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剑飞这才恍然大悟。“万一他发现她是名闻遐迩的佳人,可就不妙了!”
“小的担心他四处张扬,寨主娶的是呆呆娘子,贻笑江湖。”小喽罗以大局为重。
“只要他认不出来她的真实身分,其他就无所谓了。”秦剑飞毫不在乎。
“那我去找李嬷嬷,叫她将寨主夫人梳洗一番。”小喽罗作势告退。
“顺便准备酒菜,总不能白收人家礼物。”其实秦剑飞是自己肚子饿。
小喽罗退下后,另一个小喽罗在门外大喊。“大龙寨寨主,龙腾天求见。”
“快快有请。”秦剑飞起身走到门口,迎礼胜过迎人。
龙腾天,似敌似友,亦敌亦友,妹妹不止一次告诫过他,务必提防龙腾天!不过他向来不把他当对手,两人也不曾交过手。
探子说,龙腾天都是在夜晚练功。但他以为,男人就应该在大太阳下打赤膊舞剑,浑身散发阳刚的汗味,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之道!光看龙腾天细皮白肉的,他怀疑他花拳绣腿,不堪一击,所以不认为他有胆子敢侵犯恶霸寨。
每逢中秋和新年,大龙寨和黑豹寨都争先恐后来送礼,由此可见,他们都怕他,知道他武功盖世,威名远播,所以才会来拍马屁。
就连妹妹的生日,他们也会不辞辛劳的送礼祝贺,显然妹妹是沾了他的光,才会得到那些礼物,他这个做哥哥的,虽然没生日礼物可拿,但他一点也不嫉护,只要妹妹高兴,他就高兴。
那些家伙招子怎么不放亮点,为何不顺便打探一下他的诞辰日期?真是奇怪!不过这个娘娘腔的龙腾天,这次出手非常大方,带了一箱沉甸甸的黄金当贺礼——其中必定有诈!难道他知道妹妹远嫁南方?难道恶霸寨出了内奸?没关系,只要有他在,万夫莫敌!他对自己深具信心。
虽然恶霸寨里里外外,每个人都在暗地里说他是吃妹妹软饭的寨主,其实妹妹连米都不会洗,这次正好给他机会证明自己不是软脚虾。
“恭喜秦兄,抱得美人归。”龙腾天拱手为礼,一见面就笑吟吟。
秦剑飞笑得合不拢嘴。“我也恭喜龙兄,娶了七姨太,生了一窝子。”
“七个丑女人,哪比得上一个如花似玉的娇妻?”龙腾天向来油嘴滑舌。
“你七天睡七女,我七天只能睡同一女,输你输定了。”秦剑飞也不遑多让。
“小弟假借恭喜之名,其实是想向夫人的美貌致意。”龙腾天大言不惭。
“女人打扮至少要一炷香的时间。”迟迟不见娇妻,秦剑飞敷衍以对。
“美上加美,那小弟岂不是大饱眼福了?”龙腾天啧啧惊呼。
秦剑飞避重就轻地说:“应该的,龙兄送厚礼来,娘子当然要有所回报。”
“几个月不见,秦兄变不一样了,应答如流。”龙腾天有点愕然。
“对不起,寨主,小的有要事禀告。”先前通报的小喽罗站在门口。
“容我去处理一下,马上就回来。”秦剑飞往门口走去。
四处找不到呆呆娘子的人影,李嬷嬷猜是去神游,要他回报身体微恙。
一听到娇妻不见了,他心急如焚,顾不得龙腾天还在厅内,双脚和身体几乎快分家。
李嬷嬷早料到他沉不住气,要小喽罗多带几个帮手,拉住冲动的寨主,并且好言相劝,寨主夫人走不远,不过就是在寨里乱逛,或者是兜圈子。
这些家伙说得倒轻松,又不是他们的老婆不见,他们当然不急;就算他们的老婆真的跑了,他们大概也会一样无动于衷,因为他们的老婆都是黄脸婆。
世上有几个人尝过刻骨的爱,他们哪懂得他此时的心情?他的爱里有煎熬、有痛楚、有担忧,还有浓得化不开的甜蜜,哪像他们,一个个都是没主见、没大脑,只凭父母命(恶霸寨没有媒婆),就草草娶了左邻右舍的女儿。
他越想越生气,使出蛮力,把强拉著他的小喽罗们一个个过肩摔。
幸亏李嬷嬷有先见之明,吩咐他们要是看见寨主失去理性,就喂他一颗杨老特制的定心丸,因此众小喽罗跌倒后又赶快爬起来,七手八脚地缠住寨主,逼他吞下定心丸。
