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龙差点一个三味真火喷过去!
“我,葛怀琚,从不做无利可图的事,尤其不做浪费感情的事。她既然死意已决,你又何必死拽着不放?防得了初一防得了十五?”
“我不会让她死的,不论如何!”
那样坚定有力的语气,仿佛连每一个停顿都带着钢铁般的决心,叫葛怀琚也不由得微微动容。
少顷。
“好吧,”红衣少年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无奈,“我会帮你。”
“什么条件。”
“聪明!”他半真半假的一赞,“我要你看看那个女孩未来十年内的命势走向。”
应龙一愣:“你要问这个?我以为你一定会要我帮你恢复你体内失衡的水元素。”
“切,这种小事,还用你来?”他不屑地虚了一声。
是小事吗?应龙沉默。
元素失衡,放到一般人身上早就因为五行之气紊乱而爆体身亡了,而他之所以能到现在还若无其事的到处乱窜,是因为他本体是明火石,体内有最纯粹的火元素,可以替代水元素暂时维持气息的正常运转。可是这种平衡是维持不了多久的。
是以元素失衡为代价,换得快速炼成人形吗?
究竟是什么,竟值得你这样做?
结界里头。
“诶,你说他们在聊什么?”无聊到开始数蚂蚁的某烟,懒懒的问道。
“这个……不好猜。”
“我当然知道不好猜,好猜还问你做什么……”
唉,蚂蚁搬家,看来要下雨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在下雨之前赶到临江仙……
玉沉烟忿忿:“早知道就不跟着他了,我想去的地方还有很多呢,随便哪个都比在这看蚂蚁打架强。”
萧子逸望着蹲在地上碎碎念的紫衣少女,融融笑意在他唇边轻轻漾开。
结界外。
“其它的你不用管,只要按我说的做就行了。”红衣少年无意再在自己身上的问题纠缠,“让你看你看就好了。快点!”
应龙没计较他恶劣的语气,从空间鼎中拿出一面青铜古鉴,左手往镜面一拂,蒙蒙碧光自镜中透出。
“姓名,生辰八字。”
“玉沉烟,辛未年巳月癸辰日酉时一刻。”
连续不断的隐语自应龙的口中喃喃而出,随着时间的流逝,铜镜的青光变得愈来愈强烈,最后甚至到了灼眼的程度!
但镜子的主人却完全不为那道强光所阻,径直往镜内窥去。瞧了许久,讶异出声:“……奇怪。”他眼神古怪地望向身旁的少年,“你给的生辰八字是错的吧?”
葛怀琚一愣,随即很肯定地说:“没错。”
“绝对是错了,”对方的态度也很坚持,“百年中六界之内只有一个叫玉沉烟的人,而这个玉沉烟的命星在两年前就陨落了。”
……
“……你说什么?”
“我说如果不是你给错了时间,那就是那边那个女子根本就不是玉沉烟!”冰冷的声音没有丝毫迟疑,“玉沉烟这个人已经死了两年了。”
“……”
桫椤的树叶在寂静的夜里簌簌作响。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男人的话语中有着不解,“她的命星虽然陨落了,但星之轨却没有随之消失,而且……”惊讶地顿了顿,“……另一颗命星?!”
葛怀琚瞪大了眼睛。
应龙的眼神是少有的惊愕,他催动咒语,同时手上施术,希望看的更详细些。
然后,异变突生——
喀!!——整面古鉴陡然从中间裂开!
结界内。
“受不了了!再数五百下要是他们还没讲完,我就自己打破这个臭结界出去!”濒临抓狂的某人。
“应该很快了,再等等吧。”
“真是的,哪来那么多废话要聊啊。也不考虑一下等的人的心情!”
“也许真的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呢?”
“哼……”
“怎么回事?!”葛怀琚疾声道。
“强行窥探天命,超过灵鉴能力范围,自毁了。”
两人无言地看着裂成两半的铜镜,一筹莫展。
半晌,应龙淡淡开口:“你要测算的那个人命格诡异非常,我运用魁鉴数千年,从未见过双星合用一个轨道这样的情况。”
其实他这话还有所保留。事实上,他刚才看到的是——三星同轨!
在魁鉴破碎前一瞬,他在镜中清楚地看见原本毫无交集的三颗命星,将在过去两年到未来一年内,星轨彻底地重合!
星与星的相撞,通常只有一个下场:尽皆归于虚无。
然而,那个叫玉沉烟的人的命星却不是简单的陨落,从种种迹象看来,那应该是双星间的……
——融合!
