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配不上她,可他就是爱了,如果……如果他再不说,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了。他知道自己很自私,可他已经自私一次了,再来一次又何妨?他用力抱着她,亲吻着她小巧的耳垂,这突如其来的亲昵,使阿九的身体绷得僵直。
“我就是想你了,我来看看你,你除了公事,就没有别的话想对我说吗?阿九……我的阿九…我一直都在等你长大啊……”最后一句,近似呢喃,轻得连南宫离自己都听不清,可是阿九却听见了,她的头皮“嗡”的一声炸开,在这一瞬间,她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改变着。
从那日之后,阿九已经十几天都没有再见过南宫离,这在以前是不大可能的。她前前后后活了三十多年,什么都懂,就是不懂情,前世的她不能动情,她是没有未来的人,一切都给了国家,这一世呢?她不知道,她也不敢去想,她爱他吗?不,她不懂情,不代表没有情,她不知道自己对南宫离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她信任他,有时也依赖他,她在他身上寻找着那种温情,见不到他的时候也会想他,这叫爱吗?可能有点喜欢吧。
这时阿九突然想起了那个叫索南的大男孩,那是她两世为人,第一个对她说爱的男孩,那时的她只为了任务,逢场作戏,到最后,她还是还给了他。
比武
还是象往常一样,十来个少年在武场上空飞来飞去,练习着轻功,阿九晨练就完斜倚在树荫下闭目养神,幽冥八子远远走来看到一幅令他们今生也忘不了的绝美画卷,青绿色的竹榻上仰躺着一个倾城绝色的少年,少年的脸一半在亮光里,一半在阴影里,照在光线中的半边脸明秀美无双,影在黑暗中的脸清艳绝伦,显得无邪的表情在月光下隐隐带着邪媚。
如墨的青丝,根根分明,纯黑中带点莹蓝的光,这是武功内力精深到极点而外发的标志。似瀑的秀发随着清风起伏。雪衣红襟,眸如繁星,肤胜赛雪,貌比寒梅,这些美好全部堆彻在了这样一个少年身上。所谓倾国倾城,也不过如此吧,一时间众人全部呆愣在那里,一眨也不眨的看着阿九。
这时,忽然从树上闪身跃下两个清俊少年,挡在几人面前,冷冷的神情带着薄怒看向众人,象是很不满他们用这样的目光注视阿九。那脸上寒霜似的表情和阿九如出一辙。
“雾隐、云翳,不得无礼,还不见过几位大哥。”阿九悠然睁开双眼,清浅的笑声传来,“你们怎么来了也不说话,傻站着干什么?”这时几人顿时敛了神,八个长身玉立,面容英俊,清一色白衫皂靴的男子,整齐的站成一排,单膝下跪,“见过九少。”
阿九一愣,“哟,怎么着,出去没几年,这么懂规矩了?还不起来?”那两位少年也俯身作揖,“见过圣子。”
灵邪最先笑嘻嘻的站起来,蹭到阿九身旁,拿起竹榻旁桌上的果子就往嘴里塞,含含糊糊的说到,“别客气,快起来。一家人,没那么多规矩。”阿九顺手给了他个爆栗,“就你嘴馋,站好了,等下我给你找点事做。”灵邪顿时苦了脸,“九少怎么每次都欺负我?”
