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曦连着吸气,好一会儿才缓解缺氧症状,她望着雪白的屋顶,不自觉的绽放笑颜。
苏哲慢慢的坐直,脸上显着奇异的茫然。
“曦子……你的舌头是甜的……”
林曦看他那表情,竟也发呆:有什么奇怪?你的舌头也是甜的呀!不知怎的,她说不出来,好像哪儿不对。但紧跟其来的羞意又覆盖了她:“真的吗?我没刷牙……”
苏哲一愣,赶忙拢着手到嘴边呵气,仔细闻,急问:“我嘴里有味儿?”
林曦好笑,强忍着,点头:“嗯,大蒜味,薰死我了!”
苏哲大窘,脸色数变。
林曦再也忍不住,倒在他胸前,咯咯低笑。
苏哲回过神,气问:“我哪吃大蒜了?”说着轻掐她的脖子。
林曦忽的想明白了,有点泛酸,遂拿手指戳他的胸膛:“是不是别人的舌头不甜?”
苏哲听她冷不丁出来这话,忙躲她的目光,默不出声。
林曦看他这样,心里一团紊,理不清怎样才好,就见他又望过来,眼睛清亮如星辰:“以后不会的……”
林曦让开些距离,眼睛对上他的眼睛:“那个女人是谁?那天叫你王锐的那个人。”
苏哲不避目光,慢慢回:“她叫小浔,我不知道她姓什么,她会弹古筝,我们偶尔去她那儿喝喝茶,听她弹弹筝……就这么多……”
林曦再问:“是吗?”
苏哲点头:“是的。”又慢慢道:“她长得像曦子,你在学校时,我一想你,就想去看看她,看见她,就像看见你一样。”
林曦一直盯着他的眼睛,她知道他说的实话,但气不打一处来,遂大叫:“她像我?哪点儿像?哼!胡说八道!”
苏哲纳闷,但看她横眉立目,倒也没敢吱声。
林曦想想不平,又继续:“她会画画吗?她会写文章吗?她会烧饭做菜吗?肯定不会!她哪点儿像我?”听他不回话,又没好气的问:“那她弹古筝弹得怎么样?”
苏哲脱口道:“挺好!”话一出口,立时知道犯死罪了,他赶忙挽回:“我瞎听听,也不知道好坏,他们都说不好!”
林曦冷哼:“是呀,就你觉得‘挺好’!”
苏哲冷汗直流,一声也不出。
林曦瞅着他,也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林曦觉得他的手臂加了力,把她往他怀里带,她扭着身子不乐意,但他立意决绝,不容她挣脱。
他抱得那么紧,紧得她呼吸都困难;他的颈动脉贴着她的额头,她感觉到他血流的声音,“籁籁籁”,川流不息,她的心瞬间柔软如水。她想起那个心神俱碎的夜晚,她想起她对所有神灵的呼唤。
她轻轻的问:“从什么时候开始,你想娶我的?”
“你记得去年过年时你跟我说过的话吗?你要我永远陪着你,那会儿我就想我要娶你;但那时我觉得结不结婚没有差别,你就是妹妹,我也愿意永远跟你在一起。去年夏天你回来,你不高兴,我站在你窗下,我难过……我突然觉得,我不当你是妹妹了,我想和你结婚,我们做夫妻……我没想过我会结婚,我一直以为我就这么活着,哪天死就死了,曦子陪我一天我就开心一天,曦子不陪我了我就像从前那样过……我知道我不好,声名狼藉,但我对曦子都是一样的,从来没变过,曦子永远是我最爱的人,无论你是妹妹还是我的曦子,我都最爱你……我常想,哪怕明天就死了我也满足,有你陪着我,有你这么对我!”
林曦眼里漫上泪――他有再多的不是,那都是以前的,在他想娶她以前,跟她无关,跟他俩无关。她用力抱住他的腰:“我也最爱你,哲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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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情
胡芊虹见方毅又看表,笑:“下面还有梯队是吧?表都看烂了!”
