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时候说,而且还得要跑到外面去挨冻。
空中铅云密布,厚重得连一颗星星都看不见,怕不是要下雨了吧!虽已然立春,可春寒料峭的季节,依然可以把人冻个半死。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把手伸进衣兜里,看着嘴里呼出的白雾,我真想扭头钻进图书馆里去。
“走吧!”身边的戚采玄挽住我胳膊拉着我往前走,就怕我反悔似的。
被他拖着一路不情不愿地直走到校门口,我觉得有些不对劲,一把甩开他的手:“戚采玄,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啊?”不是不相信他的人品,只是天这么晚了,还要把我带出学校,真搞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忽而非常认真地看着我:“初霁,你不相信我吗?”
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我一下子也有些适应不过来,讷讷地说:“没,没不相信你,只不过,只不过……”
“既然信我,那就跟我走吧,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看着他无比认真的神情,我的心一动。一直觉得他似乎有很多事瞒着我,可又苦无证据,而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也确实无法证明些什么。但这一刻,我却觉得他好像想把所有我该知道又不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我。
“好吧。”心随意动,我答应了他。
学校附近有一座桂林公园,平时到了晚上公园就会把大门锁起来,禁止游客进入。戚采玄就把我带到桂林公园的门口,可不知他跟公园的警卫说了些什,那人居然放我们进入了园里。
“半夜三更的,你把我带到公园里来干嘛?”即便知道公园里住着很多值班警卫,可晚上的园子里,树影幢幢,风吹草动,时不时还传来几声夜猫子的叫声,还挺渗人的。
他没有说话,只是扶着我踩在阴湿的泥地上往前走,一直走到公园里的一个小湖边停住。
放眼望去,湖边枯草蔓生,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周围的枯树枝将天空割得四分五裂,此时云层渐渐稀薄,朦胧的月光静静地撒在湖边的青石块上,惨白得让人益发冷了。
“戚采玄……”我刚开口就被他打断。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2月22日是什么重大的纪念日吗?还是国定假日?或是农历节气?我一一过滤着他话里的意思,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该不会是你生日吧?”
他一笑,摇了摇头。
不是他生日?那我就猜不出来了。
“唉!”他一叹,“看来你是真的想不起来了!”月夜下,他的神情显得有些苦涩。
果然有事,我静默不语,等待他的下文。
“你……”他深沉地望着我,月光使他的双眸亮得近乎透明,“我们已经认识十年了!”
十年?他在开什么玩笑?不过他的神情让我一点都笑不起来。不会吧,难道是真的?不可能啊,与他相遇也就是从大一开始,满打满算也就三年啊,怎么可能十年?难道……我失忆了?
“你不用这么惊讶地看着我。”他澹然地看着我,“还记得吗?十年前的今天,也是这么一个寒冷的夜,天上没有一颗星星,连月光也暗淡惨然。一个男孩在回家的路上一不当心掉进了村里的小河,冰寒刺骨的河水让男孩连求救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就这么直挺挺地沉往湖底……”
听着他的叙述,让我渐渐想起了一件尘封在记忆深处的往事。那一年,刚过完正月十五,我被爸妈送回奶奶家准备开学。可当天晚上奶奶的哮喘病又犯了,家里的药吃完了,奶奶也没去配,只能到住在河边的刘大爷家去讨点药。可走在半路上,我突然听到一阵沉闷的落水声,借着朦胧的月光,我看到是个孩子掉进了河里。当时想也没想就跳下水去,把那孩子给救了上来。
我还记得,那孩子被我救上岸后,已经昏迷,整张小脸冻得发紫,我赶紧跑到刘大爷家叫人一起把孩子抱进了屋。当时幸好刘大爷感染了风寒,灶上煮了一大锅姜汤,我给他灌下后,他醒了会儿,可是醒后这孩子说的话却让我完完全全傻住。
“是你救了我吗?”
“我会以身相许的!”
天,怪不得戚采玄的那句“我会以身相许”的话会如此直击我心灵深处,原来……此时我才终于明白了那句话真正撼动我心的原因。
不过男孩子落水后除了喝完姜汤醒来,迷迷糊糊地说了些胡言乱语的话后就始终昏迷不醒,第二天就被送去了县医院,可是久治不愈,听说后来又转到市一级的医院去了,他们家也就此搬走了,而那个男孩的病最后有没有治好就不得而知了,从此我也没再见过他。难道……
我倏然抬头对上戚采玄熠熠双眸,难道是他?
“对,就是我!你想起来了吗?”他的眼底漾着温柔的笑意,“在那个寒冷的冬夜,我直到现在仍记得那一夜的河水有多冰!而你,就这么奋不顾身地救了我!薛初霁!”
“真的是你?你就是那个被我救起的男孩?”我惊喜莫名,惊的是当年被我救起的男孩居然是戚采玄,喜的是他最终平安无事地活了下来。
见他点头,我高兴地蹦了起来:“哇,太棒了,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嘭”一声闷响,吓了我一跳,晦暗的天空突然被一束强光照亮,抬头望天,“嘭,嘭,嘭……”接二连三又是几声闷响,湖的对岸无数烟花一齐爆上天空。绚烂的花火像在空中疾速地盛开,一朵接着一朵,眩目而迷人。
“好美……”光顾着欣赏夜空中的焰火,却没想过为何这寂静无声的公园会突然放起烟花来。
“我说过,我会以身相许!”