鬼影走过来拉着灵邪站在一旁,嗔怪道,“你看看你象什么样子?这么大了还在首领面前撒娇?要是别人知道阎王殿杀手是你这个样子,那还不把大牙笑掉啊?”周围几人都低头闷笑不语。
“我训练这二十个孩子也有八年多了,如今他们也快要出师了,一直想找机会练练,正好你们几个回来了,就指导他们一下。如何?”阿九把玩着手里的暗器,似笑非笑的看着幽冥八子,看的几个人心里不禁有些发毛。
阿九转身冲着武场吹了个指哨,正在练武的十几个少年霎时止住身形,再一眨眼的功夫已经排成两排站在阿九身后,速度快的令幽冥八子都有些吃惊。鬼影面露苦笑,点点头,“我等当不遗余力,悉心指导。”
“很好,灵邪、魍魉、鬼影、修罗,就由你们四个来指导指导雾隐和云翳吧。”话音一落,八人大吃一惊,可看阿九完全不象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再看看那场中站着的二十个少年,均是一脸的冷漠,和他们最初见到阿九时的表情完全一样。还真是有什么样的师傅就能教出什么样的徒弟,这二十个冰块往这一杵,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灵邪却跳出来,哇哇喊道,“九少,这不是欺负他们吗?我们四个对两个小子,这怎么打?”阿九却丝毫不以为然,摆摆手,“你们尽全力,有我站在这,你们就死不了,看看到底是阎王殿的杀手厉害呢,还是我逍遥使者强呢。”
众人均神色一凛,表情严肃,这已经不是指导了,而是关乎荣誉的一场比武,他们明白阿九是想看看是他一手调教的弟子强还是他们这些半路出家的和尚强。要是四个阎王殿的顶级杀手还对付不了两个小毛孩,那可真是丢大脸了。可他们却忘了,当初阿九也才是六岁的孩子呢。
当下六人不敢怠慢,缓缓走入场中,幽冥四子一前三后,呈菱形阵式,各自抽出武器,四周寒气顿生,灵邪的武器是银色的隐血长鞭,魍魉的武器是乾坤扇,修罗手持冷月弯刀,唯独不见鬼影的武器。自从阿九给他们传授武艺以来,鬼影就放弃了不实用的长剑,改用天蚕冰丝作为武器,平日里冰丝敷于手腕处,只有做杀手时,武器才会出手。
雾隐、云翳二人同时看了看鬼影的指腹,相互交换了个眼色,并肩站好。六人站于场中,顿时阴风四起,谁也不敢妄动。
雾隐、云翳二人气稳如山,雾隐的鸳鸯双刀反扣在手臂处,云翳的武器和灵邪一样,都是软鞭,绕在臂上。
忽而修罗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挥刀而起,刀影划过二人身侧,带起一阵狂涌的杀气,灵邪、魍魉顺势而上,长鞭,羽扇剑影纷飞。鬼影身形变幻莫测,不时变换着步伐,打乱二人进攻的节奏。修罗的刀法精妙诡异,时而灵动温柔,时而狂暴如雷,招招杀机必现。
四人身手相当,配合默契。然而只有此时在场中的他们才知道,这场对战他们可以说是绝对的输了,那两个少年,武功纷乱繁杂,不拘一格,身影鬼魅,轻功极好,时不时从背后扰乱他们的配合,让他们疲于应付,苦不堪言。二人打法看似混乱,实则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毫无破绽。正待六人刀光剑影,难舍难分之际,只听耳边“啪”一声脆响。
四子分神的一霎那,一股青烟飘起,等那烟雾散去,四人瞪大了双眼,面面相觑,场中那两名少年消失了。没人看到他们是怎么动的,再往阿九那看去,那两个少年竟然站在阿九身后,这下就不是他们惊讶了,就连一直站在阿九身侧的另外四子也不由的张大了嘴巴看着他们,根本没有看到他们的身形,只一眨眼功夫已经站在他们身后了。
天哪,他们是江湖人闻之色变的阎王殿杀手啊,居然连人家身形都没看清就已经把后背的空门露给他们了,这武不用比就已经一败涂地了,这让诡异的轻功就算是他们再学二十年也不是对手。阿九的那声响指就是已经看出他们呈败像,不想让他们在这么多后生面前丢脸,草草结束了对战。
这下连平时一向稳重的修罗也不禁脸色惨白,呼吸困难,站在场中喃喃自语,“怎么做到的?怎么可能,这是怎么回事?”鬼影艰难的咽下口吐沫,“九少,这……您能告诉我这……唉!”鬼影抱着脑袋蹲了下去,难道他们真的这么不堪一击,打不过九少也就算了,如今连九少亲传弟子也打不过?差距就能这么大?
