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去。”
苏哲看厨房里实在小,便回身坐到林蔚天对面,殷勤的要陪他下棋。
方毅眼角瞥见秦怡打量他,似有话的样子,忙笑:“秦姨,有件事我想问问您,你别怪我太直了!”
秦怡笑着点头。
方毅道:“我有个叔叔刚调到卫生局,以前我爸帮过他,前几天他过来玩,问有没事要他做的,我想曦子今年毕业,正好用得上,就请他留个意,但没敲定是哪家,您看哪家医院好,先帮曦子定一下!”
秦怡一听这话,心里滚烫,抬眼看着他,半晌不出声。
方毅见她目光里满溢感激,受不住,忙道:“秦姨,您别这样!这么多年了,您和叔叔对我那么好,我都当这儿是家,曦子的事当然是我的事;再说,官场上也就这样,互相利用,他还回来,也是应该的,不要我们做什么。您别往心上放!”
秦怡轻轻点头:“我知道你会给曦子打算,我们不提,你也会做好!曦子认识你是福气!”
方毅满心欢喜,笑:“我认识曦子也是福气,有秦姨和林叔这么对我,更是福气!”
秦怡微笑:“你看着你爸爸哪天有空,我们请一顿饭。你别拦着,这是规矩!什么事,都要按规矩来,这样才好!”
方毅看她斩钉截铁,不敢挡着,暂时应下。
饭后,苏方两人一个不走,继续高谈阔论,又搜些杂事做,大有蹭晚饭之势。
秦怡来回看看,真是喜欢,倒遗憾没养出双胞胎女儿来,否则,一人给一个,多好!一念及此,忽又起担忧,忙细看那两人光景,见还是说说笑笑、拍拍打打,遂舒口气,起身去厨房,准备做点小食。
这边林蔚天苏哲又下象棋,方毅一旁看着,尽糗苏哲棋臭。
正乐意融融,就听门铃响,方毅急走两步,开门,竟见林曦站在门口,红扑扑的脸,笑弯弯的眼。他一怔,好一会儿才喊起来:“曦子!曦子回来了!”
苏哲一听,唰的从凳子上站起,抢到门口来迎。
林曦想着他们就该在,真是都在,也说不上话了,只顾着笑。
苏哲方毅都想帮她拿包,门窄,几乎撞到一起。
林曦看着林蔚天从后面上来,忙叫:“老爸!”
苏哲方毅赶忙往旁边闪,让他们父女团聚。
吃完晚饭,还没说会儿话,林曦便一个接一个的打呵欠,嘟嘟囔囔的念叨累。
秦怡道:“那就早点去睡觉,明天再玩!”
林曦点头,自去刷牙洗脸,之后往房里一钻,丢那两人怔在客厅,目瞪口呆。
苏哲方毅熬到九点,看林曦真是不出来了,沮丧不已,只得告辞。
两人上了车,皆是沉默,一直进家,谁也没精神说话。
苏哲先去卫生间,随即又冲出来,往自己房里蹿。
方毅看着奇怪,忙也跟进去,见苏哲立在床头,手里捧着一条毛茸茸的围巾,喜不自禁;他心里一动,赶紧转身出来,往小卧室去;果然枕头上躺着一条蓝色的,长长的毛,灯下银光闪闪。他轻轻伸手握住,贴上脸庞,暖意如春风拂面,悄然而至。
苏哲仰在浴缸里,手中拿着那条粉色毛巾,角上一个小猫头,湿湿的,上面还留着她的香气。
她知道“女为悦己者容”了,见他之前还要洗个脸,淡淡的抹点口红;她故意不理他,是要他回来早早看到她的礼物。他想着她的脸,直觉得水太热了,几乎要把他煮熟。
方毅挨个试衣服,看哪件配上围巾更好看,试来试去,还是苏哲的那件风衣好,很厚重的衣料,黑得发亮,长度又好,正齐膝,他穿上真像英俊的派克。他就着小镜子照半晌,不过瘾,便去拍浴室的门:“快点快点!你淹死了?”
苏哲打着寒战套上睡袍,一出来,吸入外面的暖气,连打两个喷嚏。
方毅一步跨进去,拿毛巾擦擦大镜子,站个笔直,自我欣赏。
苏哲顾不得加衣服,回头瞅着,讥笑:“幸好有面镜子,不然,你不得憋死?”
