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着手一起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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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着手一起长大-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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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说我没有家里的钥匙,出了门就再也不能回来,只能被别家的大人捡到然后丢去垃圾堆。那垃圾堆是极臭极脏的,我无论如何也不想被丢在那里,所以从没想过要偷跑出去。可是,现在多了一个关旭啊……多了一个人,我应该就可以出门了吧……

  关旭见我沉默不语,就惋惜的说道:“没有钥匙的话,我们就不能出去了。还是就在家里玩吧?”

  倏的,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我的脑海,我扬起大大的笑容,快乐非常的盯住他:我终于想到为什么有两个人我就可以出门了!

  “你就在家里看门,我一个人出去玩好了。等下我回来的时候你要给我开门哦!”

  二十分钟后,我叩开了家门。

  关旭睁大了双眼,一动不动的站在门边,甚至都忘了要让开道让我进屋。大概是太过震惊了吧。

  我扶着右手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爸妈都不在哭给谁听?

  “让开……”伴随着吸气声,我的声音的颤抖的。

  等我慢慢坐到沙发旁的小凳上后,关旭才慌慌的关了门凑过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他的表情就象自己被伤了一样。

  我低头,右手臂上的殷红的确触目惊心。几道长长的划痕渗着豆大的血珠,夹杂着许多细小的沙砾,没擦破的地方全是一片暗红。最开始的麻木已经过了,现在我痛得都不知道该有什么表情了。

  那是我第一次受伤,在第一次大哭的第二天,所以我的记忆能如此清晰。之前的生活或许由于年龄太小也或许的确乏甚可呈,留下的记忆都是模糊的,混沌的。而自从有了关旭,就好象有人哗的拉开了厚重的窗帘,阳光,空气,雨滴,外面的喧闹,甚至楼上偶尔抛下的生活垃圾,一下子通通涌入了我的生活。我试着冲破父母的重重防线向外面的世界踏出了一步又一步。而我的每一步,都是在关旭的陪伴下迈出的。也许从那时起,我的笑,我的泪,我的一点一滴都慢慢与他渗在一起,直至彻底交融,直至成为彼此生命的一部分。

  后来,我忍着痛告诉了关旭怎样跟那些孩子一起玩,怎样发生了冲突,又怎样被推倒在地以至擦伤了手臂。我们都那么小,完全不知道受伤后应该清洗然后上药。关旭只知道依稀想起他被蚊子咬了以后他奶奶总会在小红疙瘩那里涂一点口水,说这样就会不痒不痛了。于是他就要给我涂口水。我想了想也就硬着头皮答应了。

  可是当他用蘸着唾液的食指覆上我的手臂时,我一下大叫着把他推开。他的动作是很轻,可是对于我那已经红肿起来的皮肤而言,仍是痛到钻心。这时,我再也忍不住的泪如雨下,压抑着痛苦而小声的抽泣起来。

  关旭完完全全傻了。他微张着嘴面如死灰,食指上还沾着我的血迹。用他后来的话说,他那一刻只觉得到了世界末日。

  我不停的哭着,无措又无助。手臂的疼痛没有丝毫减轻,我甚至觉得我就会这样死去。那是多么令人惋惜的事啊!花仙子我都还没看完,壁橱里的威化饼干还剩一半,而爸爸答应了我这周会给我买那种金灿灿的象硬币一样的巧克力。就这样死了,我会多么的不甘心啊……

  突然,一个温温软软的东西触到了我的伤口。我先是下意识的闪了闪,但接下来,那东西象羽毛一般轻轻柔柔的划过手臂,不但不疼,反而激起了我一身鸡皮疙瘩!

  我愕然的看着关旭,他正俯下头,用他的嘴唇和舌头舔着我的伤口!我惊讶得都忘了哭泣。好半天,我终于回过神来推开他:“那里有泥巴,很脏的!”

  关旭吐掉血水,拭拭唇,战战兢兢的问我:“秦月,还痛吗?”

