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居然都没说!林曦抓起电话,心里幽怨不已。
电话里的等候音一声接一声,他就是不接。林曦由怨生气,再重拨,响到一半,听那边一动,接起来了。她气愤难平,低叫:“你干嘛不接电话?”
半晌,听那头“嗯”一声,好像刚睡醒,回不过神。
现在才几点?他睡这么早?她又跟着重复:“你干嘛不接电话?”
那边是又涩又软的声音:“曦子……曦子?”
林曦听他才听出是她,气得不行,闭上嘴不吱声。那边竟也没了声,隐约的有长长的呼吸音,很重。她真要发疯,于是再叫:“你干嘛不接电话?”
那边顿了一下,哑哑的回:“我……我没听见!”声音很躁,透着不耐烦。
林曦咬紧嘴唇,将电话“啪”的一挂。
约十分钟,电话铃忽的大叫,林曦反射性的探手抓起。
“曦子,什么事?”
林曦就感说不出的心酸,她干嘛要给他打电话?有什么意思?忽听主机那头也接起来,她忙放下话筒,缩进被窝,片刻泪流满面。
小荷看杯子空了,轻轻的又续满一杯。
方毅扭脸一笑:“我不能再喝了,我要醉了!”
小浔捂着嘴笑:“你早就醉了,你说了两小时的话了!”
方毅扬起眉:“我没醉,不信,你看着!”说着,他慢慢站起。
小荷微微倾身,预备着扶他一把,不想他竟站得很稳,不摇不晃。
方毅不紧不慢从客厅的西头走到东头,贴着墙回脸笑:“直不直?直不直?”
小荷有些吃惊,但更好笑,他的脸红若苹果,神情如孩童般得意洋洋;她还是不放心,赶着上去:“你坐下来吧。”
方毅一甩手:“不要你扶。”说着,又笔直的走回来,将脸伸到小浔眼前:“你说我醉没醉?”
小浔先点头后摇头:“没醉,不过你喝好多了……”
方毅笑得眼睛一弯,抓起她的手往脸上贴:“我脸上热,你替我冰冰。”
小浔果然觉得手下滚烫,遂又伸另一手贴在他的另一侧颊上。
方毅顺势半跪到沙发上,眼睛直望着她的脸,全神贯注。
小浔先要笑,后看他一眨不眨的,有些愕然,但注视久了,她的脸也发烫。她从没见过这样的目光,像阳光下的水,闪闪烁烁的来回流动,流到她脸上,她不能呼吸。
小荷隔着茶几看着那两个人,慢慢端起那杯酒,一饮而尽。
哪本书上说的?爱情是毒药!
但如果给她那杯毒药,她也愿喝,如饮甘露的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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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
林曦哭了半夜,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听着外面有动静了,她睁开眼,是秦怡的声音,叫她的名字,而后又冲着谁说:“一休息就睡懒觉,昨天一早就睡了,懒得要死!”接着是林蔚天的声音,嗡啊嗡,听不清楚。
她知道是谁来了,恨得眼泪又胀上来,她把被子一拉,再也不要看见他。
秦怡林蔚天都走了,她还不出来,苏哲拎了一夜的心,实在等不下去,遂推门进房。
“昨天有什么事?我,我真没听见……”他慢慢上前,轻拉被子,想让她露出头来;一拉没拉动,他便去理她的长发,也不知怎么睡的,揪成一团。
林曦拼命往被窝里缩,想把头发也藏进去。
苏哲顾不上急,好笑:“你再不起来我掀被子了,九点了。”
林曦气怒交加,忽的坐起来,尖着嗓子叫:“滚!滚!滚出去!”
苏哲吓一跳,瞪大眼睛。
林曦一抹眼泪,继续叫:“看什么?你滚!滚出去!别让我看见你!”一边拿床头的毛熊死命打他。
苏哲看她披头散发,眼睛肿成桃,胳膊上下乱挥,状若疯狂;他顾不上别的,一手划个圏,将她整个抱住,一手去抚她的脸。
林曦双手用力,但怎么都挣不脱,她只能拼命摆头,甩开他的手。
苏哲觉得她全身都在用劲,不敢再硬碰硬,遂一把拉过薄被,将她裹个遍,单露个脸出来。他靠近她的眼睛:“我真没听见……我不知道是你……”
林曦用力吸鼻子,没吸住,眼泪鼻涕一起流下来:“骗人!”她把脸一侧:“我不想看见你!你走!”
