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上。思维腾地短路,苏汐愣在当场,指着小灵子的手僵硬地停在半空中。脑海里只剩下一个问题——
不是说还要等好久才能散朝的么?怎么突地就回来了?
“皇上吉祥!”这才回过神来的众人忙不迭地请安。
整齐一致地请安声让苏汐蓦地回神,刚想转过身行个礼,停在半空的手突地被一只侵凉的大手握住,大手的手心贴着她的手背,温温的暖意透过肌肤传透过来,然后她的肩被来人揽住,以不可抗拒的力量将她半抱似地拉回了暖意融融的大殿。
“皇上吉祥!”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楚宛裳忙搭着琉璃的胳膊出来迎接。平淡无奇的脸上挂满了浓浓的笑意,就连见到俩人亲密无间的样子,她的笑意依旧浓烈,看不出丝毫情绪的波动。
倒是苏汐还没她定力好,赶忙从龙珞的怀抱里挣脱出来,一边拿下肩上的大氅,一边僵硬地扯出抹笑向楚宛裳福了下身,“皇上和娘娘聊着,奴婢这就去泡壶茶来。”
身子还没转过去,冰凉的大手已将她纤细的腰揽住。苏汐暗暗叫苦,侧过脸瞪了瞪龙珞,却发现他没事人似的,只是唇角挂了抹淡淡的笑意。而他们的面前,楚宛裳和琉璃依旧谦恭地行着礼,恍若对他们之间的亲密举动浑然不觉。
“起来吧。”薄唇再次僵直地抿成一条直线,松开了苏汐,龙珞回身走到御案后的雕龙木椅上坐下,凉凉的视线投向一脸纯真笑容的楚宛裳。
大片大片的金色光芒涌进殿来,像是铺了一地细碎的菊花,大殿内流动着一阵温和的暖意。
大片大片的金色光芒涌进殿来,像是铺了一地细碎的菊花,大殿内流动着一阵温和的暖意。
“是你叫她出去站着的?”龙珞侧头看着窗外,阳光屑飞舞在他黑如墨玉的发上,点点碎光铺陈开的耀眼轮廓边,有大朵大朵的阴影像水一样漫开。
楚宛裳满脸笑意依旧不减,柔声道,“皇上圣明,宛裳只是看念汐姑娘在内殿里颇有些不自在,才叫她到大殿里透透气的。实在没有要她到殿外站着的意思,还请皇上明鉴。”
厄,一头黑线瞬间降下。这小妮子还挺厉害的,居然推脱得一干二净,照她这样说来,到还是她苏汐小心眼地想要打击报复,自己故意跑到天寒地冻的外面做做样子,好博取大家的同情,然后再顺便陷害个后妃之类的。哭死,怎么珞最近选的女人越来越恐怖了,一个个都像笑面虎似的,心机深得吓死人。
这边厢的苏汐还在郁郁不平时,那边的龙珞已淡淡地接过了话头,“既然这样,裳儿你也回琬月殿好生歇着吧,你的身子不方便,以后少到御书房这边走动。”
似是关怀的话语,内在的意思却是要她以后都不能随意靠近御书房。心底有些空落,连脸上的笑意也变得有些零落,楚宛裳恭敬地福身,“臣妾谨遵皇上旨意。臣妾告退。”
龙珞没再说话,视线像风一般飘向了窗外。殿外海棠树空寂的丫枝上,一只麻雀左顾右盼地叽叽喳喳直叫。
楚宛裳离开时与苏汐擦肩而过的刹那,脚步缓缓一滞,她微侧头,朝苏汐浅浅一笑。
被皇上这样保护的女人,除了他挚爱的欧阳云若,似再无她人,这个女子,真就是当年他大肆在宫外寻找的女子么?说起来,她还是托了她的福,才能进宫来呢。那么,这个女子,不就有可能是老木说的那个宫女?呵呵,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楚宛裳才慢慢地移着步子走了出去,只留下寒意爬满全身的苏汐呆愣在原地。这个宛常在,貌似才是这鹰仪皇朝后宫里最厉害的角色。看来,若是得到她的帮忙,她离开皇宫的胜算似乎有多了几分。
不过,珞刚才唤她什么?裳儿?珞怎么会对她这般不同?难道是她的娘家很厉害?也不对啊,想当初欧阳云若还是宰相的女儿时,珞也不一样爱理不理的。这个宛常在,到底特别在哪里呢?
