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那你在谷里穿的啥衣服啊。”秦叶奇怪。
流光笑:“我们谷中习惯穿南北朝时的衣服呢,对你们来说肯定很奇怪了。”
秦叶想起萧紫流的宽襟高冠,啊,仿古,原来是那个时候的,“那个衣服很好看呢!”
“你怎么知道?”流光奇怪道。
秦叶神秘一笑,“呵呵,我见过嘛。”
流光还待再问,却见宁绝眉忽然握住秦叶的手,眉间一拧。
秦叶疑惑抬头,见宁绝眉一脸冰霜,眼神冰冷,“到了。”他说,车内仿佛一下子下降了十度。
秦叶也未答话,掀开车帘,看见那威严尊贵的朱红大门。“将军府”。烫金匾额说明了此间主人不凡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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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上)
随着宁绝眉的脚步,秦叶跨人这气势不凡的将军府,但见府中人人衣着精致,笑容满面,不少是秦叶旧时曾见的朝中大臣,尽管如此,秦叶也只觉眼熟而已,她记人面孔的工夫向来差劲的很。
“哎呀,这位不是秦大人嘛,多时不见,愈加清致了。”一个身着褚色绸衫的肥胖男子笑着迎了上来。
天,这位不会就是这府中主人吧,长的真可怕!秦叶心想,面上却笑着:“敢问这位是——”
那男子似乎也不以为意于秦叶的不识,呵呵一笑,“也难怪秦大人不认得小人,当初秦大人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哪认得我这小小的吏部侍郎哪!”
他这样一说秦叶倒想了起来,那个谢紫嫣的父亲谢宁便是他供出藏身之处的,这样一个出卖旧友的人,实在让人生不出啥好感来。
“哦。”秦叶淡淡应了一声,“我如今不过一介布衣,自比不上大人的富贵发达了。”
那人还待说些什么,前方的宁绝眉忽然发现后面的秦叶被人缠住,已反折回来。
“周大人,你也刚好在洛阳么,我怎么听说皇上派你到钟离去办事呢?”他蹙眉问道,眼带淡淡的嘲讽之意。
“呃,宁大人也在啊。”那周大人惶恐地低下头,“小人一向仰慕段将军的威仪,所以——”
“行了,段将军还在等我,周大人请自便,秦叶,走吧。”宁绝眉领着秦叶和宿流光往前走去,待走远,才说道:“这个周大人最擅长的就是溜须拍马,这次段苛又立新功,这人定是又来巴结。”
“恩。”秦叶应了声,面容忽然奇怪。
“怎么了?”宿流光发现她的表情变化,关心地问。
这时宁绝眉才回头,看见秦叶不同寻常的脸色。
“那个人,是叫段苛么,苛责的苛?”她喃喃道,不知是在问他们还是在问自己。
“是,段苛,苛责的苛。”宁绝眉肃然道。
“那,我在朝中时怎么没听说过他?”
“那时他不过是军中一个偏将,你辞官之时恰逢他立了大功,升为将军,最近已更是屡建奇功了。”宁绝眉解释说。
“哦。”她答,叫这个的多了,一定是巧合吧,她自我安慰道。
正想着,迎面走来一个男子,一身简单的宝蓝布衫,黑发垂肩,双眉斜削,细长凤眼,眼神却意外的凌厉,挺直鼻梁比一般人还要高些,紧抿的薄唇,显出三分薄情,七分刚毅。
他或许远没有宁绝眉又或宿流光的美貌精致,但那种寡情却诱人的气质却相当吸引人的眼光,甚至,那种自然的隐约霸道竟然有种别样的魅惑味道。
天哪,要是仅仅同名还好,为什么连长相也要有八分相似啊,秦叶的头皮有些发麻,有种想转身逃跑的欲望。
偏偏这时,宁绝眉却迎上前,唤道:“段将军。”
段苛迎了上来,宁绝眉浅淡一笑,“恭贺段将军,又立新功了,皇上特派我来参加将军的庆功宴,十月皇上会在御花园设宴,听说将军生辰便在十月是么?”
