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她对面坐下,「露华,我们谈谈。」
金露华将烟递拋在缸中,让它余烟袅袅,火尽而熄。「我就是回来跟你吧话讲清楚。」一副应战的模样。
「我们的婚姻一开始就是个错误,不如把婚离一离,妳这么漂亮,也还年轻,我不相信离婚后妳就再也找不到好的对象,何必为了我这座废墟,错失了好多殿堂。」蓝建凯直截了当就说。
金露华撇撇嘴,「你风度翩翩,事业有成,怎么会是废墟?叫我离开你,我上哪去找比你更好的殿堂?」
「露华,妳明知我们的婚姻已是不可为,几乎没有燃点可言……」
「我不要听冠冕堂皇的话,你在外面有女人了,对不对?」她早就发现他的「异状」了。
「是有一个女人,但她不是问题,有问题的是我们的婚姻。」
「你把问题说出来,我可以改。至于那个女人,我给你时间跟她做个了断。」
「不可能,我不可能跟她断……」
她冷冷打断他的话,「我劝你和你那个贱女人死了这条心,我又没有红杏出墙,不会跟你离婚。」
「我不准妳骂朵云贱女人!」蓝建凯面有容。
「她明知你有老婆,还要跟你睡,不是贱女人,是什么?」
「妳--」他摊开来讲,「朵云是我以前的女朋友……」
蓝建凯把他和朵云的故事全都说了,相遇的地点、恋爱的过程、分手的原因皆娓娓道来。
原来不是野女人,而是老情人。
要是这种的话就对她很不利。她并不是真的想和蓝建凯撕破脸,这对她没好处,何况那边还有个小男孩,而她也不知自己怀孕了没,如果证实她怀了身孕,不管孩子是不是蓝建凯的,反正她不说,也没人知道,倒是那时候那个女人就威胁不了她的地位,目前还是暂且忍耐。
金露华默默想了很久,终于说道,「男人嘛,哪只猫儿不偷腥的?只要我还是正牌的蓝太太,我可以睁一双眼开一只眼,委曲求全,让你享齐人之福。」
「我要给她名分。」
金露华惊悸地瞪视着他,「我已经愿意和她共事一夫了,你还要逼我到绝路……以为我不会告你们通奸吗?」
蓝建凯整个人急速冰冷,好象掉到飘着碎冰的海底一样。
再早个一百年,「通奸」罪是很重的,男女双方披戴伽锁游街示众,任人吐口水或掷石块,纵使得以苟活,女方也往往羞愧自尽,男方从此自乡里销声匿迹。
时至今日,通奸罪是告诉乃论,太太可以不告先生,只告第三者。
说什么,他也不能让朵云身败名裂去坐牢!
「夫妻一场,好聚好散,妳要什么,我尽量满足妳。」她向来爱钱,也许她会看在钱的份上,放他一马。
「我什么都不要!你要离婚,我不签字,姓蓝的,我跟你耗定了。」
「妳不是恨我让妳做活寡妇,那妳还留恋这个名存实亡的婚姻做什么?」
「我留恋的是蓝家媳妇的名,还有上流社会的生活,我对我这个心态,一点也不觉得可耻,其实很多女人都是这个心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女人巴着黄任忠不放,而我比那些女人强多了,我先生长得多体面啊,大家都羡慕我好命。」
「反正是一桩大家都不顺心的婚姻,彼此撂开手图个解脱,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全部归妳。」只要能跟她离婚,他一无所有也无所谓。
「我不会笨到做杀鸡取卵的事。」她还要他替她赚取用之不竭的钱哩。
这女人有够贪婪!
「妳放了我吧,妳明知我的心从来就不在妳的身上,我们何必还待在同一屋檐下彼此折磨呢?」
「你作梦!你让我没好日子过,我也不会让你们有好日子过!」
蓝建凯这时,才发现金露华将成为自己的恶梦,不是他用争吵或哀求,也不是给胆养费,更不是一时半刻能解决的。
她是个难缠、无法消灭的顽敌!