御书房的大殿突然静默下来,两个人都沉侵在自己的思绪里,只有炭炉中的焦碳烧得噼里啪啦直响,苏汐手里的银白色玄狐大氅被熊熊的火光映得一片通红。
良久,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的苏汐突地想到那张温柔如水的脸,心里一急,蓦地出声道,“珞,你答应过放陌的!”
“你就只会关心他么?”俊美的脸转了过来,细长双眼的眼底,丝丝柔情蓦地被冻结。缓缓的忧伤包裹着他暗夜般的瞳仁,修长的手指空落落地散在御案上,温暖的阳光透过手指的缝隙,支离破碎。
“珞……”苏汐怔忪,心里微微一疼。他怎么会用这么忧伤的语调和她讲话?自从他们再遇后,他不是要么冷得像冰一般,要么怒得像火一般,今天是怎么了,难道是朝廷上的事不顺当?
心里念着,脚步也不自觉地向龙珞走去。将手里的大氅轻轻地覆在他的肩上,她有些歉然道,“对不起,我知道现在提这个有些突兀,不过既然我信守了条件,你也应该放陌自由……”
“够了!”火大地截断了她的话,龙珞一把将肩上的狐裘丢在地上,他看着她,眼底燃烧着灼灼怒火,“为什么你的眼里还是只看到他?!你知道我刚才在朝殿上看到小李子的身影是怎样一种心情吗?!我匆匆地安排好政事,只怕回来晚了,来不及保护你,让你受到一丝伤害!可你是怎么对待我的?!没有一句温言的话,只会不断地提着龙陌!我到底是哪里赶不及他?!为什么你的眼里,你的心里都是他,都是他?!”
“珞……”薄薄的雾气涌上眼眶,苏汐喃喃地唤道。她也看着他,澄澈的眼底,是无法诉说的无奈。
珞啊,‘逆天符咒’告诉我,不可能会爱上你,不可能啊!
“不要用那种同情的目光看着朕!”忽地收敛好自己所有的情绪,他转过身,看着空寂丫枝上的麻雀怔怔出神,“出去!没朕的命令不许再踏进大殿一步!”
……
“是。”黯然地退下,当苏汐的一只脚刚跨出大殿门外时,却听得一声暴呵道,“小灵子!”
“奴才在!”殿外的小灵子慌忙地应声,跑进殿时分神瞟了一眼神情呆滞的苏汐,心里幽幽地叹了一声,立马跑了进去。
苏汐呆愣愣地出来后,就一直站在门外,晴溪看得不忍,本想拉她到偏殿去歇息,却看她空洞的眼神,硬生生地止住了自己的想法。不一会儿,小灵子跑了出来,像是立马回魂,苏汐忙不迭地拉着他的袖子急急地问道,“珞怎么样了?”
“姑娘放心,皇上只是要奴才去宣左大人觐见。”
“是吗?”微微放下心,苏汐勉强地笑了笑。
“姑娘也不要再这里吹冷风了,皇上面前自有奴才与晴溪侍侯着。姑娘还是先去偏殿歇息会儿吧。”小灵子向晴溪使了个眼色,便急忙跑出去宣旨了。
晴溪的脸色看起来也有些急躁,扶着她的胳膊道,“姑娘还是听灵公公的话,御前自有我们仔细着,您还是先去歇会儿吧,您的脸色看起来非常不好。”
茫然地点点头,苏汐佛开她的手,失魂落魄般地朝左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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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寒风吹佛而过,丝丝寒意随着微风透进烟蓝宫装里,吹起她一身的鸡皮疙瘩。可苏汐却浑然不觉寒冷,像是失魂的木偶般眼神呆滞地往前走着。
她的脑袋里,一片混乱。珞那受伤的眼神不断地出现在她的眼前,那深深刻入骨髓的忧伤恍若是在对她无声地控诉着她对他的绝情。
细碎的阳光透过道路两旁空落的丫枝洒落一地斑驳的阴影,苏汐幽幽地叹了口气,低垂着头,像是刻意和自己赌气般,精巧的绣鞋只顾着去踩阳光落下的阴影,也不管地上因刚化雪后出现的湿滑。
“念汐姑娘还真是好兴致!”
