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躲在这儿鬼鬼祟祟?轻功这般烂,发出震天价响的声音,还想要窥探监视人?真是不知死活!越原冷笑,因还不知来人有何企图,倒也懒得理会,反正只要别犯到他,他也没那种闲工夫去插手。
迳自前行,当作不知情,哪知才走没几步路,一道细小的暗器破空声自背后迅速逼近,越原连瞧也没瞧,大掌蓦然放开她腰际,右臂一甩,但见凌空而来的暗器竟硬声被原路逼退回去,其速快过先前好几倍,直射入浓密的林叶里。
“噗”地一道沉沉暗响传出,声音不大,却也足够让任圆察觉。
“什么声音?”直觉想回头。
“有吗?我没听见!”大掌再次揽回她腰际,根本不让她回头地直催促。“午膳时间早过了,肚子饿得很……”那暗器是直冲任圆来的!她生活一向单纯,会和什么人结下非置之于死地的深仇大恨?
“啊!抱歉,我没注意……”以为自己听错,又听他喊饿,转眼间便将方才那道声响给忘了。
低沉一笑,越原揽抱着她,足下运劲,朝林外电射离去,转眼间,两人便消失了踪影,独留一林子的虫鸣鸟叫。
许久过后,忽听“砰”地一声响,大树浓密叶丛间掉下了一名蒙面黑衣人,咽喉被自己所发的暗器给贯穿而毙命,连死前的最后一声惨叫都无法发出。
这阵子自己小心点……
他是什么意思?将竹篓子内的药草铺摊在地上曝晒,任圆脑中思绪百转,想不通越原送她回来后,要离去前所叮嘱的那句话是何用意?
唉……这男人性子古古怪怪的,连说话也让人摸不着头绪!然而最叫人猜不透的是,他为何要轻薄她呢?而且还连着两次偷香,一点愧疚也没有!
回想到先前两唇相触的心颤,任圆无意识地纤指抚唇,苍白粉颊再次染上淡淡醉红……
“任姑娘?”蓦地,一道高硕黑影立在她跟前。
闻声抬头,却见是那没受啥伤、仅被越原打晕,谁知醒来后,却不肯离开的沈聿。
“沈公子,有事吗?”缓缓起身,她收拾着竹篓子,问得淡然。
“任姑娘,那件事……”
“抱歉!我真的无法帮你。”不等他把话说完,任圆便冷淡地截断。
事实上,这个沈聿已经烦她许久了!自从他昏迷醒来,发现竹屋的主人——她就是坐在溪畔大石上的那位姑娘,心中便认定她和越原有着极深的交情,于是纠缠不清地央求她代为向越原求剑。
真是可笑!她只不过比他早几日认识越原罢了,能有多深的交情来央求人家赠剑?再说,她亦无义务帮他!
“任姑娘……”沈聿不死心,只因这些日子来,越原天天让人接她去用膳,若要说两人没啥交情,以他那种孤傲之人,怎么可能待她态度特别不同?是以央她代为求剑,成功机率应该会更大才是!
唉……他身为问剑山庄的少主,自小到大所见过的名剑何尝少了?可偏偏有回爹亲好友来山庄拜访,身上所佩带之宝剑便是越原所赠,当时爹亲好友高兴地让在场众人欣赏。而他有幸观赏,这才觉得以前看过、收藏的好剑根本无法相比拟。自此而后,他便一直希望能拥有越原所铸之剑,因而才会前来求剑。
“抱歉!我真的没办法。”再次冷淡拒绝,收拾完一切事物后,任圆拍掉手中脏污,婉转却冷漠暗示。“沈公子,你身子并无大碍,随时可以去处理要事了。”言下之意就是——你身子没伤没病,不用再赖在这儿了!