方毅先不理,来回摆弄围巾,看是挂着好,还是围着好,后见他站着不走,便笑:“我是长得帅,允许你多看两眼,但眼睛别发直,我对男人没兴趣!”
苏哲看他穿上那件风衣,跟自己的效果完全不一样;他一般不爱这些冷色的衣饰,总显得阳光灿烂,如今忽的一身黑,竟是说不出的冷峻邪气;再看里面水雾氤氲,他的头发沾了湿气,几缕横过额头,挡住半边脸,一说话,便颤巍巍的动,仿佛动画片里的不驯美少年;那抹淡蓝服帖的绕在他颈下,像沙漠中的一滴水,映着黑发、金肤,有致命的诱惑。
苏哲心里发酸,再听这番话,火冒三丈:“我看不出你帅,我看得出你皮痒!”
方毅嘴角一动:“我告诉你,曦子回来了,你别没事儿找事儿。”
苏哲冷哼一声,终没再说话,大步回房去。
方毅又端详端详,很是满意,泡个澡,舒舒服服的去睡觉。
林蔚天躺下许久,秦怡还倚着床头看书。他见她半天不翻页,便去抚她的手,果然冰冰凉,他忙道:“睡吧,明天还要上班。”
秦怡应一声,但不动。
林蔚天便拉她手进被窝,捂在自己胸前。
秦怡侧脸看看他,微微一笑,放下书,脱衣躺下。
秦怡睁眼看着屋顶,慢慢问:“这两个孩子,咱们的曦子嫁给谁好?”
林蔚天本闭上眼了,一听这话,忙睁开,但一时又回不上话。
他心里很矛盾,一是憋闷――好容易养大的女儿,怎么一下就要给别人了?二是来火――这下女儿不单单是对他一个男人亲近了,哼,瞧那两个,哪点配得上他女儿?三是得意――要是成了老丈人,还不更呼风唤雨,瞧个个殷勤的!四是感慨――多个人也好,免得没事时无聊,至少还能说说话、下下棋。
秦怡不听他出声,又慢慢的叹气:“方毅样样都好,又懂事又会做人,处处稳妥,要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把曦子给他,咱们一点儿心也不用烦;可惜门槛高了,咱们不合适。看来看去还是小哲好,虽然行事上还年轻欠火候,但本质好;又当曦子是宝贝,一点儿委屈也舍不得给她;曦子拿得住他,真嫁给他了,一定过得舒心。你说呢?”
林蔚天来回想想,也有点举棋不定,后见秦怡翻身对着他,他忙点头:“是呀是呀!苏哲也不错。”
秦怡听他声音还算中肯,想着定是苏哲的讨好起了作用,好笑:“咱们丫头也臭美了,还擦个口红回来,算着他们会在!”
林蔚天听她鼻息微微,似在轻笑,又觉她靠得近了,手边一片温软,他心猿意马,忙探出手去,拥她入怀。
苏哲方毅一早就起来,想着林曦该往这儿来,若去接只怕又要唠叨,白浪费时间,于是都坐在家里等。
苏哲洗澡受了凉,鼻子发塞,呼吸不畅,一个劲儿的擤鼻涕。
方毅看他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病了,摆明是苦肉计,想引林曦注意,骗取关怀,遂在心里暗暗盘算。
果然,不到八点,林曦就跑了上来。她先看着方毅,笑问:“你喜不喜欢?”末了眼角微微一勾,绕到苏哲脸上,含娇带羞,无声胜有声。
方毅看她唇上一点口红,腮上白里透红、红中透粉、粉中透嫩,嫩得他心里有虫子在爬,又麻又痒,当下笑:“我戴起来给你看,你等着。”说着,三两步迈进房去。
苏哲瞅着林曦,心里恨不得把方毅踢出去才好――他就能一把抱住她,香香她的脸。偏这该死的家伙眼中作梗,死赖着不走!他不是自己有家嘛,怎么非赖在他这儿!要命呢!
