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我有件事要跟你们说。」蓝建凯坐在父母的中间。
「什么事?」方华边盛碗稀饭给儿子边间。
「昨天我才知道我有个五岁大的儿子。」
蓝东靖拿着筷子怔忡了好久,才说,「谁替你生的?」
「你给两仟万的那个女人。」
「我没有给你哪个女人两仟万这个数字,我记得给最多的就是那个有夫之妇,一仟万。」蓝东站说得肯定。
「爸你记忆力减退了,那个女人叫夏朵云。」
「这名字好耳熟……」方华插进话。
「就是妳会说要收她做干女儿,而我大力反对的护士小姐。」
方华吃惊极了,问道,「你们以前就认识?」
「她就是我的前女友,六年前差点让妳少一个儿子的车祸就是因为她,我抓到她跟男人开房间。」
「一点也看不出她是这样的女孩……」方华摇着头,似乎不太相信。
「以前我也被她清纯的外表给骗了。」他口歪眼斜地,「爸你那个时候给她两仟万是不是叫她去堕胎?我告诉你,她拿了钱但没照做,我想她是为了要再敲我们家一笔。我不会让她得逞,等马律师上班,我会跟他研究怎么不花一毛钱而要到儿子的监护权。」
「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蓝东靖的脸上交织着后悔和遗憾,「建凯,我这一生几乎没做过错误的决定,只有你的婚事,我不该逼你娶露华……」
「爸,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蓝建凯眼底布满着焦虑。
「我根本不知道她怀孕的事,她没说,我去找她是叫她离开妳,不要再和你见面,而且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跟你说她拿了两仟万,我开出的条件是两仟万没错,但她只拿四佰万,为她母亲还地下钱庄的钱。」
宛如平地一声雷,震得他心神俱失,他近乎虚脱的瘫在椅上,眸中已有泪水。
「爸,你是怎么说动她离开我的?」他和朵云感情深厚,她断不可能为区区四佰万而离开他,那四佰万,他跟母亲或哥哥借就有啊。
「我想她是为了你的前途着想。」
终究,朵云是为了他而离开他--
老天!她难道不明白,只要能跟她在一起,不管多辛苦,他都会甘之如饴。
「那她跟韩峰去饭店开房间是为了做给我看……」他茫茫然地自语。
「我叫她要做出让你死心的事。」蓝东靖的声音充满懊悔与伤痛。
他整颗心都绞痛起来。那时他打了她一巴掌,还骂她是婊子、贱货…
「我受重伤,她不会不去医院看我……」
「她的确有来,但是我没让她进加护病房,也不准她再来医院看你。」
「爸,你让我整整恨了她六年--」他沉痛的控诉着。
「爸对不起你!」蓝东靖惭愧的低下头。
「天哪,这次重逢,我还百般羞辱她、伤害她……」他痛苦地开眼仰头长叹。
「建凯,不要难过,我们还有弥补她的机会。」方华眼眶红红的。
「怎么弥补?给她钱,这无非是污辱她。」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可以离婚再娶她。」
「金露华不见得肯恨我离婚。」蓝建凯闷闷地说。
他太了解那个女人了,他是座金山,没挖空前,她是不会离去的。
※※天长地久的踪迹※※※※天长地久的踪迹※※
蓝建凯走后,朵云怕接到法院的传票,便连夜带着小强逃离金门,她回到台北,在医院复职,因为她学的是护理,除此之外,她再也不会做什么了。
她还是跟贺小玲住在一起,本来她怕蓝建凯找上门来,想在医院附近租个房子,但贺小玲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而她手头又不是很宽裕,加上小玲可以帮她照顾小强,省了一笔保母费,最后想想她还是住下来了。
但她还是害怕哪天蓝建凯出现在门口,然后带走小强,以至于夜里地无法成眠,一夜又一夜,很快的,她双眼凹陷,两颊削瘦。
「朵云,上班时去给医生看看是不是有什么病?」贺小玲道。
「我没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啊。」
「妳去照照镜子,往日的夏朵云何在?」
「没事的啦,我去上班了。」
「妈咪再见。」小强在她颊上重重的亲了一下。
「乖乖听小玲阿姨的话喔。」她和贺小玲上班的时间岔开,小玲今天上早班,她则上大夜班,不上班的人在家照顾小强。
陆青是心理医生,他的班只排早班和小夜班,除非她和他的班一样,否则她不要他特别接送,上一天班已经够累了,他该在家好好休息。
她缓缓走出巷口,过街时瞥见蓝建凯的保时捷,那间她只有一个意念就是逃。
她疯他似的拚命跑,蓝建凯很快地就赶上来了,他冲下车拉住她的手肘。
「朵云,我送妳去上班。」
他叫她什么?她一颗心陡地升上喉咙,朵云!
她回过头来,心头又是一震,他竟是一脸混合着期待宽恕的焦急神色!
她跟着他进车里,沿途她始终没有说话,也没看他,压缩在她思绪和胸臆的是困惑,十几天前他不是连名带姓喊她,要不就是讽她妳这种女人,今天却一反常态,用热切的声音喊她的名,表情又像做错事的小孩乞求原谅…
难道蓝东靖跟他说了--
「老头都告诉我了。」蓝建凯突然开口。
果然!