哦了一声,如鸡蛋大的定心丸卡在他喉咙里,害他脸色发青,呼吸困难。
众人依照李嬷嬷的吩咐,趁著定心丸溶化之际,对寨主晓以大义——
龙腾天是怀著鬼胎而来,他想来打探虚实,看看有没有机会攻打恶霸寨?受到药效的控制,秦剑飞顿时回复理智,安定下来,决定以大局为重。
“刚才在门外,发生了什么事?”见他安步当车的走来,龙腾天一头雾水。
“这帮手下一时兴起,要我陪他们玩摔跤。”秦剑飞稳若泰山。
“怎么迟迟不见寨主夫人大驾?”龙腾天等得不耐烦了。
秦剑飞歉然地说:“真是抱歉,娘子今天身体微恙。”
“是不是昨儿个夜里操劳过度?”龙腾天揶揄道。
秦剑飞露出如痴如醉的表情。“真厉害,被你猜中了。”
“看秦兄神采奕奕,想必是如鱼得水。”龙腾天打翻醋坛子。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多亏我过去勤于练身健骨。”秦剑飞自我膨胀。
瞧他得意的嘴脸,龙腾天看不下去,决定换个话题。“怎么不见副寨主?”
“她上山采药,还没回来。”秦剑飞立刻提高警觉,不过神情自若。
“不瞒秦兄,我本来就想借住几天,家里的女人正闹得凶。”
“欢迎,有朋自远方来,没有什么比这更值得高兴的!”
“小弟有没有听错?秦兄刚才说了什么?”龙腾天难以置信地咋舌。
“龙兄没听错,小弟最近求知若渴。”秦剑飞再露一嘴出口成章的功力。
“秦兄咬文嚼字,让人耳目一新。”龙腾天皮笑肉不笑,笑得很难看。
“小弟不如龙兄风度翩翩,小弟还须精益求精。”秦剑飞笑中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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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姑娘,请留步。”龙腾天发现宝物似的眼晴一亮。
这个男的衣著奢靡华丽,不像恶霸寨的人穿著朴实简单;不管他是谁,只凭第一眼印象,公孙雪就非常讨厌他,转身欲走。
真是个烦人的家伙,不管她往哪边转,他总是身手矫健的抢先一步挡住去路,显然这个一脸色相的男人根本不怀好意,她立刻提高戒心。
相形之下,大胡子眉宇之间充满阳刚味,却不失温柔,沙哑嗓音中有股自大,却不失多情,而这个男人却像个贼婆娘,细眉细眼,声音细如发丝,让人看了听了,浑身起疙瘩。
奇怪,她怎么会想到大胡子?甚至期望他出现,帮她赶走惹人厌的家伙?!天还没亮她就为了勘察地形而溜下床,来到杳无人迹的荒郊野外,没想到就在这种呼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理的偏僻处,遇到一头大色狼,她该怎么办?除了保持冷静,她还能怎么办?
“小生是大龙寨寨主,姓龙,名腾天。”龙腾天有礼地自我介绍。
一听到寨主,公孙雪的心情如雪上加霜,决定不理不睬以对。
“美姑娘为何不说话?害羞吗?”龙腾天越看她,越喜欢。
朝那张苍白的死人脸扫一巴掌过去,是公孙雪此刻最大的心愿。
“难道美姑娘是哑巴?!”龙腾天心中无奈一叹。
上苍真是作弄人,给了她美丽的容颜,却吝啬给她优美的嗓音……不过家里那七个成天吵吵闹闹,他正需要这种能让他耳根清静的美女作伴。
“就算美姑娘不能说话,小生对美姑娘的爱意不变。”
“龙……龙寨主,你、你想干……什么?”大舌头好死不死地路过。
“大舌头,这儿没你的事,你滚开。”龙腾天故作潇洒地挥挥衣袖。
“休、休得无、无礼!”大舌头忠心耿耿,螳臂挡车似的护著公孙雪。
龙腾天手一伸,快如闪电,掐住大舌头的脖子。“不自量力!”
