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情似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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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情似情-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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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越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广州?”她说明天早上七点走。他沉吟了一会儿,说:“林丹云离家出走一事,我也有责任。要不,我跟你一块去找她,怎么样?”本来他这两天就要回美溪过年了,看今天这情形,知道是拦不住她了,思来想去,还是陪她一块去吧,省的提心吊胆,放心不下。
  
  何如初巴不得呢,一个劲儿地说好,欣然同意了。几个人约好明天一大早在校门口集合,然后再出发去火车站。
  
  冬天天冷,一大早的路上行人稀少。韩张看着提着大包小包的她无奈说:“知道的人说你出去玩一两天,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搬家呢!”她瞪了他一眼,说:“都是吃的,到时候你别吃。又没让你提着,嚷什么嚷啊你,真是的!”
  
  钟越接过大大的塑料袋,说:“走吧,时间不早了,可别误了火车。”几个人打车去的火车站。正是春运期间,只见人头涌涌,摩肩接踵,几乎无立足之地。空气污浊不堪,呼吸紧促,十分难受。
  
  她抱怨说:“都是我妈啦,非得让我带这么多东西,在外面买不是一样吗!”钟越拿着她的大包小包,宽慰说:“你妈也是好意。外面买的东西不但贵,而且不好。”她不做声了,觉得跟钟越一比,自己实在幼稚,于是说:“这么多东西,累不累?我来拿蛋糕水果。”抢着上前。
  
  韩张见了,按住她的手,推开她,说:“要你提干嘛啊?我不在这儿吗!”接过部分钟越手里的东西。
  
  人流实在太多,站都没法站。钟越便说可以交点钱,提前上车。因为买的是卧铺,倒很宽敞整洁,不像硬座车厢,人堆人,连座位底下还有人睡觉呢。大家坐在一块儿说说笑笑,拆开包装吃鲜奶蛋糕,也不觉得时间难挨。转眼火车就开了出去,轰隆轰隆声中,阳光正好照在深蓝窗帘上。
  
  何如初兴奋地跳来跳去,伸了个懒腰说:“哎呀,外面的空气多新鲜啊。”使劲儿吸了两口,口里哼道:“自由,自由,我要的就是自由……”
  
  韩张听烦了,便说:“你能不能消停会儿?碎碎念你烦不烦!自由自由,你哪天不是自由的?在家里就是公主,知足吧你。”
  
  她“哎”起来,“我唱我的,碍着你了?我是公主,我妈还是太后呢!天天背着个大书包两点一线,家里学校家里学校,跟坐牢有什么分别!”
  
  韩张坐起来,故意抬杠:“你要坐牢,能吃好的穿好的,还上广州去玩儿?你就是为赋新词强说愁!”
  
  眼看俩人又要吵个没完没了,钟越拉她到另一边,笑说:“一大早起来,不累么?要不,你躺我这儿睡会儿?”他见她眼底有难得一见的淡淡的黑影,于是拿过毯子铺开。
  
  她点头,有点害羞地说:“昨天晚上兴奋的没睡着,这会儿还真有些犯困。”他拉她坐下,“那你就睡这儿,我是下铺,方便。”
  
  她想了想,平躺下来,又扯了扯他袖子,仰头问:“那你干嘛去啊?”他说看会儿书。她便说:“那你就坐这儿看吧,行不行?我睡相不好,火车摇摇晃晃,怕摔下来。你坐着,我就安心了。”钟越给她拿过枕头,点头,“好,我就坐这儿,不走。你快睡吧,时间还长。”
  
  “喀嚓喀嚓”车轮滚动的声音似冗长的催眠曲,她很快睡熟了。
  
  冬天的阳光苍白但是依然温暖,照在她脸上,越显得脸白如玉,眉眼清秀。尤其因为没戴眼镜,眼睛黑亮有神,认真的时候真是漂亮。长而卷的睫毛和头发一样浓密,轻轻覆下来像蝴蝶的翅膀,翩然欲飞。脸侧有少许绒毛,细细淡淡,在阳光下若隐若现,皮肤如初生婴儿般娇嫩。头发闪闪发亮,散下来如流动的河流,波光粼粼。他想摸,试试手指在其间缠绕的感觉,是不是如想象一样美好,可是终究不敢造次——
  
