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得很好呀,怎么突然就不打了?”丁筱珊巴不得莫谦雅能把章狂送的花牌全打掉,她眉儿皱皱靠过去,想担任鼓吹大使。
莫谦雅还是盯着那幅画,没半分要继续动的意思。
“这有什么好看的?”被大大冷落在旁方丁筱珊嗤之以鼻。“一幅学生会展出的图画罢了,据说是他们五人当中其中的一个画的,画得这么烂,不是靠关系才可以摆在这里,有什么希罕,我随便画画都比这个好。”
学生会──莫谦雅的口气危险了起来。“你知道是谁画的?”
如果查得出来是谁画的,那么她不就可以和她思念已久的小男生重逢了,分别十三年,再相遇彼此都是少年,那情景一定很美……风度翩翩的他,带着微微笑意的他,徐徐向她走来,问一声好,再诉说思念……丁筱珊挑挑眉。“谁要知道是谁画的?我才没兴趣哩,就算告诉我我都不想听。”
莫谦雅纠结着眉心。“不知道就不知道,废话那么多。”
丁筱珊振振有辞的反驳道:“我是不想知道,不是不知道,话说回来,我们在这里为一幅敌会展出的画争论有什么意思?组长你倒不如回礼堂去找章狂算帐,听说他正在礼堂代表学生会表演……”“不会早说!”
拖起丁筱珊的手,她N度以百米速度拔腿开跑,不知情的人,恐怕会以为莫谦雅正在参加校内一种十分曲折的弯道长跑比赛哩,所以才会这样一直跑来跑去的。
※※※
闪闪发亮的黑色钢琴坐了一位高大男子,追忆时光般的琴声由他指端底下的黑白键缓缓流泻而出,琴艺之精湛,不输任何一位钢琴家。
莫谦雅站在礼堂入口,原本顶着一腔怒火而来的她,在听到如此动人的旋律后,乍然止住冲进去的脚步,她扶着门沿,嘴角因回忆而漾开。
似曾相识──这音律太熟悉了,是她幼年记忆里的声音,每天午后陪她一起度过的音乐,那位年轻但忧郁的音乐老师总喜欢弹这首曲子给他们俩听,不厌其烦,一遍一遍的弹着。
后来长大了,她也明白了,那位老师是在凭吊他自己逝去的某段爱情吧!否则琴律里不会有那么浓烈的情感。
自从与小男孩分别,她努力不懈的学琴,渴望有一日能与小男孩合奏,也渴望重拾儿时的欢乐,可是一场意外却夺走了她这份微薄的愿望,让她再也无法去碰生命里最心爱的琴键。
她曾经恨过自己也自暴自弃,却依然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所以,她故意忘掉一切与钢琴有关的事物,把五线谱彻底驱逐出她的生活,再也不要与钢琴扯上一点点关系。
然而此时,匪夷所思的,那份幼时的感觉似乎又回来了。听到此刻缭绕在她耳边的琴声,她不会像过去般的想逃开,反而产生一种微妙的悸动,像是生命里的某处被衔接上了似的。
不可否认的,在台上敲动琴键的人是她的素敌,但很奇异,她的眉头并没有皱起来,也没有不认同的情绪,因为她得承认,章狂弹出了那种感情,一种令她似曾相识的往日情怀。
“想不到这粗鲁跋扈又傲慢的家伙竟然也会弹琴?”丁筱珊似乎相当不以为然。“准是学来骗女孩子用的,组长,你说对不对?”
莫谦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遥远的目光拉回,她说什么也不能承认她竟因为章狂的琴律而心跳不已,况且身为天地会的头头,又怎可在属下面前失态,并且还一副沉溺于敌会男色之中的没用样子?
