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阿哥将玉带送到曹面前;显摆道:“曹顒你摸摸;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内库中也不见得有这宝贝;也没听说京城有。”
曹顒看了;面上陪着笑;心里却高兴不起来。
既是“可遇不可求”;十四阿哥在深宫之中;哪里淘换去?难道十四阿哥的势力;已经延展到京外?
今年就是康熙五十六年;皇子代天出征不是今年;就是明年。
十四阿哥被十六阿哥宰了一刀;见不得他得意;瞪了他一眼;道:“还是小孩子么?也不讲究个身份。幸好是在她面前;要是在外头;丢人不丢人?”
十六阿哥已将饶了屏风后;换了玉带;摇着扇子出来;笑道:“是小嫂子的见里礼;弟弟才收;要是其他人;弟弟还不卖这个面子!”
这不是占了便宜还卖乖是什么?
十四阿哥说不过他;转过头来;对曹道:“曹顒;爷忙你也忙;难得凑到一块;今晚可得多喝些。”
曹顒这边;只能陪着说了两句。
按照礼制;八阿哥孝期未过;身为弟弟的十四阿哥与十六阿哥都不得喝酒。但是毕竟不是父母大孝;过了七七四十九天后也就没有那个顾忌。
皇室人多;要是亲戚就收满孝的话;那这些皇子阿哥一年到头;就没有一日不在孝期的。因此;对于弘普这样的侄儿之孝;十四阿哥与十六阿哥更是不用恪守。
少一时;吴氏已经安置好酒席;过来请众人到花厅。
十四阿哥居中坐了;十六阿哥坐在他左手边;曹顒坐在他右手边。吴氏看出十四阿哥有话要谈;端来酒壶杯子;为大家满上后;就带着小丫鬟退了出去。
十四阿哥已经收了笑容;郑重其事地举起杯子;道:“十六弟;曹顒;爷敬你们两个一杯。”
十六阿哥同曹顒飞快地对视一眼;笑着说道:“十四哥;说什么敬不敬的。哥哥吩咐;我们陪着喝酒就是;当不得十四哥的敬。”
“‘我们’?”十四阿哥闻言;神色中露出几分怅然;道:“不为别的;就为了过了这些年;小十六还能说出‘我们’。”
见他这般作态;十六阿哥与曹顒明白几分。
想必是为了八阿哥死后;九阿哥与十阿哥同他疏远之事。
曹顒垂下眼皮;心道;这才是九阿哥与十阿哥的运气;否则跟着你混;一个圈死;一个也是圈成废人。
看来;在大阿哥、二阿哥、八阿哥都没了后;这为了储君梦发昏的人就换成了十四阿哥。
十六阿哥虽明白了;也只能装糊涂;举了酒杯道:“喝就喝;弟弟可是饿了半晌了;喝了这盅;就要先填巴肚子。”说着;已经是举手将杯中酒干了。
曹顒这边;也跟着喝了;举着筷子;开始吃饭。
十四阿哥看了眼十六阿哥;又望了望曹顒;眼睛甚是明亮……
十万两黄金;在小十六手中……
第七百五十章 讨要(下)
算起年庚来,十四阿哥比十六阿哥大七岁不假,但是里,哪里赶得上十六阿哥?不晓得他是武夫少算计的缘故,还是因为皇子身份尊贵养成的傲慢性子,说话甚是肆意。
“十六弟,小的时候真不愿带你玩,没个机灵样,也不会说话。若不是后来见你喜欢术数与乐理,大家伙就要将你当成小傻子。谁会想到,你会有现下的口才?”十四阿哥端着酒杯,笑着对十六阿哥道。
哪里是他不会说话,而是因生母位分低,没有人愿意搭理他。真是时过境迁,如今他虽没有封爵,却是皇父最宠爱的皇子之一。又因没有外戚与其他势力,储位无望,反而引得各方拉拢。
“十四哥就损弟弟,弟弟我现下还是笨嘴拙舌,所以要是什么时候说话有得罪十四哥的地方,哥哥可不能同弟弟计较。”十六阿哥跟着笑了两声,道。
十四阿哥闻言,横了十六阿哥一眼,道:“这还叫咋不会说,一句话就将哥哥套住。看来,往后只要你没有指着我鼻子大骂,我就得‘大肚几分’。”