方毅轻扬嘴角:“没女友的好处就是女友遍天下,我当然不能浪费今天的好时光。”
胡芊虹一掠直发:“方毅,我有个提议,你回去好好想想,我想你会感兴趣。”
方毅笑回:“这句话有两个不好,一是你低估了我的智商,二是间接体现你的品味在下降。”
胡芊虹依旧笑,不生气:“方毅,我觉得我们结婚一定很合适……”
方毅差点呛到茶,他挂起一条眉毛,眼光在她脸上打圏,嘴角的嘲弄笑意愈来愈深。
胡芊虹顿一下,似乎等他反应,看他没回话的意思,便又继续:“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不要紧,你仔细把我的话听完。我为什么要跟你结婚,三点原因。第一,我们两家门当户对,省心省事;第二,你是帅哥我是美女,模样般配;第三嘛,是关键,我们志趣相同,你爱美女,我爱美男,可以互相理解,各取所需。你想想好不好?”
方毅把手一拍,哈哈大笑:“胡芊虹,以前我并不觉得你美,但这番话说出来,你还真是个美女了。”
胡芊虹先有些怒意,后又若无其事的笑:“看来是我没做好,话说得太晚了!”
方毅一摇头:“不晚,恰到好处。从今晚开始怎么样?我会美女,你会美男,各取所需?”
胡芊虹盯着他,慢慢笑:“一言为定!”
上了三楼,方毅见天窗里射出蒙蒙的灯光。他们还在!他屏息倾听,没有声音。他的手按在腰上,那儿有钥匙,他只须轻轻一拧,他就可以进这个家,和他们坐在一起。
皮带还是那样的柔软,映着体温,更显得质感细腻,他摩挲许久,吐出一口气,转身缓缓下楼。
林曦凝望着苏哲,轻声道:“你肯定想不到,我心里面一直都感激你,因为我的自信都是你给的,还有方毅,没有你们,我肯定不是今天这个样子,我肯定还是特别的丑,特别的自卑。”
苏哲吃惊,正要开口,就觉她的手捂过来,轻轻的按上他的嘴。
“你不知道我爷爷奶奶多重男轻女呢,我小时候跟他们住一起,他们天天说我丑,说我笨,简直一无是处。那会儿就我爸喜欢我,但他又不能天天回来。我觉得我饱受欺凌,肯定活不过10岁。后来我妈调到城里,我才能逃离他们的魔掌。可一上学,同学又取笑我,我不会说普通话,他们跟我学话,欺负我是新来的。”
苏哲从没听她说过这个,很是诧异。
林曦瞅瞅他,笑:“上学第一天我就认得你了,其实谁都认识你,你那么好看,我当时都不相信你是男生。我听她们传说过你的许多事,我觉得她们说得不对,因为我们经常走一条线上学,我有时走着去,有时骑车去,常会碰到你。我看过你给乞丐钱,还买早点给他们吃,我就想,你是很好的人,不是她们说的那样。”
“别想了,你肯定记不得我,你走路不看人的,方毅也是。我看出你不开心,就像我以前那样,但我那时已经开心了,我就想,你肯定也是家里的人对你不好。那天你跟我回家吃饭,我特别高兴,因为我能帮到你。第二天你在大槐树下等我上学,我简直受宠若惊,那天你穿着白色的牛仔衣,特别好看,我都不敢跟你走在一起。”
“再后来,谁都知道我是你的妹妹,是方毅的妹妹,谁都不敢再欺负我,你们对我那么好,全校的女生都要发疯,喜欢你们的女生都争着讨好我,当我公主一样。慢慢的,我什么都好起来了,也不丑了,真成了公主了。”
林曦微微皱起眉:“我到现在还不明白,你们怎么会对我那么好呢?”
苏哲握住她的手指,放在唇上轻轻的蹭:“你从没想过要从我们这儿得到什么,你只是把你最好的给我们……你给了我们一个家!”
林曦垂下眼,睫毛轻轻颤动:“方毅该怎么办?他会生气吗?”