  韩张走过来,诧异地说:“看什么呢?这么入神?”他心一紧,忙掩饰性转头,压低声音说:“嘘——她睡了。”韩张探头瞧了瞧,笑说:“睡觉的样子倒是挺安静啊,要是一直这样多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有些诧异,似乎头一次发现安安静静睡着的她是这样的宁谧,心底异样的感觉一闪而过。
  
  钟越忙拉他出来,他不愿意别人看见这样安静似一幅画的何如初,尤其是韩张。虽然他和何如初一见面就吵,可是何如初平时是一个很礼让的人,也只有跟他在一块才会无遮无拦的露出本性。每次看见他们吵架,他就不由自主——嫉妒。是的,的确是嫉妒。
  
  俩人站在车厢的茶水间说话。何如初一个人兀自睡的香甜。
  
                  第 13 章
  一出火车站,她就嚷嚷着说热,脱了外套拿着。出站送站的人挤作一团,检票口的队伍由南到北排着。韩张回头说:“知道来广州还穿那么多!衣服我给你拿着。”她受宠若惊,连忙递过去,生怕他反悔,又说:“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怎么这么好心?”
  
  韩张得意洋洋地说:“知道我好了吧?以后可要听哥哥的话,叫你往东可别往西啊。”她没好气说:“不知道是谁蹬鼻子就上脸呢,你也配当我哥哥?欺负的嫌少么?也不反省反省!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
  
  韩张忙说:“好了好了,大庭广众之吵吵闹闹,成何体统!走吧走吧,出了站再说,这会儿都饿了。”
  
  林丹云已经在大厅等着他们,老远就招手。待看见钟越,脸色蓦地变得不自然起来。晚上打电话那会儿何如初还没来得及跟她说钟越也来。她随即又恢复正常,只是不看钟越,那样被人拒绝哪能说放就放?率先往外走,招呼说:“有点远,我们打车走。”
  
  车子渐渐出了闹市区。韩张便问:“住哪儿啊?怎么像到了荒郊野外?”林丹云回答:“别墅嘛,不建在郊区还叫别墅吗!”车子七弯八拐,终于在一栋红瓦白墙的建筑前停下。
  
  几人提着东西进去,宽阔的庭院杂草丛生,路面还没有完全修好,一半铺了大理石一半还是沙地。韩张东张西望,“这儿怎么跟没人住似的?”林丹云回头看了他一眼,没好气说:“本来就没人住。”韩张一路走来,下了结论,“这里没人气。”
  
  待进了大厅,寥寥几件常用家具越发显得空旷森然。韩张一头倒在沙发上,挑眉说:“林丹云,你离家出走后一直住这儿?”见她点头,又说:“那你晚上睡觉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比如,呜——呜——呜——,我死的好惨啊——拿我命来——”
  
  林丹云跳起来,重重捶了下他,厉声说:“你再敢胡说八道,我打死你!”韩张对另外俩人笑说:“你看,她这是心虚了。怕了吧!这屋子鬼气森森的,也只有我敢住。”
  
  何如初骂他没皮没脸,不知羞耻。推了他一把,“坐过去点,一人占了一张沙发,别人要不要坐啊。”韩张故意不让,俩人拉拉扯扯,推推搡搡。钟越实在看不下去,一把扯过她,轻描淡写说:“何如初,我们上楼把行李放好吧。”她乖乖随他去了,还不忘回头说:“韩张,你要是闲着没事,想想待会儿上哪吃饭。”都下午两点了,几个人早饿扁了。她不指望林丹云还能摆下一桌丰盛的午餐等着他们到来。
  
  俩人上楼转了一圈,房间确实确实如林丹云所说很多,一间连着一间看不到头,关键是床只有一张——
  
  面面相觑后,何如初冲下来,逼问:“林丹云,你把我骗到这儿来,想让我睡哪?”林丹云“嘿嘿”干笑两声,说:“不是有床嘛;我们挤一挤不就行了。”何如初指着钟越问:“那他们呢?”
  