十六阿哥见他着酒盅不撒手,也将自己的酒盅举起来,对十四阿哥道:“今儿,弟弟也敬十四哥一盅,别的不说,小时候十四哥没少包点心给弟弟。”
兄弟两个,说起少时往事,挂着笑,颇有些哥俩好的意思。
曹顒在旁当观看,看着、听着这一切。这番“哥俩好”的交情,就跟一碗掺了豆浆的水,看着凑合,实际上清汤寡淡。还不若,八阿哥、九阿哥的兄弟情。
十四阿哥虽有落井下石,但是对于八阿哥之死也要承担几分责任。
人心最难得,又最易失,有九阿哥与十阿哥的辅助,十四阿哥就失了根基下惦记皇位,真正是水月镜花。
十四阿哥说了几句家常。才转过头来。对曹顒道:“早年盼着曹来兵部。后来又盼着你去户部。如今真在户部当差是科道。曹你也别恼。说不定是皇阿玛有意让你到六部历练。往后要大用。”
这降职都几个了。现下安慰。是不是有些晚?十六阿哥笑嘻嘻地坐在旁边。看着十四阿哥端着谱同曹套交情。就觉得好笑。
曹顒进京已经八年。要是有心投靠皇子。还有对他有大恩地四阿哥在前面排着。哪里伦得着十四阿哥?
十六阿哥心里有数细看了两眼席面。
看着虽像家常菜。但是食材甚是名贵。山珍海味。加上这盛菜地盘子。手中地筷子。每样都不是凡品。
加上十四阿哥方才对吴氏地宠溺。毫不掩饰。十六阿哥低下头。挑了挑嘴角。
这边也招待过十五哥么?看来眼前这位哥哥还真将十五哥当成了心腹。他在自己个儿面前这般笃定,是不是以为拉拢了与自己同母的十五哥,就也将自己收拢在手心里?
曹顒这边面听着十四阿哥大谈特谈西北的军情布置,一面暗叹,怪不得有“食不言寝不语”这句,这吃饭的时候乱喷吐沫星子,实是太不卫生。
曹顒这边经没了食欲。
十四阿哥自己说得兴奋,提留着酒壶给十六阿哥与曹顒满上,道:“打小开始羡慕开国那些王爷贝勒来。策马南下,打下这大好江山才是真正的满洲巴图鲁。早年尔丹叛乱,皇阿玛带着几位年长的皇兄出征,虽说没轮到我,我也整日里望着西边,想象着父兄在战马上的英姿。如今盛世太平,原还以为有生之年,没有机会大展宏图,只能拘于京城这方寸之间。谁会想的,策妄阿喇布坦狼子野心,引得边疆烽烟再起。”
说到这里,他脸上已经多了肃杀之气:“区区一个准格尔,就扰得边疆不安,真是岂有此理。我听到消息,真是恨不得立时策马出征,荡平贼寇。想来你们也听过,前年春朝廷刚派兵援哈密时,我就递给请兵折子。”说着,懊恼地拍了下桌子道:“连那些记了大过,被革了爵位、免了官职的东西都能到军前效命,我却只能拘在京里。*^…#”
“不过是疥癣小患,要是十四哥出面了,那下边的等着捞军功的奴才喝西北风去?”十六阿哥见他越说越激动,笑着劝慰道。
“疥癣小患?”十四闻言,压低了音量,缓缓地说道:“兵部已经得了确切消息,策妄阿喇布坦使人去年十一月进藏。如今已经占了阿里地区,进退可守。狼子野心,这是盯着西藏。拉藏汗的长子是策妄阿喇布坦的女婿,他将女婿扣留在准格尔数年,就是等着这个时机。”
听到准格尔已经出兵西藏,曹与十六阿哥皆是震惊不已。
这与之前的扣边不同,西藏虽有蒙藏共治,但是要接受朝廷册封,是大清的藩属。看来,策妄阿喇布坦是想学最早入藏的蒙古汗王,想要借着西藏地势自立。
只是他不想想,他同青海蒙古不同,向来被朝廷视为祸患,只是因距离遥远不好讨伐,才容忍至今,怎么会允许他割据西藏自立。再说,凭着他的狼子野心,也不会恭顺与朝廷,收复蒙古各部,与朝廷抗衡的可能性更大。
若是到了那时,东北、口外、西北、西南蒙古各部连成一片,大清就要背负受敌。
十六阿哥已经收敛笑意,道:“皇阿玛晓得了么?可有什么旨意?”