略带戏谑的笑声突地蹿进耳膜,正处在极度不爽情绪中的苏汐暗暗捏紧了拳头。哼!这次不管你是谁,绝对是踢到铁板了!她苏汐这两天已经受够了‘欺压’!猛地抬头,所有愤怒的神色都显在她娇俏的小脸上,然而本来冒火的双眼在看到亭中那一抹堇色身影时,眼底熊熊燃烧的火苗却突地变成错愕!
青石砖铺成的道路左侧,掩映在点点红梅中的凉亭只露出尖尖的亭角。凉亭内的石桌旁,穿着堇色长袍的楚宛裳手里捧着茶杯轻押一口茶后,抬起头来看着苏汐的脸上酝满一簇融融的暖笑,她身后的琉璃,也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打量着苏汐。
“切!烂瓷器还要冒充美花瓶。”暗暗地嘀咕了两句,苏汐拉长了脸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亭子。哼,倒要看看她耍些什么花招!
一屁股坐下,什么乱七八糟的礼仪规矩全滚一边去,她苏汐此时此刻的心情极度不好,自顾地端起石桌上的茶狠狠地喝了一口,二郎腿翘好,茶杯腾地一落地,懒懒的声音随之传来——
“宛常在这是特地在等我么?”
琉璃见她一副粗鲁的样子,又竟敢对主子无礼,柳眉倒竖,就要噼里啪啦开口好好教导她一番礼仪时,楚宛裳却已发话道,“念汐姑娘可真是冰雪聪明,难怪能得到皇上的亲睐。看来宛裳还真得向你仔细学着点。”
笑里藏刀?嘿嘿,这招,貌似她也会啊,换了更加舒适的坐姿,苏汐扯了抹虚假的笑道,“奴婢哪能和娘娘您相比呢?刚才娘娘在皇上说的那番话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死的都能说成活的,这么高深的工夫,奴婢就是穷尽一生恐怕也学不会吧。”
“念汐姑娘真是谦虚。自从姑娘回宫后,这鹰仪皇朝所有的事对皇上来说都没姑娘你重要。你瞧,连我们做主子的,也还得客客气气地唤你一声‘姑娘’。你说,姑娘你的话岂不是要比宛裳分量重得多,恐怕这‘死的都能说成活的’倒也只有姑娘你才能办到了。”
依旧一脸暖意融融的笑容,楚宛裳平淡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那纯澈的眼底仍弥漫着些许的愠怒,出卖了她一副云淡风清的模样。
苏汐被她的一番话说得呐呐的,连想到刚才珞说的话,刚从斗嘴中获得的乐趣也给冲淡了。低低地叹息一声,她摆着一张扑克脸站起身来,敷衍似地给楚宛裳福了下身,转身就要离开。
“姑娘不是受老木之托来找宛裳的么?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
低低的声音随着轻微的风铺开在苏汐的耳畔,她不敢置信地回过头,澄澈的眼眸里满是惊讶,她刚才一怒攻心,连这茬事都忘了。不过,“你怎么知道老木?”
“这不重要。”楚宛裳站起身来,言笑晏晏地走过来拉着苏汐的胳膊,然后眼神示意琉璃到外面守着。
“你是谁?”太诡异了,这女人不是有‘火眼精精’吧?苏汐顺从地刚坐下,便忙不迭地问道,“你有办法救陌?”
“姑娘这话问得奇怪。”楚宛裳回身坐在先前的位子上,浅浅地喝了口茶,笑道,“宛裳不过是帝都县令之女。至于玄亲王的事,宛裳一介后宫女子,哪有什么能耐去干涉皇上的决定——”
“可是,老木说你有办法的!”苏汐急急地打断了她,慌得打翻了搁在石桌旁的茶杯。侵凉的茶水洒了苏汐一身,点点凉气散进烟蓝宫装里,可她却丝毫感觉都没,神色焦急地看着楚宛裳,繁星般闪亮的眼眸晕染了一抹灰暗之色。
“姑娘着什么急!”楚宛裳嗔怒一声,忙不迭地用手绢帮她擦拭着水渍,“宛裳的意思是玄亲王能否脱险,不在于宛裳,而是太后!”
