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脸上净是满满笑意。
那男人是谁?
为何叶桦会对他笑得那么愉快?
一阵突如其来的酸意猛地涌起,卓容下意识地开口吩咐司机。「马上将车子开到对面咖啡店前去!」
「是!」连忙应声,司机开到前方路口正准备转弯时,另一辆车子也转了过来,刚好被挡住去路,因而延迟了下时间。
坐在后座,卓容眼见叶桦坐进陌生男人车内,心中一急,不由得直接打开后车门,跳下车朝两人方向奔去,然而最后还是迟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宝蓝色轿车很快地驶入车阵中。
呆站在路旁,卓容怔忡茫然地目送车子远去无踪,修长大掌不自觉捂上心口,黑沉眸底有了困惑……
那萦绕在心口间,苦苦的、涩涩的、令人极为不舒服的酸涩感觉,到底是什么?
「总裁?」在繁忙车阵中,总算将车子开到了他身旁,司机有些惶恐地叫人,害怕方才的延迟是不是让上司错过了什么而挨骂?
「回公司吧!」没有出言责备,卓容很快地收敛心神回到车内,以着一贯的沉稳神态吩咐。
☆ ☆ ☆
「不舒服?」
「嗯。」
「苦苦的?」
「嗯。」
「涩涩的?」
「嗯。」
「酸酸的?」
「嗯。」
「想冲上去把叶子抓回来问个清楚?」
「嗯。」
「觉得那个男人看了很碍眼,非常不满意?」
「百分百!」
「哈哈哈……」蓦地,一串惊天地、泣鬼神的恐怖笑声自宏长企业的总裁室内猛然爆出,有个男人笑到终于贡献出两颗珍贵的男儿泪。
他笑什么?
眉头紧拧,卓容脸色不是很好看。「很高兴取悦了你,虽然我不知笑点在哪里?」
回到公司,心头总是闷闷的,这才找好友聊了下先前看到的情形,问他知不知道那号男人,顺便说了一下自己心底那股奇怪的感觉,谁知却换来一顿嘲笑,早知道就不说了!
「哈哈……卓容,你知道我多少年没……没掉泪了吗?感谢你让我的泪腺终于有表现的机会!哈哈哈……」连连抹着笑泪,周志凯短短几句话因为狂笑而几乎语不成句。
无言地看着他的夸张表现,卓容考虑着是不是要公报私仇,把他调去接洽商界中素以喜好「玻璃」闻名的陈董,让他有机会接受垂怜。
毫无节制地又狂笑了好一会儿后,周志凯这才有办法慢慢止住笑声,准备为他传道、授业、解惑来着了。「卓容,你知道为什么你瞧见叶子和别的男人有说有笑地走在一起,心中会有那种不舒服的情绪吗?」
「为什么?」卓容一副愿闻其详,不过总觉得好友脸上那诡异至极的笑,让他有点不安。
「因为你吃醋了!」斩钉截铁。
「我为什么要吃醋?」心下莫名一跳,卓容脸上却持镇定,认为自己没有吃醋的理由,不懂他为何要这样说。
「因为你爱上叶子了,不爽看她和别的男人走在一起啦!」受不了他对自己的感情迟钝成这样,周志凯终于忍不住大吼,看看能不能把他吼醒。
「我爱上叶桦?」愕然惊问,卓容直觉摇头否认。「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他当她是朋友,可以交往一辈子的朋友。
「是不可能还是不敢?」听他否认,周志凯顿时气极,冷声嘲讽。「卓容,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受父母的影响太大,对婚姻没信心,导致你从来就不敢真实审视自己的内心。
「你自我保护的意念太强,下意识认为娶一个不爱的女人,就算日后夫妻关系再怎么冷淡,因为对方在你心中毫无分量,所以根本伤不了你,你也才有安全感。
「反倒是心中愈是在意的人,你愈是逃避,因为你没把握可以经营好自己的婚姻,认为当朋友可以比当夫妻来得持久,所以你迟迟不敢探视自己真正的心情,宁愿就这样继续鸵鸟下去。」喘也不喘地一口气教训完,周志凯真想把他的脑袋剖开来通一通,因为他的感情思考神经肯定堵住了。
是不可能还是不敢?是不可能还是不敢……
嘲讽质问声不断在耳边回响,卓容宛如被当头棒喝,惊得老半天说不出话,从来不知看在好友眼底,他竟是一个对自己感情懵懂糊涂成这样的人。
他真的爱上叶桦,自己却不自知,反而下意识一直在逃避吗?真的是这样吗?
老半天没得到回应,以为有人打死也不肯坦承面对自己的感情,周志凯实在很火大,怒声骂道:「摸摸自己的心,好好的想一想,别错过了叶子,等她真的投向别的男人的怀抱后,再来后悔莫及,到时就别怨我没提醒过你。」
真是他妈的够了!他是在对一颗顽石吹喇叭吗?
有够气人!身为朋友,他尽够道义了,若顽石还是坚持顽固下去,那他只有一句话奉送──祝这颗顽石幸福啦!
