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会死……”他的表情像是一个饱受惊吓的孩子,此时拔剑无异于他亲手将她致死,他做不到……
“拔不拔都是死,我只想死的痛快点。”如果不是她自己做不到,她恨不得自己拔去那把碍眼的剑,来个痛快!
“你为何要为我挡剑!为何要为我挡剑!为何不乖乖的躲在柱后?我一点也不感激你!一点也不!!”曹瀚掩面悲号,如果她能乖乖的躲在柱后,他就无需面对此刻的生离死别。
冰几乎就要说出是有人推了她一把,将她直接置于刺客的剑下,可是想想反正自己就要死了,而当时在她身边的只有华太妃与晚晴,怎么说太妃也是他的生母,晚晴又是林焰的妻子,说出来似乎也没什么好处,而且似乎还有破坏气氛之嫌,不如不说。
“因为我爱你啊!”冰直勾勾的望着他,启唇问道,“瀚,你爱我吗?”
“爱……”他若是不爱,也就不会如此痛苦了。
“既然爱,就快帮我拔掉这把该死的剑,我要疼死了……”话题又转了回来,冰发现他的唇都白了,以为他又要拒绝,没想到却听到了一个“好”字,他答应了?
为什么他的表情有一种莫名的决绝?那种无尽的绝望让她有一瞬几乎忘记了锥心的疼痛,一种深切的不安笼罩了她,直觉他要做一件她绝不会想看到的事。
“你要做什么?”她下意识的问道。
“拔剑……”
“然后呢?”直觉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她急忙追问,他不会是要……
“与你共死。”曹瀚的语气像是在说明天要和她一起用膳一般平淡,他颤抖着的手伸向了那把颤动着的剑。
果然是这样,她从没想过他竟是这样一个能毅然放弃一切与心爱之人共赴黄泉的痴情男人……但除了感动之外,冰却还感到愤怒,他要陪她一起死了,她的牺牲岂不是没一点价值了?
“你混蛋!别碰我!”她真的不想破坏气氛,可她也真的是忍不住了,她只想骂醒他,让他明白这么做是不值得的,但眼泪却似断了线的明珠无休无止的滚落。
曹瀚茫然不明所以的收回了手,料想她此刻还有如此精力,怕就是所谓的回光返照了,心里却因有了决定,反倒安定了不少。
“若妍,不瞒你说,遗旨我已拟好了,你我身故之后,便由澈来继位,他会是个好皇帝,我很放心。”
冰只觉一阵阵恶寒袭身,恨不能一个耳光打醒他,冷声道:“很好,如今我才知爱错了人,你不去查明真相为我报仇,却想着跟我一起死……告诉你,我一点也不稀罕你爱我的方式……你这个懦夫!”
曹瀚索然苦笑,“你要我替你报仇吗?好,我答应你就是。”
“为我报了仇之后呢?你还是会去自杀,然后让我背上千古骂名,一个惑主自裁的妖后?”
曹瀚沉默不语,显然是默认了。
“那如果到时候瑾王也不在了呢?”冰心里已认定了今夜的行刺瑾王是主谋,而若是被皇帝追查出来,瑾王必定是难逃一死,当然,这也是她希望看到的局面。
“我会留下子嗣,让他继承大统。”曹瀚并未多想的答道。
“你放心把江山交给一个孩子?”
“那便等到他长大成人,足以独挡一面,如何?”
“好,希望你能说到做到。”这样起码需要将近二十年的时间,二十年的事谁又能知道呢?可以肯定的是忘掉一个人根本不需要那么久,她可以放心了。
“你放心。”曹瀚只说了三个字,却字字重如千斤般砸在了她的心上……
“好,拔剑吧!”冰凝视着他充满了血丝的双眼,交缠着眷恋不舍与痛楚无望,“谢谢你……”当他的手终于握住了剑柄的时候,冰喃喃而语,虽然他爱的人不是自己,她还是要感谢他,给了她这么纯粹的一段感情……
痛楚与放松交织着,冰冷与炙热纠缠着,意识尚且清醒的状态下从生到死的过程居然是这么的痛苦,好在胸前一汨汨的热流终于有了止歇的迹象,她也终于可以安静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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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看见了什么?
