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之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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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之夏-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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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叔叹了一口气,磨蹭了老半天,终于还是把郑一连偷枪、汪濯沸找自己去调查的事一五一十跟端木瞬说了。端木瞬越听越生气,白皙的脸颊涨得通红,拳头也越捏越紧。方叔看他的样子不对,连忙好言相劝,说什么小少爷也是为你好,难为你有了一份正正经经的工作,不想你再和江湖上的事情扯上关系云云。看到端木瞬的神色似乎是缓和了一点,也不知道自己的劝慰他听进去多少。
  方叔看到端木瞬的样子,就想到了当年他的父亲端木忠,一样的单纯,一样的执著,一样的正气斐然。
  据说端木忠原来是某特种部队的连长,因为越级举报了上司的受贿行为被开除了军籍。后来无意中救了正在被围剿的汪玉蘅,救了之后才知道那个人是黑道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再然后,两个人就成了拜把子的好兄弟。端木忠从一个军人变成了帮会老大的左右手,大概是对腐败和崩坏所产生失望,反而让他在汪玉蘅的励丰找到了自己憧憬已久的森严而严明的制度,从此在励丰深深扎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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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木瞬抱着月饼盒走出了方叔的小屋,他向方叔要了这盒照片,说是打算给郑一连上坟的时候烧给他。其实他心里有些别的想法,也不知道方叔看出了多少。反正方叔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让他把盒子带走了。
  他站在江边吹了一会儿风,直到吹得有点冷了,才慢慢平复了情绪。他想起上次费仁在电话里说“汪老大没有把全部实情告诉你”,才发现原来周晓天、钱倩倩、郑一连,这些人的死全都有关,而且全都跟励丰有关。这些事,费仁知道,汪濯沸知道,居群肯定也知道,就连方叔和甘棠都知道,只有自己还蒙在鼓里。
  他很气汪濯沸,可是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说,因为那段时间汪伯伯动手术,他可能忘记跟我说。明知是自我安慰,说了几遍之后竟然渐渐不再生气了。
  那天,他记得很清楚,他弹完“卡农”之后,汪濯沸蹲在那里轻抚自己脸颊时候的神情,他觉得,那个时候的阿濯是真的。
  如果那个时候的汪濯沸是真的,如果方叔那些劝慰里的话是真的,那么,就是自己一定要做些什么的时候了。
  只是端木瞬一时想不出具体该怎么做,直觉地觉得既然郑一连如此看重这盒照片,也许其中真的会有什么蹊跷。而且从他家被纵火一事来看,凶手也是有着要湮灭的证据——很可能就是这盒照片呢?
  他抱着印有妖娆嫦娥的月饼盒沿江边一路想一路走,那天他足足走了两个小时,徒步回的家。
  回家的路上,江堤上梧桐的树叶纷纷落下,像乱纷纷的眼泪。可是他个人认为,那天绝不是秋天,因为江风钻进脖子的时候他整个人冷得发抖。那么,叶片怎么会那么猛地落下来呢?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它们千真万确是落下来了,落在他的脚边,像无可抗拒的命运和未来一样,即便你一千万个不愿意,它还是会千真万确地降落到你面前,甚至挑衅般的,在你眼前悠悠打个圈。
  也许因为走路太累,也许因为想得太累,那天晚上,端木瞬总会梦见一棵大树,在冰冷的江风中,那些泛黄的树叶和泛黄的照片一起,像人的眼泪一样,纷纷落下,纷纷落下,纷纷落下,落下,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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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叔送走了端木瞬。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路口的转角,才收起笑容转身回屋。
  方叔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喂,小端木来过了,我都照你的话做了,照片已经让他拿走了。那个……可以放了婷婷了吗?……”
  “谢谢你……谢谢你……不不,不要,我不要钱。我只求你,不要违背你对我的承诺,不要伤害小端木。他是个好孩子……”
  “嗯……嗯……谢谢你……”
  方叔看着写满了自己整个意气风发的青年时代的墙壁,哭了。
  当天夜里凌晨两点,江边消防署接到火警,江边码头有一处民房失火。消防队赶到之后用了半个小时扑灭了大火,经查是由电线老化漏电引发的火灾。
  清理现场的时候,消防队员在残垣断瓦中找到一具尸体,证实是一名五十岁左右的男性。经鉴定,系为火灾中不及逃生,吸入过多浓烟致死,死因无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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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木瞬像一头困兽一样,在不大的办公室走来走去。
  走两圈,停下,摇头,叹一口气,继续走。
  费红的脸隐在电脑后面,专注地看着屏幕。
  “怎么样?有结果了吗?”端木瞬在办公桌前站定。
  费红叹口气:“你一直这样走来走去,我头都晕了,怎么帮你看?”