懒得继续相对两瞪眼,因为愈瞪只会愈火大,周志凯留下一记要他「清醒」一点的横睨后,迳自挥手走人,让顽石自己独自「扪心自问」去。
似乎未曾察觉好友的离去,卓容掌心缓缓抚上心口,清楚知道那股酸中带涩的异感始终存在,不曾消褪,甚至只要一想到先前叶桦与那陌生男子谈笑的画面,胸口那股酸涩还愈演愈烈,让他登时不由得怔然失措,终于意识到好友说的没错,他真的……爱上叶桦了!
爱上她,不知在何年何月何日;而他,在逃避多年后,如今还有机会吗?
第十章
盛夏季节的晚上六点半,远边天际云霞满布,金黄透红的夕阳光辉将地上景物均抹上了一层浪漫美丽的色彩,让老街巷弄更是别有一番悠闲雅致的怀古味道。
黄昏暮色下,一抹被夕阳迤逦得老长的影子来到了老巷中的漆红铁门前,随即,叶家的门铃声便响了起来。
以为是隔壁邻居炒菜时,发现缺了葱啊、蒜啊之类的来借,叶桦连忙前去应门──
「卓容!」漆红铁门一开,当门外那张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时,叶桦不禁诧异。「你怎么来了?」
以前很少见他这么早下班的,今天是怎么了?
「来看看小宇,昨晚没见到他,心中总是惦记着。」笑得沉稳不波,卓容自有藉口。
当父亲的想看孩子是天经地义,叶桦实在没有理由拒绝,当下只好侧身让他进门。
随着她身后往屋里走,闻到空气中飘来的饭菜香,卓容不动声色微笑轻问:「妳做好晚饭正和小宇在吃吗?」
「嗯!」轻点了下头,她领着他来到餐桌前,对着正低头努力加餐饭的小人儿微笑提醒,「小宇,你瞧是谁来看你了?」
视线从饭碗中抬起,见到父亲,卓逸宇也没见高兴神采,只是乖乖的喊了声「爸爸」后,又迳自吃着自己的晚餐了。
见状,叶桦有些无措于儿子对父亲的冷淡,难过他不像一般小孩那般天真无忧,见到父亲就开心的黏上去;倒是卓容不以为意,连连对着儿子赞「好乖」之类的言词。
他知道以前因自己的逃避,导致日日晚归,根本没时间多陪陪儿子,造成如今父子俩的生疏,不过如今他想弥补一切,不仅要与儿子培养起父子亲情,更要挽回叶桦的心。
晚饭用到一半,他正好来访,实在没有自己和儿子用餐,却让他一旁看的道理,叶桦只好客气邀请。
「要一起用吗?」她料想他肯定还没用餐。
「好啊!」毫不犹豫,马上答应。
事实上,他就是故意挑这种时间来,让她不得不留人,而他也能达到目的多待一些时间。
不知为何,总觉得他似乎就在等她邀请,叶桦心中奇怪,但还是盛了碗饭给他,两大一小围着餐桌共享晚餐。
期间,卓容总是有意无意地找话题与他们母子俩闲聊,试图拉近彼此间的距离,尤其对儿子更是问东问西,搞得小人儿心中好生疑惑。
今天的爸爸好奇怪!
以前,他很少这么早回来陪他和妈妈一起吃晚餐的。
卓逸宇小脸上有着困惑,虽是早熟的孩子,也无法弄懂大人的心思,只能看看母亲,又瞧瞧父亲,遗传自母亲的乌沉眼眸盈满不解。
「小宇,怎么了?」瞧见儿子脸上的困惑,卓容不禁微笑询问。
再看看父亲微笑脸庞,卓逸宇似乎不太能适应,不过也没说出心底疑惑,只是很快地溜下餐桌,细声开口,「我吃饱了!」话落,不等大人的反应便跑走了。
「小宇他……怎么了?」有些担心,毕竟与儿子相处时间不多,无法了解小人儿晚餐吃到一半就跑掉的举动到底意味着什么?
难道是……讨厌他这个父亲?想到这个可能性,卓容不禁有些黯然。
「他不习惯!」暗暗叹气,叶桦较为了解儿子,轻声替他解答。
「不习惯?」疑惑。
「嗯。」淡应一声,不想有指控的意思,只能尽量婉转的解释,「他很少有机会和你一起同桌吃饭,所以……」无奈的微笑,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闻言,卓容顿时一阵愧疚上涌,老半天呐呐的无法成言。
连共用一顿饭,都会让儿子觉得陌生而不习惯,可见他平日与孩子互动的机会有多少。
作为一个父亲,他真的失败得彻底,难怪之前儿子会说有他没他,对他们母子俩没有影响。
「叶桦,我……我好抱歉……」喟然叹气,卓容万分歉疚。
「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连忙解释。
「我知道!」轻声打断她的解释,卓容泛起苦笑。「我只是觉得自己很糟糕。」不仅是个糟糕的父亲,在感情上,也是个糟糕的逃避者。
不知他所谓的「糟糕」是单指当父亲这一环,还是另有其他意思,叶桦不愿多想,当下沉默不语。
没得到回应,卓容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忍不住地开口了。「叶桦,我……今天中午在咖啡厅外瞧见妳了。」低沉的嗓音中略带迟疑。
瞧见她?叶桦微愣,随即神色不波的道:「是吗?真巧!怎么我没看见你呢?」
「我瞧见妳坐上一个面生男人的车子,想上前去打招呼已经来不及。」一瞬也不瞬凝睇着她不显心思的脸庞,卓容故意以玩笑口吻探询,「若非看你们有说有笑,瞧他硬拉着妳上车,我还真怀疑妳是被绑架了。
「那男人是谁?你们好像挺熟的样子。」这才是他今天前来的主要目的──问出那陌生男人的身分。
没想到中午在咖啡厅外与黎孟阳的互动谈笑全落入他的眼里,其实也没什么不可告人之事,但叶桦脸上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红。「那是我以前公司的同事,正巧在咖啡厅内遇上,结果被硬邀着去他的公司瞧瞧。」
以前的同事?