苏哲拥她入怀,抚着她的背:“只要你过得好,他就最高兴。他还是会象以前那样,有人欺负你,他第二个跳出来。”顿一下,他温柔的笑:“如果是我欺负你,他就第一个跳出来。”
林曦看他眼睛蒙了一层雾,就要倾过脸来,她忙叫:“我来我来!”又推他:“你躺下去,我要在上面。”
苏哲无法,只得倒到沙发上,又听她的吩咐,前后左右的摆姿势,开始他不甚乐意,后突的想起他正是躺在这儿跟简芳妮接吻时被她撞见的,看她这架势,是要来个翻版,他蓦的心虚,叫怎样就怎样,脸上小心翼翼。
林曦竭力回想那时的情形,她要完全覆盖那个女人在他身上的印迹。
苏哲看她俯视着自己,似在盘算怎么下嘴;无法抑制的,他笑起来,眼光闪闪。
林曦原本憋着气,师出有名,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如今临阵卡壳,再看他眼神逗弄,忽的窘迫起来,遂叫:“不准笑,谁让你笑的!”说着去挡他的眼睛,一边低头往他的嘴上压。
苏哲先觉鼻子被撞了,他下意识的一侧脸,又被撞了,他绷不住的笑,还未笑出声,就感 她的牙撞上来,两牙相碰,“叮当”作响。
林曦的嘴立时麻了,她大嗔:“你动来动去的干什么?撞得我疼死了!”
苏哲有苦说不出,遂拉下她的手,一手抱紧她的腰,想翻转过来。
林曦不依,非要在上面。两人拉来扯去,用力不均,竟一起从沙发上滚下来。林曦先着地,“咕咚”一声,头都摔晕了。
苏哲忙撑直身体,一叠声的问:“跌哪儿了?跌哪儿了?”
林曦还没出声,就听电话大叫。两人都有点惊魂未定,盯着电话没人接。那电话却不停,一个劲儿的响。
苏哲“喂”一声,传出方毅的声音:“早点送曦子回家,秦姨会着急的。”不等他应话,挂了。
林曦看苏哲没说话,忙问:“是谁?是方毅吗?”
苏哲点头,又看钟。真是不早了!但他心里意犹未尽,遂道:“我待会儿送你回家。”说着,向前探身,又把她抱住。
林曦猜出方毅说了什么了,心里戚戚的,却又伴着温暖;就觉苏哲的气息又过来,寻找她的嘴唇。她想着刚才没成功,便推他,还要来翻版。
苏哲急不可耐,央求:“你又不会,你让我来吧。”
林曦皱眉:“我学学就会了,你天生就会的?”
苏哲看跟她理不清,又想时间晚了,不能再耽误,遂忍气吞声再躺好,但脸上总有些丧气。
林曦瞅他这模样,又生气又懊恼,便恶向胆边生,俯下脸去,“吭哧”一口咬在他的下巴上。
苏哲骤然吃痛,立时大叫。林曦听着心里痛快,又用力再咬。苏哲知道她是要消前气,她一消气,就表示那事过去了,这样一想,他反觉得轻松,遂忍着一声不出。
半晌,林曦松口,枕到他胸前:“你会一直这么对我好吗?”
苏哲双手一合,把她紧紧贴到身上:“我有的,都是你给的……”他的声音悠长深厚,仿佛击弹古老瓷器发出的回音。
林曦闭上眼,好似泡在浴缸里,昏昏欲睡,飘飘欲仙。
苏哲扶起她的脸:“曦子,我做过许多坏事,但我对你始终是一样的……你愿意嫁给我吗?”
林曦听他又提老话题,心里嗔怪:怎么没完没了了?要说多少遍呀,我不是都答应了?但看着他乌金般幽黑的瞳孔,宗教般虔诚的面容,她移不开眼,她沉溺在里面。
苏哲不听她出声,挪近,再问:“曦子愿意嫁给我吗?”
他的脸近得不能再近,瞳孔里映着她的身影,她看着那个熟悉的小小人,点头:“好!”
苏哲许久不动,就那么直直的看着她,末了,他一垂眼睑,随后抬起,她发现里面多了红丝和雾气;他的嘴唇慢慢的过来,在她唇上轻轻一碰,接着他将她的脸压向胸口:“你听听,我多幸福!”