满目的火光,倒在血泊中的自己,惊慌失措奔向自己的焰……
她低头看向自己,无遮无掩的躯体虚浮在半空,就像在梦中与若妍相会时的一样,她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回到原来的时空,看见前生设计焰亲手击毙自己的画面?
“冰,你好傻……”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曾经深爱过的那个男人泪流满面的跪在她的身侧,看着自己痛苦中纠缠着爱与恨的眼神,看着他懊悔至死的表情,才知自己从来也没有忘记这个男人……
再次重温当初的情景,她没有丝毫的超脱,依然是那么痛彻心扉,爱恨交加。
“冰,你该信我的。”
焰,你让我怎么信你?
“冰,为什么要用自己的生命为他人的背叛买单?”
是吧!就连水都说是你背叛了我,你让我如何信你?
可是为什么水的表情……看上去却是一副奸计得逞的诡笑?
剧情继续,后续的发展当然是当时已死的她所没有见到的,原来真相竟是这样的难以接受,此刻她才明白自己是多么的傻,死的有多么冤枉,是她的悲观,是她对焰的不信任给了别人可趁之机,也导致了悲剧的发生,而这所有的一切原来都早已在水的算计之中……
第一卷 因祸得福
即使眼前是炽热的火焰,冰却只觉冰寒彻骨,冷静的水,平淡的水,原来竟也是恋慕着焰的,而水的心意,焰显然也是明了的,一直被蒙在鼓里的人只有她一个,只有她这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傻子不知道!
“焰,一个如此不信你的人还值得你用心去爱吗?不过是看到你与别的女人共处一室,她就对你产生了怀疑,她怎配拥有你的爱?”
水平静无波中漾着一丝得意的声音此刻在冰听来却比巫婆的诅咒更令她觉得心寒与厌恶。
是,她是看见了焰与别的女人共处一室,可如果不是你水在其中挑拨,她又怎会对焰产生那么深的误解?她那么相信她的判断,相信她的旁观者清,哪里还能想到她的居心叵测?
砰的一声枪响,冰愕然的望着同样愕然的水,只见水雪白的胸襟上随着枪响出现了一个血洞,鲜血很快渲染开来。
水捂着胸口单膝跪地,抬起头不可置信的望着慢慢垂下手臂的焰,“你……”
“看在大家一起长大的份上,我才一直隐忍着没有告诉冰你其实是个什么样的人,不想破坏大家的感情……可显然我错了,三年前我根本就不该救你。”
“哈哈哈……”水爆出一阵凄厉的笑,“是啊!你根本就不该救我,否则我也不会爱上你!你知道爱一个人却得不到他的滋味吗?三年前你就该让我死的……这三年来看着你们在一起,我无时无刻不活在煎熬里……哈哈哈……亲手杀死自己爱人的滋味如何?”
焰颓然的闭上眼,脸上的泪痕在火光的映照下泛起凄美的莹光……
不……冰心里爆发出一声绝望的呐喊,却无力去阻止焰缓缓举起的右手,那黑洞洞的枪口慢慢贴上了他的太阳穴……
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焰倒在了她的胸前,他的血和她的血混在了一起,就像情窦初开时曾说过的誓言一般,死也要死在一起……
“……就算是死,就算是到了地狱,我也要永远纠缠着你们……”水执着的爬向两人,带着一种决绝的神态,“谁也别想轻易得到解脱……”
一切都结束了……
无情的火舌蔓延,很快便将所有的一切化为灰烬,冰茫然的四处游荡着,绝望中又带着希望不停的呼唤着焰的名字。
既然她能以这样的形态存在,焰也应该可以的,为什么他还不出现?为什么就连誓言即使到了地狱也要纠缠着他们的水也不见踪影?
