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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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我爱你-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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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状子写得还顺利吗?」

  央柰一笑,「我很努力喔。」

  青天律师事务所中没人知道他们认识已久,因为央柰不想成为别人指指点点的目标,所以他无法给她太多例外。他的所有工作都由她与李又柔两人平分处理,中文系毕业的她,骤然进入这个领域,对她来说是一件很吃力的事情。

  这半个多月来,央柰的表现不算突出,但也勉强还在及格范围,不过看得出她渐渐能跟得上脚步了,而她每晚挑灯夜战,他都看在眼里。

  「我今天会比较晚睡,不懂就问我。」

  「放心,对你,我才不会客气呢。」央柰笑着说:「对了,你去哪?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还一脸很累的样子。」

  「去永续集团谈事情。」

  央柰点点头,「吃饭了吗?」

  他拿起手中便利商店的袋子给她看,里面有他买的便当,打算回家后微波一下,当作晚餐兼宵夜。

  他这一阵子比较忙,几乎每天的晚餐都是这样解决的。

  央柰皱起眉头,「又是便利商店?」

  「便利啊。」

  「不要吃那些了啦,我煮东西给你吃。」央柰拉开门,率先走进去,「我想想看冰箱还有什么材料,嗯,煮海鲜炒面、丝瓜汤,再烫个青菜这样好不好?」

  一抹温柔的笑意在袁希珩眼中渐渐扩大,「好。」 
4
央柰十五岁的时候,袁希珩考上了台大法律系,对美丽街来说算是个大消息,袁爸有好几天都抬着下巴走路,而原本久有光环的当事人此刻更是恍若黄袍加身般,闪亮得很。

  相对于对门的闪闪发光,星星花坊就显得有点黑云密布。

  因为央柰的成绩不佳。

  两个女儿同时考高中,一个成绩好得让沈老爹想跳起来,而另一个则惨不忍赌到让沈老爹怎样都跳不起来。

  由于过去三年念的都是私校,央樨决定直接升学,凭着优异的联招成绩,不但学费全免,还有奖学金,而央柰……

  「妳这个分数……不知道有没有学校肯收。」沈老爹拿着成绩单,斜线一条一条从脸上冒出,「妳要不要补习一年再考?」

  「补、补……补习?」

  「国四班啊,我听音音的爸爸说,音音好像也要去补。」

  「我又不是要念很好的,普通的学校就可以了。」

  「我就是怕连普通的学校都不收啊。」沈老爹一脸哀求,「央柰,妳去补习,明年再考一次。」

  重考的事情就此拍板定案。

  两天后,美丽街的人也都知道了,而且不知道是哪个讨厌鬼,还跑去学校查她的成绩,现在大家都知道她的联考分数不到央樨的二分之一,那个「大家」,自然也包含袁希珩在内。

  虽然说央柰早就知道他们之间的差距很大,但是当差距被化成一眼就可分别的数字时,感觉还是很糟。

  夏天,有史以来最烦闷、最黑暗的夏天。

  八月的某个午后,央柰坐在书桌前发呆,眼前一字排开全都是南阳街补习班的广告单,国立保证班、国四保证班、录取保证班,各式各样的班别看得她眼花撩乱……

  「啪搭。」是小石子打在玻璃上的声音。

  央柰起身打开窗户,看到袁希珩站在亮晃晃的街道上跟她打手势。

  她咚咚咚的跑下楼,「什么事啊?」

  「要不要去河堤?」

  「现在?」

  袁希珩笑了出来,好像她问的是什么阿呆问题一样,「当然是现在。」

  现在是下午三点,外头至少三十度,太阳还很大,没有风,热得不得了,根本不适合去河堤……

  但是,央柰却听到自己回答,「等我一下,我换鞋子。」

  然后袁希珩骑着脚踏车,她坐在后面,在因为前进速度改变而产生的热风中,朝河堤前进。

  袁希珩好听的声音在夏日气息中,朝她传过来,「央柰,妳决定去哪里补习了吗?」

  「还没。」

  「怎么了,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

  「对我这种好动的人来说,补习跟坐牢差不多,我哪高兴得起来。」央柰扶着他的肩膀,哎的一声,声音中透着无限痛苦。

  其实她之所以很闷,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袁希珩考上台大,而椰林大道距离美丽街需要一个半小时以上的车程,来回就是三小时。

  三小时。

  一般人都会选择住在外面,袁希珩应该也不会例外,也就是说,他们可能无法天天见面……想到这里,她就有点郁闷。

  以前还以为喜欢的人不属于自己是最难过的事情,现在才知道,与喜欢的人分开才是最令人难过,痛苦指数直逼五颗星。

  「央柰,妳啊,该好好念书了。」

  「你被我爸附身啦。」央柰借位置之便,狠敲了袁希珩一记,「我好不容易快忘记那件事情了说。」

  突然被打的袁希珩道也不着恼,反而笑了出来。

  脚踏车踩得更快了。

  他们在河堤旁停下,就跟过去三年多来一样,在大树下乘凉,河面闪光粼粼。他横躺在草地上,央柰则坐在他旁边,没人说话,只有空气些微的流动,许久之后,他终于开口了。

  「央柰。」

  「嗯?」

  「妳以后会通勤,还是在补习班附近租房子?」

  「通勤。」这个问题央柰已经想过了,也挣扎了很久,决定还是维持目前的生活型态,「虽然会比较累,不过,我想继续住在美丽街。」

  「继续住在美丽街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说这句话时的袁希珩,怎么……好像很…高兴?那种开心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她还是第一次看到。