就算她再怎么想和幼时玩伴相逢,也不会蠢得认为章狂就是她要找的人,他只不过刚好很狗屎运的也会弹那道“似曾相识”罢了。
“你的看法很对,这家伙确实只会蒙骗女孩子。”莫谦雅认同了丁筱珊不中肯的结论。
“那么组长你呢?被他给骗了吗?听说你们最近过从甚密,没有这回事吧?”丁筱珊直视莫谦雅的眸底,迸出这句话。
一抹古怪闪过莫谦雅眼际,一闪而过,但精明的丁筱珊不会没瞧见。
莫谦雅朝丁筱珊挑衅的眼光点点头。“你问得很好,这么一问,我就有点搞不清到底谁才是天地会的组长了。”
原本气焰上涨的丁筱珊,瞬间又像颗泄了气的皮球。
“我不是那个意思……”
莫谦雅很满意看见对方困窘不已的表情,不过她也不会做太残忍的教训,只轻扯微笑的说:“谣言止于智者,知道吧!你少跟着其它人一起搅和,我没精神理你的搞破坏和诸多心眼。”
丁筱珊脸涨得更红。原来莫谦雅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不过莫谦雅也摆明了教她少一相情愿。
可恶!都是章狂害她现在无法得逞,原本谦雅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她可以天天自发式的黏在她身边,可是自从章狂出现了之后,他竟然就强行霸占了她的谦雅,害她沦为二线人物,她得好好想出对策夺回她的地盘才行。
咦?那不是叶子恒和叶子心吗?看着朝礼堂走近的一男一女,丁筱珊突然心情大为好转。对呀!何不利用叶子恒赶走章狂,到时候再对付比较好打发的叶子恒,省得和章狂正面作战,那太伤神了。
于是她笑咪咪的──“组长,叶子恒来了耶!”
“关我什么事?”莫谦雅不感兴趣的睨她一眼。“怪了,你不是一向很讨厌他吗?”
“哪有这回事?”丁筱珊现在当然打死不承认,她立即摆出亲切的笑脸,直对距离不远的叶子恒微笑。“嗨!叶子恒,欢迎你到我们学校来玩。”
走近后,受宠若惊的叶子恒愣了愣,他从来没想过丁筱珊会有对他好言好语的一天,更遑论笑了。
“谢、谢谢!”叶子恒手足无措,完全不知该怎么回答丁大美女的殷切。
丁筱珊笑意盈盈的问:“这束花是要送给谦雅的吧!你真是太客气了,人来就好,干么破费呢?”
莫谦雅冷冷的瞧了丁筱珊一眼。“你现在是在演我妈吗?”
丁筱珊被戳破计谋,她尴尬的站在原地。
倒是叶子恒鼓起勇气把花献到意中人面前去,结结巴巴的说:“谦、谦雅,这束花──请你收下──”“她不想收下。”
一个霸道无比的嗓音打乱了叶子恒即将脱口而出的告白,并且也抽走那束盛放的示爱花朵,还干脆将之拋到脑后。
莫谦雅瞪着眼前这个不速之客,脑中他累积的罪状一条一条的浮了上来。“你凭什么丢掉别人送给我的花?”她露出一个不厌其烦的表情。
“凭这个。”章狂用两指点点自己的唇,再将修长的手指送到她唇上也点点她的唇。
他的举动让莫谦雅的一颗心不由自主地狂跳着。
“组、组长,你被、被他吻过了?”叶子心羡慕的目瞪口呆。
莫谦雅烦乱的蹙起眉心。“别以为你会弹首似曾相识就可以无中生有。”
他真的吻过她吗?没有吧……可是仔细回忆又好象有……说有,她又怎么想都怎么不认为。
她突然惊觉自己的失言。该死!干么被他知道她在乎那首“似曾相识”,这么一来他又会自鸣得意了。
“懒得跟你这种人讲话,我要走了,筱珊、子心,你们走不走?”算了,改天再寻仇,看到那幅画又听到琴声,今天她已经完全没力气,就算要报仇也不宜在这种心情之下。
章狂点点头。“你们这干女眷离开也好,我和这位擅自来送花的男士也有些男人之间的话要谈谈。”
莫谦雅跨出去的脚步又转了回来。“你想怎样?”