林曦不听他回话,再端详一下,见他鼻子发红,隐约肿着,眼神有些乏力,正要问,就看他开始打喷嚏,一个接一个,连打了四个,鼻涕眼泪一齐出来,狼狈不堪。
苏哲大窘,赶忙转身往卫生间去,揪卷纸猛擦脸。
林曦跟着看,很是着急:“感冒了吧?你感冒了吧?穿这么少,不感冒就怪了!你逞什么英雄?”又拉低他摸他的额:“有没有发热?”触手还好,便稍放下心,回身去他房里找衣服。
方毅收拾好,端着脸出来,见苏哲厅里站着,林曦没影子,正纳闷,见她抱着一件大棉袄过来,拉着苏哲给他套上,又指挥:“你去沙发上坐着。”她自己又忙忙的往厨房去。
方毅看她丝毫没注意到自己换的衣服,单顾着服侍苏哲,心里不是滋味,便立着不动。
林曦端着一大杯热水,小心的递到苏哲手里:“慢慢喝,多喝点,驱驱寒气,马上我煮姜汤给你。”又笑看方毅:“你也喝点吧,预防预防。”
方毅看她来回走,就是不惊奇他的装扮,满腔兴致化为乌有;他一扯嘴角:“我不喝,我没他那么娇气!”
林曦忽想起他要戴围巾给她看的,忙停下步子,上下打量打量,笑:“方毅你都不像你了,酷极了!”
方毅听她称赞,脸上慢慢的笑起来:“我帮你切生姜。”
林曦看他去拿刀,忙上前拦,怎么也不给他:“上回切了手了,你别动,我来切,我不会切到手。”
方毅不敢硬抢,但看出她亦是关心自己,心里舒服许多,遂笑:“好吧,你快煮,我们要快点去菜场,不然菜都没了。”
林曦一听极是,赶紧煮了一锅汤,硬给苏哲灌下两碗,她和方毅也喝了半碗,然后匆匆忙忙要下楼。
苏哲死活要跟着。
方毅皱眉:“你老实待着吧,出去吹了风,好不了,到时传染给我们!”林曦也劝,但怎么也拦不住,没法,只得给他全副武装,只露着两个眼睛。
林曦想着他们明天就上课,不敢多买,只捡每人爱吃的买一样,偏天阴风还大,恐苏哲再受凉,绕了一半,就往回走。
方毅计划着要大吃一通的,如今看林曦没那架势,知道她是担心苏哲,遂扭头瞥他,透着不满。
苏哲还来气呢,林曦把他衣领竖到眼睛上,还加个口罩,弄得他话都说不出来,一路上尽看着方毅讨好献媚,真想吐;今看他还拿眼睛横他,立时也金刚怒目、醋意冲天。
林曦急忙忙的,也注意不着这场暗波汹涌,等到了家,总算松口气下来;看苏哲还是呼噜呼噜的不顺气,忙从厨房里倒点白醋,叫他捧着薰鼻子。
苏哲难得生个病,一病起来还真来势汹汹,到了下午,重感冒的一切症状全部出来,弄得他有气没力、状若烟鬼。
林曦看他中饭都不怎么吃得下,脸红声哑,鼻涕瀑布一样的源远流长,当下急得不行;知道他是不会去医院的,便叫方毅去买药,自己拽他上床,压了两床厚被子给他发汗。
方毅看出苏哲不是装的了,也着急,急忙忙穿戴整齐,往楼下去。
林曦等了半小时,不见方毅回来,又煮了一碗浓浓的姜汤,扶苏哲喝下。
苏哲看她焦急不堪,心里不忍,连声叫她别担心,自己躺躺就好了;后想着万一传染给她,不是跟他一样难受,忙闭眼装睡,叫她出去看电视。
林曦想想也好,轻轻出来,收拾厨房。
方毅一点才到家,手里一大包药。林曦看他手套围巾裹得严严的,知道外面冷,顾不上再问怎么这么久,把剩下的姜汤热给他喝。
方毅换了家常衣裳,一个劲儿的搓手:“本来想就近的,这边医院人太多,我就去了内部医院,绕了点路……”
林曦一听,知他从城东跑到城西,又看他神情有点失意,忽想到他不会误会自己只顾着苏哲,不管他的死活吧,再仔细瞅瞅,他还真是有那个意思。她就觉心里一顿,也不知怎么形容好,说不出的难过。
方毅觉察到她的仲怔,忙笑:“你再这么担心他,我也要生病了,让你也担心担心我!”