「露华!」他痛苦得胃部阵阵痉挛,「妳这是何苦?放了我吧。」
「你休想!」她狠啐一口,恶厉如鬼叫道,「你休想和那个贱女人永结同心,我才不会让你称心如意。」
他暴喝一声,「妳再骂她贱女人,就给我试试看!」
她眼睛瞪得死大,「我说她,你心疼是不是?我偏要说!她是妓女,娼妇,不要脸,她勾引我的丈夫……」
他举起手要打金露华。
她如愤怒的猫竖起背毛,「你打啊……姓蓝的,有种你把我打死,不然你想他妈的甩掉我,等下辈子吧!」
蓝建凯颓然地放下手,他觉得自已彻底战败了。这女人非善类!
「你不要逼人太甚,把我逼疯了,你看我什么事做不出来?」她阴恻恻地说。
那神情模样,极端怨恨狠毒,宛如遭到追杀已逃退无路的毒蛇。
他打了个寒噤,金露华想干什么,他恐怕得提防一下了。
※※天长地久的踪迹※※※※天长地久的踪迹※※
次日,朵云走进护士站准备交班,立刻察觉气氛不对,护士见她来,交头接耳、吱吱喳喳的声音全没了。
突然密斯何高昂而显得尖锐的声音,突兀的刺进她的耳膜里,「这种事在古代被捉到是要浸猪笼的。」
朵云的头皮一阵发麻!不会是…
交班后,没有时间让她多想,得去巡病房做例行的护理工作。
当她在一0六病房为病人施打点滴时,门被推开,贺小玲探进半张脸,「总算找到妳了。」接着,贺小玲走进病房,神情紧张的看着朵云工作。
朵云护理工作一做完,贺小玲便迫不及待的拉起她的手退出病房,「代志大条了,妳赶快走,不然要发生命案了……」
「发生什么事?」朵云的一颗心几乎要跳出来了。
「蓝建凯的老婆带着娘子军杀来了!她正在人事主任那告妳的状。」
听了小玲的话,朵云整个人都愣住了,当场魂不守舍!
「还发什么呆!」贺小玲拉着她拔腿就跑。
两个人才跑出医院,背后响起杂沓急促的高跟鞋声急步而来,接着她们被五个杀气腾腾的女人围住。
一个有几分唐女壮硕之风的娇媚女子一脚跨上前,「还想跑!做贼心虚!」
朵云只觉一颗心直往下沉--这一刻终于来了!
「妳想干什么?」贺小玲挺身护到朵云面前。
「你是哪根葱啊?干妳屁事!」金露华转而破口大骂朵云,「臭女人,想男人想疯了,竟勾引我丈夫!想男人的话不会去妓女院,不然到万华去站壁,还怕没有男人?」
「妳早上没刷牙啊,嘴巴这么臭--」贺小玲不客气的说。
「死胖子!没妳的事,妳再多嘴,我打到妳满地找牙。」
「骂我死胖子--妳也没瘦到哪里去?」贺小玲不甘示弱的反讽。
「至少我长得比妳好看。」金露华高傲的抬高下巴。
「但没她好看!」贺小玲比比身后的朵云。
「妳--」金露华整张脸因过度的愤懑而扭曲变形。
朵云见围观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如果再斗嘴下去,只怕事情不能收拾。她拉了拉小玲的手臂,「小玲,我们走啦,好多人在看。」
