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 青青子矜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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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 青青子矜1+2-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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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日晚间,紫菱到了子矜房里,手里还拿着一叠册子:“这些都是白家历年来的来往礼单和拜贴的记录,太太说了,如今您要做生意了,少不了要参与应酬上的事,三言两语的也说不清,倒是只怕这个还管用,所以让我理出来给您过目。”
  子矜忙道了谢,心中暗暗怗量:大太太这一番风度,自然不是三姨太可比的。一旁翠墨早就接过来,拉了紫菱到一旁屋里悄悄问道:“我听说前儿个红袖被太太罚跪,可有此事?”紫菱叹了口气道:“也是她太不小心了,在太太面前失了礼数。”翠墨奇道:“这又是哪一出?”“你也知道她最近身体不适、常在床上歪着,那天太太有话问她,她去的迟了,头发也不是很齐整,太太就起了疑心;又不巧被那惜兰调唆了几句,可不就生了气。”翠墨气道:“哪里来的货色,这么兴风作浪的,也没个人管教管教她。”紫菱压低了声音道:“我听说最近大少爷对她爱理不理的,估计是新鲜劲过了,还是觉得新不如旧吧。”翠墨一愣,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道:“好歹红袖同咱们姐妹一场,也希望她有个好归宿,就不知大少爷打算怎么安置她。”“也只有听天由命罢了,她若是真有福的,能一辈子跟着大少爷也就罢了。我只担心……”说着伸出一根手指来比了比,翠墨点点头:“咱们大少爷真是桃花下凡的,你看二太太房里的绿珠,每次见了大少爷紧张得话都说不出来,也是个傻的……”紫菱露出担忧的神色来:“大太太是真的厌恶红袖,依我看,若真出了什么事,也只有你们太太还说得上话。”
  
  紫菱走后,子矜见翠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终于忍不住在睡前问她:“你有什么话就直说,用不着不好意思。”
  翠墨脸上飞红,吞吞吐吐了半天才道:“今儿老爷又去三太太屋里了。”
  
  子矜一愣,继而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也是脸上微红,正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翠墨却又道:“老爷遇刺那天,也不在太太这里——虽说幸好是不在,可是这都多少天了……莫非你们吵架了?”她一张俏脸涨的通红,但仍是一鼓作气把话说完了。
  子矜听了哭笑不得,又不好告诉她实情,微微叹了口气道:“舜华把公司交给我打理,其他的太太岂不着恼,再者……”话还没有说完,翠墨却仿佛明白了她的意思,也叹了口气道:“这么说来还是为着太太好?也罢,到底还是心意相通要紧,表面上的事有什么要紧——我只是看不惯三太太满面春风的张狂样……”子矜啐了一口道:“你这小妮子,要你操哪门子的心?莫不是动了心思,也想找个人嫁了?”翠墨满脸酡红,嗔道:“我这都是为了你,反倒怨我多事?罢罢罢,就当我白操了这分心……”说着一摔帘子,径自去了。过了一会儿子矜正要歇下,她又探进头来笑嘻嘻地说:“您是做大事的人,不但是贤内助,还是贤‘外’助呢!”见子矜作势要起来打她,忙的一溜烟跑了……
  
  
  
  由于多年来男尊女卑的世俗偏见,虽然名义上子矜只是副经理,白家四姨太从商之事还是掀起了不小的言潮,都说是白舜华宠姨太太过了头了,背后都不看好这件事。好在如今不比前朝,女性的地位已经大有提升,程佩佩、吴凝姝等人又一力推广女子教育和女权运动,越来越多的女性走出了家门求学求职,所以但凡思想开明一些的,也渐逐渐接受了这一变化趋势。
  
