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里,她的眼睛闪闪发光。
他拆下她绾发的金步摇,那娇媚的寒椿在巨大的掌心里如此脆弱,随手就可以捏碎似的,而她乌黑柔顺的长发在他粗壮的手臂上蜿蜒,细致如丝缎。
她一丝不挂的同体在烛火之中显得苍白,她太瘦,与一般女子相较之下显得高身兆许多的身材,更显得她纤弱如柳枝。
屠霁延伸出手,揽住她的腰,触感仿佛最上等的丝绸,她的肌肤有著和她苍白的肤色不相称的滑腻柔软。
他粗糙的大掌抚摸她的同体,有如君王在检阅将要临幸的美人。
她很瘦,很好摸,但也很刚硬。
这个女子纤瘦艳丽,温度冷凉,没有内力护身,然而她有习武,那让她的肌肤内层相当的硬实,线条也锻炼得非常简洁,那种流利的起伏仿佛名家打造的柳刀,细丽,华美,单薄,而含著杀伤人的力量。
她谨慎的收束自己的言行,竭力让自己维持在低冷的温度,但她明明是团火,具有兵器的犀利、灼伤人的热度。
屠霁延很感兴趣,想要挖掘这个女人的内在,想将她开膛剖腹的细细看清楚,想见到她抛却理智的崩溃。
她有著让人想要摧毁的欲望,崩坏她,然后再依著自己的理想重建她。
所谓的独占,也不过如此。
望著她,他低声的笑了。
竹翡青从心底升起寒气,直觉的感到危险,那是一种被肉食野兽盯上的寒毛直竖感,她的头皮发麻,然而抬起头,望向那个高大的男人时,她看不见他的眼睛。
他仿佛隐没在黑暗之中,那双闇蓝色的妖异、冰冷眼瞳融入烛火无法照亮的幽暗底处,窥探著。
她赤裸的肌肤感到凉意。
屠霁延的大掌滑到她的小腹,带来铁与血的浓烈温度。
肌肤在他的掌下仿佛被烫伤般的高热,她却打从骨子里感到彻底的寒冷,忍住了退却的冲动,笔直的背脊挺得更直、更稳、更刚硬。
她仰望著他的眼瞳,那清冷的眼底燃烧著强悍的火焰。
他低下头,钢铁般的深刻脸庞渐次勾勒轮廓,俯视的目光带著压倒性的野蛮力量,妖异的闇蓝色眼瞳幽深成漆黑,倒映出她纤冷的眉眼。
他干燥的薄唇点掠过她的唇,而后下滑,优雅,精确,狰狞的攫住她的咽喉,舌尖感受到她不由自主吞咽唾沫的滑动,感受到她鼓动得飞快的脉搏,倾听到她急促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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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2)
她很紧张,很警戒,却没有恐惧。
那带著流丽金芒的寒椿还依偎在烛台边,娇娇弱弱的等待人摘取。
她的指尖迅如闪电,残影还在余光里荡漾,已经将椿花捏在手里,倒转尖处成杀伐之势,轻吐气息的瞬间,她将椿花当匕首般刺出。
屠霁延偏头一闪,并在她的颈子咬出一圈血痕,手还揽著她的腰,另一手钳制住她的手腕,而他的颊边出现一道极细的创口,创口很深,慢慢的渗出血来,凝成一滴血珠,然后涌出更多的血腥。
他伸出舌头,舔掉滑至唇边的一串血珠。
漆黑之中,隐隐闪现闇蓝的眼瞳盯著相形之下娇小脆弱的女人。
他逸出低沉的笑声,厚实的胸膛上下起伏。
捏著她手腕的大掌施加力道,逼得她抛下那朵椿花,金步摇落地的清脆声音也重重击打在她的耳里,她心口一紧。
屠霁延弯腰抱起了她,将她放在床褥之中,随后压在她身上。
她嗅闻到血味,而他身上无法洗脱的钢铁和皮革味道也浓烈的将她包围,他勃发如刀的下身贴近她,那高烫的温度令她浑身一僵。
他分开她的双腿,将纤长有劲的长腿勾环他的腰,她苍白的肌肤在幽暗中仿佛散发出莹莹的光,身体内侧的肌肤丝绸一般柔滑。
长发流泄床榻上,像是黑色的扶桑花怒绽。