闻言,沈聿深觉奇怪地看着她,心中一直有着疑惑,这些日子,他注意到她并不会特别赶其他一些已经伤好的病患,可却偏偏遇上他,就会有意无意地暗示他应该离开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似乎很不受她欢迎哪!不过……他自己倒还满喜欢她的,总觉和她有种莫名的亲近感。
警觉他的凝睇,任圆心中一凛,不愿和他纠缠下去,当下便想走人,哪知都还没迈出步伐,前方的“酒肉和尚”已经喳呼叫喊着她,一路奔跑而来。
“看来你还有事忙,我不打扰了!”沈聿很识相,笑了笑便转身离开。
“任丫头,和尚我找你许久了,原来你在这儿啊!”眨眼间窜到她眼前,恰巧目送沈聿离去背影,“酒肉和尚”摸着大光头疑惑道:“和尚我是不是打扰你们谈话了?”
“没有。”螓首轻摇,她一脸安然。“你找我啥事?”
“哎呀!”拍了一下圆肚子,“酒肉和尚”想起找她的目的,不禁神色一正。“任丫头,这阵子你得当心点,出去采药最好找人陪,知不知道?”
“为何这么说?”怎么回事?已经连续有两个人都要她小心了!任圆万分不解地柳眉一蹙。
“不就昨儿个嘛,和尚我酒瘾发作,便溜到山脚下小村落的客栈去贪了几杯,谁知却让我给听见有群陌生人正在向店掌柜的打听你的事。我瞧他们形迹诡异,本来昨儿个就想来告诉你……”说到这儿,他尴尬地笑了下。“可我一时贪杯,醉倒在客栈,直到现下才找你说。”
一群形迹诡异的陌生客?像似想到什么。任圆原本苍白面容此刻更加死白……是“她”吗?是“她”寻来了吗?
以为她担忧才会这般模样,“酒肉和尚”安慰地直笑。“任丫头,你放心!我想他们大概是想请你这女神医去医病,才会寻到这儿打探消息,应该不会对你不利。”
“外头的人怎会知道我?”她向来隐居于此,别人怎会知道她这个人?
“哈哈……任丫头,你自己怎不算算你救了多少被姓越的打伤的江湖人?”“酒肉和尚”有趣地哈哈大笑。“你自己也数不清,对不对?救了这么多人,江湖上人人口耳相传这儿住了名姓任的女神医,这一、两年,你在江湖上可有不小的名声呢!”
闻言,任圆心中更是仓皇……人人口耳相传姓任的女神医?她一直隐于此山野间,从来不知自己在江湖上竟也出了名!这不是让“她”更有线索寻来吗?莫非……莫非那群打探她的人便是“她”派来的?看来她告别此地的时间差不多也到了!
幽幽环视这住了五年的居所,任圆心中满是不舍,毕竟……毕竟这儿有着她与爹亲临死前的最后一段相处回忆啊……
不察她突兀的沉默,“酒肉和尚”还喳喳呼呼地说着话儿大笑,而她却仅是勾起了一抹悲凉凄笑,久久无语……
尸体不见了!
护送任圆回去后,越原迅速重返林内,本欲从暗杀者的尸体上找出一点蛛丝马迹,查清何人想加害一名生活单纯的纤弱女子。没想到只发现大树下一片凌乱,似有人行动过的痕迹。
难道暗杀者没死,自行负伤脱逃?不!不可能!早在树上发出诡异声响时,他已暗中瞧清隐藏在浓密枝叶间的人形方位,非常确定自己反手击回的暗器,一定回到它原先主人身上,直接封喉致命,让暗杀者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
这么说来,尸体会不见,肯定是有同伙来收尸了!看来不是单枪匹马,而是有组织的一批人哪!
究竟是何方人马想取任圆性命?看来她背后隐藏着一团谜云哪!呵……真有趣不是?值得他静待发展,慢慢挖掘出真相。不过……蓦地,他眼神一冷,寒冽异常。
想要她的一条小命,也得问他越原给不给呢!
第6章
是夜,又是月圆时分。
夜阑人静,凉风如水,竹屋内晕黄烛火摇曳,随着低喃细语流泄而出……
“小姐,你这是作啥?”呆愕瞪着手中被主子硬塞过来的一盒金银珠宝,银欢不禁傻眼。
“这是给你的。”将她欲归还的珠宝盒再次推回去,任圆平静地道。
“给、给我的?”如入五里迷雾中,银欢难得结巴。“可……可为什么啊?”