她已经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甚至弄不清楚那个有皇帝有王爷有若妍的世界,是不是自己临死之前做的一个荒诞而又美丽的梦……
恍恍惚惚间,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以一种强大的力度将她扯进了无边的黑暗,她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开始怀疑是不是每个人死后都会经历到这样的事,甚至她希望自己没有看见之前的那一幕,这样她至少还可以心安理得些,不必为自己对焰的残忍,以及对焰的愧疚而禁锢着永远得不到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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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娘娘……”灵儿心惊胆颤的想要叫醒昏睡中的冰,因为皇上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她真怕再这样下去,皇上会对捡回一条命的娘娘不利。
即使是在四周环水清凉怡人的绿水轩,灵儿还是急出了一身的汗,无奈娘娘怎么叫也不醒,不醒也就罢了,为什么娘娘口里还在不停叫着“焰”呢?哪怕也叫几声皇上啊!
灵儿真的好想捂住她的嘴,但在皇上阴沉吓人的逼视下,她也实在没那么大的胆子……
“焰……”
“娘娘……”天哪!别再叫了!灵儿再次用眼角余光窥视皇帝的面色,就像快要下雨时布满了天空的阴霾,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电闪雷鸣、暴雨倾盆了。
“灵儿,传沐神医。”
“是,皇上,奴婢这就去。”灵儿临走时还小心翼翼的偷视曹瀚的脸色,确定他不是刻意要支开自己然后伤害娘娘之后才转身用最快的速度奔了出去。
“焰……”
三天了!三天来她口中喊着的人从来就不是他,这是否也表示她心里从来就没有他?
苍天有眼,虽然医仙已故,但那夜医仙的弟子沐远泽却及时出现,不仅保住了她的性命,还医好了她从胎里带来的心疾,他以为一切苦痛都已过去,可是结果呢?
曹瀚痛苦的抹了一把脸,三天来他不眠不休的守在她的身边,每当她唤出一声“焰”,仿佛就是在他的心里割上一刀,早已记不清她喊了多少声,也就不记得他挨了多少刀,只觉已疼到麻木……
他想不通,就算那些柔情蜜意、婉转承欢都是虚情假意、委曲求全,她为他奋不顾身的挡剑,将生死置之度外难道也是假的不成?
“焰……”冰觉得黑暗中她的身体越来越沉,胸口的疼痛也随之莫名其妙的越来越剧烈,剧烈到她不由自主的呻吟出声。
“好疼……”她下意识的伸手摸向剧痛的胸口,手中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正砸在胸口的伤处,“啊……”
“你醒了!”
熟悉的男人声音让冰惊疑不定,她猛地睁开眼睛,茫然不信的直瞪着眼前那个满面阴霾的男人,“瀚?”原来这里所有的一切并不是她的梦境而是真实的吗?
“你还记得朕?”曹瀚语带讥诮,却在看见她瞬间煞白的脸色时,眼中又划过一丝不忍,沐远泽说过她不能受刺激,否则于她的伤势无益……他该沉住气的,一切都待她伤好之后再说。
“我没死?”冰不懂他为什么又变得这么阴晴不定,她没死,他不是应该欣喜若狂的吗?
她小心的拿下那个从手心里掉下来砸在伤口上的东西,感觉手指不仅麻木而且非常僵硬,猜测大概是因为一直都握着这个东西的缘故,这些动作都是在被下进行的,怒气攻心中的曹瀚显然并没有注意到。
“你不仅没死,还因祸得福医好了心疾。”
“你好象很不高兴?”
“不,朕心里很高兴。”
“朕?”
“朕。”
“为什么?”
“皇后重伤未愈,还是少说些话的好,一会沐神医便到,朕先走了。”
“瀚……”她才刚醒,他就这么走了?他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这到底是怎么了?
“皇后自重,朕的名字岂是随便喊的!”曹瀚停步回头冲她喝道,终于听到她喊他了,对他来说却无任何意义。
“为什么?”
