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第一次从灵魂深处感到了恐惧,和这个人比起来,言靖门主实在是太过“仁慈”了,他能够让人的身体在他面前颤抖,求饶。而这个人,能让你的灵魂在他面前战斗,在他面前,所有的敌人已经丧失求饶的勇气。
他就是血海孽狱中的恶龙。一个地狱里来的魔鬼。
他们齐刷刷的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他们终于知道,在这个人面前,死亡也许是仁慈的对待。
等到周围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大殿里剩下的人才睁开眼睛,他们已经无法诉说内心的恐惧和心底即将崩溃的情绪。场地中,只有一个人站在那里,依旧是如雪的白衣,那个人就象尊黑暗的魔神,嘴角还带着冰冷的微笑。周围的墙壁上满室的鲜血、肢体和各式各样的器官,他们都是杀手,见过各式各样的死亡,可此刻,他们已经连俯下身呕吐的勇气都失去了。
一个、两个、三个,当所有人都瑟瑟发抖跪在这个俊美的不似凡人的少年面前的时候,一个清润而悠远的声音传来,“要是这个世界已经疯了,那我们就来看看谁更疯狂吧!”
当雾隐和云翳解决完血煞门的分部赶回大殿时,也被眼前这一幕惊的不知所措,齐齐吞了口口水。
阿九已经恢复平静,看着跪倒在地上的众人,语气淡漠如常,“我给你们两个选择,其一,你们废除武功,挑断脚筋,从此退出江湖;其二,誓死效忠于我南宫云影。”说罢,阿九丢下一个瓷瓶,“遇到我,既是你们的不幸,也是你们的大幸,是走是留都要勇气,你们自己选择。”
黑漆漆的,血腥的夜晚,地上跪着的人选择了他们一生效忠的人,一个血海地狱深处的霸者。
突如其来的……
阿九回到皇宫已是寅时,再过一会独孤洺野就要上朝了,阿九暗叫糟糕,急忙冲进厨房随意弄了点清淡小菜。刚跑回皇帝寝宫就听到独孤洺野叫他的名字,“墨夜,墨夜。”
独孤洺野说小柱这名字不好,要给阿九重新起名,又说阿九的眼睛很漂亮,象漆黑的夜,阿九倒是无所谓,他高兴,叫阿猫阿狗都可以。
阿九每次走进这里都忍住心中恶心的反胃感,尽量使面部表情变得谦卑。
独孤洺野躺在床上,伸出一只手,“还不快点。”阿九一愣,没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阿九长这么大,什么都干过,就是没伺候过别人,尤其是伺候自己厌恶到极点的人。
独孤洺野躺了半天,觉得有点不对,睁开眼睛看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阿九,才想起来他是新来的,刚想发怒,到嘴边的话却咽了回去,他似乎看到站在那里的小太监拿冰冷的目光扫了他一眼,似乎要把他看透,他心里咯噔一下,一瞬间清醒过来,浑身冰冷。那绝不是屈服者或者处于下风的人所能拥有的眼神,那是一种强势的杀戮者所拥有的高高在上,漠视生命的眼神,如死亡镰刀那一溜凌厉的锋口。可再一次看去,却发现那眼神依旧清澈,干净的就像未知人事的稚子。
独孤洺野摇摇有点发痛的脑袋,他最近是怎么了,好像经常出现幻觉,有时异常兴奋,有时又有点困盹的难受。可是他隐隐的感觉到不安。
阿九虽然讨厌独孤洺野,但不得不说他是个勤政的皇帝,也是个颇有气质的男人。
