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庭郡王颜玉青是柳靖手下宠信之士,由他一手提拔上来。轩辕一脉人丁单薄,先皇除了轩辕澈和轩辕霄之外,只有一个公主轩辕依依。由于私心,太后绝对不会让轩辕霄任命北庭郡王之职。当年颜玉青和南舒文之表兄应枫争夺北庭郡王一职位,甚为激烈,后因南园狩猎,应枫被有意中伤,差点失去一条腿,因此事修养一年之多。北庭郡王一职也有颜玉青担任。
在北庭数年,算得上是颇有建树,南舒文虽有心罢免也一直找不到理由,再加上朝政上,轩辕澈几乎全权不理,皆有左右两相商夺。他和柳靖虽然是官位相同,但毕竟柳靖在朝中多年,党羽众多,南舒文在遇事难免绑手绑脚。而这一次,一次暗杀,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多年在北庭的努力摧毁,不过自然也包括他的一半心血,因为死者之中,一名太守和一名将领是他的人。
暗杀一事不日就传至京中,柳靖和南舒文同时震怒,柳靖想要拍人北上彻底清查一事,而北庭越城太守已传回消息,因为颜玉青的小妾本是龙鹰山寨的当家的女人,结果颜玉青见色心起,抓回府逼迫沦为小妾,小姑娘脾气刚烈,不甘受辱,第二天悬梁自尽,因此事而惹恼了龙鹰,在他为幼女办满月酒之时潜入府中,为卿报仇,仇恨模糊了他们的眼睛,造成了血染红绸,也因而错杀无辜宾客。
北庭郡王此事因色误事,柳靖虽然没有直接责任,可南舒文言辞中,明讽暗刺,指责他识人不明,造成了新任郡王之位,柳靖失去了和南舒文竞争的底气,此事一直激化了左右两相的矛盾,维持半月,因北庭动乱,情况危机,最终,新任郡王由应枫出任,自此标示着北庭正式落入南舒文的接掌之中。
硝烟起于北庭郡王,定于新北庭郡王,应枫出任已成定局,柳靖反对不得,只得暗自咬牙,多年来的努力化为秋水而过,他如断了一臂,轩辕霄也因此事终日忙碌奔走之中,除了冷眼旁观的卫明寒,整个朝廷都在慢慢地嗅到一个浓重的血腥之气,谁都感觉到一股外力正在推波助澜,帮着轩辕帝。
此种纷乱中有安定,安定中暗藏纷乱的情势下,卫明寒终日在将军府挥刀练剑,谢绝访客,且几乎是足不出户。
而轩辕澈,早朝之上是一贯的温醇如风,不急不躁,不喜不怒,白玉般的面庞如一潭深水,少有波动。如局外人,细观底下各大臣明争暗斗。
浪花有意千重雪,桃李无言一队春。一壶酒,一竿纶,世上如侬有几人?
一棹春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钩。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
独叹,钓鱼翁!
南柯一梦事竟非 087 拒绝
深院静,小庭空,淡烟飘薄。莺花谢、清和院落。树阴翠、密叶成幄。
白云飘,蓝天碧,青草香馥,夏末如春。一对壁人遥对晨昏,其间默默无语意还休。
“这是什么玉?我怎么从来没见过?”躺椅上的茉歌拿着一块雪白色的玉块,有荔枝般大小,通体雪色,白得逼退天上浮云,茉歌好奇,捧在手上,色泽均匀,更难得的是,触感清凉中略带温度,舒服异常。
应该是价值连城的宝玉吧,连她这种对玉没有什么赏析的人来说都觉得,这绝对是好玉一块。
轩辕澈抬眸,略看了一眼,有垂下头去,继续雕刻,道:“那叫雪玉,此玉胜产于女儿国的雪莲上,雪莲上终年积雪,雪月含量丰富,不过由于偶尔会有雪崩,很难采集,所有此玉甚为贵重,就你手中那块,可以买下轩辕四座城池了。”
“哇塞……价值四座城池?就这么点玉块,轩辕澈,你没诳我吧?”茉歌惊讶不已,就这么点东西,我的乖乖啊……轩辕澈整个就是败家子一个,这么贵重的玉,他竟然拿来当雕刻用,且还是初级试手的那一种,不愧是皇帝,有败家的资本啊!