她很瘦,很苍白,很脆弱……很美。
屠霁延发现自己目不转睛。
她令他感到迷恋,感到不满足,感到猛烈的情欲,感到疯狂。
他的手掌太大,她盈盈如微浪的胸型在他手底下显得更娇小,但她的胸部很挺、很紧实,有著他喜欢的饱满弹性。
她的乳头像是一朵在雪地里绽放的腊梅,晶莹甜美,吸引他俯首,以唇舌撷取。
他的力道很野蛮,弄痛了她,但他吮咬著的高热让她感到晕眩,于是她浅浅的申吟。
她的申吟,激发他的野性。
他的唇移到她的耳边,咬住她薄巧的耳垂。
“翡青。”
“嗯?”她哼一声,甜腻得像是喘息。
“咬著。”他将指头伸进她的嘴里。
她舔到腥锈的血味,意识到他将要侵略她的内里。
而他的确进入她,间不容发的撕裂她。
竹翡青以唇齿还予他激烈入骨的剧痛,修长的双腿紧紧缠住他,承纳他的花心分寸绞紧,令他感到置身天堂的妙境。
屠霁延抽出见血的指头,以深沉的吻代替。
她一身香汗淋漓,申吟的声音仿佛哭泣,微弱,压抑。
他俯视她,看见她的眼。
她很清醒,即使在情欲之中,即使他将她推至情欲的顶点,折磨得她几乎死去,即使他充满她,让她感受到被撕裂的极痛与极乐。
只有那么一瞬间,她的眼中一片空白,有如瓷烧的娃娃。
他望著她的眼,感到似曾相识的惊人熟悉,从记忆底层分寸挖掘而出。
曾经有一个红艳而沉默的新嫁娘,在垂苏与红纱盖头之后,以明亮得几乎锐利的眼睛直视他,仿佛一柄冰火中淬炼而出的尖刃。
他那时候对她说了什么?
“你的确……非常勇敢。”他低声呢喃,像是吟唱某种古老的咒歌。
竹翡青瞬间张大双眸,泪光迅速盈满眼眶,还来不及眨眼,便满溢而出。
她伸出手,好像想要抓住什么,又仿佛想要抗拒什么,紧紧抓牢他宽厚的背部,深到留下指痕,渗出血丝。
那是激烈的痛苦,在情欲之中纠缠。
她吐出甜腻的申吟,张大的眼眸溢出晶莹的泪水,反射出渗著脓血的狰狞伤口。她还没有痊愈,还在疼痛。
屠霁延紧拥著她瘦削的肩膀,与她纠缠满溢血味的深吻,然后反覆的撕裂她,什么都不再想。
她在梦境里,清醒的看著。
昔日那个出嫁为妾的少女已经有孕,挺著五、六月大的肚子,她的身子惊人的纤瘦,而对比之下,那个圆球般的肚子更是庞大得令人惊心,仿佛所有的营养都被肚子里的孩子吸收,以母体所有的生命力量来养育的婴孩。
她已经是个少妇了,脸庞散发出柔软的光芒。
捧著肚子,她吃力的踏上阶梯,一阶一阶的,每一步都仿佛竭尽全力,需要大口的呼吸,才能支撑著走上去。
少妇伸出手,想要挽住那个站在梯间平台上的男人,那个男人是她的丈夫,他五官扭曲,长久以来纵情声色,酒精混浊了他眼白的清晰,被欲望腐蚀的脸庞无比丑恶、猥琐。
丈夫揽著一个妩媚、丰腴的女子,勾著眼尾的胭脂娇滴滴的望向她,仿佛怜悯,仿佛不忍卒睹,仿佛某种无法言明的痛苦。
但是少妇还太年轻,太不懂事,太单纯,还没有办法领会女子眼底那幽微的警告,那是一种讯息。
事情发生得那样快,仅止眨眼之间。
丈夫以一种厌烦的姿势,猛地甩开少妇伸过来的手。
然而,在同时,他等于也一把甩掉了少妇肚子里的那个孩子,那是男人无缘见得的第一个血亲。
少妇摔了下去。
她滚落长长的、竭力踏上来的高耸阶梯,那恐怖而仿佛不会停止的撞击声在回响,令听者毛骨悚然,惊骇僵立。
这短暂的期间,她没有尖叫,没有哀鸣,没有任何声音。
最后她躺在阶梯底处,像个破败的娃娃,从下身流出的血浸漫过她的身子,将她围拢在一个鲜红的湖泊里,而血湖还在往外扩散。
惨叫、怒吼、奔走之声,都不是她听得见的了。
“……只是个梦啊……”她喟叹。
竹翡青轻轻的转开脸。
这个梦境,她看过太多次了。
很久,不曾再作梦的。
可是今夜她又梦到了……因为那个明显有著异族血统、浑身充满铁与血的皮革味道的男子,对她呢喃的话语?
