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又低头,“抱歉,宿公子,我越矩了。”
“没有关系。”宿流光微笑,立刻答道。
可可停下,不知又想说些什么,却在这时,秦叶忽然回头,“可可,和流光说些什么呢。”
“没有什么。”可可答道,笑容一如往日的灿烂。
空气中隐隐飘散着花香,可可低头,却依然莫名地悲伤。
秦叶又回头,看到可可低头在脸上投下的阴影,笑容浅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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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白总管说,领着众人入厅。
宿流光还未从刚刚疑惑的情绪里回过神来,跨入水家大厅,却见只有侧旁座位上坐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不过十八九的年纪,却身着轻便男装,发束丝带。一条银色窄细玉带自光滑的前额系往脑后,面容清秀,却有着浓黑双眉,意外地,并不突兀,反使她多出几分英气。
“潋滟!”秦叶与可可不禁叫出声来。
“潋滟,怎么会?”可可讶道,他们怎么可能就让潋滟这样坐在客厅呢。
水潋滟转头,“我也不知道呢,刚刚有人带我来这里。”
秦叶蹙眉,却见一人从内室走了出来,一身锦衣,面目威武,正是此间主人水云天。
他步到主位坐下,眉头微蹙,显是亦有心事。他面向秦叶说道:“我听闻门房说一富家公子来拜访,我就知道是为这姑娘而来,在下并非存有恶意而抓了这位姑娘,还请公子见量。”
秦叶不禁露出好笑表情,一个父亲见了女儿非但没认出来,还姑娘姑娘的叫的恭谨,她朝潋滟看去,潋滟倒也不在意,只是无奈地耸肩。“那不知水盟主请来潋滟究竟所为何事?”秦叶问道。
“潋滟?”水云天的表情瞬时奇怪起来,他仔细撇头看向正优雅喝茶的潋滟,见她举手投足间的自信神采和潇洒风度,不禁有些怔忪,“不可能的。”他低下头苦笑,他那潋滟丫头都随李兄一家走了四五年了,而且,与这位潋滟姑娘差的太多。“哦,那不知姑娘贵姓?”他随口问道。
潋滟微微一笑,“免贵姓水。”
“什么?!”水云天讶然站起。
水潋滟笑道:“父亲呐,到现在还没认出我来啊,我是潋滟。”
水云天不禁脱口而出,“你怎么会是潋滟呢!”
“呵呵,这几年跟着公子,倒快忘了我在父亲眼里就是个连跟陌生人说个话都结巴的小丫头,那当初又何必将我寄放到李叔叔家去呢。”潋滟挑眉。
水云天歉意地低头,“你大娘说李兄夫妻二人多年无嗣,你跟着他们会比留在家里好,唉,潋滟,是爹对不起你。”
“算了,爹,大娘说的对,到哪里都比在这个‘家’好呢,爹和大娘做的对,不然,我也不会遇上公子了。”
秦叶不禁轻笑一声,“喂喂,潋滟,不要老把我扯进来,你的能力就算没有我也会发光的,真是,好象我是你的救世主似的。”
“什么是救世主?”刚进门的天一方刚好听到最后一句话,问道。
“呃——”秦叶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好奇宝宝的问题,上帝,真是的,“这个等会再解释,马车安顿好了?”要是有一点差池,那个“干妈”可是会掐死她的。
“那当然。”天一方答道。“这位姑娘是?”基于异性相吸的原理,天大公子自然对厅里唯一的这位美女非常有兴趣。
水潋滟朝他微一颔首,“水潋滟。”
“潋滟,好名字。”他赞道,仿佛忘了他们此行就是来找一个名叫潋滟的女子。
秦叶不禁“扑哧”一笑,“天兄啊,你还真是,见了女孩子就像蜜蜂见了蜜。”