  林丹云耸肩,“他们两个大男人,爱睡哪儿就睡哪儿。沙发不能睡?地板不能睡?天气又不冷,睡阳台我也没意见。”说的韩张和钟越一句话都没有。钟越还好,韩张跳起来,高声叫:“最毒妇人心,最毒妇人心!”
  
  林丹云把眉一横,双手叉腰:“你不爱睡就走,我又不拦着你。”韩张忿忿地坐下来,好半天恹恹地问:“有吃的没?人都要饿死了。”
  
  林丹云说:“我这儿又不是餐馆,我自己从早上到现在还没吃呢。”何如初便问她平常怎么吃饭。她耸肩:“饼干啊泡面啊,将就着对付,热水还是有的。”韩张不指望她了,果断说:“打电话叫外卖。”
  
  林丹云悠悠地说:“如果能叫外卖,我还用的着吃饼干泡面吗?这里还没装电话呢,而且外卖也不送这么远。”几人完全被她打败。怪不得她说想家——
  
  钟越便提议出去吃。林丹云叹气:“当然也可以,只不过这里很难打到车。等公车要一个小时,坐公车要一个小时。如果你们还有力气的话,我没意见。”
  
  四个人奄奄一息窝在沙发上。何如初忽然想起来,说:“我书包里还有吃的,我妈给我带的。”林丹云第一个跳起来,“你不早说!”翻开她的书包,几件换洗衣服用袋子包好,另外便是饼干、话梅、牛肉干、薯片等零食,居然还有一袋牛角小面包。
  
  如获珍宝,忙拆开来,分着吃了。何如初这下无比感激母亲的先见之明。僧多粥少,哪里吃的饱,钟越便说:“不行,再远也得坐车去吃饭。”韩张喝了一大杯凉白开挡饿,大力点头:“再不吃饭,明天早上报纸头条就是‘四具无名死尸饿死荒郊别墅’。”几人拿钱的拿钱,背包的背包,浩浩荡荡往市内进发。
  
  走了长长一段林荫道,一路上没碰到一个人,转上公路又走了有两三站地,才见到站牌。公车果然姗姗来迟,几人耐性几乎告罄。车内非常拥挤,可是还是不断有人塞进来,如罐头里的沙丁鱼。几经辗转到了市中心,夜色已经上来,灯火璀璨,人流依然如织。
  
  下了车,路边就是餐馆。几人迫不及待要进去,林丹云却不走,说:“我不要吃广东菜,难吃。”态度坚决,只好又往前走。看见一家装修豪华的酒楼,底下停满了名贵私家车。何如初看了看,问:“林丹云,你身上带了多少钱?”韩张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嘲笑她不自量力,说:“你以为自己大款呢,还想在这里吃饭!人家门都不让你进。”
  
  只得继续前行。转弯处有一家大排档,几张桌子拼在一起,各色人等围坐在一块儿,场面混乱。林丹云一屁股坐下,“走不动了,我就在这儿吃,脏就脏点,无所谓了。你们随意。”何如初垂着肩膀可怜兮兮看着别人大快朵颐,肚子咕咕直叫。韩张虽然皱了皱眉,还是跟着坐下来。钟越本想提醒这种地方人多嘴杂,还是换个干净点的地儿,见其他几个人一副雷打不动、赖住不走的样子,只得罢了。
  
  饭菜很快上来,辣椒很多,味道过重,不过倒是热气腾腾的。何如初就着碗沿迫不及待喝了一口牛肉汤,烫的直伸舌头。几人埋头大吃,钟越却注意到了,给她要了一瓶饮料。筷子勺子叮当作响,风卷残云,一大堆东西很快一扫而光。吃到后面,总算有力气说话,韩张自我调侃:“人家还以为咱们几个刚从牢里放出来呢,吃起东西来跟拼命三郎有的比。”
  
  何如初饿的狠,吃的也快,狼吞虎咽,生怕跟着林丹云吃了上顿没下顿,直到肚子都涨了才停筷子。于是拿过书包,翻出一把钞票要付账。林丹云忙站起来,大手一挥,说:“贵的吃不起,这个我还请的起。就当是接风洗尘了。”从手袋里拿出钱包,抢在前头买单。韩张笑她也太寒碜了,请客请路边摊!林丹云讥讽说:“路边摊你不是吃的津津有味吗!”他理直气壮说:“还不是你饿的!有你这样招呼客人的吗?”
  