苏哲垂头坐到桌前,好半天,他伸手从小书架上取下一本书,翻了翻,夹到一页,慢慢的往林曦面前递,递到一半,他又有些犹豫,顿半晌,才继续向前。
林曦正眼也不看他,像个金字塔,一动不动。
苏哲蹙着眉:“你看看,曦子……你看看!”
林曦只簌簌掉泪,理也不理。
苏哲满心酸痛无比,忙将书拿回,展开,读:“‘自此满心想凤姐,只不敢往荣府去了。贾蓉两个又常常的来索银子,他又怕祖父知道,正是相思尚且难禁,更又添了债务;日间工课又紧,他二十来岁人,尚未娶妻……”他觉着林曦看过来,遂停住,慢慢回望她。
林曦脸上还挂着泪,但掩不住的已起了一层粉;她早听明白了,想叫他别读了,又开不了口;他额上出了细密的汗,沿着绷紧的咬肌群慢慢淌下来,他的目光只跟她碰了一下,但她看得出那里面的隐忍和疼痛。
她突如其来的觉得伤心,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想大哭一场。
苏哲看她从被子里伸出手,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里一条线似的往下掉,他忙坐过去,抱紧她:“是我不好,我骗你了,我听见了,我不想接,我不知道是你……”
林曦呜呜哭得伤心,末了一抹泪,抽抽噎噎的说:“她们……都说我长得……长得没你好看!”
苏哲打个愣,听不懂她说什么。
“她们还说……等我喜欢上你……你就不喜欢我了……”
“我哪儿就一把骨头了?呜呜……你说说!”
“……”
苏哲也不知气好还是笑好,看她哭得哗哗的,又心疼,遂用手梳她的头发,一边软哄;忽一眼瞥见枕边丢着那个浅蓝色的胸衣,软软的绸缎,闪着光,滑若镜面。他只觉全身的血一起涌上来,冲得太阳穴突突乱跳,无意识的,他的手开始用力,把那个柔软的身体往外拽,而他的身体向下压;他渴望着去靠近她,他要抱紧她,不让她这么难过;她不知道他有多爱她,他要让她知道!
林曦就觉他越抱越紧,还越来越重,他的嘴在她脸上连亲带咬,他的手滑进她的T恤里,沿着她的腰来回抚摸。他指侧的皮肤很粗糙,擦得她有点疼,但随之而来的是带着颤栗的快感。她形容不出那种愉悦,腾云驾雾般,她飞在天上;她不由自主的去抱他的脖子,好像又害怕掉下去。
他的一只手托住她的后颈,使她的下巴扬得高高的,他的嘴唇移到那儿蹭来蹭去,时而轻时而重,磨着她的皮肤;按捺不住般的,她咽下一口唾液,他立即跟过来,含着她的喉骨,慢慢吮吸。
她觉得身上着了火,这火令她无比舒服,却又令她有点害怕;她想让开些距离,但根本动不了;她想推他,她的手徒然用力;她想低低的喊,又发不出声。
他的手已经不满足在她腰间移动,骤然上伸,她一急,摆脱他的嘴唇,低叫:“我没刷牙!”
她看见他抬起头,他的眼睛迷离混乱,她认不得;她电一样的缩回手,护在胸前:“哲哥……我没刷牙!”
苏哲全身气血翻涌,一触即发;他咬紧牙,盯着她的脸看。
她的泪痕还未拭净,眼皮肿着,睫毛全粘在一起,乌黑的一条线;她的神情又像怕又像怜又像委屈,好像随时都会哭。
他不敢移开视线,稍撑起身体,拉上被子再把她裹紧;他靠着她的脸,轻轻的说:“别怕,曦子!让我抱你一会儿就好。”
林曦歪歪头,他还睡着不醒。
他头发是湿的,他全身都是湿的,弄得她也湿了一半,但她不觉得难受,他的汗味她喜欢。他不停的出汗,不停的唤她的名字,然后,他就睡着了。秦怡打个电话来,他居然都不醒!