在出嫁前,曾经有个人这样对她说过的话。
在踏进三千阁,决心成为名妓,站上顶点,成为十二金钗之后,她就将过往做了彻底割舍,即使她漠视自己的伤口,明知脓血仍然在流,痛苦依然存在,明知自己还在恶梦里,走不出来……她假装自己已经痊愈。
知晓她的过往的姊妹们,也以为她已经云淡风清。
然而今夜,这个强悍野蛮的男子却揭开她的伤口,将她不堪回首的过往翻箱倒柜,消失已久的梦魇扑向她,要将她吞噬。
她想要从梦里醒来……
竹翡青挺直背脊,即使在她脚边,那少妇的血已经渲染了她的裙摆。
她要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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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1)
她作了恶梦。
一番性事,虽然淋漓,但屠霁延的体力是很足够的,他很节制,没有让自己消耗太多。
他睡得很浅,因此才听得见怀里的女人嘴里模糊的哀鸣声,仿佛在哭泣,却很小声、很微弱,那种压抑与隐忍,让他铁石般的心都微微一动,那种酸涩,非常的陌生,却紧紧揪住他的心,像是一种怜惜。
他反覆的抚摸她冷汗湿透的脸庞,轻轻吻著她的脸颊,低声称赞道:“你很勇敢,是个好女人,翡青。”
他将她拥得更紧,让她依偎在自己坚硬的胸膛上,仿佛想让她在恶梦之中找到一个藏身的地方。
慢慢的,她的呼吸变得平稳,像是终于从恶梦之中脱身而出,她的身体柔软的熨贴著他,这是他们第一次相拥,却非常的契合。
屠霁延微微一笑,回想起自己当年曾经向她提出的要求。
那时候,小小的新娘子没有随他走。
于是他又想,如果当年竹翡青随他走了,是不是如今就不会在这里了?
但这些假设,都是过去的事了。
而怀里的这个女人,连疼痛、哀伤的眉眼都好看得不得了。
也许在当年的第一眼,这个女人就不动声色的进驻他心底了吧!
不过他还没有爱过人,还不明白该怎么对待这个在心底占有一席之地的女人……也许他可以再想想,在此之前,他应该珍惜这个重逢的短暂初夜。
这时,天色已经透出一点光,再过半个时辰就要天亮了。
他终于浅浅的睡了过去,在这同时,依然轻手轻脚的搂住怀里的女人,没有任何放开的打算。
竹翡青从梦里醒来,睁开眼睛,无声无息的,没有惊动屠霁延。
她在这个男人的怀里。
怔愣了很久,她嗅闻著他身上铁与皮革,以及抹不去的血腥气味,这样的味道阳刚而杀伐,刺激著她。
竹翡青在十二金钗之中,是个规矩特别多的女人,她不仅不接受有妻妾的客人,同时也不接赶考的书生,不接只会花天酒地的二世祖,而成她入幕之宾的男人们,更不许再去拥抱其他的女人。
一旦沾了其他女人的味道,再来拥抱她的话,她会立即驱逐那人,再也不许他踏入她的厢房,上她的床。
被竹翡青逐出去的客人,其他的金钗姊妹也不会再接。
而曾经尝过金钗姐儿的好滋味,享受过如此精致盛宴的男人,又怎么吃得下其他的粗食?
