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若无的杀气在她周身围绕。
“他们是什么人?”
“西域蓝月宫和羌努国的死士!”
“为何追杀你?”战羽拧起了飞扬的眉,有些讶异的看着阿九。
“因为他们觉得我该死,我却觉得他们更该死!”阿九阴柔却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无视眼前的杀机,语调平淡,只是眉间透着一丝疲惫,气息有些微的紊乱。
战羽猛的抓住阿九的手,微微用力,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我出去拖住他们,你快从后山逃走,你这样的状态不宜再战。”
“逃走?”阿九抬眸一笑,神色微见凛冽,“他们已经下了必杀令,我们两个谁也跑不了,更何况我的字典里没有‘逃跑’二字。”
战羽手指慢慢用力握成拳头,面颊上的肌肉因紧张而闪过一丝痉挛,“不行,他们都是高手,好汉不吃眼前亏,不要如此固执……”
“晚了……”
阿九慢慢走到门口,仿佛闲适的踱步一般,脚步很轻,可她每走一步,脚下的石砖就呈现四散开来的碎纹,那碎裂的青砖隐隐散出寒气。
灵渊心经第九重?!战羽心中惊愕不已,看她不过双十年华,如何能练成这等至高境界的武学?
没有月光的夜,仿佛全世界都被黑暗所吞没。
漆黑,找不到方向。
就在战羽惊愕的同时,夜幕下已经多了一条修长柔韧的身影,她四周站着十多名虎视眈眈的黑衣人,神色冷峻,他们袖口上绣着蓝色弯月,五个一组,摆成阵型,将阿九团团围住。
她冰寒的双眸在黑暗中闪动着幽亮的蓝光,就象密林中潜伏的狼。周边的静寂象一张慢慢收紧的网,一寸寸绞紧了众人的心脏。
阿九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个人,那眼中的冷意让他们直觉感到死亡,眼前对峙的距离就是通往地狱的捷径。
夜,清冷,冷的毫无生气,只是今晚的空气中,似乎充斥着浓浓的血腥。
一声轻哼打破了凝滞的空气,阿九从腰中抽出一柄软剑,向前猛然跃出,在鬼魅的闪动中,几条黑影相继倒下,瞬间切断的,还在空中飞旋的头颅,嘶嘶的直冒鲜血,顿时残臂断肢宛如暴散的火花,带着蓬然血雨哗然四射,一个黑衣人腰部一痛,骇然看到离自己而去的下半身,只见切断的腰部哗然泄出肚脏,肠液血汤溅在脸上,几乎可以闻到肠液肾汁的腥腥怪味,待他到想起这正是本来藏在自己腹部的内脏,他忍不住骇然尖叫而亡!
战羽惊讶的看着暗夜中犹如杀神的阿九,招招毙命,不留一丝生机,解决起周围的人来不仅快速,而且干脆的吓人,然而下一个瞬间他就僵住了,因为从四面八方出现了更多的来袭者。
战羽来不及多想,便已飞身而起,因为身边未带兵刃,只能以掌相抵,对方显然是对这小屋的情况有所了解,根本没料到会有第二个人存在,初有些惊诧,但随即变恢复了镇定,一比手势,几人直冲战羽而来。
第一拨黑衣人被阿九屠戮殆尽的同时,第二拨黑衣人飞速围绕着阿九旋转起来,一身白衣此时已被鲜血染红的阿九被黑衣人不断变幻的阵法围困在当中,她面目平静的看着周围的人,脑中不断计算着,寻找阵眼的位置。
一旁的战羽杀掉两个黑衣人,夺过兵刃,移步换形,与杀向他的黑衣人缠斗起来,他一贯使刀,剑法不大顺手,抵挡的有些狼狈,但每招每势仍是犀利无比。