  几人吵吵闹闹离开了。林丹云拉着何如初说:“这边的衣服很漂亮,我们逛逛,价格比我们那儿便宜。”何如初只顾看夜景,心不在焉随她来到闹市区。虽然是晚上,挤挤嚷嚷的到处是人。钟越环视一圈,低声说:“这里人杂的很,咱们小心点。” 报纸新闻都说这里治安不好,大多是外地来的打工仔,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韩张点头,大声喊:“你们俩别走远啊,到时候小心走散了!”俩人回头说知道。
  
  话还没说完呢,林丹云先一步过马路,横地里忽然冲出一辆摩托车,在她面前飞过。她吓得心一惊,还不等回过神来,肩上挎的皮包已经被人抢去。摩托车上的人一得手,加快油门,转瞬走远。一切在电光石火间发生,几人眼睁睁看着她的包被抢,惊呼声都来不及喊出口。
  
  林丹云惊魂未定站在路中间,看着空空如也的右肩,才明白过来刚才自己是被抢了。不敢置信地指着前方说:“这——这——这——”口吃半天终于冒出一句:“光天化日之下,这还有王法吗?”愤怒开始堆积,手指气得直打颤。
  
  钟越和韩张赶上来,看着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的凶手无奈地叹气。韩张半晌说:“人都跑了,我们也没办法。”钟越点头:“幸好只是抢劫,没伤人就好。”林丹云想起刚才的画面还心有余悸,嘴唇泛白站在街头。几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面面相觑。而来来往往经过的人群对此似乎见怪不怪,也没人上来打抱不平。
  
  只有一个经过的老人家看见这一幕,摇头说:“你们几个小孩子也太招眼了,一眼就知道是外地人,根本就是招贼。都说财不外露,他们肯定早就盯上你们了。以后出门在外,凡事警醒点,小心使得万年船,老古话总不错。”
  
  几个人垂头丧气往回走。何如初问:“包里有多少钱?”林丹云懊恼说:“八千多。”韩张叫起来:“你带那么多钱在身上干嘛?”她跺脚:“我哪知道会被抢啊!本来想着吃饭逛街,肯定要花钱,于是把所有现金都带上了。”现在是分文没有,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何如初想了想,说:“不要紧,我有钱。虽然不多,应该够用。”说着褪下肩头的书包,刚拉开拉链,却发现侧面被利器割了一道大大的口子,放在里面的一卷钱不翼而飞。大惊失色,也顾不得了,站在路中间就将所有东西倒出来,其他东西都在,只有钱不见了。
  
  从来没有这么倒霉过,雪上加霜,祸不单行。几人坐在路边的椅子上,没有人有力气说话。良久,还是钟越先开口,“我们来算算,大家还有多少钱。”林丹云只剩找零的几块硬币;何如初好点,牛仔裤里还揣着一张一百的;韩张将零花钱全带上了,不过因为三人的火车票是他先垫的钱,所以只剩不到五百;这下最有钱的反而成了钟越,身上有八百,别墅里还有两百。
  
  几人算了算,差不多够买回去的火车票。当下钟越便果断说:“我们现在就去售票点买火车票。”他担心再出意外,到时候连家都回不去。又说:“如果买硬座,钱剩一半;如果买卧铺,刚刚好。”眼睛看着大家,表示询问。
  
  何如初怯怯地说:“现在春运,硬座车厢人太多了——我觉得还是买卧铺吧,咱们明天就回去好了,留点钱吃饭就够了。”本来想好好玩几天,没想到刚来就一人被偷一人被抢,心情大打折扣。现在连生计都有问题,自然没有人有异议。于是几人把钱凑齐买了明天晚上的卧铺。身上就只剩十几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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