  他生平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唇角还挂着一丝血,我的。

  三

  事后当然被父母狠骂了一顿,并在涂红药水的时候发出了杀猪般的嘶吼。这似乎是我跌跌撞撞童年生活的开始,自那以后,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几乎所有的关节都被我摔了遍,刺辣的碘酒红药水成就了我的梦魇。幸而不是疤痕质体质,加上年纪小恢复得快,并没有留下什么需要遮掩的痕迹。

  在我第N次让关旭待在家里看门自己一个人偷跑出去然后摔个血肉模糊的回来之后,我爸妈认命的意识到:这孩子的本性终于露出来了。我爸摸摸我的后脑,叹气:“没摸到反骨啊?你怎么就从来不会听大人话呢?”然后他们把秦家的亮晶晶的大门钥匙交给了一个姓关的小屁孩,还让我出门后要紧紧跟在他的身边,不然就会有人把我丢去垃圾堆。

  这一举动引起了我强烈的不满。我恨恨的望着那个对大人只会笑脸相迎的胆小鬼,是他,把我爸爸妈妈的爱都抢走了!我不开心,很不开心!我讨厌听他用甜甜的普通话叫秦叔叔,我讨厌他在我不吃蛋白时抿成一条线的嘴,我讨厌他一出门就紧紧抓住我的手不让我跳着下楼梯或是在空地上疯跑。我对关旭的讨厌一天天增长,他说东我偏要西,他说吃饭我便要睡觉,他说看电视我便要看书。总之我就是要他跟我一样不开心,比我更不开心!

  看到我这个样子,爸妈曾想过把我送幼儿园,并且也这样做了。可是当天下午就把我抱了回来,并再也不敢把我丢出去了。因为我在那里整整哭了一天,哭到嗓子不能发音,哭到哭不出来眼泪。晚上我就去了医院打点滴:脱水。因为我的血管太细,又不按照医生说的握紧拳头,所以当关旭来看我的时候,我正鬼哭狼嚎的用我当时最严厉的语言在骂着医生:“哇……臭医生……烂医生……哇……哇……”

  关旭一见我哭就会慌,到现在都这样,于是他赶紧拿出手里的连环画报哄着我:“弯弯,弯弯,我们一起看猫猫好不好?”我从小就认为猫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动物,心情再不好的时候只要看到猫,不管是电视上的还是书上的,我都会傻呵呵的忘记继续生气。所以不到一分钟,我就关上了阀门,撅着嘴挂着泪,和关旭肩并肩的埋首于画报中。

  什么,他为什么叫我弯弯?因为那时候流行的一部赚足了人眼泪的连续剧《星星知我心》里面五个小孩中最时髦漂亮的那个就叫弯弯,而碰巧我们又知道一个词叫月儿弯弯,所以,弯弯,便成了我跟他的暗语。当然照现在的说法那也可以叫做昵称。你问我叫他什么?我才不要告诉你心情好的时候我叫他旭哥哥呢!

  不管怎样,我仍是讨厌他的。跟他作对是我的宗旨,惹他生气是我的目的。所以,当他长到7岁,告诉我他要去上学时,我的撒混耍赖完全是对即将失去这种有理想有抱负生活的失落和沮丧。

  “明天我要去学校。”

  那时我俩正在他家外面的小院看一群蚂蚁搬家,看到一半,他突然说了这一句。我想了想,点点头,并叮嘱了一句:“早点回来哦,妈妈说要给我们煮银耳汤喝。”

  关旭也点点头。然后又想到了什么,偷偷摸摸的一下又一下小心的偷看我。我们在一起话并不多,除了拌嘴的时候。而拌嘴也是少之又少的发生,因为他总是没我这样能言会道,三两句就以“才不是这样!”或者“我不跟你说”忿忿的败下阵来。所以,在我面前他总有些怯怯的,怕一不小心就惹得我雄辩滔滔的反衬出他的木讷寡言。

  我也抬眼觑了他半晌,把他欲言又止欲说还休的娇羞样瞧个够,才懒懒的开口:“好啦,那版‘花仙子’的不干胶就送你吧!”(不干胶:就是N年前流行的背面是黄色可以贴在任何地方的贴画,不知道其他地方叫什么…_…)那版不干胶是我妈妈买给我的,他第一眼看到就喜欢得要命,我当时很不爽看到他两眼冒桃心的痴呆相,所以坚决不让他多看一眼。

  果然,他听得我这样说,眼睛亮了一下,既而又暗淡了下来。终于,鼓足勇气的对我说:“小月,我去了学校,以后就不能陪你玩了。我得天天在学校上学了。上学,你懂吗?”