此刻的他只着一件单薄的白绸丝衣。颀长的身形闲适而立,却丝毫不显瘦弱,背着门口的光线,反生出无限高贵之感。脸容瘦削白皙,幼年曾习过武,内力虽不精深,身体却精壮有力,□在外的皮肤更是细腻精致如美玉。但那双眼,浑然天成的精光凝聚在纯黑的瞳仁中,有些惫懒地落到阿九身上,却让阿九清楚地知道。这人的心机深沉,绝非简单角色。
待独孤洺野穿戴完毕,阿九递上清淡小菜和小米素粥,当着他的面用银针试了毒,独孤洺野手一伸,阿九把筷子递到他手上,就退在身后。
独孤洺野正要喝粥,却突然停了下来,仔细闻闻自己的手,又闻闻身上的衣服,再闻闻手上的筷子,似乎是发现了什么,猛地抓起阿九的手轻轻嗅着,象是找到了心爱的玩具,脸上划过惊喜。
阿九强忍住甩开他手的动作,任凭他象只宠物一样,“啃”着自己的手。阿九“小心翼翼”的抽回自己的右手,摆上一幅泫然欲泣的表情,“皇上,您,您……”
独孤洺野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一把抱住阿九的身子,脸埋在阿九的脖劲处使劲的嗅着,清新的淡香和柔软的身子让独孤洺野有种销魂的感觉。
阿九这边恶心的快把早上吃的东西都吐出来了,她什么都不怕,却怕被人碰,可是现又不能使劲把他挣开,阿九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嘴里发苦,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硬着头皮猛的推开象章鱼一样趴在自己身上的人,离得远远的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又委屈又可怜。
独孤洺野唇边的笑容瞬间凝住,忽然感觉有一抹说不清的紊乱从心底缭绕而起,他这是在干嘛?调戏一个太监?不过那小太监身上的清香却是从未有过的好闻,有点甜,又不腻,有点冷,却清雅。还有那身子,软软的,腰肢细的不盈一握……
独孤洺野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淡淡的说道,“好了,你下去吧,中午记得做鱼片粥。”
阿九转身离开乾央宫,出门的同时也带走了那一室的清香。
走到暗处时,突然从上方跃下个身影,很熟悉的身影,阿九预备攻击的双手停了下来,她很奇怪的是没叫雾隐现身,他出来做什么?
还没反应过来,雾隐拿着帕子使劲的擦着她的脖子,阿九淡淡的笑开了,“好了,好了。就当被鬼蹭了。”阿九话还没说,却觉得有一种无形的压力隐隐约约袭来,她诧异的抬眼看着眼前已经长的比她还高半个脑袋的清秀少年,清俊的脸半掩在阳光的阴影里,朦胧中看不真切,可是那黑亮的眼睛里却闪烁着冬日冰雪般的冰冷,脸上的表情还带着愠怒,手上力道却越来越重,阿九感觉到脖劲处有微微的疼痛,一把抓住雾隐的手,语气森冷,“你干什么?”
雾隐也不答话,一把扯过阿九,牢牢的扣在自己怀里,阿九挣了半天没有挣开,又怕伤了他,她不明白这个孩子究竟是怎么了,今天的她怎么这么霉啊,走到哪里都被男人抱。她感觉到从雾隐身上传来的不安的气息,她心一软,反抱着他,柔声问道,“你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和云翳闹别捏了吗?”