  白家。
  “这事本来就复杂,也难怪你看不明白。张管事也没同你说?”白舜华刚走马上任,也是整日里忙的不见踪影,好不容易到了晚间才得空,子矜本不欲打搅他休息,无奈她有很多不解之处要问,思来想去还是去了。
  见她默然不语,也就明白了大概。因笑骂:“他的倔脾气又上来了。”顿了顿又道:“罢了,明日我说说他。公司里那帮人也不好应付,你可曾受了委屈?”
  她摇摇头:“那到没有。就是派系斗争太厉害,新旧两批主管暗地里斗来斗去的,很是不妥。”
  “我也早就想整顿一下这事,可是那些都是老功臣了,跟着我多年,有的还是老爷子那辈过来的,所以不好办哪。新的那几个又太急进,一时之间也难让他们接手。”他说着掏出一支烟来,就要去够打火机,子矜劈手就夺了下来,嗔道:“这才出院几日?你就又要抽了。医生千叮咛万嘱咐的,让你戒了这个,你倒好……”
  白舜华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我不抽就是了,你如今也越来越唠叨了。”
  “哪里是我唠叨?是你自己太不小心了。这几日都没好生休息,要是落下什么后遗症可怎么是好?”
  白舜华见她面有忧色,不禁心下感动,又瞅见她眼眶下面有着淡青的黑眼圈,想是因为连着几日劳累的缘故,因道:“帐本的事,我找几个人帮你。你自己也要注意休息才是,太要强了、也是不好。”见子矜点头,才接着说道:“关于内部调剂差价的事,也是惯例了。这些大掌柜们在白家旗下做了多年,难免就有些贪念,这个差价说穿了就是他们互相之间收些贿赂——我送你一批珠宝,你送我两箱绸缎。如此虽然不好,但是只要不是太过,也就由得他们去了。”
  子矜怔了一下,倒是没想到是这么一回事,迟疑了一下才道:“往年也还是小数目,可是这几年上升的很快,今年就更过分了——”说着她报了一个数目,白舜华听了却是一愣:“之前我听到的可不是这个数?”
  子矜微微叹了口气:“我也是觉着有纰漏、昨晚连夜算出来的。——不是我说,那个账房该换了。”
  白舜华有些感慨:“人心难测。我看他一向老实,没想到这次……”想了想又说:“我知道了,这事我会处理,你让我再好好想想。”突然想到了什么,赞许她道:“你果然心细,幸好发现的早,不然连我都被蒙在鼓里了。”
  “我也是凑巧而已。你要管的事数都数不过来,哪里又理会得这许多?”她微笑的神态含着一丝疲惫,眼里流转的光华却愈发盈盈,最近这些天,她是更加端凝持稳了,眼里似乎汰换了太多东西,只余潺潺水色,明静恬淡。
  不知为何,他忽然就有些伤感起来。
  子矜见他表情,还以为他仍是为下属不忠的事自咎,因又说道:“就算是圣人也有疏忽的时候,你又何必事事求全?还是放宽了心,让别人去操心好了。”
  他蹙眉叹道:“我就是怕你太辛苦了。”
  “万事开头难,后面自会好的。”她浅浅的笑靥,犹如梅蕊初露,芳宜香远。
  
  子矜又就生意上的事请示了他许多,末了白舜华道:“做事贵在相宜权变,因势利导,你自己大可随机应对,看着办就是了——不必事事要我批准。”
  她知道这是他完全放权给她了,虽然有感于他的信任,却是觉得身上的担子又重了些。后日的大会上如何才能服众,手头的这笔烂账又该如何处理,还有公司里的暗流汹涌……真是想不头疼都难。
  
