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别人看来,心不在焉。车队同事不愿意在这种时候听他前言不搭后语乱七八糟的意见,Bernie也不愿意跟他讨论赛段的情况和安排,只留下意味深长的话,把他赶到健身房,“看来新西兰你不用再催我快一点了。”
体能教练Ian加大Yaddo的训练量,在Yaddo的强烈要求之下。
没有电话没有联系,Yaddo与童路之间的关系又一次陷入僵局,但这一次他们不再是普通争吵过后的冷战,他们是要分居,然后是离婚。
母亲不可能在这个关键时候坐以待毙,眼见他们的婚姻结束。她了解自己的儿子,亲眼目睹Yaddo对于童路的感情,这三年来,她尽自己的最大努力让那个从小坎坷的女孩感受到他们全家人的温暖和爱。只是母亲尚不明了两个人仓促决定离婚的原因,她决定继续打电话,“告诉Edith,如果她真的忙得没有时间接我的电话,14小时后我会出现在波士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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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路与所有机场旧员工的谈判结束后回到办公室,准备老化基础设施的维修或是重建商讨。
Welson告知Leison太太口气强硬威胁的电话,童路考虑一下时间,于是决定给伦敦回一个电话。该用什么样的口气?强硬的?低弱的?真诚的?请求原谅的?还是不妥协的?
“我一直在打电话找你!Yaddo不愿意告诉我们原因,即使Yaddo不对,不能原谅他吗?”母亲一听见童路的声音就激动起来。
母亲在寻求我的原谅?童路当然有愧,“不,妈妈,Yaddo并没有错。”
“那么有什么是不可挽回的呢?”
“妈妈,我只是……”她突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我只是希望给Yaddo和我一段冷静的时间,重新思考我们的婚姻,它百孔千疮。”
那头沉默下来,只是呼吸声,然后话筒被旁边的Tina夺走,“Edith,你知道Yaddo和我们全家对你的爱,请回来并重新考虑好吗?”
她能说什么?她应该说什么?童路凭什么得到他们一家人的全部信任?“抱歉,结束这里的工作,我当然要回伦敦。谢谢你们。再见。”
转头看窗外,波士顿的天空今天澄明清澈,视野所及一片清朗的蓝色,冰雪消融,冬天过去。伦敦此时的天空呢?并行跑道上一架波音737刚刚起飞,另一架DC…10正在进近着落,人生如跑道,时刻忙碌,起飞降落井然有序,是否该给自己一段加油执行检查单的时间?
Welson提醒开会时间,童路无奈把目光收回。
车队经理Brander“要求”Yaddo在家休假两天:“最好处理清楚你的家务事,否则这种状态根本无法掌控新西兰的比赛,你必须记住自己的职业,我不是在开玩笑。”
由此,Yaddo在三楼的沙发里睡着,清醒后只是盯着窗外伦敦发光的夜空,雨居然停了。
地上是滑落的分居协议书,拾起来,再一遍阅读,自言自语,It's your even chance to prove yourself to be a winner as you consider,to requite who love you,to retaliate who hate you。只要签个字,他和童路的关系就成过去时吗?那么之前的一切又算作什么?
走至书柜,随手抽出一本《On Caesar》,扉页上的句子是凯撒著名的“I came,I saw,and I won”,Yaddo自嘲的笑,自己如何可以如凯撒一般高喊这句狂妄的“I came,I saw,and I won”,如何可以最终拥抱胜利,赛车是一场战争,婚姻又何尝不是?
为康际安排好一位私人看护后,童路筋疲力尽的回到酒店,连续三天她一直都在康际病房内窄小沙发上将就,疲备感终会叫嚣。一头栽进酥软的大床,身体下陷的感觉,想起伦敦家里的硬板床,Yaddo为迁就她的习惯而更换的硬板床。深深叹气。
然后叫房间服务,要一份套餐和热牛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天晚上坚持要喝热牛奶才能够睡着?一直生活艰难时间不够,吃顿饱饭都是奢侈,怎么可能会有喝热牛奶的习惯……那么是被Yaddo培养出来的?不允许晚间和睡前喝咖啡,只要人在伦敦,都会有他亲自热好的牛奶,再次深深叹气。
童路开始动摇——她真的要离婚?她真的要步父亲母亲的后尘?如母亲所说,她和Yaddo之间真的不可挽回?
Ferryman抵达波士顿机场,稍事休息与当地政府的代表人员在机场大厅碰面,举行正式的签约仪式,连月来的辛苦终于接近一个段落,童路与身边的同事相视,长呼气,笑容都绽开。
“Edith,我需要和你谈一谈。”Ferryman的口气严肃。童路的不安情绪再次升起,他也要跟自己谈谈最近的离婚吗?