秦叶微一皱眉,是么,她怎么记得是在五月还是六月来着,难道不是他?四年没见,他的容貌是有了变化,当初隐约的青涩早已不见,真的,与当初只有八分相象而已了,但,应该是那个人吧?
段苛微笑,眼神却泻出几分凌厉,“有劳宁大人费心。”似是对宁绝眉并无几分好感。
秦叶见他的目光转向她来,连忙将头埋得极低,只盼段苛不曾瞧见自己,听着段苛的声音,想起记忆中的他,又一阵头皮发麻。
“怎么了?”宿流光低声问,发觉秦叶的不对劲。
于是,秦叶悄悄扯着宿流光的衣袖,正想暗自溜走,却听段苛冷冷的声音,“这位是?”她停住脚步,心中哀叫起来。
宁绝眉微扯唇角,不悦地瞥向秦叶拉着宿流光衣袖的手,“段将军不识得么?你听说秦兄也在洛阳,特让我带封请贴给她的不是么?”很奇怪的举动呢,段苛不是从不给自己找麻烦么,多请个已离官场的秦叶究竟想干什么?他亦非常好奇。
“秦叶。”他缓缓念出她的名字,唇边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真没想到啊,是不是,当初在朝堂上的惊鸿一瞥,成为我今日成功的动力,却不曾想过真是你的背影。”
秦叶深吸了口气,她已不是当年刚来这里时那个脆弱的丫头了,后来的湘夫人,燕王已给了她成长的机遇,今天,她早已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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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转身,她绽开一抹微笑,“成功?段将军,我想这对你来说,绝不是成功的定义吧?”
段苛似是有些惊奇,眼神却透着特别的光彩,“小涤,你真是那个小涤么?”那个仿佛一碰就会碎掉,稚气却任性的小女孩子,整日说着奇怪的话,从来学不会乖乖地听话,他却执意将她扣留身边,但在两个月后让她逃脱,用个非常聪明的办法。
小涤?呵呵,倒是忘了,他是另一个叫自己小涤的人了,执意地将那段时光抹去,连他都不愿想起,还真是很成功呢。
“人,总会长大,你,还是以前的你,而我,亦不会变成另一个人,只是,我长大了。”她轻轻地说,眼神那样的幽邃寂然。
她还记得她逃离他的身边,那时湘夫人惊讶的神情。那时的情景,已过几年,却无法忘记。
那时的湘夫人站在她华贵万方的马车旁,宽大的水色云袖,狭长的淡紫披肩,泼墨的百褶襦裙,精致的对开衣襟以浅蓝绣线绣以雍容牡丹,内着雪纺丝绸里衣,缀以精巧鹅黄小花,愈显灵动清雅,一双雪白完美的素手别无缀饰,仅右手戴一翡翠玉镯,红翡绿翠,显是珍品。一双莲足藏于裙内,偶露一角精致的绣鞋,鞋头明珠颜色温润,若有光华。
单是这一身打扮,就让人无法逼视其体态之美,气质之美,品位之美了。待看其容颜,更是从未见过的美貌。乌发如浓墨,盘以流云髻,一屡发丝飘于胸前,简单得缀以珍珠簪,玉石带,却都是完美无一丝瑕疵的珍品。双耳垂缀长链珍珠,光晕流转。那眉眼,当真可称眉如远山,眼若流星,幽然寂寞。那口鼻,当真精致绝伦,再无更甚,完美无暇。那一眼流转的风情,怕是无法描述的脉脉,那唇角若是牵动一点笑意,怕是连天地亦要醉了。那优雅的脸的弧度,那肤若凝脂,腮似春山的容颜连秦叶这样的女人见了,都要怔上半天,感叹于造物者的神奇。
“你是?”她淡淡地问,声若淬玉。神情仍是淡漠,眉眼依然忧悒。
“我叫小涤,夫人或许没有听说过我,但是肯定听说过段苛。”
她优美的眉微皱,“那么,你来找我,究竟是——”
唉,她说话能不能再长一些呢,这么好听的声音,不多说说可惜了。还有,明明是未嫁的绝世大美女,为什么要别人叫自己夫人呢?