十四阿哥道:“昨儿得了消息,片刻没敢耽搁,直接使人八百里加急送到热河。算算时间,该在御前了。”
曹顒这边是晓得准格尔入藏的话,十四阿哥代天出征的日子也不远。
西北只有数万兵马,想要拿下易守难攻的阿里谈何容易。等到兵马出动,败上两回,拉藏汗那边也顶不住准格尔时,就是朝廷大军出征之日。
十四阿哥就要偿所愿,成为康熙末年最显赫的“大将军王”。
对于曹与十六阿哥的反应,十四阿哥像是很满意。他伸出左手,拉了十六阿哥的胳膊,道:“十六弟晓得你爱听戏、爱看书,最是惫懒的性子,只是因孝顺,怕自己个儿不强,王嫔娘娘与十五弟挨欺负,才学的八面玲珑。我爱新觉罗胤祯在这里对天发誓十五弟、十六弟为同胞手足,敬其妃母为生母,共建功勋,共享富贵!”
这话说得掷地有声,听得曹顒的小心肝一颤一颤。
同胞手足听是比异母兄弟亲,可是也不见他都对四阿哥有多好。
这不过是一顿饭,十四哥就要给十六阿哥盖章了。
曹顒扫了十六阿哥一眼,十六阿哥那边,真是惊大于喜,脸色儿已经发白。
十四阿哥自说:话是将自己也感动,拍了拍十六阿哥的胳膊,激动地说道:“十六弟不信,这有曹顒做鉴证,哥哥他日若是违了誓言,定叫我福寿禄全无,不得好死!”
这会功夫,十六阿哥的脸色已经由白转红,已经红了眼圈,抬头看向十四阿哥着嗓子道:“十四哥就算不说这些,弟弟也晓得十四哥是疼弟弟。弟弟心中,也是将十四哥看成与十五哥一般无二。这些年也没谁瞧得起弟弟,今日却是哥哥高看了我小十六,往后还要十四哥多照看弟弟。”
十四阿哥本不是善言之言吧啦吧啦说了半晌,就是为了等这句话。
他立时喜不自禁了十六阿哥的胳膊道:“十六弟信我,我定不负十六弟!”
曹顒在旁边经要吐了。
这十四阿哥是不是以为他勾勾小指,别人就要屁颠屁颠上前巴结?
什么玩意儿十六阿哥能被他两句话束住,那就不是十六阿哥了。
十四阿哥犹自兴奋说道:“我晓得十六阿哥不爱操心政务,往后若是哥哥有出息那日,就送弟弟一个铁帽子,让十六弟子孙后代共享尊荣。”
这说话间已经是毫不遮掩,曹顒低头端起杯子,送到嘴边。看来十四阿哥是立定主意要拉十六阿哥与曹顒上船。这话一说出口,要是曹顒不愿依附于他,那就是仇人。
未来的大将军王啊,这是谁的指点?