她只好也陪着他睡。
她心里又舒畅起来。她喜欢他的抚摸,他的吻,还有他的身体,要是不那么重就更好了。
原来他也喜欢她的身体,他只是在等她嫁给他的那一天。她仔细回味他的一举一动,他的手抚到她胸前的那一刻,他的喘息重如拖拉机,他的手指抖个不停。
他对她的胸脯着迷!他不嫌她肉少了!
她从枕下摸出小镜子,照自己的脸,真丑!
可是他喜欢!她既没洗脸又没刷牙脸上还有鼻涕,他还是照样吻她,一点不介意,还迷恋不已。他就是爱她!
他不会嫌她丑的。她最丑的时候他都见过,他还是喜欢她,而她现在已经很美了。
她将镜子一偏,映出他沉睡的花样的脸;她想亲亲他,动不了;她伸出手指,先压在自己唇上,停一下,再压到他的唇上。
她也等那一天。
方毅睁开眼,半天才看出自己在哪儿,他睡在自家的沙发上?
田园就坐旁边,看他醒了,忙抚他的额:“好些了吗?头疼不疼?”
方毅慢慢坐起,闭上眼竭力回忆。
是了,跟苏哲林曦分开后他没送胡芊虹,替她叫辆车,然后他去了小荷那儿,他在那儿喝的酒,喝了不少,然后他回家,他爸还没回来,他等,后来他爸回来了,他醒没醒?有没说什么话?
他摇摇头,怎么也想不起来。
方正走出书房,坐到方毅对面,点燃手上的那支烟;透过烟雾,他眯起眼睛,打量这个近来很失常的儿子。
方毅不听他说话,心里先发紧,后又慢慢放松,嘴角还挂上一抹笑:“不知道怎么回事,特别想家,原来我一喝多了就想回家。”
方正盯着他,没啥表情:“你不是想家,你是想出国,三更半夜,喝得醉醺醺回来,为的是要你老子送你出国。我问过了,没有谁想出国,就是你想出国,你想跟着谁一起出国?”
方毅垂下头,半晌,他抬起脸:“爸,你送我出去吧!我就去三年,三年后我就回来,你要我做什么都行。要不,我先和胡芊虹结婚,马上我满23了,你看行不行?”
方正喷出一口烟雾:“你跟我谈条件?”
方毅想笑,但没笑出来,他的脸异常平静:“不是,我在求你,求你送我出去。你不答应,我走不了!”
方正看着那张有些陌生的脸,心里莫名的冒火:他是鬼迷心窍了,非要跟着他们一起出去。他究竟是鬼迷了他?还是鬼迷了她?成天在一起煮东西吃,下棋玩,还乐滋乐味的,我怎么养出这么个儿子来?
他拧起眉,一字一顿的说:“我这是跟你说最后一遍,我不准你出国!”
田园一直站在西南角,见状往前来,未等她开口,方毅转过脸,冲她笑:“妈,我饿了,你弄点东西给我吃。”
方正起身,想往书房去,就听方毅的声音在后,有些哽咽:“爸,从小到大,我什么都听你的,没违背过你一件事,我就求你这么一件事,你都不答应我?”
他停下脚步,坐到他侧面:“我都是为你好,我铺平了路子给你走;你知道我是怎么走到今天的?这一切是我折了命换来的,你站在我的肩上,你能少奋斗三十年。你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你知道……”
方毅站起来,直往房间去。
方正恼羞成怒:“站住!你翅膀硬了?我的话还没说完!”
方毅转过脸,神情疲惫:“我听了十年了,听了十五年了,我累!我不想再听了!”
方毅慢慢吃完那碗小元宵,垂头托着碗,不放。
田园想伸手去接,忽见碗里滴进一滴水,她一眨眼,又是一滴。她心上一窒,眼泪直滚下来,她一步跨上去,抱住他的头:“妈给你想办法,妈存了钱,妈送你出去!”