  我惊讶的抬起头,有些了然更多的是茫然地看着他。上学?……就是我经常看到的那些背着书包,戴着红围脖,吃饭时间才回到家里的那些小孩干的事?……天天在学校上学……天天……

  对我的智商我一向是很有自信的,那一次也不例外。只用了一分钟,我就彻底的想通了什么是上学并接受了关旭要去上学的即定事实,然后用行动表达了我充分的理解以及对此事的感想。

  我眯了眯眼睛,抓住他的衣袖——这个动作让关旭不怎么体面的向后退了一小步——

  “我也要去。”语气是沉着肯定的,充分体现出说话人的冷静与自信。

  “你,你比我小,没到7岁,他们不会让你去的。”与我相比,关旭的慌乱是多么的缺乏大将风度啊!

  “我要去!”我的话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小月,学校不是随便可以去的,而且那里并不好玩。你乖哦,我每天放了学就马上回来陪你玩,再等一年,一年以后我们……”

  我这个人什么都好,各方面素质颇优,就是有一点:没耐心。所以当关旭一开始唠唠叨叨唧唧歪歪,我也相应的酝酿起了情绪——吸气——go!

  “哇……哇……我要去!我要去我要去我要去我要去我要去!哇……我要去嘛!苏阿姨!!哇……”

  接下来的场面热闹而熟悉。苏阿姨连滚带爬的从房里跑出来把我抱到怀里,一个劲的哄,关叔叔搓着手,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而懊恼无措,我爸妈又恰好在这个时候来接我回家,因不能把我从苏阿姨怀里扯出来而焦急的询问着。

  在一片混乱中,我还是看到了关旭。他站在一旁,没有向以往那样惊慌失措,只是微勾着头,眼光落在自己的鞋尖上。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那个样子的关旭,面无表情的沉默着,压抑着,连周围的空气也似乎随之凝结了一样。那个画面深深扎进了我心里,隐隐的带来疼痛。于是我停止了哭闹,挣扎着离开了苏阿姨的怀抱。

  “爸爸……”我走到爸爸身边,扯着他的裤腿,仰起小脸。我相信我那时的表情一定是肃然且倔强的。因为爸爸马上蹲下身,用最温和的语气问我:“小月啊,我们不哭了哦,爸爸星期天就去给你买那条公主裙!还是黄色的那条!好不好?现在我们回家了好吗?”

  先前就说过我哭过以后就容易累,脑子里通常成糨糊状,所以,当时我居然都没有仔细咀嚼爸爸的那个诱人的条件,而是直接的强硬的说出我的要求:“爸爸,明天我也要跟旭哥哥一起去学校!……上学!”

  看吧,我是真聪明啊,6岁的年纪就非常明白去学校和上学是两回事,这为我将来理解“go to the school ”和“go to school”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叹一个:天才啊~~)

  爸爸完全没想到我哭闹的原由居然是这样一个积极向上的目的,顿时感动得有些喜不自禁了。他抬头看看其他大人,接收到一片惊讶和赞赏的欢呼。

  “爸爸!”我继续扯着他的裤腿,我要一个回答,肯定的回答,而不是白痴的空洞的带着喜悦的目光。

  妈妈也蹲下身,爱怜的摸着我的头发:“其实我觉得小月完全可以去上学了。”有妈的孩子永远是个宝啊!事后回想起这一段我总是感慨的擦擦眼角。

  “两位数的加法她可以做到36+36了,识字板上的汉字也都会读会写了。女孩子早点上学对她将来有好处。”妈妈微笑着望着我,眼里满是得意的自豪的光彩。

  “可是明天就去学校,手续都还没办好……”爸爸站起身,系统周密的考虑起了我的要求。

  “那好办!”关叔叔笑呵呵的拍了下手:“我跟二小的校长是同乡,我去跟他说说,一定没问题!况且我们小月这么乖,谁见了都喜欢啊!”

