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在御医院轮值的高御医忙抬头回道:“回皇上,臣方才已询问过,晚间她二人到小膳房用雪莲给太妃熬了汁,太妃不喜雪莲之味便让她们撤走,有人看见她二人后来分饮了药汁后就回房睡了,谁知半夜太妃去时见二人已断气多时,臣心存疑惑便仔细的验了钵里残余的药渣和剩下的雪莲……”
“结果如何?”雪莲?像是听说过澈送过一株云山雪莲给太妃……
“雪莲里含有一种极为罕有的药……”高御医欲言又止,像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什么药?”不用问也知道是毒药,但澈怎可能做如此愚蠢之事,就算他想对太妃不利,也不会傻的在自己所送的雪莲里下药啊。
“此药名曰‘十日销魂’,药性奇特且不易查出,若不是家父数年前曾亲眼见过因‘十日销魂’而死之人,并且详细对臣描述过,臣也不能如此断定。”高御医见皇上示意他接着说,便又开口说道:“此药偶尔服食对身体井无危害,而且会令人夜里睡眠深深沉,白日精神百倍,不过只要连服十日后便成了催命的毒药,让人一睡不醒命赴黄泉。
“庸医,你胡说,那雪莲今晚还是第一次拿出来吃,她们怎可能已连吃了十日?”
“太妃息怒,臣已看过剩下的莲,只剩少许了,如果只熬一次汁绝不需要那么多的量,臣斗胆猜测她二人大概是趁您不在意之时已偷食了多日,今夜刚好是第十日,所以才会如此。
“这……这……”华太妃抖着唇,像是被吓过度已暂时失去了言语能力,颠簸着后退几步差点跌坐在地,幸好被宫人扶住,搀到了椅上坐下。
“雪莲送来之后都是谁在保管?”曹瀚问这荣喜宫的总领太监。
“回皇上,太妃的药和朴品都是宜婷和有容自告奋勇掌管的。”
“平日还有谁能动到那些药?”曹瀚只觉得这荣喜宫的人里除了那两个死人之外,简直人人可疑。
“回皇上,没有了,药平日都是锁着的,钥匙由宜婷掌管,别人是碰不到的。”
“事情已经是明摆着了,雪莲是瑾王所送,‘十日销魂’除了是他下的还能有谁?难道那两人还能下药毒死自己不成?她们一定是贪图雪莲的美容养颜之效才偷偷服食,不想却遭此毒手……枉送了性命……”华太妃靠在椅上,泣声不止
“太妃何以认定是瑾王所为?瑾王何故要对您不利?”曹瀚眉心打结,心里已是不耐,却还是按捺住了,事态尚未明朗,在他看来不过是有人想要除去澈才使了这么个阴招,并非针对太妃,只是没料到阴差阳错遭殃的人变成了宜婷和有容罢了。
“这……皇上何不去询问瑾王?”也许是安神汤的作用,华太妃神情委顿,疲惫至极。
曹瀚也不好与她计较,毕竟她是父皇仅存的一位妃子,自二十多年前诞下的皇子身亡之后,就神志疯癫了,近日才刚好些,今夜又受此惊吓,难免疑神疑鬼,当下沉声道:“朕会查明此事,太妃好好安歇吧!”
一只鸽于从宫内某处展翅起飞,轻盈的越过皇宫后院的亭台楼阁,在浓黑的夜色中飞入了静谧的瑾王府。
『雪莲不妥,致死人命,太妃无碍王爷小心』
曹澈扬手放走手中咕咕叫着的鸽子碾碎了手心的字条,眉眼间浮现一层隐忧之色。
雪莲是她所送,如今却致死人命,好在死的人并不是太妃……雪莲是极佳的云山雪莲,绝不可能成为致命毒药,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动了手脚,只是不是这人的目的到底是只想害死太妃,还是根本就是专门针对他的呢?