「你都知道了?」她有种解脱的感觉。
「嗯,朵云,妳不该那么轻易舍弃我们的爱情……」
「我也不愿意,但当时我没有选择的余地,我妈有困难,你爸又反对我们在一起,而你是堂堂的蓝家二少爷,竟沦落到在工地打零工,你说,我有别条路可选吗?」她怅触满怀、感慨万千的模样。
「我还以为我们会携手度过任何难关。」
「事情都过去了,现在再去讨论也没多大意义。」
「这些日子我真的很对不起妳,我愿意为妳做任何事,以弥补我的过错。」
「我不怪你,你只是不了解事情真象而已。」
「妳永远都是这么善良,我好恨我自己当年为什么没长大脑,一下子就对你产生误解。」他咬着牙激动万分的说,「如果我冷静点,我们也不会分开六年……」
「这是命运,我们的爱情并不是不够深,只是没缘分……」她颇为凄惋地说。
「谁说我们没缘!能再见面就是一种缘分,朵云,我们重新来过……」
「不可能!你是有太太的人,我不会做你的情妇……」她剧烈地摇着头。
「不是情妇,我要妳做我名正言顺的妻子。」
「你是说你要离婚?不!你不能这么做,你太太是无辜的。」
「以前我说我和她很恩爱,那是骗妳的,其实我跟她之间,不仅没有感情,他相处不好,她是被宠坏的千金大小姐,轻浮、爱慕虚荣,不只我父母,连家里的佣人都讨厌她。」
「既然你们处不来,那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离婚?」
「赌气。婚后我并没搬出蓝园,就是要老头亲眼看到他为我安排了什么好婚事。」他叹口气,「我这六年来没有快乐过……」
这六年来她又何尝不是这样…
感慨一下汹涌而来,她陷入昔日旧事,几乎不能自拔,直到耳边传来蓝建凯不确定的声音请求道,「能再给我一个机会吗?」
「我们……还有机会吗?」
「有!绝对有。」他一只手猛然握住她纤纤柔美,「妳要对我有信心,不可以再像六年前那样,好吗?」
她点点头,脸上有着严冬已过的表情,「你怎么这么快就找到我了?」
「我去过金门找妳,但妳妈不肯告诉我妳在哪里,后来拔去电信局查妳妈妈的通联记录。」他将车停在医院大门口,转头过来看她,「几天没见,妳消瘦好多--都是我不好,把妳吓得晚上睡不着对不对?」
「是啊,你比虎姑婆还可怕。」她笑说,然后打开车门下车。
蓝建凯也下车,隔着车身叫了声,「朵云!」
她转回来,两人四目相对。「今晚不要上班,陪我看夜景好吗?」
她没答腔,只是怔怔地看着他,看着那张成熟、俊美的脸,镶着一双多情的眼眸,满满的深情就从那双眼眸泛滥而出。
「好吗?」他再问一次。
「你会害我考绩丙等。」她抿着唇笑,带点媚意。
他大步绕过车头,抱住朵云,将之拥紧,「我再也不放开妳了--」
住过往,他们有过许多亲腻的时刻,她尤其喜欢他拥抱她,靠在他宽壮的胸怀,那是非常充实且温暖的,可是地点不对。「,这里是大庭广众下。」
「我们去人少的地方。」
蓝建凯把车子开进饭店,拉着她的手下车,带她到顶楼喝咖啡,看夜景。
「我想和妳做爱。」他斩钉截铁地说。
于是,他们留宿在饭店的客房部。
他一进房内即开始吻她,她勾住他脖子热烈、饥渴地响应……彼此疯狂的紧紧拥吻对方,彷佛要将这六年岁月的相思苦痛,在这片刻间得到补偿…
他吻着她,除去她的衣物,一面贪婪地吮噬她的每吋肌肤,一面抚摸她,温存而且极尽挑逗。
逐渐的,朵云的野性被撩起,她yin荡、放纵地承合起他。
蓝建凯的忍耐已达到极限,他霍地起身,将那彷佛即将引爆的火箭,推进她濡湿的世界之中。
一响高亢叫声飞箭般自她嘴里射出,埋没于蓝建凯粗嘎的申吟里。
一番云雨后,他拿手指轻轻柔柔地划越她rou体上的线条,唇线、肩线、脊背线……「朵云,明天我们一家三口去动物园。」
第八章
朵云斜椅在阳台栏杆,眺望夜空。月正西落,星星也将沉没。
贺小玲来到她身后询问,「妳和蓝建凯旧情复燃了?」
真相大白后,建凯当然不会要回小强,所以她把小强送回母亲那,而她和小玲也恢复上同时间的班次。
她转过身来,「妳看呢?」
贺小玲端凝着朵云,她眼神中的春情已露出端倪。「我看八九不离十,朵云,蓝建凯还是已婚的身分,你现在跟他在一起不叫爱情,叫奸情。」
「小玲--」她眼睛一睁,又惊愕又不满,「怎么说得那么难听。」
「我又没说错。」贺小玲略带责备的口气,「本省有句俗谚:『甘愿嫁一个担葱买菜,不愿和人家共加ㄤ婿』,有哪个女人有那么大的度量,让另一个女人来分享自己的丈夫……虽然妳才是先来的,但她有结婚证书,妳和他充其量只能算露水鸳鸯,纸头没名,纸尾没字。妳还记得密斯何的事吗?」
