀚接信匆匆赶回清阳宫,便给拦在了殿外,路三战战战兢兢的望了慌的变了脸色的皇帝一眼,低头尽职的说道:“血房沾污,请皇上在殿外等候。”
“滚开!”曹瀚一脚踢开路三,又一脚踢开殿门,径直闯入了那传出一声声让他心惊肉跳的惨呼的寝殿。
“路公公,你没事吧!”安小媛上前扶起摔的龇牙咧嘴的路三。
“哎哟!小媛主子,你身子刚好怎么就来了。”
“娘娘待我最好,我为娘娘守夜祈祷也是应该的。”安小媛清丽的小脸在朦胧的光影下显得幽暗不明。
一幅绣着百子戏灯图样的锦缎做成了帘子,将宽大的寝殿隔成内外两个空间,五名御医在外,正低声商量着该如何下药保皇后平安产子,而那一声声的惨呼便是发自帘内。
“啊!皇上……”御医们见皇帝慌慌张张的闯了进来,顿时懵了,皇上万金之躯怎能出入产房不洁之地?
“你们没听见皇后喊疼吗?还在这杵着做什么?”
“是,臣等正在拟定方子,皇后娘娘服下定可顺利产下皇嗣。”一名老御医还算镇定的答道。心说生孩子哪有不疼的?皇上真是关心则乱……
“瀚——”冰已留了一身的汗,疼痛煎熬中似乎听到了瀚的声音,她一把攥住身旁锦红的手问道,“是皇上来了吗?我好像听到皇上的声音了!”
锦红虽是宫里的老人,但对于接生也是毫无经验,她比冰还紧张,全副心神都投注在了皇后身上,哪里还能注意外间的动静,听到问话,心想皇上怎可能此时进殿,一边用丝巾擦去冰额头上的汗,一边安慰道:“娘娘,你大概是听错了,皇上在殿外守着呢!您加把劲生下皇嗣之后,便可见着皇上了。” 冰听锦红这么一说,抢在阵痛的间隙,高声尖叫:“君无戏言,皇上怎能言而无信!不生了!我不要生了!啊——好疼啊!”又来了!这仿佛永无止尽的阵痛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那些帘外的庸医到底懂不懂接生?光靠这些没一点接生经验的宫女在这边忙碌,她真的能顺利生下孩子吗?双生子和难产很容易划上等号,在这医疗条件极差的地方,她不会就此死于难产吧?
“来了,来了!不要怕,我这就进来陪你!”曹瀚白着脸扫了一眼五名镇定自若的御医,“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设法减轻皇后的痛楚,一炷香之内若是还生不下来,朕唯你们是问!”
“你有没有常识!哪有那么快就能生的下来的!还不快进来!”冰喘着气隔着帘子顶了一句。他以为是母鸡下蛋吗?还限定时间的……
“娘娘怎可让皇上入内……”锦红脸上的汗比冰还多,她也顾不上擦,只见百子戏灯的锦帘被掀起一角,曹瀚人已入了帘内,“皇上,娘娘安好,请您……”天哪!皇上怎么如此惊慌失色的……
“朕就在这守着皇后,你们不必多管。”说完不理一干呆若木鸡的宫婢,大手紧紧握住那盈盈伸向他的柔荑,白着脸道:“你放心,我答应过会握着你的手不放松,便会做到,你别怕……”
“我不怕……”怕的人是他吧?如果不是疼的太过厉害,冰真想嘲笑他两句,堂堂帝王竟然见了女人生孩子脸都吓白了,“瀚,你的手不要抖个不停!”他竟然比她还紧张!但也就是这份对她毫无保留的紧张态度让她的心安安稳稳的落定,也对自己先前和瑾王所说的那番话有了些许自信。
曹瀚深吸了数口气,总算是定住了神,紧握住冰的手,似是要将力量传导给她。
口中的山参含的久了,微微沁出些苦涩的味道,温温热热的血浸透了身下的锦褥,疼痛一阵强过一阵,冰有些精疲力竭了,孩子却还是没有出来……
“为何还生不出来?为何还生不出来?”曹瀚已不知念了多少遍。早知如此,便不要后嗣又如何?她也不必受这般苦痛……
冰反倒要分神来安慰他,“一定会生出来的,一定会的!”是在安慰他,也是给自己必胜的信念,她还要与他相伴度过今后每一个日升日落,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阻挡她!