此事可大可小,全在皇兄的一念之间,他如果还信他,自然能看破这拙劣的诬陷,如果不信,那么正好借机除掉他也不无可能……当然,后一点是不太可能的。
到底经过如何尚未知晓,想再多也是无益,曹澈了无睡意的移步出房,夜风拂面而来,带着微凉清爽的气息,却让他莫名多了些浮躁之气,自从齐家倒台,兵权旁落,到如今除去大半碍事的老臣,虽然其中也有波折,但大致还是一步步实现了他的计划。
如今皇兄手中除了誓死效中的上万禁卫军还有两万驻扎在京都附近的羽林军,苏绽得胜归来盛名日显,皇兄爱才,将四万精兵交由他训练,以期来日对抗年前暂时退兵的玥国,皇兄恐怕料想不到,苏绽不仅是他瑾王的人,对皇帝还怀有极深的恨意呢!
让他烦躁的是云楚始终难以掌控,晚晴与他又“偶遇”了数次,看得出他对晚晴亦是欣赏的,但却始终未曾动情,似乎只是将她当成了红顿知己而已,从未有过进一步的表示,甚至在知晓晚晴是他义妹之时,更表现出疏远的意思来,对于这样一个可能会成为绊脚石的人,他实在应该尽早除掉,可内心里总有一丝不甘心……
云楚消沉多日,甚至就连早朝也常称病不去,依皇兄的性子怎会联想不到他为谁消得人憔悴,但却没有丝毫怪罪之意,是对槲妍儿心之所属有把握,还是因为云楚的才能,才对他格外的宽容维护?
他轻笑一声,经过铲除齐家势力,扫荡一干老臣等等之事,恐怕人人都要认为皇兄冷血无情,残酷*戾了,相处多年,只有他知道事实并非如此,外人只能见到的冷血无情的一面,其实他的内心也会软弱,也有恐惧,而且还是个十分念旧的人……
就像如今他专宠一人,许多人对他在齐家没落之后反倒隆宠冷落多年的废后深以为罕,可他们又哪里知道,皇兄心里想了她多少年,爱了她多少年?
云楚也是,自小便是他的伴读,林家获罪之时,是他挺身而出保下了云楚,他们之间的情谊除了君臣还多了一份难能可贵的友情,即使明知云楚对妍儿恋恋不忘,皇兄对他依然是给予了极大的宽容,这其中云楚的大将之才或许也起了部分作用,毕竟如今老将殆尽.能够独挡一面领军抗敌的人实在不多……
“王爷,宫里来人传话说皇上请王爷即刻入宫觐见,可没说是什么事。”总管气喘吁吁的跑来传话。
曹澈点头,心说来的好快,就装作一切都不知晓的去探探皇兄的意思吧!
他梳洗更衣,出府上了宫车直奔皇宫。
隔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冰幽幽转醒,感觉自己依然被一具温暖的怀抱环绕,心里闪过一丝讶异。
荣喜宫那边出了那么大的事,关系到瑾王,皇帝不去彻查,怎么还有心情在此安眠?
她未动声色的抬起脸来,轻笑道:“皇上什么时候回来的?昨天夜里发生了什么事啊?”
“没什么,一点小事让太妃受惊。”曹瀚声音暗哑,一夜未睡的他看上去有些疲惫。 。 一
他显然不愿和她多说昨夜之事,冰当然不会傻傻的继续追问,“那我等会儿去看看太妃,她神志才刚清楚些,可受不得惊吓。”
“去看看也好,太妃和你亲近些,你去劝劝她放宽心安心休养好身子,别再整日疑神疑鬼胡思乱想的。”曹瀚轻轻的摩挲着她颊边吹弹可破的粉嫩肌肤,细语道:“昨晚我累坏你了,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冰霎时红了脸,娇嗔的推了他一把,反问道:“早朝的时候快到了,皇上怎么还不走?”
曹瀚笑,拿起放在他胸膛上的柔荑轻啄着,雨点般的轻吻落于她细嫩白皙的手背,且渐有沿着小臂上移的趋势……
“啊……”冰忙抽回手,缩入被中,却档不住被下那只似乎无所不在的大手,调皮的在她身上轻柔的舞蹈,带给她异样的颤栗……
“别……别这样……”冰娇喘着,软弱无力的推拒着他,“瀚…我真的累了……”昨夜她的主动让他失了控,现在还浑身酸痛呢!