阿九却笑了,笑得极灿烂,轻轻拍了拍手,“很不错,真的很不错,我一直以为你们的武功路数已经不会改变,再训练也能是加强内功,可是你们再一次给了我惊喜,你们把阵式和武器配合到了一起,各自取长补短,从而达到四人合一的境界,这是我都未曾想过的,你们做到了,不得不承认,你们很让我惊讶。可以毫不客气的说,你们再一次创造了奇迹,可以说你们现在的功夫已经完全凌驾于他人之上,若是不出意外,你们几个相互配合,胜过一只小型军队。”
鬼影苦笑着摇摇头,“九少就别再刺激我们了,我们几个练武二十多年了,如今却连你手下几个娃娃都打不过,您还来安慰我们,你叫我们情何以堪。”阿九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转过身对着雾隐说道:“你带他们下去,今天的午膳时间延长半个时辰。”雾隐行了礼,转身带着那群少年离开了。
阿九转身对他们说道:“我从来没有象此刻这样认真,你们无需气馁,雾隐、云翳的武功路数是我专门指导来对付你们几个的,你们输在他们手里是理所应当。”修罗还是满脸的不相信,“他们怎么会突然从我们面前消失呢?难道他们会瞬移不成?”
阿九揉了揉太阳穴。慢慢解释道:“我训练这些孩子的方式很残忍,差点我自己都下不了手,我用了一种方法,称之为忍术,是海外一个叫东瀛的国家传来的,其实所谓的隐身术无非就是障眼法,利用人的视觉盲点和空间角度的转换达到这种效果,只要弹跳力好,速度够快就完全可以做到。其次我用针灸和药疗法,刺激他们的大脑,使他们体内大量分泌一种叫肾上腺素的物质,嗯……这个很高深,你们大概知道就好,这物质能将人的潜能发挥到最大,提高神经反应能力和肌肉组织强度,可是这种做法无异于杀鸡取卵,根本就是在透支他们的生命,可是我还是做了,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刽子手,如果说我以前恨我自己是个杀人机器的话,那么现在我自己就是在制造杀人机器。”
暴风雨前的宁静
“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最近外面情况如何,我总有点不安的感觉。”阿九挑了挑眉,恢复了依旧淡漠的神情。阿九的第六感很准,军人的直觉在战场上往往能决定一瞬间的生死,正因为这样,阿九心里有隐隐约约的不安,似乎有些事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悄悄发生了……
随即众人敛了神色,鬼影上前一步,略微提高声音道:“荆国情况一直还算稳定,都城临水经济一直较繁荣,我们分布旗下的酒楼、妓院、钱庄早已步入正轨,一心阁的情报买卖一直是我们盈利的主要来源,‘绝杀’最近接到的买卖也比去年多的多,其中江湖仇杀七十四桩,官场斗争买卖人命一十八桩,不过最近我们手头有桩大买卖,雇主出价十万两黄金,杀一个大人物,不知这买卖该不该接,特此回来请示九少。”阿九眼睛一亮,闪过一丝诡谲的光,“哦?说说看。”
鬼影微垂眼眸,回答的有些小心翼翼,“最近发生一件大事,导致原本关系缓和的六国再次剑拔弩张。三个月前,羌努国君与西林国君达成协议,两国决意和亲、休战。羌努第一美人云月公主下嫁西林太子轩辕辙,西林三皇子轩辕宁前往羌努都城代兄迎亲。和亲使团途径安泉城时恰遇北漠出访烈国的使团。这原本风马牛不相及的两国使团因巧合住进同一家驿馆,第二日清晨却发现西林三皇子和所有随从暴毙于驿馆内,轩辕宁死状极其恐怖,双目圆睁,左手里死死抓着一片布帛,右手指向北漠使团居住的降雪阁。经辨认发现正是羌努西月公主身上的嫁衣的下摆。而那云月公主和北漠使团众人却不知所踪。消息传回西林,西林国君震怒,下令严查此事,可结果却令人费解……”
话说到这里,鬼影顿了顿,小心的瞄了眼阿九,看他面色未变,缓了口气继续说道:“北漠国君从未派出使臣出访烈国,却派出一队和亲使者出访荆国,以停战合议做偿,意欲迎娶荆国公主澹台清藜,只因北漠国君不知从何处得到荆国公主一幅画像,惊为天人,为了美人,欲与荆国修好,不料半路使臣全数失踪不说,还惹出了这档子事,只因死无对证,西林又一口咬定是北漠下的毒手,西林国君向北漠国君独孤洺野下了战书,倘若北漠国君不交出凶手,并且给西林合理的赔偿,两国必将兵戈相向。据我们一心阁的探子回报得知,西林二十万军队以集结在北漠边境,北漠却对此事毫不回应,军队反而集结在衢壁峡一带,此事有些不同寻常啊。”
阿九紧皱双眉,脸色阴沉的可怕,语调冷冽,“那十万两黄金是买谁的命?”