然而阿九犯了个错误,她低估了这伙人的实力,但这些人同样也低估了阿九的实力,否则十八幕府应该全数出击。
蓝月死士开始分散攻击,掩护夹杂在其中的幕府上忍,不断分散阿九注意力,消磨她的内力,阿九一时间有些疲于应付。
阿九再强她终究是个人,长时间的疲劳战已经让她的思维有些混乱,手上的动作也逐渐滞缓,而对方的攻势却越来越猛,一把长剑迅猛刺来,阿九正要闪躲,身后的长刀已尾随而至,将她逼入腹背受敌的绝境,她大脑飞速旋转,迎剑而上,肩头一阵刺痛,长剑已深深刺入左边肩膀,她眉头都不皱一下,身子继续向前冲去,锋利的长剑轻易刺透了她的肩膀,她右手挥剑飞快斩断了对方的脑袋,鲜血伴着头颅轻轻飞起,于此同时,左手叩进左边一人的胸膛,一拳击碎了心脏,反手一剑刺入身后偷袭者的脖颈。
激战过后,场中还剩下九人,地上堆满了残肢断体,遍地是红艳艳的鲜血,阿九平复着躁动的内息,一波接连一波的车轮战已经耗尽了她身上所有力量,她冷冷的望着对方,面无表情的慢慢拔出插在肩头的长剑,寂静森林发出了剑锋摩擦肌肉和骨头的声音,疼痛和血液的腥甜味道让她变得更加清醒,“幕府上忍,果然厉害!”
剩余的黑衣人看着阿九冰冷的,象看死人一样的目光,听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拔剑声和阿九蕴含杀机的冷厉话语,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他们互相对望一眼,没有任何言语,咬牙一起对阿九再次展开了围攻。
一人用剑从前面狠狠刺来,阿九向后诡异地轻轻倒在地面,躲过致命一剑,黑衣人顿觉一股椎心的刺痛传来,整个身子被阿九从地面拉倒,脚踝立即碎成肉糜,接着震力上传,喀啦连响,膝盖、大腿、腰部骨盘,全部在瞬间寸寸而裂,握住脚踝的束力往下猛然一扯,皮内细细的红色肉屑即刻漏出,力尽坠地,整个人已被震成一滩肉泥。
旁边一人只觉得后腰被生生插进一只冰冷的手,被扣住的脊椎骨,噗噗两声,脊椎骨已是被震裂,自颈项以全身软沉,好似一个水袋般,完全已是不成人形。
她抓起一人,猛得击在他后背,那人象一只断线坠落的风筝般斜斜飞撞在远处的大树上。
阿九深深吸了一口气,象风一样冲向对面的人,“灵蛟出水!”随着阿九一声长啸,光亮的剑芒,其厉烈的气机横流四溢,环环而出,重重相扣,宛如光环交错的战神降世,相错的光环之间带着破空尖啸。
剑芒光圈中的阿九似乎不再是人而是铁铸的战神!残余的黑衣人望着鲜血淋漓面目可怖的阿九,心里都感到了极度的恐惧,四处飞舞的血雨、红雾、残肢、断头、裂腿、碎骨、绞散的细肉、带血的内脏等等,俱皆落下,宛如洒开了满天尸块般,纷纷噗然坠地。
阿九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必杀之技,蓦然一阵头晕目眩,喷出一口鲜血,强大的杀招带来的副作用是内力的反噬,招式越强,反噬能力越强。
她感到身体里面空空的,好像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连脑海里也是空空的,甚至连思想的力气都没有了……
暗堂的内室里,鬼影暴跳如雷,一旁坐的幽冥八子也都一脸阴沉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鬼影神情很是激动,额上青筋暴起,在室内来回踱着步,“她胡闹,你们也跟着胡闹!”