不知为何,卓容脑中突然浮现多年前的某次聚会,她难得迟到,结果后来被一位说顺路的同事开车送去的事情。
「那男的以前在公司追过妳,是吗?」直觉有股强烈预感,中午的陌生男子就是当年的「顺路同事」,他忍不住脱口质问。
咦?他、他怎会知道?
有些被吓一跳,没料到他会知道这种事,叶桦脸上的嫣红迅速加深晕开,尴尬地笑了笑。「那、那是过去的事儿了。」
那么多年了,谁还去记这种事?
果然!那男人就是当年的「顺路同事」。
不知该为自己的神准感到得意还是难过,卓容心下一紧,向来沉稳的嗓音难得略显急促猛追问:「你们都聊了些什么?他要妳去他公司做什么?」
有些惊讶他迥异于平日稳重的个性,竟会这般追根究柢猛质问,叶桦心中不解,但是还是维持一贯浅笑老实回答。「他想请我去他那儿上班,所以要我先过去看看好不好再回答他。」
「上班?妳要去上班?」重复反问,卓容心底那股酸涩又起,满不是滋味的,觉得那个「顺路同事」根本是想藉上班之名拐她去他那儿,行重新追求她之实。
可恶!好不容易才从多年无所觉的逃避中清醒过来,正打算着想重新挽回她,情敌却突然冒了出来。
是怎样?老天是故意要惩罚他的吗?
「我总得去找份工作,不然谁养我?」故意以着轻快口吻笑道,不过心中却颇为纳闷,总觉得他的反应实在太古怪了!
「我养妳!」无暇细思,他脱口而出。
他、他说什么?
心下一震,叶桦怔了怔,想到了那笔教育费,口吻不禁有些涩意。「是啊!你汇入我帐户的那笔钱,除了支付小宇教育费外,剩下的也够养活我了。」
「叶桦,我不是那个意思!」警觉她弄拧了意思,卓容懊恼地急忙想解释。
然而叶桦只是笑了笑,不想再多说地端起桌上用过的碗筷,迳自到水槽前静静洗起碗来。
她生气了!
看着她纤细背影,想解释又怕她更加误会,卓容暗暗叹气,不敢再继续多说,只好把话题绕回去。「那妳答应了吗?」
「答应什么?」沉静反问。
「去……去以前同事那儿上班,妳答应了吗?」他不希望她答应。
「嗯。」很遗憾的,叶桦却点头给了肯定答案。「我去看过,觉得还不错,所以过些天就会去上班了。」
心中一沉,想反对又怕让她误会,沉吟了一下,卓容企图拐个弯来劝退。「小宇呢?小宇就算白天去上幼稚园,可晚上呢?妳若去上班,遇上了要加班的时候怎么办?要让他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吗?」他就不信她放得下心。
闻言,叶桦倒是笑了。「这个你放心!我和孟阳说过我的情况了,他答应我,除非万不得已,不然都可以准时下班的。」
孟阳?是那个「顺路同事」的名字吧?她叫得好自然亲热啊……
不舒服的酸涩感再次涌起,卓容逼问:「若发生了『万不得已』的状况呢?」
「我可以先去接小宇,把他带到公司去或托给隔壁的水伯母帮我照顾,若真都没办法了,还有你,不是吗?」所以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当然!」自己的儿子,岂有不照顾的道理,只是……只是她一切都想得太周全了,让他没有毛病可挑,心底实在有点闷。
卓容暗暗叹气,几度张口欲言,最后还是选择沉默,聪明地知道突然冒出的情敌既然懂得投其所好,自己也不能傻的去反对,这样反而让她对自己更加不谅解,干脆就让她去吧!
反正那个情敌再怎么使劲,他永远是小宇的爸爸,这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加上他又捷足先登地早在多年前便在她心中先占据了地位,虽说那地位现在不知还存不存在,但……但至少算是属于领先状态的,对吧?
男人就像是只公狮子,一旦发现有其他的公狮想侵入势力范围,马上就警觉起来,蓄势待发地准备随时战斗,宣示别的公狮别想染指牠的母狮,就算性情沉稳如卓容也免不了。
当下,就见他似已有了对策,起身表示要到客厅去陪儿子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