“那些应该够你生活无虞了,这样我走了也较能安心。”沉静解释,出手替她将因惊愕而微张的小口合上。
总算抓到她话中重点,银欢急得跳了起来。“小姐。你要走了?走去哪儿?银欢也要跟着你!”才说着,眼眶里已经滚泪了。
“银欢——”暗叹口气,任圆虽不舍,却也不得不下此决定。“你不能跟着我的。”若留她在身边,恐怕只会害她丧命。
“小姐,你不要银欢了吗?”闻言,泪水淌下,伤心哭叫。“小姐,银欢哪里不好,你说一声,银欢会改的,可求你不要丢下银欢一个人……”呜……自从家人全因瘟疫死亡后,她就一直跟着小姐,早把小姐当亲人看待,若小姐也抛下她,她就真的举目无亲了。
“银欢,你很好……很好的……”见她泪水爬满脸,任圆心中亦恻然不忍,力持平稳的口吻也掩不了嗓音中的难受。“我不是不要你,只是……只是跟着我会害了你……”
“为什么?”银欢不解,哭叫着将手中珠宝盒塞还给她。“就算会害了我,银欢也要跟你在一起……这些东西银欢不要……小姐,这儿不好吗?你为何要走?”
怔忡看着被她退还的珠宝盒,任圆黯然轻叹。“银欢,这儿我不能再待下去了,而你跟着我,只怕……”顿了声,神色充满凄沧、无奈。“只怕会有杀身之祸啊!”
“小姐,银欢不怕的!”一听主子不是不要她,而是另有原因,银欢精神一震,坚强地抹掉泪水,悍然叫道:“银欢不怕,要跟在小姐身边,就算被杀被剐也不怕!”
“银欢,你……”瞧她坚决神态,任圆心中是感动的。
“小姐,不要丢下银欢,让银欢继续跟着你吧!”拉着她衣袖,红着眼眶叫道。
如此坚定的意志,让任圆只能叹气。“银欢,你会后悔的……”
闻言,便知她已默然答应,银欢脸上挂泪,嘴却笑了开来,故作开朗地打趣道:“离开这儿也好,免得还要浪费米粮养那一大串人。”唉……可惜的是,她和小清子商量好的生意还没开张,白白错过了坑众人一笔的机会,真是好惋惜喔!
“银欢,这一、两天将重要东西收拾好,咱们得尽快离开。”低声交代,大有随时走人的打算。
“银欢明白了!”点点头,银欢心底还是有着纳闷,不禁好奇问道:“小姐,有人要追杀你吗?”见她苦笑不语,只好迳自喃喃叨念咒骂。“你这般好,竟还有人要对你不利,肯定是个没心没肝的大恶人,哪天让银欢见着了,一定帮你臭骂一顿好报仇……”
恶人?任圆闻言,唇畔不禁泛起一抹戚然绝笑……在她的生命中,“她”是穷追不舍、欲置她于死的恶人,然而在“她”的生命中,她何尝不也是一个日日折磨着“她”的恶人啊……
甫进房,窗口边的黑影让她骇了一跳,定睛细瞧,映着月光的刚毅脸庞落入眼帘,任圆这才心神暗定,迳自做着自己的事。
“这么晚了,怎么还来?”这个人老是神出鬼没地在她房间出出入入,一点都不避嫌的吗?
“闲着来溜达!”斜倚窗口边,静看她整理着一叠叠医书,越原挑起了眉梢。
溜达?在深夜?纵然不信,她倒没表示,依然一脸沉静地整理着她最重要的宝物——爹亲的亲笔医书。
捆书打包?简直像是要搬家远离似的!她心中在想什么?