雾隐松开阿九,双手紧扣住她的双肩,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的眼睛,那目光里浓浓的哀伤消散不去。
天空突然下起了细雨,有几颗小雨珠落在了阿九的睫毛上,随着她睫毛的颤动,又颤巍巍的滑落下来,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雾隐猛的吻住他梦里无数次渴望的柔软红唇,轻轻的舔吸着,她口腔里清甜的味道让雾隐的血液霎那间冲上头顶,他感觉到此时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刻,此刻他就是死在她怀里也心满意足。
阿九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给惊呆了,她忘记了将他推开,她完全忘记她所有的战斗本能,就这样被眼前这个孩子“非礼”着,她伸手点他穴道,却被他抓住了双手,雾隐是没阿九武功高,但是反应却是出奇的快。
阿九猛的一个旋身,退出了雾隐的怀抱,“叭”的甩了他一个巴掌,眼中流转着一抹幽暗的光芒,“你疯了吗?”阿九尽量克制着自己不断从内心深处涌出的怒意。
雾隐脸色一僵,捂着被她打过的脸,紧紧咬着下唇,一抹刺骨的寒意从他心底散发出来,让他的全身隐隐发冷。他转身,青烟过后,人已消失在阿九面前。
树梢上的云翳远远的看着眼前这一幕,黑眸中敛敛流动着点点星光,若有所思的看着远去的雾隐和站在原地的阿九。
整顿朝纲
红袖看着手上刚接到的信,秀丽的面上难掩失望,九少自从离开,就再也没有回过绝谷,两年多时间只来过三封信,谷主拿着九少的信坐在房间里不是彻夜发呆就是彻夜奏琴,琴声悠扬,悱恻缠绵,红袖都忍不住怆然泪下。
泪水,滴湿了南宫离胸前的衣襟……他浑然无觉,他的全部思绪都沉浸在那首“爱别离”上,这是阿九曾经教会他的曲子,琴声没有停,一遍又一遍的诉泣着……这首琴曲,催尽了南宫离的眼泪……模糊中,他不记得时间,忘记了空间,脑海里只剩那个绝美的空灵的笑容。
希望。失望。盼望。期盼。失落。落空。最后的最后才是绝望。她没有回来,也许她再也不会回来,连接他们的纽带仅仅只有利用,他利用她,尽管他这样爱她,阿九,你真恨我至此吗……
恍惚间似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一步一步朝他走来,凉津津的月光洒在她俊美绝伦的脸上,带着那么柔美的微笑,他不由自主伸出手,“阿九……阿九……我的阿九……”
那身影淡笑一下欲转身离去,南宫离重重忧惧的眼神紧紧缠绕着她,明明还在眼前,为何却觉得远在天涯,伸出手去抚摸那幻影,“不要走,阿九……不要……”
最后两个字哽在喉间,再也吐不出来。再吐出来的,是大口大口的鲜血,浓浓的血漫天弥地,眼泪,不受控制的蜿蜒而下,眼前,又一次的黑暗……
谷寒老人看着眼前这个形容枯槁的男子,怎么也不会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他们清雅如水的谷主吗?那个风采卓然的男子?那个武艺高强,用自己的生命保护巫南的年轻孩子吗?
红袖担忧的看着谷寒老人抓起南宫离的手腕开始诊脉,顿时大失惊色,又换了一只手再诊,脸上表情极为难看。
红袖心里一慌,急忙出口询问,“先生,谷主这病……”
谷寒老人原本垂暮的眼眸更显苍老,叹口气,轻轻摇了摇头,“巫南禁术,药石无医,如今已油尽灯枯,准备后事吧。”
红袖心里方寸大乱,六神无主,“不,不会的,一定有药医的,九少医术冠绝天下,肯定能医好的……”
谷寒老人蹒跚的走出门,苍老的声线划破红袖心中最后一点希望,“医者,医病不医命啊,这都是命,孽缘啊,孽缘……”
天阳三十一年四月,荆国宣启帝慕容宇文驾崩,时年四十九岁。
次年五月,夙王慕容风铎于临水皇宫乾华殿即位,改年号为宣文,大赦天下。
时值初夏,清晨。
弥散着淡淡龙涎熏香的屋子里,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少年手执一个巴掌大的黄璃赑屃图案的印章把玩着。他微微仰着头,颈部与下颌勾勒出的曲线,有种妙不可言的风情。
“南宫九少今日怎么有空来朕……咳……来我这小庙了?”慕容风铎面带笑意看着坐在御书房安逸的品着茶点的阿九,从外面悠然踱着步走进来。
阿九回过头,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来恭喜王爷初登大宝啊,哦,现在该称您为皇上了。”虽带着笑,可声音永远都是那么冰冷。
慕容风铎微微一愣,那样的笑容在阳光下格外耀眼,精致的五官无与伦比,乌黑的长发如瀑似镜,这样的绝色人间罕有。这世上没有比他更美的人了……
“九少说的是哪里话,这一切都还是九少的功劳,九少的大恩大德,没齿……”
阿九放下茶盅,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我来这里不是听你说废话的,上次和皇上的协议可还做数?”