紧紧相握的手沁着汗意,指节均已发白,却没有人想要松开哪怕一瞬,眼神胶着中传递着彼此不变的心意,是执着的信念,亦是郑重的承诺。
“你都知道了是吗?”
“是……”
“那你还待我一如从前?”
“是,一如从前不变。”
“谢谢你,遇见你果然是我最大的幸福。”
“我亦有同感。”
一旁的宫婢们被帝后一番不着边际的对话弄得莫名其妙,无人敢去打扰四目凝神着,仿佛眼中只有彼此而已的帝后。
天色已经渐明,皇嗣却还未降生,皇后已经无力,御医也说似有难产之象,锦红和灵儿不安的对望一眼,如此下去恐怕是凶多吉少啊!
彼时天色大亮,御医们再次呈上生举大补汤,冰已浑身脱力,饮下补汤之后才似乎又有些力气,又一阵极致的痛楚引得她浑身颤栗,她惨呼一声,猛的用力,恍惚间像是某个温热的东西脱离自己的身体而去,带走了她全身的力气,也让她痛楚稍减。
“生了!生了!是个小公主!”宫婢们齐声欢呼。
“我们的女儿降生了!”曹瀚喜形于色,空着的另一只手拿了丝巾擦拭着冰脸上的汗,完全忘了御医曾说过此胎是双生子。
哇哇的婴儿啼哭声中,冰刚刚松开的眉头再次紧皱起来,只因腹中的疼痛再次涌上,吸气道:“还有一个……”
曹瀚面色又是一变,这才想起御医早已断定她腹中怀的乃是双生子,他刚才一时高兴竟给忘了,见她疲累至极的样子,自是心疼万分。
好在这次很顺利,没多久第二子便已降生,冰终于如释重负的昏沉睡去,甚至没来得及看上两个孩子一眼。
“皇上,是个小皇子呢!龙凤双生乃是吉兆啊!”锦红喜道。
人人贪看新生的皇嗣,曹瀚的全副心神却依然停留在冰的身上,那染红锦褥的刺目鲜红在殿内柔和的灯火与窗棱投入的明亮天光映照下是如此的触目惊心,令他油然而生一股强烈的不祥之感。
“啊!”锦红陡的一声惊呼,“血崩……娘娘血崩了!”
“小媛主子,你大病初愈,又是熬药又是守夜的,好在娘娘已安然产子,您也可放心回宫歇歇了!”路三喜容满面的劝着在殿外守夜一夜不愿离去的安小媛。
安小媛面上虽是略带苍白憔悴,但精神却显得极好,笑道:“还没见着小皇子和小公主,回去也睡不着……”
正在此时,锦红的惊呼之声如同惊雷般震傻了所有人。
路三如丧考妣的灰了脸,“血崩……怎会这样……”娘娘身子本就弱,虽让神医治好了心疾,又调养至今,身子日渐强健,但也架不住血崩之祸啊!如此一来,娘娘岂不是就要……
安小媛垂下头去,颤动的长睫遮掩了她眼中的复杂光芒,殿内嘈杂的的人声,皇上撕心的悲吼仿佛一记记谴责的重锤,重重砸在了她的胸上,正严厉的拷问着她的良心……
眼中滚下两滴泪,是自责,是忏悔,但她也知晓再多的自责,再虔诚的忏悔都已无济于事了,都已无法挽回诚心待她如妹妹的皇后娘娘了,就算娘娘想要将她赶出皇宫,她也不能鬼迷心窍的做下这等狼心狗肺,恩将仇报之事啊!
荣喜宫内,华太妃亦是一夜未睡,焦急的神色混合着期待,显然是在等待着什么。
“太妃,皇后娘娘诞下龙凤双子后血崩了。”杜兰一打听到切实的消息立即奔回荣喜宫禀报。
“好哈好!好的很!安小媛倒有本宫当年的风范……”
杜兰缩着肩站在一旁,不敢言语。太妃与安小媛密谋谋害皇后之事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