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们。
“让儿子和父母反目,离家不回,甚至威胁要老死不相往来的女人,我怀疑会是多好的女人!”雷柏伦怒道。
“呵呵,老爸,你是不是忘了?我早在十八岁那年,没有依照您的意思读医学院,承续雷家的医生家族传说,就已经被你赶出家门,断绝经济,独立生活了。”他无所谓耸耸肩。“这是我和你们的问题,罪魁祸首是谁,我也懒得争辩,但是请不要把完全不相干的她扯进来当炮灰,好吗?”
“明明是你——”
“好了,柏伦,你别说了。”雷母及时阻止丈夫,转向儿子。“看来你很保护她。”
“她值得,这是我至少能为她做到的。”他抬手看了眼时间。“我想我已经充分表达我的想法和做法了,接下来就看你们的决定。”
“你要走了?不留下来过夜吗?”雷母见儿子看时间,知道他打算离开了。
“不了。”雷秉函拒绝,他离开时宜苹和小廷不知情,他不想他们醒来时没见到他。“对了,妈,我想拿一些我小时候的照片。”
“你拿小时候的照片做什么?”雷母好奇。
“可以拿来给我吗?”他没有回答,只微笑地说。
“好,我去拿来给你。”雷母理解儿子并不想回答,于是点点头,起身离去。
第九章
起居室里只剩下父子两人,沉寂了一会儿,雷柏伦开口了——
“关于你阿姨和卓菱的问题……”
雷秉函点点头,“我知道老爸刚刚是故意当坏人,不想当妈的面说阿姨和卓菱的不是,但是你们不要把对阿姨的愧疚,转嫁到我身上要我帮你们偿还好吗?无关紧要的时候,我可以忍耐一点,忍受卓菱的骚扰,但是现在卓菱已经伤害到我所爱的人,我不会再坐视不管了,这件事务必请老爸见谅。”
他叹口气。“那你打算怎么处理?”
“今天在婚礼上,我就警告过卓菱了,如果她能就此收敛,那过去的事我也不打算追究。可是如果她还是不知死活,那我也只好老老实实的告知他的丈夫,卓菱是如何对待他妹妹和外甥的。”他不会像宜苹一样隐忍。
“听说他们母子是孙家的宝,是吗?”
“没错。”
雷柏伦沉吟,最后点点头。“也好,卓菱应该不想毁了自己的婚姻才对。”
“老爸没意见?”雷秉函故意说。
闻言,雷柏伦横眼瞪他。“不要说得好像我是霸道不讲理的父亲,当初先填志愿,我也只是随口说说,又没有强迫你一定要读医学院,你明明也清楚,却故意小题大作,故意激怒我,让我把话说硬了,然后你就趁势离家逍遥,最后还快乐的和你叔叔到国外,一去好几年,乐不思蜀,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哇!老爸,你是什么时候想通这点的?”他笑问。
“从你和你叔叔出国的第一天,我就知道自己中了你的计了。你这臭小子,自己不想当不孝子,就设计我当个霸道老子!”
雷秉函摸摸鼻子,笑了笑,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老爸也没在妈面前拆穿我啊!”
“你不是算准了我宁愿自己当坏人,也不会让你妈知道儿子迫不及待的想离家,让她伤心。”他没好气的瞪了儿子一眼。“哼!刚刚还有脸说什么‘罪魁祸首是谁,我也懒得争辩了’,我是心虚,知道自己就是罪魁祸首,当然不想争辩!”
“是是是,老爸英明。”他轻笑,外人以为他们父子感情不好,他才会反目离家,全靠母亲维系感情,其实他们父子俩感情才好咧!彼此都知道对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有争执、有龃龉,但是绝对不会有隔夜仇。
“秉函,我把所有的相簿都拿过来了。”雷母抱着好几大本的相簿回来,砰地一声放在桌上。“你要哪些自己挑。”
“小时候,大约十岁左右的都行。”
“十岁左右啊……”雷母挑着相簿,拿出其中两本,推到儿子面前。“这两本大约是八九岁、十岁的。”
“谢谢。”雷秉函打开相簿,立即露出一抹笑,掏出胸前口供他之前从宜苹那里“偷拿”的照片。他就说嘛,孩子是不能偷生的!