心里翻转了许多念头,嘴上却把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得说给湘夫人听,这个美女的脱俗之姿却意外得有种另人信任的力量。
“那好,我可以带你走,你,很特别,也很有趣。”她声音依然淡淡,却柔和了一些,眼中,却泻出更多的寂寞哀伤来。
她是一个有故事的女人,为什么,像这样完美的女子,也会有人忍心伤害她吗?
带着疑惑,她登上她华丽的马车,坐在这个高雅雍容的美女身旁,远离了这里,远离了他的身边,远离了,这她不要要的记忆。
于是,仿佛那段记忆只是一场梦,梦醒来,她仍然是那个坚强如昔的她,那时的脆弱,她只想当成一场梦境而已。
却没想到,原本以为一辈子不会再见的人会在这种场合,在这个时间,在她措手不及的瞬间,再次遇见。
让她失去想要忘却的权力。
如今的她,已长大,也早已足够坚强,足够自信,早已不再惧怕,不再无法相信。
她可以在官场的黑暗中微笑,可以在商界的竞争中制胜,可以在每一天醒来的时候都充满希望,她拥有了知己,朋友,姐妹。
虽然,常常还会想起那个世界,想起那时和爸爸顶嘴,和妈妈吵架,和妹妹抢电脑,那时觉得厌烦的事情,现在回想,竟然是一种歉疚的幸福。
一切,都回不到从前,她没有小说里借以穿越时空的玉佩古物,也不会认为她摔落的陋巷会是穿越的关键。
小说毕竟是小说,小说总会有回去的机会,而她,也曾充满希望,可是,来这里快五年,却什么都没有。
她知道,她的未来或许就在这里了,所以,她的未来,她要自己开创,所以,几年的辛苦她并不后悔,她知道自己要的究竟是什么。
但是,这个时候又遇见他,却是始料未及,但无法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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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宴(上)
当真好久不曾想起那个时候了,若是让自己重新选择,怕仍是要逃离的吧?
宁绝眉淡淡挑眉:“怎么,段将军和秦叶是旧识?”
段苛低低地笑起来,“旧识?岂止是旧识呢,你说是不是啊,我心爱的逃婚的小涤?”
秦叶满身的鸡皮疙瘩都站起来跳舞,天,他能不能不要这么恶心啊。“拜托,我当初有答应要嫁给你吗?明明是你自己自作主张好不好。”真是一点人权也不讲。她嘟囔道。
宿流光站在她的身后,发丝散落,在眼前投下一片阴影,看不清他的眼神,倒是嘴角的弧度,早已不见,冰冷淡漠,“却不知段少主怎么出现在这里呢。”他口吻清淡,仿佛谈论天气一般轻巧。
“是哦,喂,你怎么会在这里啊?”秦叶巴不得转移话题,问道。
“呵呵,宿公子好象没有资格问我呢,不过可以告诉你,和你的目的,恩,似乎是有点相似的哦。”段苛虽笑,声音却很冷。
咦,搞什么神秘啊,似乎连姓段的都知道什么内幕,唉,事情似乎不是一般的复杂啊。她握紧手中的请贴,仔细得想这些日子的来龙去脉。恩?“段苛,你什么时候叫段亟之的啊?”
段苛的神情似乎瞬间柔和不少,“小涤啊,你果然很不在意我呢,那时你几乎天天进出我的书房,却从没注意过我的字便是亟之么,还真伤我的心哪。”
呃——不好意思,真的没注意过呢。
这时似乎四周的官员都注意到主人正在这边,渐渐围拢过来。
“段将军,恭喜又立新功啊,怎么,段将军和秦公子是旧识?”又是那个周大人,他注目得观察着秦叶和段苛之间的暗潮汹涌,疑惑地问。
“周大人,这似乎,与你没有什么关系吧,我与秦公子一见如故不行吗?”段苛唇角的笑冷淡而带着些微的讽刺。
“不敢不敢,下官惶恐。”周大人慌忙答道。
眼见段苛渐渐被来参宴的官员围住,秦叶心中暗暗欣喜,不着痕迹地退往角落,却见宁绝眉也跟着来了,咦,流光跟着来还可以说说,他跟来干什么。
“宁大人?你……”她话还没说完,就见宁绝眉似乎正处于愤怒中的脸色,便把接下来的话吞了下去,他还握有自己欺君的把柄哪,还是暂时不要招惹他好了,愿意跟就跟吧。
宁绝眉看着秦叶秀雅的容颜,压下心中复杂难辨的情绪,说道:“秦叶,你,当真是他的未婚妻么?”