“随你!”他淡淡地应了声,面色还是无波。
半个月,朝廷忙得天昏地暗,他依旧,是一下早朝就往这里跑,而茉歌,轩辕霄四处奔波,自也管不到她,她也天天往轩辕澈身边跑,不知为何,她喜欢呆他身边,就是一天下来看着他雕玉,一句话不说,她也能呆上一整天。
初得知他的身份,真的是吓了她一跳,他竟然就是轩辕帝,让茉歌足足心情低落了两天。得知他的身份其实很容易,轩辕澈,轩辕第一美男,这响当当的名号,茉歌只要在宫中略微一转就能听出端倪来,更别说了他整天雕玉,一般的玉匠哪能拿着那些绝世美玉当玩具,她不是胸无点墨的女子,微微有些端倪便能推敲出他的身份。
“那这几天都败了多少块这样的玉了,前两天你雕的那块好像有拳头那么大小,然后你给丢了,那是几座城池啊!”败家子……
“茉歌你看!”轩辕澈停下手中的雕刻,随手拿起竹桌上的一块未经雕刻的雪玉,还有一只雕刻好的玉钗,一左一右,放到她眼前,道:“如果我给你选,你会选哪一个?”
一块是雕饰得栩栩如生的蝴蝶珠花,一块是形状凹凸不平的雪玉,茉歌自然会选的是珠花,芊芊玉指点了点,同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没有经过雕饰的玉,如一块石头般,毫无价值。玉,本身就是一块彩色的石头,只有经过巧夺天工的雕刻,方可体现它的价值。
轩辕澈放下两玉,往后靠在躺椅上,平静如水的脸庞轻笼寒纱,阳光照耀下,白得透明,有那么一瞬间茉歌以为他是一块美玉,稍有不适,就会落地破碎。有种惊心动魄的撼动和恐惧。
“轩辕澈,你为什么会喜欢雕玉啊?”一个帝王,喜的不是政治上的权利,醉心的不是那倾天的权,茉歌打心里并不信,总会以为他温和的外表下,藏得不仅仅是一颗喜爱雕刻的心。这么多天以来,她看得出,他是真心喜欢雕刻的,一旦沉醉其中,久久不可自拔。且它对所有的玉,都能说得出产地,色泽,用处……
如果是刻意的假象,那么他会是一个最好的演员,而她开始对凤十一的身份感到好奇和迷茫。如果凤十一不是皇帝的人,为何他的行为都是有利于皇帝的,且能在皇宫来去自如。
“我小的时候,有一次打破了母后最喜欢的珠花,那是西域进宫的,举世罕见,母后甚为生气,罚我在长亭中跪了一天。之后一直对我不假于色,为了讨好母后,我特意寻了藏宝阁中的同种类的玉块,给母后雕刻了一支一模一样的珠花。之后就迷上了雕玉……特别是美玉。”轩辕澈的声音沉静缓慢,细细道来,说得似乎是一件轻松平常的事,而茉歌听来却皱皱眉头。
“你那时候几岁?”
“六岁!”也就是那一年,他从太后的眼中看到憎恨和怨怼。八岁那一年,他身染怪病,卧床数日,噩梦连连。之后清醒,一夜之间性子大变,从一个调皮的太子一夕之间变得温文如水,乖巧听话又恭谨,比起之前,更沉迷于玉雕之中,甚至可以说是沉醉。
“你母后是不是人,你才那么小,为了一个死物这样惩罚自己的儿子,犯不着吧?”简直是有病,看来兄妹兄妹的,有兄必有妹,都是如此狠毒之人,对待自己孩子都是如此的狠心。
“儿子啊,是啊,母子连心啊!”他语气是那样的平静,让茉歌的心狠狠的一抽,似乎看到了一个孩童为了博得母亲的欢心,笨拙地雕刻着,一刀又一刀,不由得暗自诅咒起当今太后。
“轩辕澈,你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吗?”茉歌挑眉,疑虑地开口问他,如此的平静,当真是不在乎?他的国家,他的后宫,他的人生,都由别人来安排,当真是不在乎了吗?是习惯?