“我喜欢听你的樱桃小口叫我的名字。”曹瀚轻吻着她的嘴角,停下了被下邪恶的挑逗……
54。出乎意料的真相大白(1)
“你知道吗?每次听你喊我瀚的时候,我都觉得愿意为去你做任何事……”
“瀚……”冰娇媚的冲他一笑。
曹瀚亦微笑等着她的下文。
“你该去上朝了。”冰按住被下似乎又要蠡蠡欲动的大手,巧笑嫣然中隐带一丝调皮的狡黠。
“你……”曹瀚不甘心的大喘一口气,作势又要吻她。
“你说话不算数,刚才还说我叫你瀚的时候,你愿意为我做任何事的呢!我现在让你上朝去啊!”冰笑着躲闪他不停落在脸颊、脖子上的轻吻,娇喘吁吁。
曹瀚挫败的低吼一声,瞥见她眼眶下方淡淡的阴影,心里只觉疼惜不已,昨夜确实累坏她了,暗暗告诫自己今后再不能只顾贪欢,而忘了顾忌到她的娇弱。
“好好好,不闹你了,我去上朝,你再多睡会。”
冰暗暗舒了口气,如果再和他纠缠一回,依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今天一天恐怕都要在床上度过,什么事也别想做了……
曹瀚仔细为她盖妥丝被,眷恋的轻吻了她的额头,这才起身下床,梳洗更衣。
冰悄悄将帷帐拉开一条缝隙,静静的看着奴才们井然有序的服侍他洗脸,为他梳发,为他带上金光熠熠的龙冠,当那件九龙团簇的龙袍覆盖住他伟岸身躯的时候,一束阳光从窗棱的缝隙透入,不偏不倚的正好投射在他身上,形成一圈令人目眩的光晕,从冰的角度看来仿佛他本身便会发光一般……
他看上去那么高大强悍,又不可战胜啊!任何人想要挑战他,想拔倒他都是不自量力、自取灭亡,最后也必然会付出惨重的代价,她的担心似乎有点多余呢!
想到这里.她不自禁的绽放出一抹绝美的微笑,像是心有灵犀一般,曹瀚忽而回头,四目相视间,他忘记了内心的隐忧,她放下了曾经的怨怼,只有浓浓的眷恋与温情在交缠的视线中萦绕……
曹瀚前脚刚走,冰就说要起身沭浴。
锦红帮着挂好垂落的床帐,笑道:“皇上交代让小姐多睡会儿呢!”
“不了,太妃昨夜受了惊,我要去看看她……”
“啊!”灵儿望着她突然一声惊呼,“小姐,你……你……”
“小丫头,大惊小怪什么呢!”锦红笑瞪了灵儿一眼。 ..
冰顺着灵儿的眼光往自己身上一瞧,只见丝被滑下,露出的一片雪白肌肤上染了数枚殷红的吻痕,是昨夜激情时留下的痕迹,仿佛开在雪中的朵朵红梅,鲜艳的刺目,她可以想象的到,自己的脖子上一定也不会少……
“那……那是……”灵儿看上去想要哭出来,“小姐……皇上……是不是皇上欺负您了?”
冰不好意思的笑着摇头,忽然想起数月前的那个在秀林苑醒来的早晨,也是这样满身的吻痕,绣儿见了哭的好不伤心,当时的心情和现在相比却截然不同,是什么改变了她?是爱啊!是那个孤傲的帝王给她的爱啊!那样的纯粹,热烫到足以融化了她冰封的心,让她最终深陷在他的爱里不可自拔……
可是,他爱的是人是这个身体的主人齐若妍,而并不是她,一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一个手染无数鲜血的杀手,只要一想到这个事实,她就会痛苦不堪,这几乎成了一个让她不愿碰触的禁忌,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如果她还想要他的爱,还想继续留在他身边,那么她只能选择将这个事实深深掩埋于心,直到永远。
“小丫头别胡说,那是皇上对小姐的宠爱,现在你不懂,等将来你嫁人了就会明白的!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吩咐多准备些热水给小姐沐浴啊!”真是个不解人事的小丫头!锦红笑戳着灵儿的额角。
“可是小姐都受伤了……”把人弄得红红紫紫的怎会是宠爱?灵儿表情疑惑不解。
“那哪里是伤……快去快去,小丫头别多问了,快跟我去催热水和早膳!”锦红一把拉住欲言又止的灵儿。
“可是,小姐她……”小姐明明就是受了伤啊!那一定是皇上掐的,记得刚来宫里时,她被别的宫女们欺负,被掐过之后就会有那样的伤痕!