  她狐疑的扬起眉,「你干么这种表情?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没事。」袁希珩朝她一笑,「我也决定通勤。」

  「咦?真、真的?」

  「妳干嘛这么惊讶?」

  「没事、没事。」

  央柰忍不住在心中欢呼,哇…太好了。

  袁希珩不搬耶,虽然是大学生与重考生的差别,但还是住在对门,作息时间不同也没有关系,但至少是几步的距离而已,如果他搬走了,她会非常、非常、非常不习惯的。

  央柰转过身,看着躺在草地上的他,伸出了小指,「那我们说好,都通勤喔。」

  她与袁希珩在河堤畔打了勾勾,做了生平第一次的约定。

  也许是心中大石落下,央柰的心情很好,那个夏日午后,他们一直坐在河堤畔聊天,内容包括各自的将来。

  坐着、聊着,直到气温不再那么高,直到太阳已缓缓西沉。

  然后,他们又像来的时候那样,逆着方向回美丽街,此时已经是晚餐时间,空气中开始飘起饭菜香。

  「央柰,妳有空的时候学一下煮菜好不好?」

  「你肚子饿啦?」

  「不是,因为我不太会弄那些东西。」

  那关我什么事啊?央柰想,她很知道自己做事情的习性,比起锅铲,锄头说不定比较适合她,况且她也不喜欢在小小的厨房转来转去,最主要的是她不认为自己有厨艺天份,只不过……只不过当袁希珩用那张带笑的脸望着她的时候,她就好像被催眠似的点了头。

  他笑着轻捏她的脸颊,「央柰好乖。」

  乖……吗?

  央柰不清楚自己乖不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把进入补习班前的时光,全部砸在厨房里,靠着一本制作精美的食谱,尝试以前打死不碰的东西,家常菜、汤、面、小炒,到最后,她连甜点都成功端出来了。

  直到她终于成功的变出一桌菜,袁希珩在星星花坊后面的玻璃屋里,对她说了一句话…

  「央柰,妳………别忘记喔。」

  袁希珩要她别忘记,但央柰却忘得一乾二净。

  她记得十五岁的夏天,记得穿透玻璃屋的阳光,记得十八岁的袁希珩脸上好看的笑,但怎么都无法想起当时的他说了什么,而她又回答了些什么。

  ***

  央柰在青天律师事务所转眼间已经呆了一个月了。

  过去二十五年来,她从来没有这么努力过,除了工作上应该完成的事项外,她还减少了睡眠与娱乐时间,将心力全部投注在这个她从来不曾涉足过的领域上,当她逐渐上轨道后,才发现这间律师事务所之所以会出名的原因。

  那日跟她在会计隔间遇到的刘岱轩跟她说:「因为我们动作快,而且嘴巴紧。」

  嘴巴紧在这一行是很重要的。

  很多政商名流都是他们的客户,利用知识,律师们替客户处理大小事情,在这里看到名人进出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就算是一个助理,也应对进退得宜这点,央柰还在努力学习的。

  在律师事务所中,袁希珩直属助理有两个,她,以及李又柔。

  律师们她也都认识了,宋宜珊是个很典型的女强人,江犁文一喝醉就很不象话,刘岱轩有绅士风度,至于袁希珩……央柰早就知道他很帅了,但是,在看到他工作的时候,感觉更是不一样。

  哪,就拿现在来说,即使是打计算机查数据这么简单的动作,但由袁希珩做起来,感觉就是不一样,午后的阳光斜斜的照入,将他整个人笼罩在一层淡金色的光芒中,赏心悦目一如电影画面……

  「央柰?」一只手搭上她的肩。

  央柰吓了一跳,转过身来,刚好迎上刘岱轩的笑脸。

  他顺着她刚才发呆的方向看过去,微微一笑,「在看袁律师?」

  「不是,怎么可能。」央柰干笑两声,「我只是突然忘记他刚才交代了什么,所以站在这里想想而已,刘律师有什么事情吗?」

  「我想问你下个星期天有没有空?」

  「下个星期天?」

  「有一个聚会需要携伴参加,可以的话,我想请妳当我的舞伴。」

  「别开玩……」但一触及刘岱轩认真的脸,央柰硬生生的将最后一个字吞进肚子里,「我从小到大没参加过要穿小礼服的场合,我的英文很破、酒量很差,最主要的是,我不会跳舞。」

  「没有妳想的那么正式,只是一个简单的聚会而已。」刘岱轩极有风度的说,「妳考虑看看,一个星期后再回答我也没关系。」

  看着刘岱轩的背影,央柰的感觉很复杂。

  这一个多月来,刘岱轩一直对她不差,常常会找她说话,也试过要约会她,但是,她就是没有怦然心动的感觉。

  她的心中已经有人了,所以没有别的空间给他。

  平心而论,他是一个不错的人,她跟沈老爹以及央樨提过这件事情,沈老爹当时很激动的要她好好把握这个天上掉下来的礼物,还说如果她需要打扮经费的话,尽管跟老爹开口之类的话,吓了她好一大跳。