  “好好,那我去坐着。”端木瞬说着去沙发上坐下,坐着不舒服,翘腿,仍旧不舒服,换条腿,还是不舒服,又站起来……
  “小瞬,”费红的声音是不变的冷静,“这事急不得,而且我只是整容专家,不是面相研究专家,你要给我点时间……”
  费红的屏幕上是已经扫描入电脑的郑一连的童年照片。端木瞬想来想去,觉得问题一定出在这些照片上,那天他前脚拿走照片,后脚方叔就被人灭口,房子也烧了。他悲恸之余,更加认定了郑一连和方叔都是因为这盒照片丧的命。
  可照片里除了小孩就是小孩,他横看竖看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照片背后、月饼盒子里里外外他都看遍了,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本想找汪濯沸和居群商量,可想到他们之前这样瞒着自己,不免有些牙痒痒。打算等自己查出个眉目了之后,让他们大吃一惊。
  后来他又忽然想到可以让费红来看看,也许可以从这些小孩里找到一两张熟脸——反正这件案子都是认识的人连一块了,说不定这招有效呢?
  这才有了现在的这一幕。
  可是费红的动作太慢,都已经了两个多小时了,还是没个眉目。端木瞬帮不上忙,又不敢出声打扰了她,只好在那里转圈圈、干着急。
  过了大概有一个世纪这么久,终于听到费红说:“差不多了,你来看看。”
  端木瞬兴奋地冲到屏幕前。
  费红指着屏幕上一个仿真人脸:“这是第一张照片右边第一个小孩,我模拟了他二十年后的长相。根据亚洲人的轮廓特点,以及普通男性的成长规律,我把他的脸拉长,眉间距离放宽……”
  还没说完,就被端木瞬急急打断:“这种东西不用告诉我,告诉我我也不懂……这人我不认识,快给我看下一张。”
  费红有点好气又有点好笑地看着他——这孩子还真不是一般的性急。
  费红说:“就这一张,没下一张了。”
  端木瞬瞪大眼睛:“你弄了两个小时,就弄了这一张呀?!”
  费红无奈地摇头:“你以为开个画笔画画太阳月亮这么简单吗?而且你给我的照片本身就不太清晰,也没有多角度的侧面照,能弄出这样已经很好了。不然,你找个专家来试试?”
  端木瞬急得直跺脚:“红姐,真的是火烧眉毛。已经四条人命了!你就行行好,当做善事,积积德啦。”
  费红笑了笑:“好吧,我会尽快……第一个是会慢一点,不过已经让我找到了诀窍。你给我的照片,除了重复的和你认识的那一个,总共有十七个不同的小孩,十男七女,给我一个晚上的时间,明天早上我给你结果。你今天先回去吧,好吗?”