曾经有男人心存侥幸,没有将竹翡青的规矩放在眼里,犯了之后又来纠缠,当即被她身边的伺候人流宿卸去一条手臂,再交由阁里的护卫,逐出门外,这人从此再也无法踏入三千阁。
她的规矩订得很严,并且挑衅不得。
然而她就像是毒,尝过她这样激烈滋味的男人,为了不要被她拒于门外,哪里敢去触犯她的规矩呢?
如今,屠霁延成了她的入幕之宾,就不知道会不会也成为最后一次?
天明之后,她迷迷糊糊的再睁开眼睛时,屠霁延已经离开了。
听说是因为离人泪镖局接了一件长途跋涉的单子,来到花街一夜风流快活之后,天明便立刻起程,要去边关一趟。
竹翡青愣愣的摸著身边犹有余温的被褥,垂著头,安静了很久。
相逢的时间太短,缠绵却很深。
她还记得他的体温,记得他双臂拥紧她的力道,记得他在自己耳边的低语……他称赞她的美好,她的勇敢,他怜惜她,她都记得。
竹翡青抬起手,暗暗摩挲了肢体,仿佛想藉由这个动作,将那个人抚摸自己的温度与手势呼唤回来。
她还来不及跟那个人说,她当年其实很想跟著他走。
掩住脸,慢慢的,晕红蔓延过她的耳朵。
下一次要再见到那个人,不知道要等多久时间……
后来,在大半年后,她却是在意外的地方,再度见到屠霁延。
她是在一片断垣残壁之中发现他的。
碎成大块的瓦砖掩埋了他一只腿、一只手,横躺的身体上有碎石砸下时造成的伤口,他尘灰遍布的脸庞有细细碎碎的血痕,整体上来说,在她眼前呈现的,是一个昏迷过去、形容骇人的伤者。
竹翡青静静的端详那血人半晌,才轻轻的皱了一下眉。
她原就柔软的脸色显现出受到惊吓的苍白,却以一手按在颊上,做出掩饰,仿佛她并没有因为见到此人伤重而脸色骤变。
身旁的伺候人流宿留意到她的小动作,心里困惑,却也不戳破,凑过来,低声的问:“怎么办?翡青姑娘。”
他也从那血污凌乱的脸庞认出来了,这人是曾来过阁里的客人,半年前的那场骚乱他还记得,环顾左右,没有发现另一个少女的身影,心里定了一定。
接著,有些担忧,他皱起眉头。
“……不知道隔壁巷子的贾大夫要不要解剖用的练手材料?”竹翡青的声音哽咽一下,又强自压抑下来,变得极为镇定,像是想假装无所谓。
歪著头,她迟疑了一会儿,一手摩挲著耳垂,仿佛想藉此掩饰羞红,偏头看向流宿。
“这样的活体,价格应该颇高吧?”
流宿眼眸一亮,闪过笑意。
要弄回三千阁是绝对不行的,这样一个没有任何名分的男人出现在阁里,必然会先惊动阁主,解释起来,没完没了。
但是放著不管,别说是竹翡青,光是担心著当初那个少女的下落的流宿,首先就不同意了。
然而,主仆两人也没办法就地处理这么一个血人。
隔壁巷子的贾大夫,便是个极好的人选。
他是长期教导竹翡青医术的师傅,连阁主都默许了,让竹翡青在放假的日子踏出花街柳巷,来到这贫民居住的区域,协助居民安顿生活,甚至默许她偶尔私下拿了阁里备有的珍贵药丸去救人。
因此,性格古怪的贾大夫,以及风姿疏冷的竹翡青,都是居民们感激的活菩萨。
竹翡青没法把人运回三千阁去照料,但至少能想个理由,将人带去给贾大夫医治。
流宿身为她的伺候人,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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