“太后?”苏汐怔住,“珞不一定会听太后的话的,上次太后要云贵人来要他的一句话时,他都未曾应允,何况现在……”诶,她才刚把珞得罪了,貌似又有些困难了。
“云贵人曾奉了太后的懿旨去向皇上要人?”楚宛裳讶异地反问了一句,拿着娟帕的纤细手指微微收紧。
苏汐点点头,淡金色的阳光透过怒放的红梅折射入她的眼眸里,摇曳出一圈潮红的光晕。
苏汐点点头,淡金色的阳光透过怒放的红梅折射入她的眼眸里,摇曳出一圈潮红的光晕。
“倒没料到她一副淡泊的样子,却居然这么快就攀上太后这个靠山了。本还想借这个机会好好与太后攀些关系的,看来如今也只能做罢了。”暗恼地嘀咕了几句,再出现在苏汐面前的楚宛裳已恢复了一脸的纯真笑意,“既然这样,这事倒也急不来。不过,姑娘请放心,宛裳虽身份低微,但既是老木托姑娘来找我的,这件事宛裳也自会尽力。”
“那你打算怎么做?”这才是她最关心的问题,她的陌,高贵如神祗的陌,是绝不能再待在那个昏暗潮湿的天牢!
“关系繁杂,宛裳一时之间倒也没什么好办法。”秀眉微微一蹙,楚宛裳为难地度着步子在凉亭里来回走着,“不过,宛裳倒有些好奇,姑娘本为当朝皇妃,怎会爱上玄亲王的?”
楚宛裳那一双看似纯真的眼眸,带着些许凌洌的寒光向她看来。苏汐身子微微一颤,下意识地回避着她的视线,“这事说来话长,得空的时候再仔细和娘娘说吧。”
“姑娘知道青灰相士么?”没再继续纠缠在先前的话题上,楚宛裳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突兀地问了句。
苏汐讶异地抬头看她,澄澈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了然的光。
楚宛裳赞赏似地点点头,“进宫之前,宛裳曾有缘见过他一面。他说我是麝香百合带来的转世之人,必还要与‘她’在异时空命定的转世之人有所纠缠。他告诉我,只要我于三月初十的夜晚在皇上的行宫外流连,必会得到皇上的宠幸,成为人上人!当时的我以为他乃一江湖术士,随口胡诌,便也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三月初十的夜晚,我奉父命去酒肆买酒,突兀地想起青灰相士的话,心里涌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便饶路行至行宫外,哪曾料到,姿色平庸的我居然真的得到皇上的亲睐!”
“然后,我以帝都县令之女的身份奉诏入宫。你知道么?自从你离开后,这三年一度的选秀制度便被皇上废弃,如今这后宫里,除了还被贬责在冷宫中的蔓贵嫔,便只有两名贵人,和我这样一个小小的常在。后来宛裳才得知,我之所以能进宫,却是托了你的福气。假若皇上不那么在宫外大肆寻你,只怕我这一生也无法靠近皇宫分毫。”
感慨似的,她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苏汐听得有些神情恍惚,倾国倾城的‘她’怎会选择这样一个面貌极度普通的女子?麝香百合带来的转世之人,是来帮助她寻回陌缺失的记忆?还是来解开缠绕在她与‘她’之间的千年死结?
还有珞,真的值得为了她而放弃三千佳丽么?
苏汐的心像是纠结在一块海底的水藻,隐隐发疼。
龙珞那深如海水的爱恋像是穿越了她的身体,直直没入她的灵魂中去……
朦胧间,龙陌那张布满如水般温柔的脸,涌动着淡淡忧伤的眼眸,也像穿透了空间的桎梏,深情而柔软地凝视着她……
她苏汐,一个简单而普通的女子,何德何能会得到这样两个绝世男子至死不渝的爱?
“在我进宫之前,青灰相士曾托老木来寻我。他要老木告诉我,说你不久之后定会回宫,要我在皇宫里护你周全。当时的我真是一片茫然,纵然皇上宠爱我,但凭我这样的姿色,又能固宠多久?不过,世事就是这般奇妙——”
“我的腹中有鹰仪皇朝第一皇子!皇上对我的宠爱也日日渐剧,在这后宫里护一个人,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念汐,你到底真是欧阳云若?还是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