“我该在乎什么?”轩辕澈反问,平静如水地道:“有什么是需要我在乎的?”
“你……”她语塞,秀美轻拧,这语气,像是看破红尘的得道高僧而非一国帝王,“没有事也……没有人……是你在乎的?”
“有!”轩辕澈并没有睁开眼睛,唇角溢笑,“雕玉!”
“我是说朝政、后宫,天下……你一点也不在乎,你的天下被别人做主,你的后宫由别人来控制,你觉得身为一个帝王,你不该在乎这些东西吗?”
“你很生气?为什么?”沉吟了下,他睁开眼睛,依旧是那一潭无波深水,眸光锁在她脸上,有了探究。
茉歌顿了顿,看着那双会勾魂的眸,说道:“成王败寇!”
*
呵呵;大家过年愉快哈!
南柯一梦事竟非 088 迷情
一句成王败寇道出了历史上强者所有的无奈,轩辕平静地望了她一眼,婉转一笑,瞬间百花失色,他笑道:“成王败寇,没有争,哪来的败?哪来的胜?”
“我不相信你真的犹如外表变现得如此平静,轩辕澈,你说一只鸟儿,会愿意一辈子呆在鸟笼里,任由别人摆布么?”茉歌毫不畏惧地对视着他的眼睛,这双眼,已经没有初时那般震慑心魂了。
“鸟儿呆在鸟笼,自有鸟儿的乐处所在,古往今来,不少文人雅士附庸风雅,又有多少人是流传于世。我们都不是鸟儿,如何知道,呆在鸟笼不是它的选择,你我都不是鸟儿,又岂知它的叫声中是喜是悲?”轩辕澈轻声道,雪纺衣袖在空中轻微一划动,划出一道绚丽的弧度,轻愁染眉梢,淡喜生心头。
“是,你我是不是鸟儿,不知道鸟儿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可是,轩辕澈,你养过鸟吗?你养了许多年的鸟,一旦你打开了鸟笼,它一样会展翅高飞。”鸟儿追寻的是自由,而不是禁锢,帝王要的是政绩而不是悠闲。
不管人对名利看淡到何种程度,都希望流芳百世,而不是成为亡国之君。
她也微有疑惑,轩辕澈和轩辕霄是一母所出,为何还会如此咄咄逼人。近几天朝廷上的风声鹤唳,后宫也微有动静。
或许,皇室,真的不应该寄予亲情的渴望吧!轩辕澈和轩辕霄的行为都耐人寻味,而若她猜得不错的话,过几天,那位传言中的太后,她的姑姑也该回京了吧!要是耐得住,才怪!不是每个人都像柳芷雪那般沉得住气,在柳芷絮的记忆里,从未见过她惊慌失措的一面,有的只是沉静和笃定,如一股沉雪,凝聚清华。
“我以前养过一盆金鱼,我很照顾他们,有什么话都会对着它们说。在我八岁那一年,……东宫突然有一天变得很阴暗,很阴暗……我把鱼缸里的水都倒得一干二净,然后就静静地看着它们的眼神,至今犹记得,那时候的感觉,是一种野兽的嘲笑。”轩辕澈平静地道,回想起那一年,一个清秀绝伦的孩童,睁着一双妖魅的眼,挂着一丝邪气阴暗的笑,残阳泣血下,眼睁睁地看着所有的金鱼慢慢地饿死在鱼缸里,那是他最喜爱的宠物。
好遥远的回忆了,如上辈子的事情,轩辕澈这时有点厌恶自己竟然还能记得如此的清楚,虽厌恶,却还是牢牢地锁在记忆的深处,是一种赤裸裸的提醒。
成王败寇!好一句成王败寇!
一个闺阁之女,能有此般见地,实属不易。
他透出的沉静安宁得让人害怕,茉歌看着很不解,想不出如温玉的他亦会有这般残酷的一面,是不是所以的人,都是魔鬼和天使的结合体呢?
和风吹,雪纺飞,绿草茵茵,墨丝轻扬。轩辕澈的把玩着刚刚雕出的珠花,状似牡丹,一朵白牡丹,他细细地把玩着,问:“茉歌,你说说,你对北庭暗杀事件有何看法?”