秦叶见他阴郁的目光盯着自己,连流光也投来注目的眼光,晕哦,不会吧,以自己这个小有姿色的女子,竟惹得几个帅哥喜欢自己了?两个超级帅哥耶,呃,算上厅里的那个,似乎是三个,虽然,自己的虚荣心是得到大大的满足啦,但是——前提是如果三个都不那么复杂就好了,我很懒,不喜欢去谈这种注定会有太多心计的恋爱,我希望,在简单的时候碰上一个简单的人,遭遇一场简单而温馨的爱情,从来,希冀的就不是轰轰烈烈。
“我说过了啊,那是他单方面的决定,我并没有答应,凭我那时的身份,怎么可能配得上他英明神武的段大少爷啊,呵呵。”她摇手轻叹,开玩笑得说道。
“那——”见宁绝眉似乎还不肯放过她,她连忙说道:“那个,现在我们可以入席了吗,对了,我们的座位被安排在——”
宁绝眉淡瞥她一眼,“在主桌。”
什么?!那不是正和段苛在一桌?
“那个,宁大人,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可不可以——”她用自己都觉得虚伪的声音说道,想想还是提早离开比较聪明,回家立刻收拾行装,回京城都比呆在倒霉的洛阳好!恩,不,还是先躲到深山里去,去去楣运比较好。虽然宁绝眉一定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在说谎啦,不过以自己的判断来说,既然他喜欢自己,一定不会愿意自己和前未婚夫呆在一起,所以,百分之八十,他是会——
“好,你先回去吧,我会和段将军说。”宁绝眉答道。
哈哈,果然不出我所料,呵呵,回去咯。
“你好好休息,我会来找你的。”他又续道。
“好好,我会在幽雅居等你。”才怪,我立刻溜得连人影也不见。秦叶笑得格外亲切,回道。
宁绝眉眯起眼,“秦叶,别忘了有些事情你还没对我解释清楚,所以,我劝你还是乖乖等我的好。”
呃,是说她女扮男装的事吗,是在威胁她如果落跑就告诉皇上吗,不至于吧,估计他也要经过一番心理斗争,所以,自己还是有喘息的时间的,顶多,跟那个小日本到扶桑去好了。
“知道了。”她仿佛很低眉顺目地说,终于,宁大帅哥满意了,同意让她离去。呼,好累。
月光皎皎,多好的夜晚啊,却发生那么多让她不愉快的事,很累呢。她抬头看看天空,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么,很累吗?”耳畔传来流光清碎的声音,而她,却正在怀疑让流光跟自己来是对是错。
她收回正朝马车外面看的目光,看向流光清澈的眼眸,却清楚地知道,他的内心,并不是这般纯净无垢的。“流光,我真的很累呢,我希望过简单的生活,却碰上一个又一个有故事的人,于是,牵扯到一件又一件复杂的事情中去,我离了官场,本就是厌倦了那样的勾心斗角,厌倦了利用别人和被别人利用。我从来都讨厌欺骗,却被迫要去欺骗别人。”她叹气,说道。
宿流光看着她子夜般的黑眸,却寂然无语,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知道,自己也是隐瞒着她的,也是有故事的,也是复杂的起源呐,忽然觉得,自己没有权力去听这些话,更没有安慰她的权利,但是,他真的,只想她像第一次见自己的时候那样,灿烂地笑着,说些奇怪却有趣的话,会那样亲切地叫自己,“流光”。声音温润。
秦叶又将头转向窗外,就这样,在一片寂然里,马车已停。
刚到幽雅居的门口,便见可可站在那里,看到从马车里下来的秦叶,她不禁连忙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