“咦?秉函,我怎么不记得你有这张照片?”雷母好奇地问。
“这不是我。”
“怎么可能不是你,我又没生又胞胎。”她笑答。
雷秉函将小廷的照片递给母亲。“妈,看清楚照相的日期。”
雷母一愣,看见相片右下角的日期,2009/2/13。
“这……”她傻了,慌忙将照片递给丈夫。“柏伦,你看。这照片的孩子和秉函小时候好像,简直像是双胞胎!”
“秉函,这是怎么回事?”雷柏伦心知有异。
雷秉函拿回照片,得意的笑望着父母。“我不是说过,不接受宜苹,是你们的损失吗?”
夫妻俩张口结舌,了解了儿子的意思。“你是说,孩子是……你的?!”
“宾果!”他笑道。
“所以,他……他是咱们的孙子,柏伦,是咱们的孙子啊!”雷母激动的喊。
“你这个……这个混蛋!”雷柏伦不喜反怒,大发雷霆,一掌就巴向儿子的后脑。“我是这么教育你的吗?我竟然把你教育成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你竟然……竟然这样对待一个女孩子,让她承受这么大的责任和伤害!你这个……这个混蛋。”雷秉函摸了摸后脑。啧,差点眼冒金星,老爸下手一点也不留情呢!
“爸,小心你的血压,你不希望还没见到孙子就心脏病发或是脑中风吧!”他平心静气的提醒。老爸的指责反而让他觉得欣慰,第一个念头就是想到女孩子的处境,呵,不愧是他尊敬的老爸,也果然像妈说的是个好男人呢。
“我身子好得很!”雷柏份怒瞪他。
“喔!那就好。”
“柏伦,现在别说那个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啊?”雷母焦急的问。她盼着儿子结婚给她抱孙盼了好几年,本以为没指望了,没想到突然冒出了一个这么大的孙子,她实在太高兴了。
“别忙着想办法要怎么办。”雷秉函赶紧制止。“爸、妈,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你们不要插手,也不要自己跑去找她。”
“可是秉函……”
“妈,拜托。”他恳求。
“……好吧!我们不会插手,也不会去找她,但是秉函,你不要让我们等太久啊!”她期盼的承诺 。
“放心,我自己也不想等太久。”
“那就好,那就好。”雷母欣慰的点头。“那个……照片可以给我吗?”
“看我的照片不也一样。”他轻笑,还是将小廷的照片交给了母亲。
“不一样,不一样。”她接过照片。“这是他的生日吗?”
“对,二月十三。”母亲的态度让他失笑。
“他……多大了?”
“十岁,两千年出生的,属龙。”
“叫什么名字?”
“彦廷,孙彦廷,我们都叫他小廷。”
“彦廷啊……”雷母叹气,随即瞪了儿子一眼。“姓孙……我的孙子竟然姓孙,都是你!”
“难道不姓雷就不是你们的孙子?”他事先申明,“姓什么我都不介意,以后小廷要不要改姓雷,由他们母子决定,我不会有意见,希望爸妈也不要以任何方式干涉他们的决定,好吗?”
“绝对不行!”雷柏伦严正反对。“以后你们结了婚,孙子当然就要认祖归宗!”
雷秉函双手抱胸,蹙眉思考,决定和父母谈条件了。“这样吧!如果你们能保证不会自己跑去找宜苹,不会干涉我们的事,那么我这几天会找机会带小廷回来看你们,如何?”