鬼影呼吸一窒,右眼皮狂跳,额头已挂满了冷汗,“买北漠和亲使团里一人的命,这个人秘密跟着使团出发,和使团同时失踪,就是当今北漠国君独孤洺野的弟弟,独孤洺河。”
“雇主是何人?”
“我们从未与雇主谋面,只是灵邪在水岸对面看到有人在河岸边的树上挂了布条,据探子回报,那人挂了布条后,走进城外一家农庄,再也没有出来,探子进去查探才发现那农庄早已荒废,里面没有丝毫人气,看来,那人也不想让我们知道他的身份。”说罢,站在一旁,极小心的观察着阿九脸上的神色。
阿九来回走了踱着步,一言不发,面沉似水。在场的人全都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忽然阿九停下脚步,“拿地图来。”修罗连忙上前从怀里取出羊皮地图。摆在竹条桌上。
阿九莹白修长的青葱玉指轻轻游走在地图上,时而轻点,时而凝神思索,周围的空气有些沉闷。“有意思,真的有意思,很久没有遇到这么精彩的戏码了,你方唱罢,我方登场。”
阿九缓缓靠在竹榻上,轻轻弹了弹手指,“我似乎从中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好个一石三鸟,声东击西的苦肉计啊。有趣。”阿九嘴角带着一丝神秘莫测的笑容,眼底却冰凉一片,玉指轻敲着竹椅的边缘,这是阿九思考问题时的惯有动作。
突然阿九象是想到什么,猛地站起身,眼底掠过一丝寒意;“明日你们快马加鞭赶回荆国,将所有资金秘密的分批转向乾国的云雾山庄,死神继续呆在荆国军营做你的副将,最近一段时间哪里都不要去,修罗也回尚书府,没我命令,不得出城,鬼影把隐组带走,归入‘绝杀’,冥夜带走雾组,归入一心阁,灵邪和夜叉负责霜组,前往西林和北漠,去给我查查这件事的始末,还有那个失踪的云月公主。魑魅,魍魉你们和冰组除雾隐和云翳的其他三人去云雾山庄待命,没我命令,不得离开。”八人领命。
众人心里均有些不安,九少从没如此郑重的发号施令。阿九的声音带着一丝暗哑,“要变天了。”话音一落,阿九微微抬起手,挡住自己的视线,她不得不遮住,此时她的眼里杀机尽显。
幽冥八子脸色大变,以他们的阅历也知道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他们却没想到这件事背后却有如此深意,看来真的是忍不住了啊,一旦各国发动战争,那么绝谷势必要卷入这场不死不休的战争。鬼影低头沉吟半晌问道:“九少,那……这个任务我们还接不接?”
阿九缓缓了眨了眨眼,“接,找个人易容扮成独孤洺河的样子,然后把真正的独孤洺河找到,带到云雾山庄去交给魍魉。切不可露出破绽,这个棋子很重要……”
夜凉如水,伸手不见五指的涯底,夜晚是看不到月亮和繁星的,阿九坐在石屋里,随意翻着书卷,石室的门又从外面打开了,带着一丝寒霜气的南宫离走了进来。
阿九抬了抬眼皮,没有起身,伸手指了指书架前的竹椅,“好久不见了,坐吧。”
南宫离半垂着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