“你也要跟我谈谈我的离婚?”在临时办公室,童路单刀直入,3天来她都尽力不让自己去关注内心的变化,忽略掉外界的纷纷扰扰,她只是不想三年前的天翻地覆重新发生一次。
Ferryman摇头,“我不是要跟你谈你的离婚,我要谈谈你的孩子。”
“孩子?”不明就里。
Ferryman递给她一份白皮文件,“来之前收到你的例行体检报告,”示意她打开来看,“怀孕那一栏。”
“Pregnancy:9 weeks”赫然在目。童路视线往上,确认报告的所属者,Edith Tong。视线停住。
孩子?居然有孩子?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要有一个孩子。动作稍稍迟钝,她伸手去摸自己的腹部,这里正在有一个生命?
视线再往上,“换句话说,我目前肚子里目前有一个12周的生命?”
Ferryman郑重点头。
童路张大嘴呼吸,不知道现在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我3天前刚刚签字离婚。”
Ferryman再次郑重点头,“所以,你要不要重新考虑?”
手指慌乱起来,强迫自己握紧,童路合上报告,目光望向玻璃窗外刚刚脱离地面的波音737,“只要你不解雇我,我完全有能力抚养它。”
这是Ferryman预料中的回答,于是长长叹气,“Edith,你在失去理智。”
童路点头承认,“所以,请你暂时为我保守秘密,我需要时间分析一下,”Ferryman已经点头,“另外,Mike,我能不能继续留在波士顿负责先期融合的事务?”
Ferryman第四次点头,“这才是我要跟你谈的重点。”
童路终于笑,低头看掌心抚摸报告,深吸一口气,再抬头面对Ferryman,“Mike,我想,我还需要申请伦敦的员工宿舍。”
Ferryman不再点头,换作微笑,“我今晚回伦敦,小心保重身体。”
英国这个孤悬海外的岛国,天气受海洋性气候影响,变化多端。连续的几天阴雨之后,阳光终于不再吝啬,英格兰阳光最充裕的春季终于来了。
Yaddo返回车队,心情从谷底正在回升。心中默念,People can grow up in one night,and will die in just a second,depends on which you prefer 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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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个下午的工作都有些愣神,并非正式签约之后的松懈,而是怀孕的事实让童路难以接受。交待Welson注意事项,她决定到航站楼内走一走。
靠在大厅的扶栏边,放松力道抚摸腹部,这里面真的有个生命正在长成?之后会变成身边这些行色匆匆的人?结婚生子都不在自己的人生规划中,现在要一一应对吗?3天前刚刚签署过分居协议,那么,孩子一出生即要面对一个不完整的家,然后和自己一样对人生充满戒备和怀疑?用孩子去维系一段婚姻,让孩子像当初的自己一样看尽父母吵架分离看尽人事丑陋,对人对婚姻失去信任?又或者,为了孩子去维系一个百孔千疮的婚姻?该告诉Yaddo吗?该告诉母亲父亲Leison一家人吗?
晚间前往中心医院,推门进去时发现一位仪态优雅的女士正坐在床边与康际谈笑,画面看起来和谐而有家庭意味。他本就不该只是她的康际。
童路与其大方打招呼,得知这位女士是中国一档经济类节目的著名主持人,姓秦名若风。
“实在抱歉,我对于国内的新闻知之甚少。”童路不好意思,的确如此,并非刻意避免关于中国的任何信息。
“你,”秦若风转头在看看病床上靠坐的康际,还是提出自己的疑问,“你是Edith Tong?Yaddo Leison的……”
童路点头,“传媒加速全球化,我们刚刚签字离婚。”
轮到秦若风不好意思,懊恼自己刚才的表现,只是她太过好奇,著名赛车手Yaddo Leison的华人妻子Edith Tong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间病房里,她与这位躺在病床上的科技新贵是什么关系?离婚的原因是否与康际有关?自己是否需要解释一下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我到波士顿来短期进修,听国内的朋友说康先生发生车祸,所以冒昧前来探访……”
童路摇头,朝向康际微笑,“我想康际不会认为是冒昧。”
康际终于插话,点头赞同童路,“谢谢你带来的花和杂志,让这个房间不显得寂寞。”
秦若风匆忙离去。
“她是好人选,看起来聪慧干练,符合你的标准。”童路打开饭盒,给他筷子。
特意买的中餐,康际笑,“的确如此。”
短暂沉默,“康际,我怀孕三个月。”
康际大愕,停住手里的筷子,眼神复杂的盯着她,无法做任何回答。童路告知他签署离婚协议时,他几乎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得到这么多年奢望的结果,孩子?孩子会在她和Yaddo Leison的关系里起到什么作用?
“还要离婚?”他有预感,他将失掉最后残余的希望。
童路长长叹气,“我在考虑。”
他决定提高声调,牵扯左腿上的疼痛,“童路啊童路,结婚,生子,你一样都不愿意跟我做的事情,和Yaddo Leison就可以……你不是早就看清楚你父母,所有爱情的结局不是分离就是背叛,你的求婚我不会答应,我不会结婚,我不会有孩子,不会再走我父母的老路,这难道不是当初你告诉我的话?”