「既然怕人家看,就不要做见不得人的事。」金露华语气如尖刀利箭,「妳说她美!我撕破她那张脸,看她以后拿什么去勾引男人?姐妹们,这个眸子交给妳们,我来对付那个小贱人。」
一声令下,贺小玲和金露华带来的娘子军扭打成一团,无法顾及朵云。
「妳向天借胆,竟敢抢我老公--」金露华怨毒地看着朵云。
朵云低头敛眉,不发一语。她是理亏。
金露华看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更加生气,一个箭步冲上前,朝她脸颊左右开弓,打得她头冒金星。「妳还装,想用这个样子勾引男人吗?」
「我没有……」
「我告诉妳,妳休想和姓蓝的双宿双飞……我会自杀给你们看!」金露华抓着朵云的头发死命的拉扯着,「而我就是死也不会放过你们,我会化做厉鬼找你们索命!」
「好痛……」朵云本能的挥手想打开金露华的手,不料却戳到金露华的眼睛,后者放开她,搓揉着发疼的眼睛。
「好啊!偷人丈夫,还敢打人,我跟妳拚了!」说着金露华像火车头朝朵云撞过去。以金露华小象般的吨位,台风一来就会被吹走的朵云理所当然被撞飞了出去,接着医院玻璃门碎了一地玻璃。
痛极了!朵云坐在地上,她的右臂被玻璃刺伤,开了一朵朵血缸色的花。
金露华杀红了眼,拾捡起地上的玻璃碎片,朝朵云的脸攻击。
此时大家都傻眼了,贺小玲嘴里同时喊出,「朵云小心--」
千钧一发之际,陆青冲了出来,紧紧掐住金露华拿着玻璃的手。
※※天长地久的踪迹※※※※天长地久的踪迹※※
快近朵云下班的时间,蓝建凯将车停在医院大门前,惊诧地发现大门被砸破了,
破璃碎片洒了一地,圃观的人议论纷纷。
发生了什么事?大概是医撩纠纷,有病人家属来医院抗议,结果和院力发生冲突吧。他暗自猜想,下车等候着朵云。身旁传来几位老人家的谈话声,引起了他的江意。
「那女人活该!做第三者就是这种下场!」欧巴桑甲说。
「可是那个老婆好恐怖,难怪她先生会有外遇。」欧巴桑乙一脸的不以为然。
「是啊,要我选,我也会选那个情妇,好象玉女明星喔。」欧吉桑说。
「哼,你们男人都是喜新厌旧。」欧巴桑甲呻了他一口。
一股不祥的预感掠过地心头。蓝建凯快步越过碎玻璃片进到医院急诊室,他左顾右盼没看到朵云,只见到贺小玲,脸上挂彩的狼狈样;她也瞧见他,立即跑过来。
他还没开口询问,质小玲便抚着胸口叫起来,「吓死人了!你太太带大队人马来跟朵云兴师问罪,还动手殴打我和朵云哩。」
他一颗心陡地跳到喉头,又猛往下沉、往下忱--
「朵云呢?受伤没有?」
「哪会没有呀?两颊都被打肿了,还有,你来医院时看到那个大门没?那就是你太太的杰作,她推朵云,害朵云右手臂被玻璃刺伤流了好多血,她现在被叫去人事室。」贺小玲边带蓝建凯去人事室边说,「你太太真是凶狠,还捡玻璃想毁朵云容哩,要不是陆青赶来,朵云就变成女的叶小钗。」
那间蓝建凯的血液都拟住了。可恶的金露华!