果不其然,十四阿哥说话的功夫,眼神望向曹顒。
十六阿哥在旁,看得明白,怕十四阿哥逼迫过甚,曹顒那边露出别的来,忙把了酒盏,给十四阿哥酒盅斟满,道:“什么也别说了,往后弟弟的前程,就指望十四哥了。”
有了这句表态,十四阿哥心情大好,端起酒盅,一饮而尽……
这一顿酒,直吃到起更时分,曹顒与十四阿哥已经歪歪倒倒,十六阿哥也开始大舌头。
按照十四阿哥的本意,是要留十六阿哥与曹顒在这边客房歇下。
十六阿哥起身搭了他的肩膀,醉醺醺地说道:“那怎么成?这是什么地……地方……这是十四哥为小嫂子置的金屋,弟弟可不敢留。还是到曹……曹顒那边歇一宿,那小子胆小,有些话……弟弟还得好生劝他。”说到最后,压低了音量。
十四阿哥扫了眼醉趴在桌子上人事不知的曹顒,点点头道:“既是如此,我使马车送你们回去。”
事情到这一步,他已经是心满意足。也晓得一口吃不成胖子,其他的还得徐徐图之。
到了马车上,曹顒才睁开眼睛。十六阿哥也没有方才的醉态,阴沉着脸。因车夫是十四阿哥的人,所以两人都没说道。
少一时,到了曹府,两人“醉着”,被人搀进院子。
曹顒使人为十六阿哥预备客房,他同十六阿哥两个则是到了书房这边说话。
使人送上浓茶,将小厮都打发下去,就是赵丰也让他外头候着。
屋子里只有曹顒与十六阿哥两个六阿哥怒气尽显,恨恨道:“真是小瞧了他,还以为他是惦记你,谁会想直接算计到我头上!狗屁誓言,同胞兄弟,皇家有狗屁兄弟?”
他虽不像三阿哥那般文绉绉的,也鲜少有粗口的时候,看来这次是气极了。
“先消消气,算计十六爷同算计我有什么区别?要是十六爷真同他绑一块、上了一条船,我还能眼睁睁地看着十六爷沉下去不得也得舍命陪君子。”曹见他越说越恼,亲自倒了碗浓茶,送到他手中,道:“喝口茶,消消气,还得思量别的。”
十六阿哥哼哼两声过茶
一饮而尽。
“十四爷自说自话不怕,十六爷无奈应了两句也没啥,关键还要看十五爷那边是如何打算。”曹顒望了十六阿哥一会儿,终于说起这个两人都不爱提的话题。
正如他不会看着十六阿哥沉船一般,十六阿哥为看着十五阿哥“沉船”么?
十四阿哥这般有恃无恐的根本原因,就是因为他完全掌控了十五阿哥。
十六阿哥闻言,怒气就减了几分,只剩下疲惫,道:“十五哥糊涂,这个是能掺和的?”
曹见他这般,也只能心里叹息。有些人是无法选择的,例如,父母与血亲。
十六阿哥再次抬起头来,色却格外坚定,道:“孚若,你放心。这些年你小心翼翼,避是什么,我都看在眼里,断不会为了自己个儿连累你。我心里同你一般是对权势这些都不求,只求过得自在,家人平安。只是如今十四哥闹了这一出,以他的性子,肯定会有后手,不得有糊涂的,将咱们也要归到他党羽中。”
曹顒见他心智坚暗松了口气,笑着说道:“不怕只要皇上与四爷不是糊涂的,咱们就能太平。”
十六阿哥听这般说跟着笑了,道:“孚若,你口口声声说不占队,实际上多年之前就有了决断。”
曹顒挑了挑眉,做无奈状,道:“滴水之恩,还当涌泉相报;这救命大恩,自然更是重如泰山。”
十六阿哥相信只是这个缘故,他也不多问,抬起头来,故作唏嘘:“一个铁帽子,就这样飞了,还真有些舍不得。”
曹顒笑着拍拍他的肩,笑着说道:“十六爷就将心搁到肚子里,是十六爷的,就是十六爷的,总也跑不掉。”
说笑之间,去了方才的抑郁。
可是想起十四阿哥所说的军情,十六阿哥不由皱眉,看着曹道:“若是准格尔真出兵占了西藏,那就不是几万兵马的事,少不得八旗大军出动。,这生财的法子,你也得抓紧想得了。”
曹顒听了,眼睛跟着放亮,问道:“十六爷,这西北战事在即,就算我想出小打小闹的主意,赚上几个银子,也不过是杯水车薪。朝廷就算穷,也是朝廷。没有我曹顒跟着折腾,这战事也能坚持下去。”
十六阿哥仔细看了曹顒两眼,方问道:“的意思,有了生财的法子,却是费功夫,不能很快收银子?”
曹顒点点头,道:“正是如此。今日听到西藏之事,我心中生出个念头。若是真的能成,用那内库那十万金做本金,不出十年,就有数倍之利。”
“啊?”十六阿哥闻言,不由讶然出声:“什么好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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