“只是想给他一个小小的警告。”章狂扯开嘴角微笑。
“什么警告?”其实不用问莫谦雅也猜得出来。
“叫他别动你的歪脑筋。”
莫谦雅点点头,与他眸光对上。“正好,这也正是我想给你的警告。”
第六章
秋日空气的飒爽在圣柏亚中学静谧一角的学生会里,似乎更为明显。
清晨的一场小雨让闷意整个消去,水珠还在玻璃窗上莹莹闪熠,推开窗,除了不时吹进来混合着泥土香的微微凉风之外,还可以看见梧桐落叶,而从会所里流泻出来的音乐和不时飘出来的咖啡香,更是教人向往能成为其中的一员。
“唉,真是完全不能比。”
莫谦雅在看到学生会这块天堂之后,顿时对她那不长进的天地会失望透顶起来。
同样都是会,为什么人家的会这么高雅清幽,而她的会却乱七八糟,老是在烟雾弥漫的叶氏PUB里,弄得大伙头昏脑胀。
说到底,责任都出在她这个组长身上,若不是她执意坏就要有坏的样子,丁筱珊她们也不会为了讨好她而选择PUB当聚会场所,所以喽,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现在她总算知道没有一个拿得出去的会是多么痛苦的事了。
言归正传,她是来找画者的。没错,昨天在玻璃橱窗里看到那幅画后,一个晚上,她是怎么睡都睡不着,一直拚命盯着床头那张与画一模一样的照片看,一会拿到书桌灯下看,一会拿到厕所关着看,一会干脆穿拖鞋出去,拿到月光下看,再拿到路灯下看,左看右看,前看后看,就是想看出个端倪来。
不过,莫谦雅什么都没看出来,反而太疲于奔命,累死了就睡着了,而画里的可爱小王子到底和学生会哪个男生最像,她还是没有个结论。
她的执着或许有点可笑,可能大伙还会扯后腿的说,从名字不就一下子就知道了吗?
真是废话!如果能那么容易揭晓,她心里有病才会去大费周章。问题就是她根本不知道小王子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自己初恋小情人的名字是有点离谱没错啦,可是这也不能怪她啊!小时候的他们是极有家教的家庭教养出来的小绅士和小淑女,都称呼彼此的父母为Uncle、Aunt,称对方为安东尼和妮妮,以示很厉害和崇洋。
所以说,小时候两个家庭的臭屁就变成她现在苦恼的根源。没事叫什么洋名嘛!唉哟,妮妮耶,恶心,真是个软趴趴又没事就爱作梦来作梦去的粉红色名字,直到现在偶尔想起自己被叫了那么久的妮妮,她都还会有点想吐。
算了,废话少想,反正她就是非要知道那幅画是出于何人手中就对了,至于知道了以后要怎样,那以后再说了。
依调查结果显示,学生会里总共有六名成员,说得太严重了,其实也不用调查啦,都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了,不过,她的小王子会是谁?
伍恶──她轻鄙的撇撇唇,刷掉,如果伍恶是她的小王子,那她宁愿赶快去变胖,让他认不出来,否则她也愿意卖掉小时候那段回忆,以求两人永远没有相认的一天。
严怒──呵呵,不会的,想也知道他那张怒容怎么可能会是她心爱的小王子嘛!
江忍──咦,风采夺人的他,可能性就大多了,暂且把他列为嫌疑犯疑犯一号。
莫谦雅皱皱眉,想到这么一来的话,她可就有点苦恼了。
如果江忍真是她的小王子,那么将来两人约会时,同为总舵主,一山不容二虎,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她和江忍的命运……造化弄人哪!到时只好看看江忍到底是要江山还是要美人了。
殷邪──莫谦雅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如果是殷邪的话就太完美了,长发俊美,气质出众,亲切温柔,学生会有名的潇洒军师,和安东尼这个优雅的名字也合得起来。
是他就好办多了,顶多她降格做军师夫人,那也不错呀!好,就列他为嫌疑犯二号。
辛法纱──打个哆嗦,光想就浑身起鸡皮疙瘩,太可怕了,那幅画说什么也不可能是辛法纱画的。
莫谦雅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小时候并没有同性恋倾向,一点都没有,倒是长大后拜外型所赐,吸引不少女生扑过来就是了。
拜托你,莫谦雅,想到那些个令自己脸上无光的事干么,你还是快行动吧!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你就是小时候没好好表现,所以才会错失与小王子长相厮守的机会,懂了吧!