为什么会这样?怎么可能这样?
双星融合。三星同轨。
完全没法解释。惟一的解释就是他刚才眼花看错了。
……
……只可能是这样。
“你打算怎么办?”灵鉴已毁,凭他的修为也不可能比顶级法器卜算得更加精确。
葛怀琚似乎还在震惊里,好久才回过神来,奇异地笑了一笑:“那么,你刚刚有没有看到后来出现的那颗命星未来如何?”
应龙摇摇头:“还没看仔细,魁鉴就自毁了。”
“这样啊……”少年微微一叹,“算了,大约是天意如此。”
他摆了摆手,转身准备离开。
应龙一直沉默,却在他走出六七步后说了一句——
“对不起。”
如果不是三年前我把你的本体明火石从太息山带走,你也不必为了快速拥有人身而使用那种化形大法,埋下元素失衡的祸根。
“真的不用我帮忙么?”男人问。
虽然会折损一些修为,但这本来就是他的过错,他理应承担。
红衣少年的脚步微微一顿,然后继续。
“不必。就当是赔你的灵鉴了。”他说。
其实元素失衡这件事不能全怪应龙。要不是那天他正好神游海上,也不会这样轻易地让人将自己的本体拿了去。
更何况,他其实蛮喜欢那种没有本体束缚的感觉。只是因为那件事的发生……
终究还是决定要化成人形入世一遭。
所以,怪不得别人。
夜晚。
玉沉烟百般无聊地把玩着若耶剑。
结果,虽然那两个家伙在五百声之内出来了,可是她还是没吃成晚饭。因为他们紧接着又回到了应龙的宫殿里。
然后她和子逸分别被丢到一个小房间,而葛怀琚那厮则声称自己有大事要做,和应龙双双开溜。
真是不像话,连茶水都没有一杯,就这样任客人自生自灭!
唉,她就是太有集体意识,当时应该坚持回临江仙去的,他想去哪里让他自己去好了。
推开窗子,看皎白的月光照进来,感觉心情忽然好起来。
哎,就当是游了一回故宫,而门票就是晚饭吧。
赏了一阵月色,感觉困意汹涌,玉沉烟回身准备上床睡觉。
闭上眼睛就要沉沉睡去,半睡半醒之间却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
影子……好像所有的东西都没有影子……那样明亮的月光……
……
她终于陷入昏沉的梦乡。
“行了。”葛怀琚甩了甩发酸的双手,“接下来只要三个月内都别妄动灵力,老老实实在她自己地盘上调养,再活个千八百年绝对不成问题。”
“谢谢。”
“不客气,我也不是白做好人。不过你居然能说动她同意续命,倒真是大出乎我意料之外。”
应龙不自然地笑了笑:“要是我劝不动呢?你打算怎么做?”
“很简单。”他笑得很狡黠,“合你我之力,直接打晕了动工。”
“……”
“不然你还能想到更好的办法?”
“……唔,我很庆幸不必走到那一步。”
“所以说嘛!得了,我走了。”
“后会有期。”
“别,还是后会无期吧,估计玉沉烟今天都想劈我几回了。”
“呵呵……”
应龙看着少年远去的身影,苦笑一声。
其实,天睐始终未曾答应让他们替她续命。
于是最后,他无奈地选择了将她打晕,然后叫守在门外的葛怀琚进来施术。
他并不愿意用这样激烈的手段的,但除此之外,他已无计可施。
应龙站在原地出了会儿神,才转身离开。
火池。
“感觉如何?好些了么?”应龙轻声问道。
“这三个月里我会帮你控制外泄的炎气,你只要安心融合新进入体内的火能就好了。”
火池中的女子一径沉默。
男人在池边站了很久,最后似是再找不到可以说的话,转身准备离开。
“……为什么那么做?”女子似冰泉般清冷的声音。
他的身形顿住。
“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为什么不让我就这样死去?”愈来愈冰冷的语气。
这次是他长久的沉默。
“说到底,你究竟凭什么替我做出决定?”她冷冷一笑,“难道是作为多年邻居的好意?”