“啊!”雷母惊喜,望向虽然有一点点动摇,却依然强硬的丈夫。
“想清楚喔,我只是希望你们不要左右他们母子的决定,又不是说他们已经决定不改姓了,你们要为了那个未知,丧失提早见到小廷,听他叫你们爷爷奶奶的机会吗?”他好整以暇地说。
“小廷知道你是他爸爸了?”雷母惊讶的问。
“当然,这是我们父子俩的小秘密,宜苹还不知道呢。”
“好啦,柏伦,就答应秉函了,我想看小廷。”雷母转而哀求丈夫。
雷柏伦咬牙,犹豫再犹豫,最后终于不敌。“随便你们!”
雷秉函笑。“好,就这么说定了,我看看。”拿出手机翻看行事历,现在已经五号凌晨了,六号下午要带他们到晨露山居,那就……“六号,星期一早上,我带他过来,可以吗?”
“可以可以,一大早就过来吗?我来准备早餐,小廷喜欢吃什么?”雷母急切地问。
原本想说不用准备早餐了,不过看母亲这般期待,他也就不忍拒绝。
“他喜欢吃汉堡,猪肉或牛肉都行,不要洋葱。鲔鱼玉米三明治也行,我做这个给他吃,他吃得挺开心的,两三口吃光光,还吃了两个呢。”
“好好,我记下来了。”她喜极点头。“不喜欢吃洋葱啊,跟你一样呢,秉函。”
“呵呵,因为他是我儿子啊!”他得意的说。
“挑食有什么好得意的!”雷柏伦故意唱反调。
“老爸,不是得意挑食,而是得意我的儿子和我一个样,这可是你没有的喔!”
“你这个叛逆的臭小子,还敢说!”雷柏伦对儿子比了比拳头。
“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他再次看了时间。“时间真的很晚了,我差不多该回去了。”他望向母亲,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决定把话说清楚。
“妈,感情的事,没有先来后到,就算阿姨先认识了爸爸,先喜欢上爸爸,终究是她一厢情愿,她后来赌气嫁给了姨丈,过得不幸,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你们并没有欠她什么。”
雷母一愣。“怎么突然说这个?”
“你们知道吗?小廷是个好乖、好聪明,又好孝顺的孩子,个性跟他妈妈好像,不过不像他妈妈那么迷糊。”想到宜苹的迷糊样,他忍不住摇头笑了笑。“当他知道我是他爸爸的时候,他没有怪我为什么现在才出现,反而开心的接受我。”
“这样很好啊!”雷母欣慰,可是不懂儿子突然提起上一辈的恩怨情仇做什么。
“本来小廷和我已经很亲昵了,可是今天在饭店,他一得知我是卓菱的表哥,竟然吓得避开了我,你们能体会当我对他伸出手,他却避我如蛇蝎躲开,用充满恐惧的眼神看着我时,我有多心痛吗?”雷秉函沉痛地说。
“怎么会这样?”夫妻俩震惊。
他深吸了口气,平复回忆起这件事时依然难以遏制的心痛。
“因为卓菱一直在伤害他们母子。小廷现在光是远远的看见卓菱,就吓得浑身发抖,凡是卓菱曾经对我们说过他们母子什么,那些话,她也都对他们母子说过,甚至更加恶毒,你们能想像,是什么样的情况下,会让一个五岁大的孩子,自己上网查‘杂种’是什么意思吗?这么聪明敏感的孩子,多年来听着那些恶言毒语,心里不会有阴影吗?”
“天啊!”雷母惊呼,不敢置信。
“作孽!真是作孽!”雷柏伦摇头。
“我之所以提起这个,是要让妈知道,以后卓菱再有什么举动,我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敷衍姑息了。”
雷母张着嘴,望向身旁专注凝望着她、对她轻轻点头的丈夫。
“翠珍,这三十几年来,你一直隐忍退让,她说她是因为我们才嫁得不幸,说你的幸福、荣华富贵是从她手上抢走的,所以她才会这么穷困潦倒,你心里对她有愧疚,她对你喊穷,你就接济她,任她予取予求,养大了他们一家人的胃口,生活过得比我们还奢侈浪费,我可以理解你念在手足之情一再退让,但是够了!秉函说得对,我们不欠她什么,就到此为止吧!”