“你在做什么?”眉稍越挑越高,忍不住质问。
听他发问,任圆沉默了许久,原本不想告知任何人的,只愿能悄悄离去。但不知何缘故,她总觉得应该亲自向他道别。
“我……我要离开这儿,不会回来了。”转身凝睇那张刚毅脸庞,她轻声低语。“以后别将人打进溪中了,我没法再救人的……”
离开?越原斜睨她一眼,冒出一句毫不相干的话儿。“我没要走!”
“我知道!”她当然知道他没要走!现在说的是她要离开,不是吗?奇怪瞅他一记,任圆真不知他思绪怎么转的?
“所以你自然也不能离开!”波澜不兴地补上一句,缓步向前将她捆好的书册一一拆开,井然有序地又放回书柜中。
“你……你这是在做什么?”没料到他会如此,想上前阻止却又被挡下,任圆心中微恼,黛眉打了好几个结。
“自然是不让你整理行李、打包了。”接的很顺,不将她的恼怒看在眼里。
“你、你不能阻止我的。”再不离开,怕真有人寻来了。
“住得好好的,为何想走?”看出她眼底的焦急,越原反倒一脸悠闲,很有兴致问个彻底。
“不干你的事!”不愿回答,她撇开了脸。
有问题哪……莫非她想逃离什么?和白日想暗中袭击她的人有关吗?不过她应该对那件事不知情才是,还是……回来后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心生警觉?
“你——在害怕什么?”意有所指,他不轻不重地抛出一记让她愀然变色的问话。
“胡、胡说什么!我没有害怕!”回身避开他直勾人心慌的目光,嗓音有丝不稳。
呵……她确实在逃避、害怕某件事儿!眼底一沉,越原的嘴角却勾了起来。“确实!你不必害怕什么!”就算有人要她的命,也有他挡着!
“啊?”不解那话的意思,任圆却无心去深究,只想快快打发他。“夜深了,你该走了!”
“好让你有时间收拾行李吗?”懒洋洋点破她的心思。
“你……”霍地转身瞪人,她力持冷静。“越公子,我的去留与你毫不相干。”
“原。”神色一沉。他出言纠正。
“什么?”一时跟不上他突兀转开的话题,忍不住又蹙超眉。
“我说了,你得叫我原。”语气平淡提醒,却又隐含强势意味。
这人是怎么回事?此番时刻竟还有心神来纠正她称呼问题!任圆螓首轻摇,直想叹气。“你……”
话才起了头,蓦地,越原像是警觉到什么,飞快伸掌制止她出声,同时灭了烛火,抱住她往床榻上而去,整个动作在眨眼间一气呵成,快得让人反应不及。
漆黑中,她只瞧得见他熠熠发亮的双眸在黑夜中闪动。“怎么……”
“嘘!有人。”倾身在她耳畔低喃提醒,薄唇无意间碰触到嫩白的小巧耳垂。
他、他又靠得这般近了!在漆黑中,一切瞧得不真切,感官反而更加敏锐。脸上、耳上不断承接着他气息的吹拂,鼻间渗入他独特而好闻的体味,不知为何,任圆本该紧张的心绪竟反而有着无法言喻的安全感,心头涌出一阵暖意……
好闻的、安心的、就像……就像爹爹的味道……
令人怀思的氛围,霎时间让她恍了神,分不清真实与虚幻回忆,瞬间宛如回到小女孩时代,褪去了平日的冷然,藕臂紧圈上他腰,单薄娇躯窝靠在宽厚胸怀中,清泪不由自主地落下。
“爹,圆儿好想您……您为何不让圆儿也把这条命给她,好让圆儿黄泉路上陪您呢?圆儿好累……好累了……”恍如说梦话似的低泣呢喃,泪珠儿浸湿了胸襟前的那块衣衫。
爹?乍闻她低唤,越原差点没铁青着脸跳起来再次纠正,可却在听到紧接着的泣诉言词,他蓦然沉了下来。
她话中的那个“他”是谁?为何要把命给“他”?这女人竟然有厌世的念头,真是令人……令人恼怒!
幸好白日林间发生的事儿让他有了警觉,猜测欲取她命的那方人马,极可能会在今晚下手,以求速战速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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