慕容风铎淡笑一声,也不生气,顺着她的话题接到,“当然作数,朕……一言九鼎。”
阿九冷笑一声,“我看未必吧!如今你连自己的位子都做的风雨飘摇的,你拿什么来一言九鼎?”
慕容风铎抿住嘴唇,神色黯然,想反驳却无从开口,只得委屈道一句,“君子不诛心……”
“难道你就这样做鸵鸟?头埋起来就看不到了?你真有出息!士族日益壮大,外戚专权,根深蒂固,牵一发动全身,士族根基一日不除,你的皇位一日都别想坐稳。”这些话从阿九口中说出带着一种让人憋闷的压迫感。
“那九少的意思是……”慕容风铎想了想,很谨慎的问道。
“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现在只有快刀斩乱麻!”阿九的眼中流转着异样的光,慕容风铎脸色渐渐凝重,这样冷酷的眼神,他以前似乎见过……
第二日朝堂之上,宣文帝的下手边,坐着一个白衣的年轻男子,面容美的惊人,却有种生人勿近的冷漠气息。
众官员一脸诧异的表情相视询问,却没有人认识这个男子,他就那样闲适的坐在那里,连皇上都不时的小心打量着右下方。
众人看向男子的同时,正巧看见男子抬眼扫了一圈场中的官员。
不需要更多的解释,当他的目光扫过整个大堂时,朝堂上那群自视目空一切,天老大,地老二,他们就是老三的士族高官们的脖子上就像刚刚被一只最危险的毒蛇轻轻滑过,瞬间就刺激的他们全身寒毛倒竖,在这一刻,整个殿堂内的空气仿佛都要被冻得凝滞了。
这个男人,或许叫少年更贴切一些,长得并不高大,而且看起来有些瘦弱,但是他往那里一坐,让所有人都有种感觉,他全身的每一寸,每一个细节上,都写满了两个字——强者。
他就是那种在任何环境下,面对任何权势和压力,都可以以力破局的真正强者!相对他来说,坐在龙椅上的慕容风铎反而更像一个儒雅的书生。
面对这样一个全身都隐隐散发着锋锐死亡气息的人物,大堂中上至一品大员,下至四品官吏,都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过了很久,才能听到他们缓缓吁出一口胸中憋了很久的闷气。
不一会,太监尖利的声音突兀的响彻在殿堂之上,“上天鸿运,皇帝诏曰……”一道圣旨,连罢十二个大小官员,提拔三十余个下级官员。顿时,整个大殿就像炸开了的油锅,所有官员议论纷纷。
更有老臣高呼,“皇上啊,老臣三代为国尽忠,如今这等鸟尽弓藏之举让我等寒心呐!”
一个四十多岁,满脸横肉,三角眼中满是精光的男人站了出来“皇上,臣等不服,臣一生为国尽忠,为皇上尽忠,如今皇上要罢臣的官,那也要给臣个说道,否则我卫家绝不会坐视不理,臣……臣……”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呵呵,有意思,有意思的很呐!”冰冷的笑带着回音在空旷的大殿上响起。
男人横起一脸的肉,面带凶光看着白衣少年,“你是谁?这等高堂之上岂能有尔等下作之人开口说话的份?”
少年不怒反笑,“孙尚书,这等粗鄙的话都能说得出口,实在是有辱斯文呐。”坐在上座的慕容风铎更是心中冷笑,大殿上除了他就还有阿九坐着,孙齐豫居然说他是下作人,真不愧为草包一个。
不等那男人开口说话,一个老臣就赶在他前面开口问道,“还未请教公子高姓大名,朝堂之上不容外人干预我朝内政,此乃先皇立下的规矩,公子一无官职,二非皇室之人,如今坐于朝上听政,已是冒天下之大不违,而今公子又干预朝政,此等大逆不道的行为,按我朝例律,理应当斩。”
“你还不配知道我的名字,蔺丞相,给你看个东西。”说着,白衣少年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丢到蔺元如的面前。蔺元如心里“咯噔”一下,拿起地面上的信封,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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