“你不是不关心吗?”茉歌反笑,问道,轩辕澈目光澄澈,纤细中偶然透出的沉稳让她明白,他其实心如明镜。
“关心和了解是两回事,我想知道你的看法。”
“我区区一个女子,见识浅薄,如井底之蛙,能有什么看法,你似乎问错人了,应该找你的谋臣来问。”茉歌笑道,初试锋芒,又何必?
很多事,心里明白就好,此次北庭暗杀一事,茉歌敢肯定,南舒文一定有份参与,不过手段狠辣得令人无法领教,竟然牺牲了手下两位得力爱将去换取北庭郡王和柳靖四名大将的性命,虽赢,却赢得不过光彩,好的战略家,会不费吹灰之力而控制全盘。
“见识浅薄……”轩辕澈喃呢,仰首望天,皇城的上空,如凝聚了一股郁气,久久不散,是谁的冤魂在盘绕,扰人清梦。
“你可知道,这四个字出自你口,如讽刺世人。”
“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茉歌笑道,对轩辕澈,她似乎颇有耐心。
“左相和右相,朝廷两相之争,你说谁会赢?”轩辕澈收回天际的眼光,回头问。
“你又问错人了,这事该问老天,没有人能够预料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我们连下一秒是否能活着还是个问题,又怎么会预料到别人的事呢?”茉歌笑着练功——太极功。以前走在校园的时候,经常看见年过半百的老太太,老爷爷在打太极,没吃过猪肉总看见过猪走吧。
“你似乎在逃避我的问题?”轩辕澈眉细细一挑,平静地问。
茉歌舒服地往躺椅上一靠,张开双臂,那姿态如环抱太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偏头,笑了,道:“你们男人的认知里,不是女人就该在家里相夫教子,男人的事女人最好不要过问,也认定了女人无才就是德,所以,我只是在满足大男人的心理而已。”
“你的声音很讽刺!”他轻声道。
“只是在陈述一项事实而已,那你的认知是什么?”她笑着反问,语气竟隐含一丝她不察觉的期待。
轩辕澈也学着她慢慢地舒展双臂,殷红的唇扬起一丝笑意,“商人重利轻别离,君王江山重美人。男人心,女人情,世间凡尘皆对等,何来背后?何来轻视?”
一个站在男人背后的女人,原则上,并不是一个称职的女人,并肩,共享荣辱,他是在告诉她这个吗?
很久很久以后,那时候,茉歌一人倚窗独立,思绪飘远,重忆今天这一幕,方才知道,轩辕澈也在告诉她,君王的江山,是君王心目中最重要的,即使是美人,亦无法撼动它的地位。
如若是一个平常男子,或许可以追寻一段风流佳话,只有君王,没有这个权利,所以当江山和美人有了冲突时,若不能保全,他弃的是美人而不是江山。
冲冠一怒为红颜,万里江山犹不见,只是一个不存在的神话而已。
南柯一梦事竟非 089 礼物
晓月坠,宿云微,梧桐深院锁清秋。
啼莺散,余花乱,寂寞画堂深院静。
已是初夏,微凉已去不返回,平添几丝燥热,明月偏殿中,沐浴过后的茉歌轻挽长发,月白睡袍衬得她面白如玉,不施脂粉的俏脸清丽脱俗。
把玩着一只雪玉珠花,茉歌若有所思,这是轩辕澈给她的,反正雕来也无用,放着也是浪费,还不如给她。她寻思着,这原本或许是给他的妃子们的吧,不然什么不雕刻偏偏雕刻珠花呢?
这珠花,是纯雪玉雕刻而成,价值不菲,珠花雕刻的是一朵艳丽的玫瑰花,白玫瑰!轩辕澈的手很灵巧,雕刻出来的花,不管是玉兰牡丹还是玫瑰都是如此的栩栩如生。让人爱不释手,像她这样对饰品毫不在意的人都对这珠花甚为喜爱。
触感圆滑润泽,刚想插入云鬓试一试,红蔷就推门进来,捧着一碟点心,放在桌上,欠身行礼,“九小姐,前两天你爱吃的玉糕,奴婢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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