这时,朵云正好从人事室里走出来。
他瞪着她肿胀的脸庞,满脸心疼地嘎声道:「朵云……」
「只是小伤,没事。」她故作轻松地说。
秃头人事主任随后出来,「密斯夏,我请示过院长了,他说尊重妳的意见,就不报警了。」
「谢谢,谢谢,至于一切损失我负责赔偿。」朵云迭声向他道谢。
「朵云,妳这么仁慈干什么?」贺小玲激烈反对,「她虽没有致妳于死地的心,但却想弄花妳的脸,那种女人报警处理最好,至少申请保护令,禁止她接近妳,免得她还有什么疯狂的举动。」
「何必这样,她只是在捍卫她的婚姻而已。」她神情复杂的看了蓝建凯一眼。
蓝建凯的心抽痛着。恨哪!岂止恨金露华,他更恨自己没能保护所爱的女人。
「对不起,你们的私事你们再自行解决好了。」人事主任冷漠且不耐烦地打断他们的谈话,「密斯夏,刚刚院长在电话中也指示到这点,请妳尽快办理离职手续,希望妳能谅解院方的立场。」
「我会委托小玲帮我办好。」朵云无奈的说。被金露华这么一闹,她也没脸再侍在医院工作了。
离开医院后,朵云和贺小玲坐上蓝建凯的车回家,一路上三人都没说话,各有各的心事。
回到住处,贺小玲要朵云先上楼,她想和蓝建凯谈谈,朵云迟疑着。
「上楼啦,我不会把他吃掉。」贺小玲推了推她。
朵云进公寓后,蓝建凯首先开口向小玲言谢:「小玲,长久以来都是妳在照顾朵云,非常谢谢妳。」
「说什么谢,我和朵云是好朋友。」小玲不想在客套话上多费唇舌,即刻进入正题,「我不是反对你和朵云在一起,但你有婚约在身,目前你们不适合在一起,像今晚的情形还算好,要是哪天你们在房间里被抓到,朵云会有多惨,你替她想过吗?」
他沉痛地点着头,「我想过……」
「光是想没有用,你要拿出实际行动。」
「我正在寻求可跟我太太离婚的管道,可是不瞒妳说,她誓死不离。」
「那朵云怎么办?只能做你见不得光的情妇吗?」
蓝建凯眉头紧锁,半天不说话。
想当年,他追到朵云时,登到金门最高点大武山攘臂欢呼:朵云是我的女朋友!朵云是我女朋友!
而今,当年那将恋情公诸于世,发布人前的欢愉,是不堪回首的过眼云烟,如今他们只有不见日月的遮遮掩掩罢了。
为何,同样还是这对恋人,同样还是炽热的真情,处境却如此天渊之别?
他一方面黯然神伤,一方面胸中块垒郁结。
形势至此,他怨恨老头也只是于事无补。
贺小玲穷追不舍,「朵云或许愿意不计名分,不计后果的跟着你,但你忍心见到哪天朵云被你那个老婆扭进警察局吃牢饭吗?」
「我不会让这件事发生!」他斩钉截铁的告诉她。
「你我都不愿意这样的事发生,但我看得很清楚它会在不久的将来发生,蓝建凯,如果你真的爱朵云,现在就放她走,何况有人在等她。」
「妳是说陆青?」他心里有如喝下半桶醋。
「嗯,他对朵云一往情深,最重要的是他没有你的问题。」贺小玲又说,「当然,假如你有把握解决你的问题,那自然不在话下。」
他的问题就是金露华,只要一想到她,他就从头顶直寒透到脚底,他实在无法假设金露华会有通融的余地,但他也不会把朵云交给那个陆青。
「我会用尽一切办法解决我的问题。」
「这事不能拖,越早解决越好,否则以后还会出什么状况,谁能预料?」贺小玲语重心长地说,「有件事我必须提醒你,婚还没离前,请你不要再来找朵云,这样对她比较好。」
他何尝不明白这层道理?蓝建凯点头的样子像只战败的公鸡。
※※天长地久的踪迹※※※※天长地久的踪迹※※
蓝建凯带着满身疲惫上班,一进总裁室,就跌坐在沙发椅上,望着办公桌上满坑满谷的公文,一点批阅的情绪也没有,满脑子都在想朵云。
与贺小玲谈过话后,他有十天不会打过一通电话给朵云,更遑论去找她了。
感觉上,这十天好象有十年那么久,特别难捱,日慢慢夜又何其长,做什么事都懒洋洋的不起劲。
像现在,尽管他的人在办公室,但他的心却飞驰向朵云;眼前是她的轻颦浅笑,
耳际是她的低哝软语,脑海是耳鬓厮磨、温存缱绻的点点滴滴。
有好几次,他按捺不住开车去朵云的住处,但只在她住的公寓大楼前盘旋了数圈,又开走。他答应过贺小玲,婚没离掉前,不能来找朵云。
可是,金露华又坚决不肖离婚,被他逼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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