“好……痛!”大舌头的舌头吐出,超过下巴一寸。
“住手!”公孙雪于心不忍,情急之下叫出声。
“啊……啊……”大舌头被放开,但脖上有著清晰可见如阴爪的红痕。
“原来美姑娘不但不是哑巴,声音还有如天籁般悦耳!”龙腾天大悦。
“不、不许……许你……”大舌头越喘气,话越说不清楚。
龙腾天眼露凶光。“你再不滚,我就要你小命!”
大舌头火冒三丈,舌头缩进嘴里。“你他X的王八蛋!”
“妙了!想不到大舌头骂起人来倒是口齿流利哪!”龙腾天令人不寒而栗的阴笑起来。
“龙寨主,你纠缠寨主夫人,寨主会杀了你。”大舌头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天呵!这么美的姑娘,怎么会嫁给秦剑飞那种……”龙腾天突然止声。
“你有种就把话说完整,我好转告寨主。”大舌头反过来要胁他。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龙腾天忿忿地咬牙道:“英雄豪杰。”
龙腾天讪然离去,但走没几步,回头抛下一抹微笑。
公孙雪和大舌头很有默契,一起吐舌羞辱他。
但看在龙腾天眼里,他却觉得女人对他吐舌是种挑逗,是对他有好感的表现。
他相信,深深的相信,她的心儿已经飘到他怀中,若不是碍于大舌头会向秦剑飞告状,她的身体肯定恨不得立刻投入他怀里。
此刻,他整个人像没有灵魂,空有一具躯壳的僵尸,失去知觉、失去方向,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迷了路。
他向来把恶霸寨视为囊中物,因为一个由女人当家的山寨,是绝不可能固若金汤,因此他才会打算趁天还没亮的时候,摸清楚恶霸寨的防线。虽然此行的目的没有顺利达成,却因此有了意外收获,他可以说是满心欢喜。
拿下恶霸寨的念头,在他心中像一把火燃烧了起来!他知道,她在等他这个英雄来救美,因为在秦剑飞的魔掌下,她度日如年、生不如死。
一想到那嘴丑不啦叽的大胡子在她诱人的胴体上厮磨,他就气得皆目欲裂、牙龈出血。
他要快!要快点回大龙寨,厉兵秣马,蓄势待发!看来这些做寨主的男人,多多少少都有点自大和自恋的奇怪倾向。
经过一番寻寻觅觅,龙腾天好不容易找到来时路,但太阳却早已高挂半空。
“龙兄,你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秦剑飞早就备妥美酒佳肴。
龙腾天眼神如痴如醉。“美!真是美得让人没齿难忘!”