她记得,密斯何和麻醉科王医生上宾馆,被王太太捉到,王太太告密斯何妨害家庭,后来密斯何背了一个不名誉的罪名离开医院。
「我从没想过要破坏别人家庭……」
「妳现在做的事情难道不是?」贺小玲语气尖刻的说。
朵云咬着嘴唇。理论上这样说当然没错,可是他们不一样…
「怎么不说话?」
「建凯说他根本没爱过他太太,他说要跟她离婚……」
「重点是他太太会签字离婚吗?」
朵云摇头。建凯说金露华不愿意离婚,跑去日本躲起来了。
「这样蓝建凯也太不应该了,还不是自由之身,就迫不及待地和妳再续前缘,不是我爱吓妳,早晚妳会像密斯何一样,情妇做不成,坐牢有份。」
朵云忽起一阵慌乱……她否认不掉她现在是「第三者」。
而成为一个有妇之夫的外遇对象,就必须承担小玲说的那种苦果,时时面对人家老婆兴师问罪的威胁,提心吊胆就怕像密斯何一样,吃上妨碍家庭的官司。
小玲那双微凸的眼球恍如一对耀眼的水晶球,跃跃地看向她,「朵云,如果蓝建凯离不了婚,妳是不是打算做他一辈子的情妇?」
「我……我不知道……」
「其实,即使妳甘愿做他的情妇,他老婆也未必会答应。」
她突然觉得一股心酸,「为什么爱一个人那么难……」
贺小玲双手搭在她肩上,好似要输送几分勇气给她,「虽然你们相爱,但时不我予,朵云妳要想清楚往者已矣来者可追,找个好男人嫁了,有法律保障的爱情才可靠,至少不用提心吊胆怕吃官司坐牢。」
曾经拥有,而不能再拥有,她深深愁苦着,彷佛又回六年前。
往事难道会再重演?
「把过去的一切当一场梦,彻彻底底的忘了他吧。」
朵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不知如何答腔,心底彷佛飘起雨来…
小玲说的没错,她和建凯也许不但没结局,还会弄得很惨,但是感情的纠结,哪里是这么容易剪得断、理得清。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嘶哑如绷裂的琴弦,「小玲,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朵云踩着沉重的脚步踏进她的房间,仰躺到床上,望着天花板。
她对爱情曾经有过无数美丽的憧憬,她描绘自己的爱情应该是唯美、浪漫、瑰丽而伟大,公主与王子式的爱情,怎么竟落得如此狼狈?如此悲惨?
前晚她和建凯搭不同电悌进饭店客房部,走路时,她头都不敢抬起来,深怕碰到认识的人,也怕陌生人投来异样眼光,这种场所一个单身女郎进房间,很容易被人误以为是从事色情行业的女郎。
偶而抬头,接触到别人投来暧昧的眼光,都深深伤害到她的自尊。
坐电悌时,她身边站着两位打扮入时浑身风尘味的女孩,听她们谈话,知道她们是来接两个英国客人。她们当她的面大谈生意经,怎么伺候男人让他们舒服,博取他们欢心好弄钞票。
后来她才恍然大悟,原来她们认为她也是应召女郎。
虽然她不是,但这又有什么分别呢?
她们都是来和男人做那个事,却都不是男人的妻子。
所不同的是她只有一位「恩客」,不像那两个女即天天张三李四唤着。
心思千迥百转,不免又郁结气闷起来。
她绝望地发现一桩事实,只要建凯和金露华的天妻名分一天不解除,她和建凯就是一对「好夫淫妇」,而他们俩的爱情在法律面前,将落得一个猥亵的罪名--通奸。
爱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朵云愈想心愈酸,嘤嘤啜拉起来,接着她蒙着被子嚎啕痛哭。
眼晴痛了,泪水干了,连声音也哑了,取而代之的,是茫然与无助,一颗心被陶生了似的。
小玲走进来,双手环抱着她,朵云将头倚在她肩上,希望得到一丝温暖和慰藉。
※※天长地久的踪迹※※※※天长地久的踪迹※※
蓝建凯开门进入屋内,何嫂闻声从厨房出来说,「太太在楼上。」
这消息让蓝建凯精神为之大振,他三步并做两步上三楼。几天前他对金露华提出离婚的要求,她丢下一句「不离」便去了日本,不给他任何谈判的机会。
室内没有开灯,唯有的光线是来自黄昏落日的满天晚霞。
金露华双脚跷在茶几土,吞云吐雾着,桌面上大理石烟灰缸里有十数根烟蒂。
蓝建凯忽然明白,金露华是在等他。
他在她对面坐下,「露华,我们谈谈。」
金露华将烟递拋在缸中,让它余烟袅袅,火尽而熄。「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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