“问你自己。”说完,他拂袖而去,不愿让她看到他眼底的脆弱。
问她自己?她要是知道又何必问他?冰望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除了纳闷苦笑之外,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房内一个人也没有,她不得不开始胡思乱想,他是不是就这样将她丢在这里自生自灭了?
无所谓了,生生死死对她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只是不忿在她为他连性命都差点牺牲掉之后,换来的却是他的冷漠以对,甚至再次端起皇帝的架子摆那副脸色给她看,活像她背着他偷人一样……
灵儿与沐远泽在绿水轩外的拱桥上碰上了负气而去的曹瀚,灵儿不解一直守候在皇后身边的皇上怎么突然离开,“皇上,您……”
“草民参见皇上。”沐远泽正要跪礼,曹瀚挥手说道:“沐神医不必多礼,她醒了,你快进去看看,灵儿,你好好照看着。”
“是。”两人忙同声应道。
灵儿心喜皇后终于苏醒,也顾不得细想皇上为何却要离开,一把拽住沐远泽的袍袖就往绿水轩奔,口里还念念有词,“谢天谢地,娘娘终于醒了,沐神医,麻烦您脚下快着点,这次真是多亏了有您,要不是有您在,娘娘也不会转危为安,还治好了心疾,今后奴婢不拜菩萨,就拜您啦!您简直就是从天上下凡的活菩萨!”
“灵儿姑娘,远泽可不敢与菩萨相提并论。”沐远泽啼笑皆非。
“那是打比方嘛!沐神医,您快点,快点……”
以为自己已被曹瀚放任着自生自灭的冰,正在打量手中那颗给了自己一剑,然后又丢给她的那颗东西,当时不及细看,现在才发现是一颗雕琢成长约3厘米宽约1。5厘米厚约5毫米的黑曜石,迎着光看去,那石头竟像是透明的,里面有些不规则排列的亮点和一个宛如月牙似的图案,而越是贴近眼睛,越觉得其中浩渺博大,就像是夏夜仰望时所能见到的浩瀚星空,更奇妙的是不仅有星与月的相位伴,其中还有几片像是棉絮似的漂浮物巧妙的恰如漂浮在夜空中的云朵……
第一卷 又见皇帝
冰无法确定自己手中的是什么,更想不通那个假扮成灵儿的刺客为什么临死之前要将这个东西交给自己,当然她对这奇异的黑曜石也没有太大的兴趣,曹瀚对她急转直下的态度已够让她摸不着头脑的了,她哪还有心思去琢磨这些有的没的。
回想之前看见前生的那一幕,怅然若失间她拨开丝被,见自己只穿了一件薄薄的丝缕,胸前被裹的严严实实,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受了那么重的伤这具娇弱的身体居然还能挺过来,想想都觉得是个奇迹,正想松松胸前的紧裹好让呼吸更顺畅些,却听到一声惊呼。
“娘娘,您在做什么!”灵儿刚进里屋就见她正低着头,意图动手解开胸前的结,惊呼一声直奔床前阻止冰的举动。
“灵儿?”冰还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这个丫头了,在她的想法里,刺客既然冒充灵儿,那么灵儿一定已经被毁尸灭迹了,没想到却看到她活蹦乱跳的出现在眼前,惊讶之余更多了些劫后余生的欣喜。
“娘娘,皇上说您醒了,果真是醒了,您先躺下,让沐神医再帮您看看,多亏沐神医来的及时,您才能转危为安呢!”
冰这才注意到房内还站着一个男人,年纪看上去很轻,颀长的身材,白净清秀的面庞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风,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忧郁,微低着头沉默的站在一旁,其内敛的态度很难让人关注到他的存在,如果不是灵儿提起,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
“这位便是沐神医吗?”好年轻的神医!冰对自己所受的伤清楚的很,剑刺的并不是太深,搁在现代,一个稍有经验的外科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