雾、云二人跪在地上,一脸任命的表情,无论他们说什么,二人均是缄默不言。
“她到底在什么地方?说啊!”鬼影忍无可忍的揪起云翳的衣领,冲着他吼道。
依旧是无声的沉默……
灵邪叹口气,走到鬼影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转头问道,“九少在什么地方,你们倒是给个消息啊,可你们……她要是出了事,你们万死也难辞其咎。”
二人对视一眼,雾隐攥紧拳头,艰难的开口,“我们也很想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她只留一张字条就离开了沁雪楼,她要是出了事,我以命相抵……”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低沉的音调缓缓响起,在湍急的地区流水声的伴奏下,声音的主人自顾自的说着,一旁的人只是沉默。
他们刚解决完一批黑衣人,转眼又遇到了另一群尾随而来的杀手,阿九已经完全没有再战之力,战羽拖着她就跳进了山崖下的深潭。
在跃下山谷落水后,顺着渠道急涌的河水一路漂流的他们,本来还可以见着山谷上头的一线天光,可是在水流经过许多山道后,他们便迷失了方向,只能在水中载浮载沉地随波逐流,最终在水流趋于平缓时,才有办法在此地上岸歇息。
“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除了水流声之外,连一点光线也没有,他们是被冲到什么地方来了?
沉默……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喂,你没事吧……”他有些担忧的问道,毕竟刚才她也受了伤。
“死不了……”阿九淡漠的声音在空旷的山洞里显得有些阴骛。
两人很快适应了洞中的黑暗,一点点向前摸索着行进。战羽自口袋里掏出用油纸包裹住的火摺子,使劲一吹,幽幽的光苗,像名优雅的舞者自他的指间摇曳苏醒,“还好带着这个……”
借着他手中的亮光,他转头看向阿九,却见她头上隐隐渗出薄汗,脸色苍白如纸。
“你怎么了?”按着她抖瑟的身子,他有些讶异。
“河水不干净,我伤口可能感染了……”
“感染?”
“这不是重点,先离开这里我有些冷……”语气很淡,却听见话语中的抖音。
话音刚落,她已冲着地下直直躺了下去。
战羽手忙脚乱的接住她软倒的身体,手颤颤的抚上她的额,很烫,她的伤口处还往外渗着血迹。
偷香
熊熊的篝火烘烤着地面,蕴湿的地面不时散发着蒸腾的雾气,初春的夜晚很是寒凉,浸过冰水的衣服贴在身上,冷风一吹,入骨的寒冷。
战羽不断的往篝火里填塞着枯枝和树叶,潮湿的天气里,篝火很容易被霜打灭。
他试试阿九额头的温度,又把自己的外衫裹在她身上,他于医道半点不通,根本是束手无策。只是探了探她的脉搏,跳动依然强劲有力,他便放下心来。
战羽坐在火堆边,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刚才那震惊的一幕把他男人自尊摧残的所剩无几,她强悍的简直不像个女人,可转眼她又成了需要人保护的柔弱女子。眉冷如烟,垂曳如瀑的长发,苍白的脸色不但没有折损她的美,反而更添加了几分病态的娇柔,她看来是如此荏弱,如此风情。他很好奇,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
阿九发着高烧,莹白如玉的面颊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眉尖微蹙着,辗转着身体,嘴唇张张合合,发出低哑的音节。
他把她紧紧抱住,两个人的寒冷总能抵得过一个人的微温。阿九体力透支过度,又处在昏迷中,周遭的一切都感觉不到。
夜晚,死寂一片。
浓重的雾气笼罩着一切,浓雾里夹杂着的细雨使两丈开外的东西都被包裹了起来,像是覆上了一层白绒。
在恍惚中,战羽似乎听到有人在轻唤他的名字,吓得一个激灵,一下子就清醒了,昨天夜里他竟浑然不觉的睡着了……他擦了擦头上的汗珠,四处张望着。
“你醒了”淡淡的语气,让人听不出说话者一丝情绪,阿九看着躺在地上,突然睁开眼的战羽。
本来躺在他怀里的女子靠在身后的大树下清理着自己的伤口,她手下麻利的动作看得战羽心惊肉跳。
她撕开自己肩头的布料,外翻的血肉已经和衣服粘在一起,一扯就牵动伤口,血液汩汩流出,她眼皮都不曾跳动一下,一把轻巧的薄刃,一点点割着伤口处已经有些发白的腐肉,那样闲适的动作仿佛她是在作画,而不是在割自己的肉。
阿九取出一枚细长的银针,快速的缝合着伤口,只有额头上汗珠表明她不是没有痛觉的,可能这样对自己都不手软的女子真的是彻底把战羽震慑住了。
“醒了就过来帮个忙,背后的我够不到,你帮我割一下。”
战羽努力控制住脸上抽跳的肌肉,“你说什么?”