“是谁美到让你牙齿全掉光?”秦剑飞感慨自己又多了一个爱慕者。
“嫂夫人,她是我见过最让人永生难忘的佳丽。”龙腾天一时口快。
秦剑飞老大不快地拉长了脸。“你最好忘了她,免得产生非分之想。”
龙腾天正襟危坐地说:“秦兄请放心,小弟绝无横刀夺爱的野心。”
“我希望我能相信你。”秦剑飞的口气充满不信和不屑。
“秦兄和小弟虽没血源关系,但却情同手足。”
“有吗?是吗?”秦剑飞嗤之以鼻。
“看在一箱黄金的分上,请秦兄原谅小弟之前失言。”
“拿人手短,这句话一点也不假。”秦剑飞顿时觉得手短了两寸。
“两个男人对看喝酒,太没意思了。”龙腾天藉机转移话题。
“那你背对著我喝酒,不就得了?”秦剑飞巴不得拿扫帚把他扫出恶霸寨。
“秦兄,何不派人去请嫂夫人一起来用膳?”龙腾天提议。
秦剑飞毫不掩饰地说:“她被一头狼吓到现在还在吐。”
“她有说谁是狼吗?”龙腾天心一悸,坐立难安。
“狼就是狼,不是老虎。”看不出龙腾天这么笨,秦剑飞心想。
好险!龙腾天从怀中掏出绣花手帕,擦去额上的汗珠,却抹不掉心中的喜悦。
她没有招出他,可见她对他不止有情,还有义;她保护他,她担忧他,知道他现在势单力薄,孤掌难敌群猴,深怕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她的用心、她的爱意、她的温柔,他都了解,他都明白。
神思缥缈中,他仿佛看到一张含羞带怯的脸庞,一对深情脉脉的黑眸,一双呻吟微启的唇办,凝望著他、渴望著他、期望著他。
他几乎可以感觉到,她温软的唇、她丰满的乳房、她细嫩的肌肤,在他的身下蠕动颤抖,久久不能止息……
一阵失态的笑声又尖又细,有如少了男人味的太监在笑。
“你在笑什么?”秦剑飞感到刺耳,抠了抠两耳。
“没事,我突然想到有件事要处理。”龙腾天自相矛盾。
秦剑飞觉得有些纳闷。“一会儿说没事,一会儿说有事,你是哪根筋不对?”
“秦兄,下次再喝你喜酒,小弟该告辞了。”龙腾天拱手,做出告退状。
“不要太快来,也不要太常来,小弟没太多时间招呼龙兄。”秦剑飞很不客气。
龙腾天自作聪明地说:“小弟了解,大家同是寨主,公事繁忙。”
“不,小弟忙的是私事,忙的是鱼水之欢。”秦剑飞连忙澄清。
“秦兄真是性福!”龙腾天咬著牙根,心如刀割,肝肠寸断。
秦剑飞自得其乐地说:“每日三餐饭后,疼爱娘子,是做丈夫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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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吃一点,别让菜剩下来。”全是剩菜剩饭,扔了会遭天谴。
“好丰盛的佳肴,老朽真有口福。”杨老不知道自己其实是被请来当木桶的。
秦剑飞挟起鸡腿,放到杨老的碗中。“这只鸡腿,当是犒赏杨老的辛劳。”
“寨主,你太客气了。”杨老赞赏地看著他,有如农夫看著辛苦收成的稻米。
“为老师挟菜,是弟子应尽的义务。”秦剑飞得了便宜就卖乖。
“不知道有没有辣椒?我习惯吃饭配辣椒。”杨老眨眼示意。
“我去拿,老师有事,弟子服其劳。”秦剑飞起身,三步并作一步。
“杨老,你真会教,把寨主教得温文有礼。”李嬷嬷拐弯抹角的赞美寨主。
“寨主资质不差,举一反三,是我教过最聪明的学生。”杨老再添一笔。
一旁坐著的公孙雪,哪会听不出来他们一搭一唱,话中的弦外之音?愤怒的浪潮,在她胸口波涛汹涌地翻搅著。
对于这两个老狐狸的一言一行、所作所为,她虽然感到不齿,但是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一如往常那样呆呆的,任由李嬷嬷拿著汤匙喂她吃饭,只是饭菜入喉,却难以吞咽。
到现在,她还没想到谁会帮她,不过,倒是有想到谁会被她骗。
大舌头没头没脑,心思单纯,是不二人选,但骗他会给他带来一条死路。
她下不了决心,毕竟他曾经救过她,如今她却要恩将仇报,这么做跟这帮丧心病狂的土匪又有什么两样?她狠不下心,她做不出来,她苦恼著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挣扎著不知该怎么办?眼前一片茫然,教她何去何从?
这时,秦剑飞拿著两串辣椒回座,窗外陡地响起一阵怪叫。
“怎么会有只乌鸦飞过来?”李嬷嬷视为不祥之兆,起身要去拿扫帚。
“别赶它走,我认识它。”秦剑飞大悦,认为它定是再次来带给他好运。
“天下乌鸦一般黑,你怎么可能认得它?”杨老不以为然地泼冷水。
秦剑飞一口咬定地说:“前一阵子,我放走一只乌鸦,就是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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