聆听完心里的教训,莫谦雅偷儿似的缓步移向学生会的大窗口。视线所及,首先映入眼廉的是一截雪白熨烫过的白衬衫,金色袖扣后是一只白k金的爱彼表,最后则是修长光洁的手指。啊!也只有这样的手才配画出好画来。
莫谦雅看得入神,一不小心,她像打瞌睡似的,额头碰到了窗框,霎时很没气质的在安静的空间里弄出不小的声响。
殷邪被声音给惊动了,他原本在看一本厚厚的法文原文书,听到窗边发出的声音后,他从座位里微微抬眼,接触到一对慌乱紧张的眸子。
“哦,是你。”殷邪露出笑容,礼貌的起身,“找狂吗?他刚出去,要不要进来坐?”
莫谦雅润了润唇,虽然很为自己的失态感到懊恼,不过她──“也、也好。”说完,人就从窗户跳进来了。既入宝山,焉能空手而回,说什么她也要来明查暗访一番才行。
殷邪握拳至唇边轻咳一声,笑了。“你实在率真得可爱,难怪狂那么喜欢你。”
章狂也会跟别人说喜欢她?她脸红了。“我、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她红着脸辩白。
不对!她脸红怎么可能是为了章狂在旁人面前把对她的喜欢直言不讳,此刻的脸红应该是为了殷邪那个迷人的动作和笑容才对吧!
搞清楚点,莫谦雅,你的小王子名单里压根儿就没有章狂那号人物。这才对嘛!
“喝咖啡吗?”殷邪亲切的询问她。
莫谦雅胡乱点头,趁殷邪去倒咖啡之际,她三百六十度贼贼的像探照灯的瞄着四周,看看有什么可疑之处。
探照灯照呀照的……蓦然,放在小型会议桌上的水彩笔和颜料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还有那张全开画纸上画了一半的作品。妈呀!她一颗心发狂似的跳了起来。
“请用。”
莫谦雅被吓了一跳,抚着胸口,很快的转过去。“什、什么?”
殷邪对她手忙脚乱、鬼鬼崇崇的模样完全视若无睹,径自笑得风度翩翩。“请用咖啡。”
“哦!”莫谦雅接过咖啡杯灌两口,盘算着怎么从殷邪身上套出自己想知道的事,他会是安东尼吗?这里只有他,桌上的画纸应该是他的吧?
“小心烫。”殷邪见她喝热咖啡如灌开水,便很体贴的提醒。
经他提醒,莫谦雅这才感觉到舌头烫翻了。“你不会早讲!”
“我很抱歉。”殷邪歉然的一笑,递给她一杯白开水。“吃早餐了没?这里有牛角面包。”
他又不疾不徐的端来一小竹篮香喷喷的牛角面包。
莫谦雅瞪着那篮牛角面包,此时殷邪已为她再添第二杯咖啡,还搅搅汤匙,让咖啡凉一点,以免再烫着她。
“够不够?要不要吃点水果?”殷邪在她对面坐下,语气和缓温煦,诚意十足,一点都不会让人觉得他有丝毫反讽之意。
“够了、够了。”莫谦雅连忙摇头。
够了,也完了,一时失察,她竟然在她的安东尼面前如此大吃大喝,形象全毁,如此一来,她还能向他承认自己就是那可爱的天使妮妮吗?
殷邪微笑。“狂可能今天都不会再进来,你有什么事我可以代为转达的吗?”
“不会来呀……那没关系。”草率的跳过去,莫谦雅突然一本正经,很严肃的看着殷邪。“老实说,你、你会不会画画?”
“画画?”殷邪持续微笑,领首。“略有涉猎。”
她突然整个人横过去住殷邪的手,紧张了起来。“那弹钢琴呢?会不会弹钢琴?”
殷邪仍然不为她失礼的举动所影响,一派从容的说:“也略有涉猎。”
殷邪出身外交官世家,自幼家教极为开明,母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