红莲之火在池中静静燃烧,绽放出无数的花朵。
又见悬圃
“应龙,你一点也不了解我。”她的语气忽然和缓下来,脸上的笑容也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死亡,对于我来说,是我所能拥有的最大的幸福。”
“刚刚失去灵力的那段日子,是我永远的梦魇。”
“不断的迁移,不断的被驱逐,不断的离开,不断的寻找下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我不停地寻找解决问题的方法。我去过南方最阴湿的雨林,去过北疆最边远的荒漠。”
“可是不行,没有一个地方能够接纳我。我每到一个地方,连当地的山神都慌慌张张地要求调离他处。”
“最后,我明白了。”
女子的笑容有着奇异的明澈,那是看透了一切的觉悟。
“只有死亡,才是我最终的归宿。唯有虚无的大门会永远为我敞开。”
“你知道的,上古遗族一旦灭亡,就是永恒的湮灭。他们不存在灵魂,没有前世,更没有来生。”
“这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痛苦,却也是最彻底的解脱。是我逃离这被诅咒的宿命的惟一途径。”
“可是,”她的语气陡然转冷,一字一顿都透着刺骨的寒意!“我却连这最后的要求都得不到成全!”
“伤害上古遗族是大罪!没有谁愿意会冒天下之大韪去帮一个和自己没有利害关系的人。呵,那是当然的。”
“所以,”她的笑容变得说不出的讥讽和轻蔑,“他们就这样冷眼看着,放任我自生自灭。”
千年不熄的火池突然喷涌出巨大的花火!
“你说,这样的世间,还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
这样尖锐的质问,如钢刺般冰冷和决绝,却又透着掩藏不住的悲哀绝望。
她突然闭上眼睛,紧紧地。
她偏过头去,对那个始终沉默的男人下逐客令:“出去。”
世界安静了很久,终于,应龙苦涩的声音响起在闷热的密室里。
“对不起。”
对不起,他这么说。
“我不知道活着对你而言竟然是一件这么残忍的事。”
“可是,如果时光倒流,再让我选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他的语气是从来没有的坚定,仿佛这是他这辈子的最不容辩驳的坚持。
“或许你可以说我自私。因为即使你这么痛苦……”
“我还是希望你活下去。”
他说。
“我希望你活下去,活在这个曾残酷地对待过你的世界。”
“因为如果你离开,我不知道还有什么理由让自己留下来。”
“千年前你刚被被放逐人世的时候,我曾经试着让自己忘记你的存在。但是我失败了。”
“我忘不了你在战场上挥舞着炎戟的样子,忘不了你在涿鹿山顶发动九地玄炎大法时的表情。”
“我告诉自己要理智。但我的心不听话,它违背我的命令,一如既往地追逐你的脚步。”
“于是我妥协了,听从它的召唤来找你。”
“我没有办法放弃你。”
“我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你死去。”
“天睐。”
他低低唤着她鲜为人知的小名。
“对不起……”
满池红莲,在一室寂静中怒放。
他推开那被层层结界包裹的密室的门,安静地离开。
在他走出去的刹那,女魃睁开了一直紧闭的双眼。
……这就是你的答案么?
原来,我不是一直一个人的么?
……那么,为什么你从来不说,只远远看着我一个人挣扎寂寞?
又为什么,到如今却来打破我的宁静?
她的脸色几经变幻,最后归于平静。
只是藏在火莲下的双手,长长的指甲不知不觉已刺破了掌心。
火池漾起一圈一圈的波纹,像是被看不见的泪,激起了阵阵涟漪。
山洞外。
“我们就这样走了好吗?要不要跟主人打个招呼?”好孩子玉沉烟提议。
“打什么招呼,走啦。那家伙现在忙得很,没空理你的。”没家教的葛怀琚反对。
“嗯,我看还是等应龙回来跟他说一声吧?”永远无条件支持玉沉烟的萧子逸出声。
约莫半柱香的时辰后。
“呃,我看我们还是先走吧,我突然也觉得应龙现在应该很忙,我们就不要去打扰他了吧?”看看窗外日色的玉沉烟。
“怎么,不等了?”早有准备某人会这么说的葛怀琚。
“……嗯,作为一个好客人,应该随时为主人着想。”开始胡扯的玉沉烟……
“我觉得有些饿了,不如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永远善解沉烟意的萧子逸……
“好耶!我赞成~~~”暗爽自己跟子逸果然是心有灵犀的玉沉烟……
……
{魃之卷?完}
三日后。
玉沉烟原计划为期三年的狩猎美男之旅,在这个阳光灿烂的上午惨烈地戛然而止。
“你说啥?!天界的时间和人界是同步的?!”崩溃的女高音直冲云霄!
葛怀琚白了她一眼:“所谓的‘天上一天凡间一年’只是凡人毫无依据的臆想罢了。要让空间与空间之间的时间流动速度不同,必须是有大法力者对两个空间进行施法,或是有顶级法器布置出的‘时之结界’。天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