  ――――――――――
  
  第二日一大早,她正要趁着白静媛出门之前去找她——三小姐和程果夫的婚礼就定在开春,迎面却遇上了二太太房里的绿珠,端着个铜脸盆出来,显是刚服侍完二太太洗漱。
  
  绿珠性情柔顺,平日里喜欢呆在自己的房间里,除了服侍二太太之外,也不大同其他人来往,故而子矜见她的次数也不多。倒是常听得人夸她的美貌,这时突然同她打了个照面,也是不由得微微一怔,见她一张小小的心型脸,面薄腰纤,弱柳扶风,说不出的一段袅娜风流的体态,倒有几分黛玉的品格。只是一双不谙世事的眼睛,透着只有婴儿才有的清澈天真,不由得就想起翠墨的评价来——一看就知道是个没吃过苦的。
  绿珠瞧见四太太正凝神打量她,竟不由自主地脸上嫣红,福了福身就匆匆离去。她只顾低着头快走,不想差点撞进了迎面一人的怀里,盆里的水都洒了那人一身。待抬头却不幸地发现那人正是大少爷,脸上红晕更甚,压倒桃花,慌乱之间掏出帕子想替他擦拭水渍,白致立抬手阻止了她,笑道:“不碍事,回头我换一件就好了。”绿珠看都不敢看他一眼,低声道:“谢过大少爷。”就逃也似地跑开了,仓惶间脚下一绊、还差点撞上过道里的花瓶。
  子矜微笑着摇摇头,这绿珠真像个孩子,这样腼腆的人可不多见。却看见白致立摸了摸鼻子,作出一脸不解状:“我有这么可怕吗?每次见到我都像见了老虎似的。”
  子矜微微一哂,调侃他道:“你是真不知呢,还是在这儿装糊涂呢?”
  他笑笑,眯起眼睛看着绿珠刚才走开的方向:“她太单纯了,我不忍心。”
  她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敢情他什么都知道,就怕对人家负责任。其实这府里个个心机深沉,有时候她反而觉得和大少爷说话是最轻松的,用不着拐弯抹角地打机锋,因笑道:“难得你大发慈悲,还肯放她一条生路。”白致立无奈地一摊手:“长得貌美又不是我的错。”说着还无辜地眨眨眼睛,子矜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来,连日来的悒郁心情倒是一扫而空。
  
  …
  
  到了公司,甫一进门,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同寻常压抑。子矜心中暗自纳罕——方主管施主管一众人等都客客气气的,也没什么异样的,下属虽然谨慎小心,可是偶尔互相之间暗示交流的眼神还是泄露了内心的紧张。到了午饭过后,终于有人敲开了经理室的门——林惠敏小心地推门而入。她是子矜的行政秘书,虽然看上去大大咧咧胸无城府的样子,办起事来却是粗中有细、干净利落,故而颇得上司器重,短短几年之内就连跳三级;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有点嘴碎,却也无伤大雅。
  “苏经理,上个季度的报表出来了,请您过目。”子矜顺手接了过来,直接跳到最后一页总结上,不由得一怔,季度盈余竟然为负!
  她沉默的翻看着文件,小林站在边上,连大气都不敢出。过了很久才听得子矜终于开口:“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我们的利润用来赔偿东印度公司的合约都不够?还有、仅是上个月,索赔的案子就有三起,诉讼费就花了十几万。”声音虽是平静、却也感觉得到底下潜藏的暗流。小林迟疑了一下,答道:“今天法院的状子又来了。”说完垂头不语,等着听她的训斥。子矜一愣,饶是她脾气再好,此时也有些怒气。东印度公司的人固然刁滑,可是自己这边莫名其妙地延迟发货不说,还好几次货物与提单上记载的不符、虽然只是小瑕疵,却被对方揪住了辫子不放、拒收运货趁机压价,再加上己方抗辩不力,到了最后往往就有以极低的价格妥协的,一来二去的、给公司造成了巨大的损失。这事背后必有蹊跷,她沉吟了一下,啪的一下合上手里的文件夹:“把这次案子的有关资料拿给我,通知所有主管去会议室。”
  