林曦听他干脆说破,心里好受许多,便抿嘴一笑,后道:“再小的病,也难受的!”
方毅点头,又笑:“你不是说过偶尔生个病也好,提高免疫力嘛。昨天他穿件睡袍到处逛,自找的。看他以后敢不敢再那样。”
林曦也好笑,又轻轻的去开苏哲的门,听里面声息皆无,又轻轻关上。
方毅将先前买好的零食各拿一点,装个盘,端到几上,见林曦的身影在厨房里,他忙过去,原来在做水果茶,用的是香蕉、柠檬和山楂干——他最喜欢的口味。
林曦回脸看他进来,笑:“这次加的是雨花,你看看好不好?”
方毅微笑:“咱们的好雨花一点儿不比别的差。”说着,接过她手里的小茶杯,抿一下,细品,末了连连点头。
两人坐回沙发。林曦又细细问杜雷信水之事,方毅也细细的说。林曦听完,很是感叹,有点替信水叹气,但想想柯静熙,又要替她高兴。
方毅低笑:“你想不想当红娘?咱们搓合他们一下,让他们早点结婚,生个小孩给我们玩!”
林曦又好奇又好笑:“他们都这样了,还要我们去搓合?你不是做电灯泡嘛!”
方毅一摆手,笑:“你去看看就知道了。杜雷跟个鳏夫似的,愁眉苦脸;小柯端庄如大家闺秀,两人楚河汉界、彬彬有礼。味儿足了!”
林曦一听,玩心大起,恨不能立时去看看才好,但想着苏哲出不去,只得忍着。
方毅又笑:“不急这一会儿,反正你天天在,哪天你下了班,我带你一起去。”
林曦忽想起这个茬儿:可不是,自己已经回来了,6月回学校毕个业,再不用去了,再不用离开南京了……她反复在心里念叨着这个事实,不由自主的笑。
方毅凝望着她的脸,也不由自主的笑:“曦子终于回来了,我们又和从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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鹊桥
连着三天,方毅都接林曦回家,再没看见那绍氏兄弟的身影,他心里略放,又不着痕迹的问林曦两句,没听出什么大名堂;他虽觉得不会这么简单,但没有有力的话柄,不便叮嘱林曦什么,只得先放到一边。
周日这天,林曦做个小小的东道,请实习的校友们去夫子庙尝尝小吃,苏哲方毅全程作陪,附带扫描有没碍眼的男生。
逛到中午,吃饱喝足,十来人作鸟兽散。
苏哲憋了一周,极是难熬――明明就在眼前,却不得见;他们来了个特级教练,辅导一月就走,任何人都不得请假,今天出来也是好说歹说,另仗着他样样出色难不倒,开恩特批――如今见着了,他哪儿也不想去,只想回家,弄点好东西吃吃,再看看书、下下棋,过神仙日子。
林曦方毅知他出来不容易,便按他的意思办,于是去超市转转,一起回家。
三人下棋下到四点,林曦去煮桂花酒酿赤豆小元宵,另配两样拌菜起味儿。
正吃得高兴,杨松健打电话来,惊慌失措:“柯会计不做了,大哥也拦不住,东西都搬走了!这怎么办?”
苏哲不明原尾,只得道:“你别急,方便过来吗?过来再说!”
放下电话,苏哲问林曦方毅怎么回事。
林曦心里得意,脸上笑眯眯。
方毅暗暗摇头,脸上也笑眯眯,反问苏哲:“你看呢?”
苏哲笑:“小柯以退为进,想行动了。”
方毅再问:“进得去吗?”
苏哲摇头:“难!”
林曦扭脸问他:“怎么难?”
苏哲竖起三个手指:“第一,杜雷会信以为真;第二,杜雷不会追求人;第三,杜雷胆子小。”
林曦一听,觉得都是混帐话,再看方毅悠悠笑着,显然赞同他的看法;她先不满,后想想,忽又没底儿,她是没有他们了解杜雷,万一被他们说中了,那不惨了,她可是主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