“呃?”头顶上是戚采玄冷不丁传来的声音,不响,却能穿透大脑皮层,直达神经中枢,我愕然地看向他。
“和我交往吧!”他定定地看着我,传达着承诺,“我会让你快乐!”
“我……”不知该怎么回应的我,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他执起我双手,暖暖的掌心像有魔力似的立即驱散了周遭的寒意:“不要只用脑袋去思考,而要用心去感受,跟着你心里的声音走,初霁,我喜欢你!不只是为了你曾救了我。当你把我从河里救上来的那一刻起,我的命运就注定要与你紧紧相依。十年了,我的心里始终有你。你早己成了我生命中的一部分,不离不弃!”
“戚采玄……”说不出话,我只能讷讷地低喃着他的名字。说不感动是假的,当一个男生告诉你,他已经默默地念了你十年,并且在这十年中将你一点一滴地融入了自己的生命之中,我想没有一个人会不为此感动。
“初霁……”他低迷的嗓音不断蛊惑着我,双臂轻拥上我肩将我圈在他坚实的胸膛,并慢慢收拢。
“那……你要好好待我哟!”我躲在他怀里轻笑着,嗯,他的怀抱好暖,隔绝了外界的黑暗和阴冷,让人舍不得离开。
“初霁!”他激动地低叫。
随后我听到头顶上超过80分贝的高声叫喊:“喂,你们听到了没?初霁答应做我女朋友啦!”高分贝的叫声震得我耳鼓生疼,整颗脑袋被起伏的胸膛震得发麻。
然后我惊恐地发现湖对面居然一下子涌出好多人,手拿硕大的荧光棒不停地挥舞。
“队长!恭喜你——”
“炫彩,炫彩!加油,加油!……”
寒!原来是一帮篮球队和拉拉队的队员,吃饱闲闲没事干跑出来吹冷风!看来今天的一切他们安排得很尽兴啊!虽然有一种被公开的尴尬,同时心头不知何故突然涌上的一股莫名的烦躁感,但是看着戚采玄笑得那么开怀,我硬是压下了心头那股异样的感觉,和他一起傻傻地对着满天的烟花笑开了怀。或许,和戚采玄在一起会是个不错的选择吧!
。
[第二卷少年:心痛]
我和戚采玄恋爱了。真正和他交往之后才发现,其实他是个很细心、很体贴的人,所谓的大大咧咧只是他给人的错觉而已。
每天早晨,他都会等在我的宿舍楼下,将买好的热气腾腾的早饭送到我手里。然后陪我到教室里坐一会儿,一起吃完早餐。差不多该上课了,临走时他还会在我手心里塞个怀炉。
知道我容易饿,中午他会叫一帮哥儿们早早地去食堂打饭,等我上完课出来不用排队等候就能立马吃到香喷喷、热乎乎的饭菜;课间休息,他也会时不时地蹓到我们系来,往我怀里塞些小点心;下午上完课,他会拉我去画室陪他画一会儿画,接着一起吃晚饭,逛图书馆,偶尔我也会陪他一起锻炼,跑跑步,打打羽毛球什么的。日子过得轻松而惬意,除却那些时时刻刻投注到我身上的嫉妒目光,基本上我还是觉得很幸福,很温暖的。只不过在幸福感的背后,会有一种近乎不安的感觉时时来袭,我无法捕捉那种感觉来自何处,更无法感知这种不安会持续多久,只能强自压下,对谁都没说。
“想什么呢?”恍神间,戚采玄已经解决完了他面前的鱼香肉丝饭,而我的只动了一点点。
“再不吃饭就凉了!”他提醒。
“哦!”赶紧低头扒饭,最近老是走神,脑袋里乱哄哄的也不知道想什么。
“初霁。”他唤得轻柔。
“嗯?”
“等下给你看样东西。”
“是什么?”我扒了口饭,抬头看他,发现他的眼底有淡淡的黑眼圈,奇怪,他晚上失眠吗?
“看了就知道了,快吃!”他笑着催促我把饭吃完,拉着我来到画室。
“你要给我看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现在我倒有些好奇起来。
他神秘一笑:“把眼睛闭上。”
“到底是什么啊?”奇了怪了,干嘛还要人闭眼,肉麻兮兮的,他该不会想学电视里的剧情借故亲我吧?
“你先把眼睛闭上,乖啦!”他恶心巴拉地诱哄。
怕他再说出些让我犯恶心的话来,最终还是乖乖地闭上了眼睛。耳边听到的是窸窸窣窣的拨弄声,眼睛闭着也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
“好了没?”黑暗让我产生了莫名的恐惧与不安,想快点结束这种无谓的游戏。
“好了!”一得到特赦,我立马把眼睛睁开。
天哪!这……这是什么?展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幅巨型的画像,若说是画又不能算是严格意义上的画。这幅画虽然是黑白的,但看得出它并不是用炭笔画出,亦非水墨、水粉,更不是油画,因为它太立体了,立体得近乎让人有一种错觉,画中的女子是活的,而最令我震惊的是画中的这名女子分明与我一模一样。
我完全呆掉了,被眼前所见震呆了,嘴巴大张,愣愣地盯着画像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喜欢吗?”迟迟得不到我的回应,戚采玄有些紧张的问。
茫然看向身边的戚采玄,我觉得鼻子有些发酸:“这是什么?”