他温声劝道,对儿子,可以疾言厉色,但是对妻子,他总是成为绕指柔。
“可是……当初我知道她喜欢,我却……”
“那是我到你家提亲之后,你妹妹才告诉你的不是吗?从这点就知道她居心叵测,尤其当时她只是雷氏医院里的一名护士,在去你家提亲之前,我甚至不认识她!”雷柏伦无奈摇头。“我们的认识,甚至不是经由你妹妹,连个介绍人都不是,我们连媒人礼都不欠她。”
“但翠蓉终究是我的亲人,我的妹妹,而卓菱是她唯一的女儿,我……”
“小廷是我们的孙子,只有十岁,难道你宁愿让小廷继续受卓菱的迫害,也不愿勇敢的站出来,阻止这种血缘暴力吗?”
雷母一想到儿子刚刚的叙述,拚命摇头。“不不不,不行,光是听秉函说,我就好心疼那孩子,怎么可能再眼睁睁的看小廷受伤害!不行,绝对不可以!”
“你妹妹年纪一大把了,卓菱也是成年人了,你早该放开他们的手,要不然,你会被她们一起拖入地狱里,连带的把我们所有人一起连累,我、秉函,最可怜的就是你迫切想拥有的孙子小廷,你了解了吧!”雷柏伦温柔地望着妻子。
“我了解。”她哽咽点头,望向儿子。“好,秉函,都听你的,该怎么做你就怎么做,我不会再求你该怎么对待她们了,全依你的意思去做吧!”
雷秉函点头。他就知道老爸会挺他!
回到孙宜苹的住处,已经是清晨近五点了。
雷秉函先走到她卧房,悄悄打开门,看见她在床上睡得安稳,微微一笑,再悄悄将门关上,转身来到儿子的房间。
弯身拾起被踢到床下的薄被,轻轻替儿子盖上,温柔地拨开儿子柔软的头发,然后对上了双惺松的睡眼。
“爸爸”孙彦廷揉了揉眼睛。
“对不起,爸爸吵醒你了。”
“没关系。”他摇了摇头,打着呵欠坐起来。“爸爸还没睡吗?”
“爸爸刚回来。”雷秉函摸摸他的头,要他躺下。“天还没亮,继续睡。”
“爸爸……”孙彦廷乖乖躺下,睁着眼看着他。
“什么事?儿子。”雷秉函凑近他。
孙彦廷听了这个称呼,笑了。“我喜欢爸爸叫我儿子。”
“你本来就是我儿子。”他笑望着儿子眼底那难掩的不确定眼神,决定现在就公开秘密。“小廷,爸爸给你看样东西。”
“什么东西?”孙彦廷好奇。
“证明我们长得很像的东西。”他看见儿子怀疑的表情,神秘一笑,打开床头灯,从口供掏出一叠照片递给他。
“照片?”孙彦廷再次坐起,接过那叠照片,一看见照片里的人,立即一脸狐疑。“我什么时候照了这些照片,我怎么没印象啊?这是什么地方?”
“儿子,照片里的人不是你。”雷秉函笑说。“你没发现照片有点旧了吗?”
“嗯,好像是旧的,可是……明明是我呀!”孙彦廷疑惑的望着父亲。“不是吗?嗯嗯,应该不是,因为我没印象,那是谁呢?”
“是爸爸。”他解开谜底。“是爸爸十岁的时候。”
孙彦廷惊讶的张着嘴,看看照片,再看看眼前的男人。“爸爸,这一点也不像你啊!”
“爸爸是十三岁之后开始改变的。来,你看看,爸爸还特地带了十三岁之后的照片来。”这是他离开前又追加,刻意挑选的照片。“你看这张,是十四岁,虽然有点变了,可是和十三岁这张还有相似的地方,看得出来是同一个人,对吧!”
“嗯。”孙彦廷惊奇的看着,十六岁、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