  相对于老爹的惊人演出,央樨只要她顺其自然。

  央樨说:「如果喜欢,就约会看看,如果真的不行,也不需要勉强自己,还年轻嘛,不用急。」

  说得真好,「还年轻」嘛。

  她不知道自己是受到央樨那句「还年轻」的影响,抑或者是因为她清楚自己心中已经有人占据,所以对于旁人的敲边鼓,有那么一点点波澜不兴的味道。

  她喜欢袁希珩,袁希珩喜欢央樨,央樨谁也不爱,然后她又跟央樨是双生姊妹,什么跟什么啊,有够复杂……

  「央柰?」又一只手搭上她的肩。

  央柰吓了很大一跳。

  「袁……希……珩……」十分钟内的第二跳让央柰有点腿软,靠着墙壁的她,表情有点虚弱,「下次先出声,不要这样突然冒出来………」

  「我叫妳好几次了。」袁希珩的眼中有着关心,「怎么,不舒服?」

  「如果我跟你说,我刚刚才被这样吓了一跳你信不信?」

  他看着她,大手朝她伸去,「下次别发呆。」

  「哎唷,不要这样揉我的头发啦。」她躲开魔掌,双手梳梳弄弄,将自己的短发拨好,「我又不是小狗。」

  他今天是吃了亢奋剂不成,居然在事务所跟她这样玩,他们在这里的关系是用「我认识她姊姊」这样带过的耶,万一给别人看见了怎么办?

  她知道即使是加起来不到三十人的地方,还是有他的地下亲卫队在,而且队长正是她隔壁桌的李又柔。

  李又柔在事务所已经四年了,是袁希珩大学直属学妹。

  央柰刚到的时候,李又柔问她,「妳跟袁律师什么关系?」

  她回答标准答案,「他认识我姊姊。」

  原以为就此风平浪静,没想到这一个多月来,李又柔常常用一种打量似的眼光看她,理由也很番石榴—我好像在哪看过妳。

  谁知道她在哪看过她啊?说不定是她记错,或者眼花,反正央柰印象所及,两人根本没见过,想来想去,可能是亲卫队长的本能发作吧。

  「央柰。」袁希珩含笑的声音响起,「我说了,别发呆。」

  「哎唷,别弄我的头发啦。」

  袁希珩心情很好似的收回手,「我中午要出去,妳帮我跟宋律师说一声,晚点我会去她那边一起谈昨天接的案件。」

  ***

  下班时间的捷运列车里,人多到数不清,前后左右都是人。人人人,怎么样看都是人,虽然央柰已经被挤到脸都快变形了,但是她的心情还是很好,因为她今天下午领了生平第一份薪水。

  钱……真是工作的最好报酬。

  其实信封里只有一张明细表,但是,她还是有种莫名的感动,不能说这是最好的收获,但却是她这一个月来最实在的收获。

  发薪日,是回报的日子。

  袁希珩替她介绍了一份好工作,而央樨则是很大方的将所有的衣服以及饰品全部出借,所幸他们是双生儿—因为尺码一样,央樨的衬衫、裙子、长裤、鞋子她通通可以穿,也因为脸长得一样,央樨戴起来不错的项链或耳环,她也可以达到八成左右的效果。

  同事佳妤与思佩问过她的衣服在哪个专柜买的,婉琪对她穿过的某双珍珠色高跟鞋很有兴趣,宋律师中意她的幸运草项链,孟真干脆直接告诉她「下次要逛街请找我一起去」。

  刘岱轩会喜欢她,基本上也是因为她看起来还不差吧……啊,刘岱轩……头痛……因为他人真的很好、很温和,所以央柰没有办法像当年拒绝毛毛那样开门见山的拒绝他。

  她还没回答他,关于要不要当他舞伴的事情。

  他说他找不到舞伴,请她帮忙,要帮忙当然是可以,但是帮那种忙,感觉起来怪怪的,她总不能跟爱慕者参加很浪漫的舞会之后,再告诉他「我真的没有办法喜欢你」,那感觉很像在耍人。

  啊……可恶。

  央柰揉揉太阳穴,决定暂时不要想,反正还有几天时间,也许到时候他已经对自己没兴趣了也说不定。

  捷运列车里,传来规律的女声,「台北车站到了,要下车的旅客……」国语一遍,台语一遍,客语一遍,英文再一遍。

  她去过央樨上班的地方一次,虽然是前年的事情,但怎么说她也在南阳街混过三年时间,她记得很清楚,手工饭团反方向,直走,然后等红绿灯,绿色镜面大楼,啊,有了。

  精英升学补习班。

  六点多,学生们早已下课去吃饭,从大楼门口走出来的大都是补习班的钟点教师或者是职员,八月初,招生大战打得如火如荼,人人脸上都写着:累。

  央柰拿出手机,按了央樨的电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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