林曦拉着苏哲的手摸到自家门口,取出钥匙轻轻开门,谁知开到一半,里面有人开了,正是秦怡。林曦多少有点心虚,忙喊声“妈”,又加:“明天我调休,我们出去逛街的。”
秦怡微笑,神情温和,又冲苏哲道:“小哲进来坐一会儿。”
秦怡等林曦回房,望向苏哲:“你妈今天过来,提到你出国念书的事,你为什么不去?”
苏哲微怔,后回:“我能自学,我托小姨寄了书给我,我都能看得懂。文凭不就是一张纸嘛,我知道怎么做就行了。”
秦怡半晌不语,后慢慢的问:“如果叫曦子陪你一起去呢?”
苏哲立时睁大眼睛,显出藏不住的欣喜,他轻轻的低呼:“秦姨!真的吗?”
秦怡不禁微笑,又稍稍点头:“你们投缘!等曦子满20岁,阿姨就把她嫁给你。”
苏哲只觉心里满得要炸开,他赶紧站起来,手忙脚乱,不知怎样才好,好容易想到一点,忙从桌边跨出,立到秦怡面前,恭恭敬敬的鞠个躬。
方毅看苏哲出来,连跑带跳,还唱歌,一下就没了身影。他感觉到他的快乐,不自觉的,他也微笑,但身上一阵冷一阵热,他的笑无法持续。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想起似的往路边走,坐上车,他忽的不知该到哪里去。
那司机问了两遍都没回应,发急:“你到底要去哪儿?”
方毅闭着眼往后一倒:“哪儿热闹你送我去哪儿!”
何燕兰得到消息,连夜通知苏明威,次日就订酒席,行聘订之礼。
林曦当日早晨才知道要跟苏哲订婚,还要跟他出国去念书,弄得她又惊又喜,只瞪圆眼睛,话都说不出来。
秦怡抚着她的头:“你不去小哲也不肯去,不能耽误他。再说你出去见见世面也好,看选个什么专业,你喜欢的,将来又有用的,不过你先得把护士的文凭拿到,剩最后一步了,不能白费。小哲答应我了,你们以后还回来,就三四年,快得很。”
林曦忽觉得舍不得,好像马上就要走一样,立时有点眼泪汪汪。
秦怡好笑:“早呢!现在哭什么!”又唠叨:“你们只是过个形式,不是真结婚了,所以还是要有分寸!知道吗?以后不准那么晚回家。”
晚宴上人人开心。
苏家夸林家的女儿是天仙,贬自家的儿子是俗夫;林家扬苏家的公子是檀郎,抑自家的闺女是拙妇;听得林曦苏哲嗤之以鼻、牙疼腿酸。
好容易吃完,那四人还没完没了的继续,林曦不耐,递眼色给苏哲要告辞。
何燕兰忙捧出盒首饰要作礼金,秦怡坚辞,最后只得又收回去;四人再叙旧,兼带商量留学的事。
苏哲一出来就紧紧攥住林曦的手,笑得合不拢嘴。
林曦忽觉脸红,要挣脱,无奈他死活不松,她便扫他一眼:“你发什么神经?吃饭时围巾也不脱,看热得!”
苏哲遂把围巾抽下来一卷,脸往她面前一凑:“你看看,你看看。”
林曦见他下巴上下各有半圆的牙痕,清清楚楚,居然还成了紫色,十分注目。她大惊:“我没用什么力气……”
苏哲夹起她的嘴,看她的牙:“难怪你能啃猪脚,还啃那么干净……”
林曦哼道:“以后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把你当猪脚啃!”
苏哲凑到她耳根,低笑:“打今天起,我再也不洗澡了,让你啃!”
林曦气得拧他的手,苏哲只叫疼,就是不放手。
绍韩抱着两只猫下楼,过绍钥房间,听里面传出古曲,他驻足听听,没听过,意境遥远,如天外梵音。他想一下,上前踢门。
绍钥裹着一件军大衣,趿着鞋,风度全无;看是他,有些惊奇:“有事?”
绍韩毫无反应,眼睛望到他身后――里面挺清爽,不像伤心人待的地方。他又望回绍钥,盯着不动。
绍钥好笑:“怎么的?你也以为我失恋了?唉,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