他现在要来跟自己计较这些吗?已经够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搅得童路心绪不宁,他也要来揣一脚吗?“康际,我不想现在跟你讨论婚姻和爱情的区别,”原本以为康际能够给她意见,他们的立场已经完全没有契合点了吗?取过椅子里的公事包,准备离开,“看护等一下会到,我要回去工作。”
“童路,为谁成早秀?不待作年芳。”康际补充。
“多谢提醒。”
几天连续大运动量的训练下来,Yaddo和同事Alfred都筋疲力尽。运动的时间里他不让自己思考。在车队的营养餐厅里,Alfred小心翼翼的提到Yaddo的离婚。年长几岁的法国人Alfred有一位妻子和2个女儿,同样身为赛车手,他当然知道这个职业对于一段婚姻的威胁,尤其从墨西哥比赛过后的两个星期来Yaddo时而心不在焉,时而铆足气力在游泳池中连续30个来回,这是典型的心绪不宁波动起伏。
以长者和经验者的身份给Yaddo意见,应该不为过,“我们也一度签字离婚,但是分居的两年里才逐渐发现,其实对于我们这种职业和背景,她们要承受的东西比我们更多,很多事情换个角度换个位置,就能够相互理解体谅。”
是这样吗?似乎的确如此,接受母亲的意见先结婚再互相了解,大庭广众的求婚开始只是觉得这不啻为浪漫的做法并希望她能够答应自己,没有想到自己的举动完全给她的生活带来灾难;童路的工作本就忙碌非常,他们还屡屡因为时间上的不能相互迁就而吵架,冷战——但是这不是他决定离婚的关键点!
Yaddo表示感谢Alfred的意见,但是接着摇头,“导火索不是这些。”
Alfred轻笑,咬进水果沙拉里的最后一口菠萝,“告诉你17个生活秘密。”
嗯?
Alfred从他的大背包里搜出一个粉色小本子,递给他,拍拍肩膀,“我太太送给我的,18页,17个秘密,好好领悟上面的文字。”
Be strong enough to face the world each day。
Be weak enough to know you can not do everything alone。
Be generous to those who need your help。
Be frugal with what you need yourself。
Be wise enough to know that you do not know everything。
Be fooling enough to believe miracles。
Be willing to share your joys。
Be willing to share the sorrows of others。
Be a leader when you see a path of others have missed。
Be a follower when you are shrouded in the midst of uncertainty。
Be the first to congratulate an opponent who succeeds。
Be the last to criticize a colleaque who fails。
Be sure where your next step will fall; so that you will not stumble。
Be sure of your final destination; in case you are going to the wring way。
Be loving to those who love you。
Be loving to those who do not love you; and they may change。
Above all; be yourself。
Yaddo抬头的时候,Alfred已经不见,重新拿起勺子,字字珠玑的箴言,他需要重新考虑。
开车回阿克顿的别墅,伴着隐显的星光。那些为我们所见的行星的光芒,发自于难以计算的时间之前,有些张扬放射,有些内敛平和,那些不断闪动的星星,在我们这个时刻,又是怎么样呢?
是否该相信每个人都有属于他的那一颗星,是否该相信两颗星星的碰撞都不过是可以计算的轨道相遇,那么,自己该如何去找到那颗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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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际正式出院,订好后天返回上海的机票。童路不用再机场医院两边跑,在康际公寓帮其收拾行李,准备药物。
谈到童路仍未考虑清楚“是否离婚”,康际的口气无可奈何,“童路,来美国时你执意要考维修师,你说想要一份只需面对机械的工作,不用跟人打交道;我向你求婚的时候你说你一辈子都不会结婚。可是你现在的人生全都不在规划的轨道中。”
童路并不停下手中的动作,“定下来的飞行计划在起飞前半小时内还有机会修改,固定的空中航线在遭遇其他因素时也可以改变路线,不过是顺应形势。”
“那孩子呢?孩子长大了就要和成人同流合污吗?”
与公司的机场零售商总监Reign三天之内会面53个顶级零售商,详细审核他们的准入资格和营销手段,甚至到门面设计与整体机场的销售远景规划匹配度,苦不堪言。同时,机场内正在进行短期卫生清洁用房设计装修,引来乘客诸多不满,航站楼内的物业资源重新分配也招致不少原有特许场商的抗议,不得不再三解释。
跟人打交道的工作实在太烦太累,一步步走到今日,果真如康际所说全都不是自己希望的人生,那么也许离婚之后,是自己的新生吗?与律师Raymond联系过得知Yaddo Leison还没有对自己的分居协议书做出回应,虽清楚法律上有一个月的考虑期,但这17天,未免太长了一点。
在屋里看不见任何雨点,清早出门才感觉被一层湿润的雾气覆盖全身。伦敦放晴,车队也终于可以安排试车训练。Bernie和他一起绕赛道跑过几圈,把自主权交给Yaddo一个人,自己回到车库继续研究新西兰的赛段资料。
与Ikeana及几位伦敦本地的旧友约在W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