“我不会要你负责的。”阿九看着战羽惊怔的双眼,淡然的说道。
“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有些不敢想象那样娇嫩的皮肤上被刀一点点割肉的情景,他不是心软的人,对于自己他也许下的了手,可这么个如花似玉的美女,他根本下不了手。
“把边缘的肉割掉,用针缝起来就行了。”阿九把手中的小刀递给他。
战羽瞥了眼她的伤口,有些不忍看下去。
阿九等了半天也不见他有任何动作,催促道,“怎么了?你怕见血?”
“不……不是,我觉得你不用这样……”他还是有些心慌。
“水已经浸到伤口了,再不割掉,化脓的地方会越来越大,很容易引起病变,快点,又不是你的,你紧张什么。”阿九有些不耐烦。
战羽拿着小刀,有些颤抖的手一点点剜下,划开她背后被水泡烂的腐肉,刀尖慢慢刺进肉里,可接下来他的手却再也不听使唤。
“快点割,磨蹭什么?这样很容易造成失血。”
战羽一咬牙,使劲的划了下去,鲜血顺着阿九的背部一点点流下,她自始至终面无表情,脸色却越来越苍白。
等到战羽将她背部的伤后缝合完毕后,她额上的冷汗已经把头发打湿了,一缕一缕贴在脸上,她没有晕过去,连哼都没哼一声,哪怕是男人也不会象她这样淡然。
阿九动了动手臂,背后的伤口对她的活动不造成什么影响,她穿好衣服站起来就往山上走去。
“你干什么去?”战羽追在阿九身后,急忙问道。
“我去找点药和吃的,对了,你也救我一命,我们抵消了,现在开始你不用跟着我了。”阿九脚步未停,头也不回的离去。
“你不能过河拆桥啊!”战羽心底突然涌起一股极度不悦的情绪。
阿九脸色不变,冷冷道,“怎么?你赖上我了?”
“我也被人追杀,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跟着你似乎比较安全。而且我对你比较有兴趣。”战羽挑挑眉,看着阿九的黑眸中有了一丝玩味,唇角有着一抹慵懒的笑。
阿九眼波微转,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兴趣?”淡然的脸上让人看不出一丝情绪。
看着阿九黑白分明的眼眸,战羽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有了一丝从未有过的紧张。但脸上却依旧没有丢掉原有的慵懒的笑,“嗯……我是说,反正你也一个人,我们两个在一起也算有个照应,象是昨晚那样的情形下……”
“好了,我没兴趣知道你怎么想,你愿意跟就跟着吧。”阿九打断他的话,向山上走去。
“其实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救我?”战羽跟在阿九身后,她走的很快,即使是他跟的也有些吃力。
低沉的声音那一瞬间却给阿九一种错觉,似乎在什么时候她问过别人这句话,一些断断续续的片段在脑海中闪过。她抓不住,就放任它们流走。
“遇到了,便救了”依旧淡淡的语气,阿九脸上扬起一抹笑,为自己刚才的错觉而感到可笑。却没看见男子听到这句话时陡然一僵的表情。
“我叫战羽。”
“阿九。”
“什么?”他有些愕然,看一眼嘴角带笑的女子,依旧淡然的语气混着冰冷的浅笑。
“我说我叫阿九。”阿九瞥了一眼有些怔愣的男子,弯下腰在草丛里继续翻找。
“我是一个杀手,效命于靖南候,但我偷了血玉令,所以被靖南候追杀,今日你救了我,那便是与靖南候为敌了。”战羽漆黑如墨的眼眸紧盯住阿九那张淡然的没有一丝情绪的脸。有种强烈的想要一探她内心的欲望。
“无所谓,债多了不愁。”阿九转头看向一脸悠闲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