方毅一抬头,笑:“我会长大的,我会有自己做主的那一天,那时,我再去……”
田园看他只眼睛微红,脸上仍是笑眯眯,她大恸,眼泪停不了。
方毅拉她坐下:“妈你别这样……”一边帮她擦泪。
擦着擦着,田园忽觉得他手一顿,轻轻的抖,她忙道:“老了,拖地时摔了一下,不碍事。”
方毅低下头,紧紧扣着那个碗:“你离开他吧……我已经大了,我能自己照顾自己。”
田园伸手摸他的脸:“你是我的儿子,永远都长不大,我要永远照顾你。”
林曦跟同伴调个班,前一天下午就开始忙,苏哲跟着,不时的揽她的腰,索个小吻。
这许时日,林曦吻技大涨,也能开始主导吻戏了。苏哲虽觉有点降低霸主地位,但看她领悟能力这么强,遥想未来,大为窃喜。
次日,三人一早就聚到一起,或做好吃的,或下棋,或看碟片,或唱歌,由早到晚,寸步不离。苏哲早打过招呼,生日他们自己过,一概不请人,何燕兰、杜雷等心里有数,遂提前送了小礼物,并不来打扰,让这三人尽情玩乐。
林曦穿条背带牛仔裤,好像咖啡馆里的服务女生,一会儿给方毅加茶,一会儿给苏哲端点心,忙得兴高采烈。
方毅笑谑:“咱们要换身衣服,曦子不就是使唤丫头?”
林曦笑回:“是!我是秋香,你们一个华府大少爷,一个华府二少爷。”
方毅作势要喷茶,又冲苏哲笑:“大少爷,关门打虎。”
苏哲听她居然把他损为那个矬子,而她自诩秋香,岂不是还要找个唐伯虎,遂眯起眼睛,亮警告。
林曦只作不见,再去端吃的。
苏哲恨不得紧跟上去,顾着方毅,强忍着不动。
方毅脸上微微笑,心里微微涩;林曦给他的笑容放在嘴角,明媚纯真,而给苏哲的,却藏在眼里,一勾一绕,他看得出两个字――风情。
但他还是眷恋着这种氛围,他们彼此都是真心付出,都竭力的要把自己最好的拿给对方,哪怕委屈自己。他看出,苏哲想拥住林曦吃醋,但他不动;林曦想跟苏哲发嗔,但她没有;他自己其实最想揪揪她的长辫子,但他忍住。他喜欢这种亲情,他们三个在世俗的眼光中,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持续着他们自己的情义。
他沉溺于此。
晚饭后,方毅坚持要单独送林曦,理由是苏哲是寿星,应该养着。
林曦知道这两人都喝了点酒,不放心方毅一人回来,不答应。
苏哲倒笑:“他越喝越能走,没事儿,何况喝得也不多。”
林曦见他不发酸,先一顿,随后抿嘴笑:“是,大少爷。”又笑看方毅:“请,二少爷。”
到楼下,方毅向上摊开手掌,微笑:“好哥哥想拉着好妹妹的手一起走回去……”
林曦抿嘴笑,伸手给他。
方毅轻轻握住,牵着她向前。
林曦又好几天没看见他,满腹的话,但每每侧脸看他他都凝望前方,淡黄的路灯下,他的神情平和淡泊,跟往日不同,然她能觉出他乐于这种宁静,遂也顺着他,按他的节奏一起一落、一呼一吸。
他的手温而软,握着她一丝不动,她看着林荫道上那些似曾相识的事物,仿佛又回到从前。
他总是不坐来接他的车,他跟他们一起走,但他不喜欢握她的手,他的手是留着捉弄她的,一会儿揪她的辫子,一会儿拉她的裙子;苏哲往往喜欢拉她的手,但不时的要腾出手来替她挡他的魔爪。
她想着,微微的笑。
离着槐树还有十来米,方毅松开手,笑:“怎么这么短?一会儿就走完了!”
林曦看他一脸不过瘾的神气,笑回:“那再走一遍?”
方毅应声“好”,作势一转身,但随即又转回来,笑问:“曦子幸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