  “对啊,小月跟小旭一起上学,相互有个照应最好!小月机灵着呢,一定不会比那些7岁的孩子差!”苏阿姨和关叔叔本着事实出发的赞许让我爸妈心里很是惬意,加上我在一旁努力瞪大眼做出一副我很乖很聪明绝不调皮绝不给你们丢脸的样子,终于让爸爸笑着点了点头——

  “想读书是好事,明天小月就跟小旭一起去上学吧!”

  话音一落,我立刻转过头,遥遥的望向关旭。他还是站在刚才的地方,头抬了起来,眼睛睁得大大的,很有些激动。虽然当时我并不确定他表示的惊吓还是惊喜,但我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不管你去哪,我都不会放过你,缠你缠到死!

  四

  第二天我就和关旭一道在个家长的带领下去了我未来的母校:实验二小。

  虽说有熟人担保,但因为我年龄不够,还是走了一个考试的过场。这是我事先不知道的,所以当关叔叔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第一次感受到了“考试”这两个字所带来的紧张。

  说来我天生就是读书的料。第一次上考场就知道要心慌气短冒虚汗,实在比那些十几二十岁的人表演得还要到位。

  “小月别怕,仔细听清楚题目就好了,都很简单,我们小月一定不会有问题的!”关叔叔慈爱的搂搂我,顺便帮我擦了擦额头的汗。

  办公室里有四个老师,两个带眼镜的,一个没带,还有一个没看清,因为前三个的表情太过严肃,以至于我心慌慌的低下了头。

  题目非常简单,念了几个类似“春夏秋冬”的字叫我写写,还考了几道算术题,最难的也就考到12+5吧,以我当时的能力理应全对的,但,那次考试最有深远影响的一点就是:我发现了一个对我而言极有可能是终生不断会重复犯的错误——8+4=?

  人的记忆力真的是非常奇妙,总是在最简单基础的地方存在盲点。譬如我永远都会在做8+4之前想想8+6等于多少,这样我才能得出正确的8+4=12的答案,否则我一定会说等于14。而关旭的盲点在他永远都记不住science这个单词,他只会先写成sicence 然后再涂改重写。至于肖微微,也就是我马上要遇到的即将陪伴我至大学的人,她则在写“藏”字的时候,里面那个“臣”永远少一竖,直接贴在“厂”的一撇上。

  自然这些都是我以后总结出来的,在当时我只是垂头丧气的耷拉着脑袋懊恼着自己小小的失误。

  然后,一个带眼睛的大叔,后来知道是教务主任翻了翻名册,告诉我爸妈可以去一年纪三班报到了。闻言,我几乎当场跳了起来!三班??为什么会是三班??关旭可是在二班啊!!

  之所以没跳,是因为当时的气氛太过严肃,而其实在家里天不怕地不怕的我,一出家门就只敢跟耗子借胆。从小不大出门的我,见了生人是害羞而害怕的。于是我只有咬着嘴唇,眼睁睁的看着关旭被他爸妈带进了我的教室……隔壁的那扇门。

  “我会每天等你一起回家的!”

  在踏进教室大门之前,关旭回过头说了这句话。而这个承诺,他坚守了九年。

  小学生的生活是无聊而新奇的。无聊是由于老师讲的许多东西自己老早就会了,新奇则是第一次和那么多小孩子坐一块。我们的班主任姓周,一个胖胖的中年女教师,一笑嘴角就有两个小旋涡。当她拔高嗓音,故做幼稚的说着:“小朋友们,你们好!我是你们的老师,以后大家叫我周老师好不好?”时,我的同桌,一个头发稀疏,衣着不怎么整洁的小女生正凑到我桌上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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