“这个——”他抓抓头,有些不好意思,“是你的画像,我用碎报纸贴了三天三夜!”
“你……”要命!眼睛也开始泛酸了,“傻瓜!每天不好好睡觉,做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做什么?”
“初霁,生日快乐!”他柔声说着。
啊!今天是我生日,天,我居然又忘了!20岁生日的那天我忘了,幸而有易丰陪我庆祝,22岁的生日已经是身为我男朋友的戚采玄所全权负责的问题了。薛初霁,你何其有幸,又何德何能,能得到眼前这名优质男生的拳拳爱慕。他的用心,他的体贴,已经无需我去用心感受,呼吸之间已被翻滚的爱意紧紧包围。可扪心自问,这样强烈的情感我能回报几分?在他爱意的呵护之下,我能事事坦然吗?我能安心照单全收吗?如果不能回以同样的情感,甚至这样的情感连我自己都尚且分辨不出是爱情亦或友情,这样的我对他来说公平吗?
两行清泪划下面颊的同时着实把戚采玄吓慌了手脚。
“初霁,初霁,你怎么了?别,别哭啊?是不是我送的礼物你不喜欢?不喜欢你可以骂我,打我,一把火烧掉它都行,你,你怎么哭了呢?”怎么劝都劝不住,只让我的泪落得更凶。急了,他最后一把抱住我,把我紧紧紧紧揽在怀里。
“初霁……别哭了!”他的声音在抖,他的手在抖,他胸前的肌肉也在微微颤抖。
我不知道泪水为什么突然就这么收止不住地汹涌而出,或许是因为感动,或许是为他不值,更或许是因为心里的一点点不甘,总之我就这么一发不可收了。直到我哭得累了,再也哭不动了,才在他怀里呜咽着轻声抽泣。
他揉着我的长发,轻轻安抚:“好了,我们不哭了哦!再哭就不美了,等下我就把那幅惹哭你的画给一把火烧掉!”
我在他怀里无力地摇头,可是他却会错了意。
“对哦,那是的你画像,再不喜欢也不能一把火烧掉啊!要不我把那些碎报纸一点点撕下来好了。”
“不要!”我一急,叫得大声,把他吓了一跳,诧异地低头看我。
我把烧红的脸埋在他怀里,闷闷地说:“不要,留下它,我,我很喜欢!”
“初霁!”他动情地唤我,将我从他怀里轻轻拉开,深情凝望,头也渐渐低垂。我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戚采玄想吻我,在答应与他交往之后,我已经多次做过这方面的心理建设。恋人的交往如果说连吻都没有似乎太说不过去,我知道这一刻迟早要来,只不过当它真正来临的时候,我却紧张得一动都不会动,甚至到有些恶心想吐的感觉。
就在戚采玄即将吻上我的那一刻,画室的大门被“嘭”的一下推开。我看到了戚采玄眼底瞬间的怒火中烧,不过同时我也庆幸来人的打断,让我得以暂时逃过那种难耐的紧绷感。
随着大门被推开,站在门外的那个人又让我倏然地手脚冰凉,说不出是害怕还什么,见到他,直让我如坠冰窟,从头冰到脚!
“你来做什么?”戚采玄首先发难!
“你来我就不能来吗?”易丰笑得邪佞,我打了个寒颤,更冷了!
感觉到我的颤抖,戚采玄将我搂紧了些,却遭到易丰如冰一般的利眸电射。
戚采玄也笑了,与他针锋相对:“当然欢迎,今天是初霁的生日,身为她的男友,凡是来道贺的,我当然得尽地主之谊。”
我能明显感到,当戚采玄说出“男友”二字时,易丰的眼神更冷了,精寒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直盯得我背脊发凉!
“那么,今天的寿星欢迎我这不速之客的突然到访吗?”没有看戚采玄,易丰由始至终都看着我说话。
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似的,想说话却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不说话?”他一径地笑,微扬的嘴角结着冰花,“看来是不甚欢迎哦!”
无奈地耸耸肩,他绅士地一鞠躬:“冒昧打搅了!生日快乐!”没有任何留恋的,一转身走了。
“易丰……”看到他的背影,我终于有勇气叫出了他的名,可也终于没留住他。他就这么快速地离开了我的视线,却将一室冰寒留给我!
“易丰,易丰……”我喃喃自语,低吟着他的名字。整颗心空落落的,空洞得看不见任何人,任何事。就连刚才戚采玄带给我的感动,在这一刻好像也完全汽化,在我心里留不下一丁点痕迹。
易丰走了,带着对我的不谅解走了,或许他永远都不会回头了吧!心为什么这么痛?这种痛是我从未有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