  端木瞬想了想,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他知道费红向来说到做到,从来不会食言,看样子她今晚是打算开通宵了,那自己也就不好再说什么。想到这里,就决定先回去,免得在这里打扰了她做事。
  “对了,”端木瞬还没走到门口,费红在后面叫住他,指了指茶几上的嫦娥月饼盒,“别忘了你的宝贝照片。”费红笑着说。

  第十七章·诊所遭劫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端木瞬就被一阵催命似的手机铃吵醒了。
  他这只手机是四个月前找到工作的时候刚买的,山寨货,价格便宜功能齐全,端木瞬很满意。唯独让他有点困扰的是,它的铃声太大,即便调到最小音量,也有种响彻云霄的气势,磅礴不可当。在地铁里能从这节车厢响到那节车厢,而且还是早高峰的时候。
  每当手机响的时候端木瞬就想,这种山寨手机真的很适合给大山里农民用,在那种通讯基本靠吼的地方,铃一响,整座山头都回荡着同一曲歌声。没准还能在隔壁乡找到一个知音什么的。
  可是这会儿,他还在梦里,没功夫去琢磨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的山寨手机扯着破锣嗓子,在那里声嘶力竭地高唱《两只老虎》,傻帽透顶。
  睁开眼睛瞥一眼闹钟,才六点,毫不犹豫地掐断了线。
  两秒钟后,手机又响,还是费仁。手机卖力地唱,端木瞬觉得,再这样唱下去,整幢房子都能被那两只身残志坚跑得快的老虎给踏平了。
  被扰了清梦,端木瞬很恼怒,接起电话就想骂人,没想到费仁比他先开口。
  “姓端木的,我给你十秒钟时间,给我醒过来洗干净脖子等好!”费仁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凶悍,似乎还伴随着乒乒乓乓的打斗声音。
  “费仁,你干什么?你在哪儿?”端木瞬愣了愣,记忆算是回来了,想起了自己身在何方,想起了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人顿时清醒了不少。
  电话那头一时没了声音,端木瞬以为自己发梦,刚想扔了手机继续睡,忽然卧室的门被撞开,一个汪家的保镖从外面连滚带爬地摔进来。紧接着费仁出现在门口,一手还握着手机。
  “我在这儿!”费仁衣衫凌乱地站在那里,嘴角带着伤,显然是一路硬闯进来的。
  端木瞬觉得他现在的样子好像一匹饿了整整三年的狼。
  “你干嘛啊?”他揉了揉眼睛,确信自己没有看错——眼前这个红着眼睛、喘着粗气,一脸凶神恶煞的人,就是个平日里的斯文败类、整天嬉皮笑脸的费仁。
  费仁没有回答,而是瞪了端木瞬几秒,然后忽然跳到他床上,二话不说朝着他的脸就是一拳。
  端木瞬根本没看清楚费仁是怎么跳上来的,就算看清了也来不及躲。这一拳打得他发懵,眼冒金星的。差一点又要睡过去了。
  “你发什么神经?”端木瞬捂着脸,耳边还在嗡嗡作响,他不太确定自己的音量如何,听到的全是隆隆的共鸣。
  费仁并不打算放过他,揪着他睡衣的衣襟把他拎起来。端木瞬觉得自己的脖子根本不听使唤,一颗脑袋瓜子挂在上面东摇西荡的,眼看着就要掉下来。
  有人从后面抓住费仁高举的拳头。
  是汪濯沸。
  “撒手!否则爷爷连你一起打!”费仁红着眼睛咬牙切齿。
  汪濯沸冷笑:“你倒是试试看?”
  费仁放开端木瞬,回身想把拳头往汪濯沸身上招呼,挥到却一半生生定住——一排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自己的脑袋,保险全都已经卸下。
  “哼哼,”费仁不怒反笑,“非法持械啊,汪老大。”
  汪濯沸也笑:“擅闯民居啊,费队长。”
  费仁冷哼:“这不是美国……”
  他话音未落,只见汪濯沸一皱眉,握着他拳头的手往旁边一扯,说:“下来,别呆小瞬床上!”