“这个比喻好。”可可笑道,“还真是贴切呢。”
他们这边的话题转移,恰好解开了那边水云天和潋滟间微显尴尬的气氛。
“对了,水盟主,你抓潋滟来究竟是为什么事呢?”秦叶问道。
水云天回神,面容逐渐凝重,“还望秦公子随我进内堂,容水某向公子解释。”
“我们不可以去么?”天一方问。
可可挑眉:“天少爷,你的好奇心还不是一般的重呢。”
水云天微一犹豫,说道:“算了,各位都来吧,我本来就没想隐瞒。”
于是,五人随着水云天走进内堂,白总管已在这里等候,见他们进来,忙迎上来,手中捧着一个长盒。
水云天打开盒子,却是一副卷轴,他解开系在卷轴上的绳子,缓缓展开,“各位请看。”
“客叔!”秦叶、可可和潋滟不禁叫出声来,“不对,不是客叔。”秦叶皱眉。
画像上之人与客叔竟有七八分相像,一样的细长眼睛,宽阔额头,却偏偏似前秦叶所说的宽头凤目,气质潇洒,当真可入得美男子之流,画像中人身着儒衫,目光温润,嘴角含笑,袖袍微卷,一手拿着半开的书卷,尽得风流之相,虽只是一副画像,竟如此吸引人的目光,如此男子,不知真人是如何的非凡风姿。
“唉,真想不到,客叔的样子在另一个人身上竟然真是绝世美男子,长在客叔身上还真是糟蹋了。”秦叶叹气,她恋恋地再看了眼画像中的男子,嗯,这不能怪她,欣赏美丽的事物是她一个“小小”的爱好而已。
“父亲,你怎么会有这个画像呢,这画像,怕是有三四十年历史了吧,那时客叔有出生么?”潋滟仔细看了看,说道。
“你怎么知道这画像有这么久?”水云天讶道。
潋滟微笑,“看这纸质,若没有这点眼光,要怎么帮公子打理古未斋呢。”那可是古董店呵。
水云天深深看了潋滟一眼,叹道:“潋滟,你果然,已不再是当初那个潋滟了。”
“那个,水盟主,你还未解释,这个画像中人究竟是谁呢!”秦叶说道,显然,她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那个人,我知道。”一直沉默的宿流光忽然说道,声音清脆。
秦叶转过头,看到他低着头,垂在额前的发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看不清他的表情,秦叶只是觉得,似乎,那片阴影中,冰霜如雪。宿流光终于抬头,眼神却清淡,“他是翦夜。”
“翦夜?好名字。”秦叶轻笑,她深深看了流光一眼,“是宿翦夜么?”
流光一怔,苦笑道,“原本是,但他犯了大错,终究,他已无法拥有谷中的姓氏了。”
水云天终于听出点门道来了,他迟疑道:“这位公子,竟然也是那个谷中之人么?”
流光回眸:“画中之人,正是我的祖父。”他看向画中之人,神情却是少见的复杂。
“什么?”这回轮到水云天惊讶了。
秦叶微笑道:“水盟主,你还未说请潋滟来究竟所未何事?”
水云天叹气:“正是为这幅画像,画中之人与公子府中大总管秦客如此相象。”他看了一旁宿流光一眼,迟疑道:“这画中之人,正是拙荆之父。”
秦叶讶然,不会吧,那水夫人难道是客叔的姐姐还是妹子啊?
水云天续道:“我少时被义母收养,这副画便是义母所画,便是望我找到这画中之人,她与他已有整整三十五年未见,而如今,义母于世已无多少时光,在弥留之际只盼还能见他一面。”
“哦,原来是为此,是想从潋滟这里打听客叔的事啊。”可可恍然道。
宿流光却又低头,秦叶坐在他的身旁,隐隐听到那一声冷笑,好低好低,低到让她差点以为那是她的幻觉。
“流光……”她迟疑地叫道。
流光抬头,笑容却是如往昔一般的温和无异。
秦叶轻轻地叹气,看向他深邃的眼,那里有什么,她不知道,直觉让她不要去探究,但她真的不想看他那清澈的笑,那样微弯的唇角,不知为什么,会有那么让人心疼的感觉?