“灵儿,我没事,现在跟你说也说不明白,等将来我给你找个如意郎君……你就什么都懂了!”冰拉高丝被遮盖住肩颈上暧昧的红痕,看着脸迅速红到耳根的灵儿,抿着嘴儿直笑,没事逗逗这心灵纯净的小丫头倒也有趣。
“小姐,连您也取笑灵儿……”灵儿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羞红了脸踩跺脚跑走了。
“小姐您先躺着养养神,一会热水备妥,奴婢们再来伺候您起身。”锦红说完躬身也退下。
荣喜宫里一片死寂,昨夜两名曾经的宫妃,现今的奴婢突然莫名其妙的死于非命,让一宫的奴才们想来犹自心惊,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躲着两个宫女悄声交谈着。
“先前见她们偷偷喝掉太妃不喜欢,吩咐撤下的雪莲汁,我还好羡幕呢!那可是美容养颜的圣品……她们胆子也真大,好像早就开始偷吃了,估计是怕太妃发现,昨晚才熬了汁给太妃饮用的,没想到太妃不喜欢那气味,才又便宜了她们……”
“可是既然雪莲是美容养颜的圣品,为何她们会死呢?”
“也是她们命里该绝,御医说莲被人下了‘十日销魂’,要连喝十日才会毙命,昨晚大概就是她们第十次喝吧!不然也不会死。” ‘
“十日销魂?”这是毒药吗?谁敢在太妃的补品里下啊?
“这可不敢乱说,太妃非说是瑾王爷下药想要毒死她呢!”
“什么?”
“好宁儿,你可千万别说出去……”
“我知道的,不会出去乱说的,杜兰你就放心好了!”
“嗯!那我先走了,一会太妃见不到人又要发火了,宁儿,我真羡幕你可以伺候好脾气的静妃娘娘呢!”
“我厅宫人说过,太妃以前脾气也很好的,现今大概是疯魔症刚好的缘故,脾气才会不稳,过些日子也许会好些也说不定。”
“但愿如此吧!”
杜兰对宁儿勉强笑笑就转身朝着荣喜宫跑去,宁儿则一脸紧张的奔回静妃居住的静怡宫。
“杜兰!杜兰!死丫头整日不见人影的……”华太妃叫了两声不见杜兰进来,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太妃何必动怒呢?不是还有别的奴才伺候吗?”冰气定神闲的执起精致瓷盏,啜了一口清香怡人的茶。
杜兰气喘吁吁的刚跑到殿门前,正好就听到太妃在喊她,忙高声应道:“奴婢在。”
“死丫头又跑哪野去了!”华太妃柳眉倒竖大声喝道。
“奴婢……奴婢……”杜兰支支吾吾,哪里敢说是和别宫的宫女在外面聊天。
“好了好了,你们都退下吧!让我和太妃静静的说会话。”
华太妃冷哼一声不置一词似是同意了她的话,一室的奴才们这才战战兢兢的躬身而出。
冰瞥了拉长了脸的华太妃一眼,自从那日差点被身手不错的太妃逼的退无可退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踏足这里,也是首次将她秀美的面容看的清清楚楚,白净的脸庞上有着两道弯弯的柳眉,微微上挑的丹风眼,鼻梁不高却很秀气,嘴唇微厚却不失丰润,此刻她梳的整齐的发髻高高盘起只插了一只碧玉簪子,露出一截白皙的颈项,于颈项上所戴的珍珠项链相映成辉,一袭绛红色上绣繁复花纹的绸衫穿在她身上更透出一股华贵的气度,可她眼中流露出的情绪却破坏了她整体的美感。
一时的获胜者登上皇太后之位,享受天下子民,文武百官的尊敬,可下场却十分凄凉,冰望向端坐于主位的华太妃,相比而下,这个女人能让太后对她网开一面实在是不简单……
如今太后身故,她已不再是疯子而是贵为太妃,那么最终的获胜者,那个笑到最后的人到底是谁已经不言而喻……是命运玩弄了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