  费仁被拉得一个趔趄,从端木瞬床上滚下来。样子有些狼狈,但很快站稳。
  他想发作,抬头看了看那一堆枪,终于是作罢,手插着裤袋站在一边。
  汪濯沸连忙过去把还在发懵的端木瞬扶起来,看到他左边脸颊肿起一大块,嘴角也破了,顿时心里一阵钝痛。
  “费仁,要不是看在红姐份上,就凭你打小瞬这一拳……我这会儿就能让你身上多十七八个窟窿。”汪濯沸侧了侧脸,冷冷道。
  费仁“哼”了一声,相当的不服气:“哼,以为老子没枪吗?我还不是看在这是汪家的地盘?否则外面那些人早就脑袋开花了。”
  “为什么打小瞬?”汪濯沸厉声问。
  “他找打!”费仁恶声恶气地顶撞。
  接着看了看眼神还稀里糊涂的端木瞬和一脸不善的汪濯沸,终于说:“我姐的诊所让人砸了。”
  端木瞬和汪濯沸都愣了。
  端木瞬算是彻底清醒了,忘了自己刚挨打,忙跳起来,冲过去抓着费仁的衣领:“红姐呢?红姐没事吧?”
  费仁好像不想看到他,扭过脸说:“她要是真少了一根头发,我刚才那拳就打死你了!”
  汪濯沸把着端木瞬的肩把他拉回来,护在自己身侧:“费仁,想清楚再说话。”
  费仁又是一阵冷笑:“那间诊所是我姐的心血,被砸得废品回收站一样。汪老大,你也是有妹妹的人。要是你的妹妹被人那样欺负,你能不发疯?”
  听闻此言,端木瞬倒抽了一口凉气。
  汪濯沸淡淡道:“彤儿和红姐不一样,红姐有能力保护自己。照你说的,红姐没事。人没事,就可以重新来过,不过是钱的问题。红姐不会特别在意,如果需要,我也可以帮忙。而且……这件事和小瞬没关系,你不应该拿他出气。”
  费仁向着端木瞬抬了抬下巴:“你自己问他,昨天做了什么?”
  汪濯沸有些诧异,回头看他。
  端木瞬咬着嘴唇,懊丧无比地揪紧了被单。
  “是那些照片……”他恨恨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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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
  一大早的咖啡店里,只坐了四个客人。费仁捂着脸,一脸委屈地看着费红。
  费红掐灭了烟头,看着弟弟冷笑:“翅膀硬了啊,居然到汪家闹事。”
  费仁咬着嘴唇不吭声。
  “要不是小汪放你一马,能让你直闯进屋子?一进花园就能有狙击手把你崩了。居然还打小瞬?我不记得教你拳脚功夫是让你去欺负人的。”
  全然没了刚才的嚣张劲,费仁低眉顺目地接受姐姐的教训。
  端木瞬有点不忍心,很想出声打圆场,可左右看看——汪濯沸若无其事地坐在一边喝咖啡,还故意翘了二郎腿晃啊晃的,样子潇洒而事不关己。费仁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默不作声,不知是因为熬夜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眼圈竟有点红红的。
  他揣摩了一下眼前的情景,好像轮不到自己发言,想了想,还是乖乖坐了回去。
  费红教训了一阵,大概觉得差不多了,揪着费仁向端木瞬道歉。
  端木瞬想说算了,可汪濯沸的手在桌子底下压住他的膝盖,用力不大,却有股不容抗拒的味道。他忽然觉得这一幕有点像电影里两大黑帮私下谈判、最后协议和解的情景,尽管只有四个人,气场却极其嚣张。
  然后他看到费仁红着眼圈和脸颊,嗫嚅着说了一句“对不起”。
  端木瞬一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可是看到费仁红着脸嘟着嘴的样子就乐了,联想到他平日里玩世不恭的痞子形象,简直像重新投胎换了个人。
  他记得费仁以前最大的希望就是投胎重生,经常吃饱了饭后赖在沙发上打滚,说讨厌自己这幅皮囊,讨厌自己是费仁,他要投胎重生,用新的身份重新开始人生。端木瞬就笑他白日做梦,异想天开。
  “重生”这种词他只听自己那对双胞胎姐姐说起过,什么“重生”、“穿越”、“反琼瑶”、“HP”……一堆奇奇怪怪的词汇(“HP”他倒是知道,游戏里的血量嘛,体力值,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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