“水盟主,我们从扬州一路远来,当真累了,不知可否叨扰一晚?”秦叶问道,眼神倦然。
不知是身体上的累还是心灵上的疲惫。
“公子言重了。”水云天笑道,“我这就叫原景备好客房。”
秦叶看向窗外,那里的沉沉暮色,艳霞漫天,仿若烈火,她的性子一向懒散,开始怀疑这次离京到底是福是祸。
用过水府备的晚膳,秦叶独自走出水云天特为她收拾的院落,黄昏已过,夜色也逐渐朦胧,而这也愈见天色之婉约。
“唉……”她不禁叹气。那声叹息遍缓缓弥散在夜空里。“唉……”又是一声叹息,仿佛刚刚她叹息的回声一般。
“是谁?”秦叶四顾,这明明是个男人声音,怎么回事,天,在这种晚上,这种幽然叹息是会吓死人的好不好。
“出来啊,不出来我要叫人了。”秦叶皱眉,哼,想吓她还差那么一点点,以前她最爱看的就是恐怖片,唔,不知道那个晚上才会出现的飘来飘去的“好兄弟”究竟长什么样子啊,她好奇地再四周看看。
“我并没有恶意的。”那声音又响起来,竟然声如古曲,甚是好听。
秦叶的唇畔漫开笑意,天,一个人的声音可以好听成这样么,悠悠的,唉,真是,换个说法是,这男鬼的声音怎么这么性感啊!她感叹。“你,可以出来说话么,这样很不礼貌吧。”唔,别怪她,谁都会对有这么好听声音的人好奇的。
他轻轻的笑了,“是有些不礼貌呢,不过,我只想问一句,你刚刚是在为谁叹息呢,流光么?”
“咦?”秦叶愕然,这个男鬼,不会吧,还认识流光,“是又如何呢?”她兴致勃勃地问,好奇到两眼发光。
“呵呵。”那人又笑了,“你真那么想见我么?”
秦叶点头,看向天空,恩,今晚的月色还可以,他出来她应该可以看见。
那人似是犹豫了下,终悠悠地叹息了一声,“好吧。”
月色中,忽然出现一个人影,他却仿佛已站在那里许久。
紫色绸衣,宽袖长襟,衣摆委地,竟是仿古衣饰。高冠玉带,发长披肩,单这样站在阴影里,沐浴这月色的清晖光华,竟已有了万千的风姿绰约,温润风骨。玉环微响,待他缓步走来,秦叶才看到他的脸,不禁深吸了口气。天,该如何形容他的那种傲然清俊的容貌呢,那种眼神忧悒,却笑容清润,那种柔韧却骄傲,劲挺却彬彬的风概气质?只知,仿佛只有他,才会有那样别样清明的眉眼,只有他,会有那样倔强挺直的鼻梁,只有他,会有那样只要微笑就如同泄了一地月光般的口唇,只有他,会有那样完美到令人叹息的脸的弧线。
“没有鬼会那么漂亮吧……”她喃喃道,呆呆看着眼前的男子,唉,完美啊,完美一型的男人,绝对,他应该有三十岁了吧,这种年纪的男子才有成熟糅和他本身干净到近乎纯稚的气质,唉唉,上帝啊,让她见这种人最好先通知下嘛,好让她的心理有个准备,一下子看到心跳那么快会减寿的啊!
眼前的男子却因听了她的话而漫开笑容,那种样子,唉,又让秦叶哀哀叫了起来,拜托,笑前最好也打个招呼啊,这种样子,唉,不晓得嫦娥有没他漂亮啊,不然,就让他做月亮的形象带言人好了啊!
“你到底是谁啊?”还好,还没被迷得七晕八素,忘了这个正经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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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宴(上)
男子轻笑道:“你果然和她说的一样呢,小涤。”
秦叶的表情立刻变了,惊愕地说:“你是谁?”忽又露出恍然的表情,仔细看了他一眼:“你是那个人吧,湘姐久久不能忘的那个人。”
男子挑眉,“不是义母么,怎么又叫湘姐?”
秦叶冷哼一声,“她硬要大我一辈我有什么办法,这是她借我马车的条件。”真是幼、稚!