雾失楼台
  “这是船运公司的责任,是他们没有按时发货。至于货物短缺,说不定是我们公司有人以次充好,中饱私囊了。也许您该问问和他们接头的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方锦鸣的部门是负责验货的,据他的说法,他们每次验完货都是分毫不差的,单子上也都有记录。他的言下之意,是暗指负责运货给船运公司的施主管动了手脚。
  一旁的财务主管这时也开口道:“我们这边的购货入帐单是没有问题的,绝对没有水分在里面。”
  施天华听了冷冷一笑,却是不慌不忙:“不错,货是我派人装船的,但是你们可以查提单,上面写的一清二楚。错了就是错了,我可不像某些小人,只会把黑锅扣到别人身上。”
  “你说谁是小人?”方锦鸣脸色一变,气道。
  施天华还是一副不痛不痒的样子:“方主管,我又没说是谁,您又何必此地无银三百两呢。”方锦鸣听了勃然大怒,眼看就要拍案而起。
  子矜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够了!”
  周围的人突然一下子都安静下来,盯着她不说话。
  
  她看看众人观望的神情,心下一阵烦躁:这一帮子主管都在这边推脱撇清,说了半天也没有一个道出几句实在话的。明则看似他们之间的矛盾纷争,暗则是欺生——欺她没有经验,对公司的情况也不是很了解。这次的亏损事件不但激化了公司里的白热化斗争,如今看来却也未尝不是他们想投石问路、甚至故意在会议上吵起来,是想看看她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掌控大局。要是往日,只怕早就一个个抢着报上方案来了。她修养虽好,刚才却也差点失了方寸。
  当下也不好发作,缓和了一下口气道:“今天的会议就到此结束。以前的事我会派人调查。当务之急是把眼前的这一宗官司处理好。这次要是再输了,我们公司也不用接单子了,关起门来一心一意打官司好了。”听了这话就不少主管在心中冷笑:说出这样赌气的话来,显见的还是女流之辈,又没经过什么世面。然而见她生了气,到底忌惮几分,不敢太过放肆,当下闭口不语,一个个鞠躬退了出去。
  
  最后一个下属关上门后,她缓缓往椅背上一靠。冷静下来,心情却是更加沉重。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为什么每场官司都会输?虽说政府积弱已久、在这种跨国的交易中多有受欺凌吃哑巴亏的,又没有名正言顺的律法保护,都是外国人说了算。尽管几次官司吃败,船运公司也有承担一部分责任和违约金,但是通达贸易公司和欧美的货物往来都是承包给白家旗下的船运公司,如果有什么差池,损失都是一家的。白家是船运业的龙头,之前和他们往来倒还相安无事,然而听白舜华说过:自从年前白家拒绝了替他们运送鸦片的无理要求后,就频频出事了。东印度公司一向嚣张惯了,打起官司来仗着英国法律保护和不平等商贸条约的偏袒横行无忌。和他们打交道,须得处处小心,软硬皆施,又不能真的撕破脸,却也棘手的很。想到马上又要接见那些大掌柜——能在白家手下屹立多年不倒的,都是人精一样的人,稍有不慎,只怕就会失了威信,以后也万难管治了。千丝万缕的大事小事在脑中迂回盘旋,嗡嗡作响,她不由得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舜华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抛给她的可都是货真价实的烫手山芋。
  
  下午她去找白致远。船运公司的事,是该和他沟通一下看看问题究竟出在哪个环节;况且这两日议会正在开年度大会,白舜华忙得废寝忘食,天天过了子夜才回家,她也不好再增加他的负担。
  他听完她的叙述后,却反问她道:“你是怎么看的?”
  子矜迟疑了一下,字斟句酌地说:“有人作了手脚,但是很巧妙,单从文件上看不出端倪。”顿了顿才道:“所以我才来问你。”
  
  他翻了翻那堆相关的文件,随手抽出其中的一张来递给她道:“你看第一行——问题就出在那里。”
  这是一张发货前双方签订的合同,顶头就写着“DES CONTRACT”,她凝神细看了许久,突然发现那个字母“E”有点异常——最下面的一横似乎是后来加上去的,墨迹比其它的笔画要浅了少许,然而不睁大眼睛是发现不了的。她不解,微微蹙眉道:“‘DES’合同与‘DFS’合同有什么不同么?”
  “根据1893年英国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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