“她已有五年没见我了,却在去年的时候约我相见。”他低下头,唇角的笑愈发温柔,“她说,她已想通,多亏有小涤的陪伴,当时我就很好奇,小涤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秦叶皱眉,“请你不要和湘姐一样叫我小涤可以么?”因为,那时以前那个时候,爸爸、妈妈、爷爷、外婆。小涤,他们曾经叫,而我,已不能再拥有。
那男子又笑起来,“小涤,逃避可不是办法啊。”
秦叶瞪他一眼,说道:“你和湘姐还真默契,说的话都一样,那你们俩呢,还说我,你还是叫我叶子好了。对了,你到底是谁?”
男子微笑,“小涤,就这样叫吧,恩?”他抬头看向遥远的那轮半圆的银阙,却不回答她的问题,“你知道么,我曾经很嫉妒你,甚至曾羡慕你,呵呵,我已许久没有这种情绪了,但是,你可以那么光明正大地陪在她的身边,我却几年也见不到她一面。”他叹了口气,“本来,她执意不见我,我知道,她仍恨着我,因而不肯见我,她仍然将我记挂在心上,而上次见她,她平静地和我说话,下棋,然后,就是谈论你,那种口吻我至今仍然无法忘记。她是不是真的,把我放下?”他看向秦叶,眼神忧悒到让人不忍去接触。
秦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她并不是湘姐。最后,她叹气道:“我觉得她还没有放下你,因为她至今还不肯跟我说你和她的事情,她答应过,哪天她放下,会和我讲你们的故事的。”那天,她刚从那个人的身边逃来到这里,就被湘姐捡回了家,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自己的那个名字,因为那个人的缘故,她只有告诉湘姐所有的一切,借着湘姐的钱财,她才如愿的进了燕王府,靠自己的脑袋吃饭。
他的神情瞬间轻松起来,“小涤呵,你还没猜到我是谁么,我姓萧。”
秦叶的眼睛亮了起来,姓萧,认识流光,“啊,你是萧紫流!”可惜,帅哥名草有主,这个主还是碰不得的湘姐,唉。
“对了,你怎么现在来啊?”她问。
萧紫流笑道:“想见见你啊,还有,请你照顾流光。”
“照顾流光?”她的表情奇怪起来,“他又不是小孩子。”而且,她看来他根本不要她照顾,她还要靠他保护咧。
“我只是希望,他别被仇恨冲昏头脑,更何况这根本不属于他的仇恨,这次派他出来是长老们的吩咐,内容连我也瞒着。”他苦笑道。
“喂,你这个谷主还真没威信啊。”秦叶笑道,“你把话说清楚一点,什么仇恨不仇恨的。”真让人头大。
萧紫流刚待说话,却皱起好看的眉:“有人来了。”说罢竟身形飘起,瞬间消失在月色朦胧里。
秦叶跺脚,谁坏她大事,唉。萧紫流的声音隐约传来:“凭你的聪明,一定可以,我与她约在三天之后,洛阳这里便交给你了……”最后几个字模糊不清,显然人去已远。
“真是,一个个武功那么高干吗,一下子就无影无踪,欺负我不会武功啊。”她恨恨说道。
来的却是水潋滟,她一脸愁思,跨进院落时甚至有些踟躇。
“潋滟,你怎么了?”秦叶无奈,他走就走吧,这也不好怪潋滟啊。
水潋滟走来,也不拐弯抹角,直说:“公子,这事有点蹊跷啊。”
“潋滟,为什么这么说呢?”秦叶笑道。
潋滟瞥她一眼,“我才不相信公子没想到呢,如果只是为那个老太太找她丈夫,用得着如临大敌一样的把我抓来么,我爹在说谎。”
“喂喂,潋滟,那个老太太是你祖母啊。”秦叶说道,“好歹尊重点嘛。”
“她哪是我祖母,我和她可一点关系也没有,要不是她硬逼着爹娶大娘,我娘至于那么早死吗,再说,我从小到大见她的次数都不到三次,还祖母呢!”潋滟说。
“好好好,我是看出你爹有问题,但又不晓得问题究竟在哪里,你爹虽对你不怎么样,在妻子面前软弱了点,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